段明望著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决定提高价钱。“两万英镑,这已经是我能出的最高价码了。”
“我找倪冬不是为了要钱,而是要他扶养这个孩子。”她的神情凝重,彷佛受到天大的侮辱一般。
“倪冬很爱他的妻子,绝对不会接受非婚生子女来羞辱她,何况,再过几个月,他自己的孩子就要诞生了。”
他的话重重的打击到她的心,因为,他将她说得像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卑劣女人,当然,也骂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倪冬别无选择,因为,孩子已经形成了。”她摸著依然平坦的肚子,高傲地仰起头,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她下定决心要做个全职的母亲,要给孩子所有的爱,既然如此,她就需要经济上的长期资助,让她得以扶养孩子长大。
他皱著眉头看她受伤的神情,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
“小姐,别傻了,你既然知道他是天才,也应该知道英国政府把他的精子列为国宝,他们不会容许倪冬有私生子,尤其孩子的母亲是未经他们核准的人,你不怕孩子根本活不到出生?”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求倪冬帮忙的原因。他有责任保护这个孩子,还有我的安全。”她大声地说,语气里满是委屈。
段明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对面前这个顽固的女人摇摇头。“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叫倪冬提供我一个住宿的地方,还有三餐,当然,还包括一些基本的生活费用。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会一直待在英国,孩子出生之后,他可以拥有探视权,但孩子必须跟著我。”庭纾一口气将条件开出来。
段明扬起浓黑的眉毛,“所有的条件都对你有利,你既得到孩子,生活上又不虞匮乏,你凭什么认为倪冬会答应这样不公平的条件?”
“因为我和他上过床。我了解他的为人,我知道他不会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即使这个孩子不在他的预期之中。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庭纾想起那一夜,倪冬对她的温柔,他处处体贴她的感受,因此,她相信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她对倪冬的信任令他哑口无言,事实上,倪冬的确是有可能会接受这个孩子。
看来,这件事已经超过他能处理的范围了。
“我不能代他答应你的要求。”他低沉地说。
“回去转告他,我等他的消息。”
段明收起桌上的支票,却拿起笔记本,无奈地说:“为了确定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需要你和他上床的一些细节,一些只有你们两人才知道的事情。”
他的要求令她红了脸,她无法将那么私密的事告诉别人。“放心好了,他会承认的,他不是那种人。”
段明不耐烦地说:“小姐,为了避免我两边奔波,你最好一次将所有的资讯给我,否则,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当了将近八年的律师,他还没遇过像她这么难缠的。
“你要知道什么?”她转过身,走到吧台上倒热水泡茶,藉机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时间以及地点。”她羞涩的神情令他困惑。
“在他的房间内……就在他演讲结束当天。”她小声地说,低头用汤匙搅动杯子里的茶。
段明将她的话记在本子里。发生的时间比他想像的还早,原本他以为是在他离开台湾,让倪冬一人独处时发生的。
“他找你的?”
“不,是我找上他的。”她的声音更小了。
“多少钱的交易?”他很好奇她一晚的价码会值多少。
“不,我没有收钱,那不是一项交易。”她咬著下唇,心想,她还得忍受这种屈辱多久?
“是啊!当然没有了,我怎么会这么问呢?有了孩子之后可以拿到更多,不是吗?”他冷笑地说:“你们做爱的姿势呢?”
她倏地转过身,皱著秀眉抗议,“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帮助——”
他快速地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你认不认为的问题,而是你要让我有足够的资料可以和倪冬谈。”他面无表情地问:“做爱的姿势?”
庭纾足足瞪了他一分钟之久,才咬著牙说:“站著,我背靠著墙,他站在我前面,双手抱著我的臀部,从下面进入我的体内,这样够详细了吧!”
她描述的景象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他的脑海。那一夜在相同的地点、稍早的时间,他也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以相同的姿势做爱!一股奇异的冷风窜上他的背脊,他开始冒著冷汗。
“结束之后呢?你们谈些什么?”他神情绷紧。她的答案对他来说相当重要,难道她以为和倪冬上床,可事实上对象是他吗?
“没有,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摸黑出去。”
她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他追问著,“摸黑?你的意思是,他没看到你的脸?”
“没有,我本来就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他生气地问,就是因为她不开灯,才会造成这个天大的误会。
庭纾紧闭双唇,坚决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一说势必要扯出她的父母亲,而她打算隐瞒自己的身分。
见她沉默不语,段明挥著手不耐烦地说:“算了,你那天在他房里穿著什么衣服?”
这是最后一个关键了,如果相符,就表示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他屏息以待,彷佛在等著法官的判决。
“一件睡衣,黑色的……”她回忆著自己那晚的穿著,从那天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过那件睡衣了,应该是遗留在他的房间内吧!
“领口有红色花边的黑色睡衣?”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事实已定,铁证如山,看来,孩子的父亲是他,而不是倪冬。
“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诉你的?”她狐疑地看著他。
“不,是我猜的。女人的睡衣不就是那样?”他耸耸肩,试图以轻松隐藏他的震惊。为今之计,是先将她带在身边,等他好好思考过后再做打算。
“资料够了吗?”她狐疑地看著他有些沮丧的面容,不再咄咄逼人。
“应该够了。收拾行李吧!”他站起身,无精打采地说。
“去哪里?你不是还要和倪冬商量吗?我不要换饭店,我要在这里等他来。”
“不,我改变主意了。你暂时先住我家,我找不到你,这孩子在市场上是有些价值的,我们必须防止你把孩子卖出去。”他编着谎言来劝诱她。
天啊!他该怎么对安娜解释这一切呢?他的脑袋里一片乱烘烘的。
“我绝对不会卖自己的孩子的。”
“呵!你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了,还有什么不能卖的?事实上,你现在要求的还不都是以孩子为筹码?”段明冷冷地说,看著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却一点怜悯之意也没有。“你要住在这里可以,但你必须自己负担饭店的住宿费用,不然,我会马上通知饭店结清你的帐单,到时候,你也无法继续待在这里了。”
段明打开房门,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等著她做最后的决定。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恶魔,倪冬绝对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庭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开始收拾今天早上才放下的衣物。
“我是个恶魔没错,但至少不会用计去勒索别人。”他没说出口的是,叫她别奢望倪冬的帮助了。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倪冬的,而是被她称之为恶魔的他的啊!
庭纾悻悻然地走过他身边,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暗示著她即将与自由、舒适的生活道别。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应该住进五星级饭店,但她就是没办法忍受肮脏的小旅馆,更何况,她也不希望和倪冬在那么差劲的环境下见面,毕竟,那将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正式会面。
段明紧抿著唇,看她穿著牛仔裤,心中颇不舒坦。刚才他还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现在知道了,他突然觉得小孩被她束缚得无法呼吸。
“孕妇可以穿牛仔裤吗?”他冷不防地说出这一句话。
庭纾只是斜瞟他一眼,并没有答腔。心中暗想,倪冬怎么派这么罗唆的律师来和她谈,还从她的头发管到她的衣著上了。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在心底暗自埋怨,似乎从见到他的那一天起,她的运气就没好过了。
***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段明想过千百种方法要除去他惹来的这个大麻烦,包括先前他所提议的堕胎、花钱了事……等等方法,他甚至也曾兴起谋杀庭纾的念头,毕竟,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看到那个长得标致、嘴巴却比毒蛇还要可怕的女人。
如果,他坦白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天才之子时,以她贪婪的本性绝对会选择堕胎——拿掉他的孩子,这样一来,他也就可以顺利地摆脱麻烦。只是,每次一想到此,他却又无法下定决心。
他小时候遭到母亲的遗弃,自己长大后却要夺走尚未出世的小婴儿的生命,他岂不是比母亲还要残忍?他记取母亲的教训,可不是为了长大后变得比她还要卑劣。
在无法割舍自己刚成形的孩子的情况下,他决定先隐瞒事实,等她生下小孩,确定是他的骨肉之后,再告诉她实情。届时,她一定会接受他的金钱,放弃小孩,回去台湾。
打定主意后,他心中对庭纾的去处也有了腹案。
在她怀孕期间,她必须待在他的身边,让他全程参与孕育孩子的过程,因为,长大后抚养小孩的人是他。
段明勉强起了个大早,他睡眠不足,两眼布满血丝,往常这个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睡到精神饱满之后才起床准备上班,而他的早餐一向是在上班途中绕到速食店买的。现在,他居然必须早起为一个孕妇煮早餐?
他愤恨地将一粒蛋打在平底锅上,胡乱搅了搅蛋白和蛋黄快速地糊成一团,他皱眉看着原本想煎的荷包蛋这成这种“惨状”,干脆改成炒蛋。
厨房里铿锵的炒菜声将庭纾从睡梦中吵醒,她揉着眼睛走下楼梯,身上穿著他宽大的棉质格子睡衣,活像小孩穿大人的衣服。
她循著烧焦的味道走进厨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理所当然的等著早餐送到她面前,就像她以往在家中等厨娘准备饭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