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走进更衣室里面将礼服换下来。
“安娜,我有话想对你说。”段明斜倚在更衣室外的墙上,痛苦地开口。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挪停下脱衣服的动作,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般地呆愣着,不用他开口,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段明,如果你有事要忙可以先走,我们改天再谈。我待会儿和伴娘们还有个约会,我们要商量婚礼当天的行程安排。”她低下头,十根手指用力地扭绞礼服,故作镇定的说。
她的话让他更难开口,他闭上眼睛,缓缓地说:“安娜,最近事情有了变化。”
更衣室里一片沉寂。
段明又喊了一声,“安娜,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她的语气冷得像冰,但声音却是颤抖的,“你答应过我,一切都照常举行的。”
“我……”他叹了一口气,“安娜,对不起,很多事并不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太多的事情发生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我们计画这场婚礼已经一年多了,你还需要多久的时间?”她冷笑着,语带嘲讽地问。
他知道这是她受伤后的反击,他放低声音说:“我们暂时先将婚期延后,等庭纾的孩子出生后,我们再商量看看要如何处理,可以吗?”
她机械化地任凭礼服滑落地上,光裸着身子坐在一堆白纱中,双手环抱膝盖,紧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要求,所谓的延后婚期,无疑是代表结束的开始,就好象打算离婚的夫妻都会暂时先分居,但最终的目的都是分手。
良久,段明都没等到安娜的响应,他烦得来回踱步。好一会儿,他才沉重地说:“安娜,对不起。”
坐在地上听着他远去的足音,安娜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他,一切都只因为那个台湾来的女人。
两行眼泪滑落她的脸颊,她愤恨地抬手将泪水擦掉,站起身,将地上的礼服拾起来。她绝对不能输掉这场比赛,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是在课业或是爱情上。
婚礼还是要举行,只不过时间将会提前,她要让段明和那个女人措手不及。
她要安排一个意外婚礼,让她的男人重新回到她的怀抱。
***
与安娜分开之后,段明心情烦闷地开车在街上闲晃,经过一家婴儿用品店,忍不住下车走了进去。
这几个月来,家里已经陆续添购了不少婴儿的必需品,但还是无法填补他购买的yu/望。
载满一整车的婴儿用品,段明总算满意的开车回家。
庭纾挺个大肚子站在房门口,看他忙进忙出的,将一堆婴儿用品一一搬到育婴房内,里面早已塞满出生婴儿到五岁小孩都会用到的物品。
由于他们两人都没再询问孩子的性别,所以,段明都平均购买蓝色与粉红色两种婴儿用品。如果他今天买了一辆粉红色的学步车,明天他就会添购一套蓝色的呢绒睡衣。
“应该都买齐了,不知道还缺什么?”段明挽起袖子,站在庭纾身后,朝房里看去。
庭纾不可思议地看着角落里快堆到天花板的纸尿布,以及男女适用的各式玩具,和一堆蓝蓝粉粉的衣物,从春装到冬天的毛衣一应俱全,物品齐全到可以开一家小型的婴幼儿专卖店了。
“什么都有,就是缺了一样。”她沉吟地说。
“少了什么?”他紧张地间,双眼在房里梭巡。
“缺一个会照顾婴儿的母亲,万一我不会帮婴身儿洗澡,也不会换尿布怎么办?”她焦虑地抬头看着他。
他担心的是物品齐不齐全,她忧虑的则是自己有没有能力照顾孩子。最近,她常常梦见自己抱着一个软趴趴的小婴儿,孤立无援地站在黑暗中。
他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一个保母,等孩子一出生,她就会搬进来。”他自然地摸着她的肚子,弯下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哈啰!小家伙,我们还有二十几天就要见面了。”
庭纾低下头,看见他骄傲的神情,彷佛他就是父亲一般,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段明,这些东西全放在这里好象不太妥当。”她低声地说,神情充满委屈。
“为什么?房间太小了吗?”段明皱着眉头审视房内。
“不是,只是……”她微微蹙着眉头,将早就想说的话说出口。“倪冬有托你帮我和孩子找落脚的房子吗?”
听到她的话,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绝对不是!”庭纾猛摇着头,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害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也快要结婚了,我和孩子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到时候,搬这么多东西会挺累的。”
段明神色凝重地低头看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和安娜……”
“我知道你和安娜今天早上去试穿结婚礼服了。”她快速地打断他的话,试着做一个明理的女人。即使这一段期间,他们两人相处融洽,但她知道这并不代表自己有权利改变什么,想到披着白纱的安娜,她强烈地感到嫉妒。
“你怎么会知道?”他吃惊地问。为了不让她发现,今天早上他还特地早起,避开和她碰面的时间,以免在交代行程时必须对她撒谎。
“早上安娜在婚纱店等你的时候,打电话来问你出去了没。”她仰起小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真的,我无所谓,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只是,如果我一直住在这里,怕会打扰到你们的新婚生活。”
“庭纾,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反正我要在孩子出生之前搬出去住。”庭纾甩开他的双手,扭头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她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吃东西来发泄。
“庭纾,你真的可以不用搬出去。”他无奈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庞大的身躯敏捷地在房子里穿梭,丝毫不受怀孕的影响。
“如果你不帮我找房子,我会自己出去找。”她打开冰箱,拿出草莓果酱,站在餐桌旁,舀出一大汤匙的果酱塞入嘴里。她不要自己像个垃圾一样被丢来丢去,她要趁着自己还有理智、还有自尊时,离开他。
段明瞠目结舌地瞪着,不能理解她吃下去的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因为,她除了肚子变大之外,手脚还是一样纤细。
“你吃下去的东西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吗?”他望着她又吃了满满一汤匙的果酱。
“小家伙嘴馋得很。”她突然放下汤匙,脸色发白,单手摸着肚子。
“怎么了?”段明紧张地问。
庭纾感到肚子一阵抽痛,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才又恢复,她耸着肩说:“没什么,大概是小家伙想翻身起来吃东西吧!”
她生动的描述令段明莞尔一笑。最近,透过她的肚子阵痛的频率,他渐渐摸清小家伙的习性,他知道这孩子肯定非常没耐心,这-点倒是遗传自她。
“庭纾,我和安娜的婚礼……”
“一定会非常盛大,只可惜,那时候我应该是在坐月子,不能参加。”她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她数次打断他的告白,令他恼怒不已,他绕过餐抬,走到她的身边。
“你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安娜结婚?”他的眼底燃起一小簇火苗,正经八百地问她。
顿时,一片白纱、玫瑰花的景象窜入庭纾的脑海,她想象着段明西装笔挺的牵着安娜的手,低头对着她微笑,在圣坛上说出结婚的誓词。
她的胸口难过得抽紧,哽咽的说:“我……能怎么办呢?舍不得又如何?我怀了你最好的朋友的小孩,而你却又早有未婚妻,我们两人怎么样都不会有交集的。”
他将她拥进怀里,轻轻的拍抚着她。她的痛苦说明了她对他的感情,终于,她了解自己爱的不是倪冬,而是真实的陪在她身边的他。
“庭纾,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说过这三个字,包括安娜在内。我——爱——”他感性的声音在看见地上的一摊草莓酱之后停了。“庭纾,你的草莓酱滴到地上了,你小心不要踩到,否则会滑倒。”
庭纾小心地在段明的搀扶下避开,但是,当她低头看着地板时,脸色瞬间发白。
“段明……那……那不是草莓酱……”她颤抖地说着。
“不然是西红柿酱吗?”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那摊血红。
庭纾双手抚着肚子,这次的抽痛离上次不到十分钟。“我……应该是要生了。”
她双手扶在餐桌上,过度的震惊令她不知所措。
“可是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吗?”他也愣住了,不过,孩子即将出生的喜悦马上如狂浪般地朝他席卷而来,他用力地击掌欢呼。“我早该猜到了,这个小家伙一向没什么耐心,早就等不及要出来了。”
庭纾瞠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瞪着兴高采烈的他。肚子的阵痛愈来愈强烈,她急促地喘着气。
“庭纾,赶快深呼吸,然后呼气,呼——呼——呼——”他跟着她一起呼气,一方面又催赶着她。“快点呼气呀!你忘记上课时教的呼吸法吗?”
由于事出突然,段明手忙脚乱地收拾住院所需的用品,半是紧张、半是喜悦地将庭纾塞进车里,快速地朝医院疾驶而去。
经过两个小时痛苦的煎熬,孩子终于出生了,庭纾看了婴儿一眼之后,快速地陷入昏睡当中。
段明在安顿好庭纾之后,他急急忙忙地冲进育婴室外。由于小孩早产几天,被放置在保温箱中,但是透过外面的玻璃,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小孩的面容。
小家伙的性别虽然没有如他所愿的是个女孩,但也因此更看得出他们父子间相似的五官。
即使他那张小脸还是红通通、皱巴巴的,但他可以轻易地描绘出小孩长大后的长相——有他的鼻子,和庭纾的嘴巴和眉毛,从小婴儿紧闭的双眼线条来判断,眼睛应该会像他。
不用经过科学基因检验,他可以肯定这孩子绝对是他的。
这个小家伙得天独厚的遗传到他和庭纾两人的优点,虽然不会是天才儿童,但他将会是一个万人迷。
段明的整张脸贴在玻璃窗上,贪婪地盯着小婴儿,直到护士将他赶离窗户,他才一脸满足的回到庭纾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