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究竟沉睡多久,范怡薰终于慢慢清醒;举起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的手,她轻抚着自己的额头,脑袋还是有些混沌。
动了动唇舌,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刚运动完般干渴;慢慢地撑起身体,她习惯性地呼喊从小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佣人。
「阿芬,帮我端杯水来好吗?」
原本温柔动听的声音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而显得沙哑,摸着极度干渴的喉咙,范怡薰移动身躯,靠在有弧度的床头上。
「来了,口很渴对吧,你太久没喝水了。」
正讶异阿芬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低沉时,一个她绝对想像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漾着温柔的笑赫然朝她靠近。
她一定是在作梦!这是她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而且也认定这是场恶梦,因为她最不愿见到,也最不可能在此出现的人怎么会在她的家里呢?
眨眨眼之后再睁开眼,她发现他的影像并没有因此消逝,反而因为出现在她身边而变得格外清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身穿名牌高领黑色运动服、一个她未曾见过,英俊得教人移不开视线的滕冰阳就这么大剌剌地往她的床上一坐,手上端着那个应该出现在阿芬手上的水杯。
勾起迷人的浅笑,滕冰阳看着她虽然仍有点苍白,但气色却明显恢复许多的脸庞,一颗担忧的心顿时放下不少。「来,小心,可能有点烫喔。」
接触到温热的水,她决定先把疑问抛在一边,干燥的唇迫不及待汲取杯中的水。
「慢一点,小心呛到。」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她的好转让滕冰阳的高兴溢于言表。
曾经想过要是那天她没有被她的秘书发现她发高烧,或者没有被及早送医的话,后果会是如何,结果才刚这么想,滕冰阳就觉得自己居然手脚一阵冰冷,吓得他赶紧将目光锁在范怡薰的脸上,生怕一眨眼她就会从空气中消失。
还没有仔细想过范怡薰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后他将竭尽所能预防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解决身体的渴望,范怡薰的浑沌脑袋总算可以正常运转;虽然西药的后作用还未完全从体内排除,但她已能完全掌握住现在的状况,并且质问这个不速之客:「你在这里做什么?」
彷佛没听到她的话,把水杯摆到床头柜上之后,滕冰阳低头看她的神情恁是温柔。
「觉得好点儿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已经叫阿芬准备好补品,你现在想吃吗?」
注意到他不仅没有离去的意思,还用一只手轻轻环住她,力道适中,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又让她有支撑物,简单的一个动作明显是他的用心,再加上他那温柔的诱人目光,范怡薰觉得自己的头脑里有无数个问号在打转。
见她不回答,滕冰阳索性替她拿主意。「先喝点鸡汤好了;阿芬,端一碗鸡汤进来。」
这俨然是一家之主的口吻加上阿芬理所当然的应和,范怡薰觉得好不容易停止的头痛与晕眩又开始在她脑中作祟。
她家的佣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从他的指挥了?他是什么时候把掌控别人的魔爪伸进她的私人天地?而这两个问题源自于——他凭什么堂而皇之进入她家,并且理所当然地支配起这里的一切?
无法坐视不管,范怡薰的目光中明显有怒意。
「你到底……」话语在他紧贴着她的额头时消失,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亲昵地碰触到他的,嘴唇也几乎与他的相贴,一种突如其来的羞怯感使她泛红双颊,因而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起来是完全退烧了。」松一口气同时,发现她已经恢复血色的唇就近在眼前,滕冰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将唇靠近,飞快地给她一吻。
很轻,但很有感觉的吻!更重要,也让她觉得很荒谬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吻充满体贴与呵护。
老天!她一定是发烧过头了,视她如仇敌、欲将她毁之而后快的滕冰阳怎么可能会如此对她?她熟悉的嘲讽呢?她习惯的粗蛮呢?他怎么变样了?……
没有注意到她的思绪在瞬间混乱,看见阿芬端着鸡汤进来,滕冰阳立刻伸出手接过,并且立刻又像个主人般对她问道:「海鲜粥煮好了吗?」
「好了,先生。」
「那好,先盛起来让它降温,等会儿端进来。」
范怡薰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为什么她的佣人阿芬会这么听他的话,态度恭敬得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目光微抬,与滕冰阳的双眸相对,她发现他自在得就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警戒的声音、防备的眼神,依照她对滕冰阳的了解,她绝对有理由怀疑他有不单纯的动机。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让滕冰阳居然舍得收起专门用来对付她的讥诮,对她祭以让她受宠若惊的眼神。
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滕冰阳的心思全放在要赶快让她喝完鸡汤这件事上。
他动作小心地将原本环绕过她肩膀的手抽回,并且细心地拿起一个枕头暂时作为替代品。
「来,张开嘴巴,小心烫喔。」
望着眼前浮着一层金黄色鸡汤,范怡薰不得不主观地认定蕴藏在他心中的阴谋绝对非比寻常,否则高傲又狂妄的他怎么可能牺牲至此。
把视线由鸡汤上收回,她因他为了对付她而煞费苦心的举动感到好笑地叹一口气,看向他清澈有神的目光显示她已经有心理准备。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露出狡诈光芒,对于她的怀疑,滕冰阳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先喝完这碗汤之后我再告诉你。」看出她的迟疑,他索性再补上一句:「怎么,怕我下毒吗?」
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喝一口,那种非常高兴他有在汤里下毒的神情使他感到一阵酸涩;他苦笑看着她,直到她把那碗汤全部喝完。
使用同样的手法,他又顺利让她把一碗海鲜粥喝完,并且让她服下药。
因为对药味有比其他人更严重的排斥感,在吞咽时总会忍不住作呕的她,在滕冰阳不断拍抚她的背脊的情况下才褪去作呕的感觉。
看着被紧握着的手,还有他异常温柔的举动,范怡薰真的觉得情况诡异得很。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着她那副准备好大难临头的表情,滕冰阳不免感叹自己给她的阴影竟是如此深重。
「我想照顾你。」
诚挚而扣人心弦的回答使得听者难以置信与防备加深,滕冰阳不禁大叹要扭转他在她心目中既定的形象很不易。
防备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她叹一口气,眼中有着坦然接受的无奈。
「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你新想出来的方法。」
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滕冰阳诧异地问:「什么、什么方法啊?」
「以照顾为名义来折磨我啊,你打的难道不是这种算盘?」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机之重,用这种方法的确能更能进一步折磨她。
恍然明白她的意思,滕冰阳忍不住笑出来。「亏你想得出来。」
从来没有见他笑过的范怡薰,意外他笑起来竟比板着一张脸时更具吸引力,尤其她现在就被他搂住,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更使得这种魅力直接传达到她的心底深处。
发觉自己不由自主被这抹带着稚气的笑容吸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范怡薰因为感到羞耻而愤怒不已。「有什么好笑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滕冰阳却意外发觉被误解的滋味原来如此不好受,但他并不打算解释,只是低头在她因生气而微噘的嘴上印下深深一吻。
真的很诡异,他的言语,还有他现在的动作,都诡异得让她无所适从;她忽然觉得她宁可面对那个动机让人一目了然的滕冰阳,也不愿面对现在这个温柔有礼,却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的滕冰阳。
不知道是他的吻太过甜腻还是药效又开始发作,她竟然觉得昏昏沉沉,有点陶醉在这个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吻中。
感觉到他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刷过她的贝齿,双唇也伴随着力道时重时轻地吸吮她,未曾被人这么对待的范怡薰控制不住地轻颤。
察觉到他的欲望攀升,预期他的手随后就会钻进自己的轻薄睡衣里的范怡薰,一直没有等到他进一步动作。
只是单纯的想吻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
尽管她睡衣底下的高耸不断呼唤着他,但为了让她的身体得到充分休息,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一种体贴表现的滕冰阳,只是直觉到这一点,因此生平第一次压抑自己的欲望,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前离开她的唇。
动作轻柔地帮她把垂落的长发拨到颈后,那带着渴望的眼中是一丝让范怡薰不由得心慌的温柔。
「你再睡一下吧,公司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不解地看着他明明情欲高张,却得压抑住的神情,范怡薰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欲望一来就马上宣泄的滕冰阳吗?
「我去洗个澡,等一下会到公司去,你在家里安心地睡,知道吗?」宠溺地拍拍她的双颊,滕冰阳强迫自己离开那具充满诱惑力的娇躯。
当他动作熟练地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浴袍时,她看到成套的西装被挂满一整排衣架,不由得认为他显得是有备而来,准备进驻这里履行他所说的话。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他刚才的行为来得让范怡薰吃惊。
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在她昏睡的这段期间,滕冰阳居然变了个人,突然变得温柔又体贴。
望着他自在地脱下运动衣,换上浴袍的背影,她不禁觉得荒谬又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