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玟?你醒了吗?”
这是……妈妈?罗玟睁不开酸涩的眼,无法辨识声音的主人。只是这个声音像极了成天泡在麻将桌上鲜少出现的妈妈,她很想看看是不是母亲那张久违的脸。
“玟玟?”这次是个男人。“你醒了就张开眼睛。”
这该不会是爸爸吧?罗玟不太确定。以前妈妈打牌打累了还会回家个几天,爸爸则学全了“藏镜人”的绝招,家里绝看不到他的踪迹。现在他住在外头的小公馆,连给家里生活费都是用汇款的方式,几乎不踏入家门一步。
如果上述两人她都猜对了,父母连袂出现倒是个难得的景象。从她高中毕业搬出去后,由于父母不满她做了别人的情妇,她鲜少回家,就再也没同时看到过他们一起出现了。罗玟用力地张开眼,欲捕捉这幕足可列入台湾十大奇迹的画面。
好不容易分开了像被强力胶黏合的上下眼睑,突来的光线令罗玟皱起眉头。适应了一会儿,五百度近视加闪光的双眼前仍然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两个人六颗头的身影晃动。
“我看不清楚……”其中一个人递过来一副好像眼镜的东西,罗玟想伸手接过,却发现手上吊着点滴,动弹不得。原来这里是医院,难怪一股刺鼻的药味。
那个人帮她戴上了眼镜,并协助她将病床调成坐姿。罗玟眨了眨眼习惯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当六颗头终于恢复成为两颗时,她确定了眼前的两人就是她那形同虚设的父母。但是,端详得愈久,愈觉得好像有些地方怪怪的……
“爸、妈,你们怎么变得这么年轻?”罗玟惊讶地发现父亲略为斑白的双鬓变为”片漆黑;而母亲眼角及额头的皱纹突然少了很多。
莫非爸爸染了头发,妈妈去注射肉毒杆菌?
“玟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呀?”罗母诧异地看着她,扶着她的头左右察看。“难道车祸把你脑子给撞坏了?”
“车祸?”罗玟莫名其妙地望着母亲。“我什么时候出车祸了?”她不是因为被李淑惠枪击,所以才送到医院的吗?
像她这样脑袋被开了一枪,还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的人,除了前桃园县长刘邦友血案的那名幸存者外,翻遍历史大概也找不出第三人。
“你忘了吗?”罗母确认过她没有异状,微微松了口气。“你放学的时候被车撞到,是同学叫救护车送你来的。”
放学?被车撞?罗玟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还有,帮她叫救护车的“同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妈,我毕业很久了吧?”问出这种理所当然的蠢问题,罗玟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到底在乱讲什么?你今年才升高二,要毕业还早呢!”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父看不下去了,女儿该不会脑袋真的被车撞坏了吧?
“升高二?”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吧?罗玟被父母亲的话搞糊涂了,她举起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懊恼地扶着额头,骤然发现头上没有任何子弹穿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那一枪……“妈,有没有镜子?”
罗母不明所以地把镜子拿给她,这个动作令罗玟没由来地紧张起来。深吸口气将镜子移到眼前,定睛一看——这……这是……
“啊!”罗玟不敢相信地惊呼起来。
镜子里那张脸,的确是她年轻时的模样。耳上三公分的西瓜皮、厚重到盖住眼睛的刘海、鼻梁上挂着粗黑框超厚眼镜、脂粉未施的脸……没错!这副拙样就是高中时代的她!
突然,罗玟下意识地迅速低下头,眼光落在胸前隆起处。还好,十七岁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胸部的尺寸没有变小。
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关心这个?蓦然回过神来,罗玟敲了自己一记。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阴错阳差地回到了高中时代?以前她根本不相信什么时光倒流、借尸还魂之类的无稽之谈。可是如果不把现在这个荒谬的情形归究于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力量身上,教她怎么接受眼前的事实?
身上还穿着沾有血迹的制服,学号上头绣着的两条杠让罗玟不知该狂笑还是痛哭。在她的记忆中,高中的时候好像真的出过一次车祸,昏迷了一个星期。难道就是这个契机,让她被李淑惠一枪毙命的灵魂又回到十年前的自己身上吗?
甩了甩头,罗玟推翻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如果不是对豪哥的记忆太过清晰,她几乎要怀疑起那”段情妇的生涯只是她作的”场梦。不经出息间眼光移到窗户边,窗外恰巧也是雷雨交加的天气。
诡异的天气加上诡异的事,上天嫌她最近过得太无聊吗?
“玟玟?”罗父拍拍她的脸,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啊?”罗玟一时没办法消化所有的事实。“没……没事,我想还死不了。”
“没事就好。”罗父走到衣柜拿出他的名牌西装外套,俐落地穿上。“那我先走了。”他眼光转向罗母:“你好好看着玟玟。”
“女儿出车祸你还放得下心走?”罗母恼怒地瞪着他,音调吊得老高。
“我忙着谈”笔生意。”无视于罗母的忿怒,罗父朝罗玟打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年前和十年后一样,都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罗玟摇了摇头。
“你爸那个人啊,简直……”罗母又开始唠叨对丈夫的不满。
罗玟麻木地听着滔滔不绝的抱怨,母亲一开”合的嘴巴形成一个无意义的图象,她的心思愈飘愈远……愈飘愈远……终于飘到了过去与未来的交集与嵌合处,陷在其中无法前进。
???
出院的当天,罗玟拎着包包独自从医院里走出来。
因为父亲没空接她出院,母亲火大于他的冷漠,索性也不来了。还好医药费早已付清,所谓的出院手续只是跳下病床离开医院而已。
住院这段期间不断思索,她已渐渐地能接受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至少罗玟还是罗玟,上天还厚待地让她年轻了十岁,这总比醒来之后发现自口变成杀猪的或通缉犯要好得多。
搭上计程车,她并没有直接回家。
“司机先生,麻烦到最近的理发厅。”
自从看到镜子后,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忍受自己“俗”成那副德性。所以,剪个俐落的发型及换副隐形眼镜,是她出院后的首要工作。
只不过这个简单的改变,让她在之后复学的第一天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罗玟就读的学校有个又臭又长的名字,叫“私立明和大学附属高级中学”,简称“明和高中”。大学部和高中部的校园连在”块儿,只是大学部是对外开放,高中部则较封闭,两边只有体育场是共用的。
这么大的校园,睽违十年的罗玟走进校门马上头昏眼花,加上路痴的天性,她差点找不到自己念的“二年甲班”
“罗玟?!”在罗玟”脚踏入教室后,班长邱美云立刻惊讶地嚷叫起来。
“小玟,你剪头发了?好好看耶,哪里剪的?”
“你换了隐形眼镜吗?”
“罗玟,你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耶!”
同学们像蚂蚁见了蜜糖般迅速聚集,令罗玟顿时愕然以对。大家发问的重点都在于她外貌的改变,根本没人注意她的健康状况,似乎都忘了她请假是因为出了一场车祸。不过,见到这群“久违”的面孔,她心里兴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奇妙感受。
“小玟,你身体还好吧?”说话的是罗玟高中最好的朋友钟韵涵,圆圆的脸上有小小的酒涡,搭上娇小的身材显得相当可爱。唉,果然还是好朋友才会关心到这一点。
“嗯……钟……我还好。只是有些记忆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很久不见这位好同学了,罗玟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来她叫钟什么来着。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当了情妇后就与所有同学断了往来,看来还是先为自己留条后路,掰个“失忆症”的理由,免得以后豆花被她叫成大饼,校长被她当成工友,那就贻笑大方了。
她还记得自己高中时代因为外表不甚突出,又不大敢讲话,所以个性说的好听叫文静,说的难听就是自闭。许多同学吃定她柔弱怕事,常常明里暗里欺负她,只有这个姓钟的同学愿意和她亲近,甚至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
只是,两个柔顺的人在一起,反而成了悲情二人组,先前同学们还只能欺负一个,之后就干脆欺负一双。
“当——当——”上课钟声响起,同学们却还是七嘴八舌地问个不休。
“上课了!同学们快回座位!”班长邱美云大吼”声,骄傲的态度不由令罗玟皱起眉头,直觉联想到日据时代狐假虎威的日本走狗汉奸。
一直以来,罗玟都以为学生时代大家经过她身边不欺负她一顿会心有不甘,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欠扁的脸,但是现在她忽然领悟到,也许是以前戴的那副粗黑框眼镜害了她——像眼前的邱美云脸上就挂着一副,她推眼镜的死样子真的想让人过去扁她一拳。
“罗玟,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回座位?”邱美云端着一张大便脸,毫不掩饰她的不耐。
发狠发到老娘头上来了?罗玟皱起眉头准备破口大骂。经过十年黑社会生涯的洗炼,身为豪哥的女人也是小有名气,眼前这个黄毛丫头竟敢这样对她说话?简直不要命了……
“小……小玟,我们回去坐好吧。”一声轻柔的叫声唤回了罗玟的理智,钟韵涵在邱美云的淫威下可怜兮兮地将罗玟拉回座位上。
对,她现在是高中生,不能像以前”样动不动就发狠。罗玟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忍耐……忍耐……要做一只柔顺的小白兔,尽量保持以前那样乖巧听话。什么事等拿到毕业证书再说,就算要报仇也要四下无人……
???
“小玟,大学部现在在比赛篮球耶。”午餐时间,钟韵涵和罗玟并了桌子一同吃饭。
“那又怎么样?”囫囵咬着面包,罗玟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带便当来。今天上了一整个上午的课,想不到会那么枯燥,弄得她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现在只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邢怀远会上场啊!”看罗玟对自已便当里的东坡肉虎视耽耽的,钟韵涵好心地夹了一块放在她的面包上。
邢怀远?有点印象的名字,可那是谁?在钟韵涵的协助下,她好不容易搞清楚班上四十五个人的姓名及特征,似乎没半个家伙姓邢的?不在乎地耸耸肩,罗玟就着天外飞来的东坡肉大快朵颐,管他邢怀远是什么东西。
“唉,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也忘了邢怀远是谁。”钟韵涵觉得罗玟住院回来后不仅失忆,甚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改变造型的缘故,好像变得比较有自信。细细端详罗玟拿下眼镜后的浓眉大眼,整个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她从来没注意到自己的好朋友原来长得还不错。
“再给我一块吧!”不待回答,罗玟自己动手从便当盒里又拈了一块东坡肉。
这……钟韵涵有些讶异,以前罗玟吃东西不会这么率性,即使对好朋友态度也是柔柔弱弱,更不用说会有这种近乎抢食物的行径。不过,她喜欢现在的罗玟。
干脆将一半的饭菜挖在便当盖上,钟韵涵将它推过去。
罗玟也不跟她客气,用眼神表达谢意后,抄了双竹筷立刻风卷残云吃将了起来。
“小玟,邢怀远是大学部电机系三年级的风云人物,长得又帅又是篮球校队队长,很多女生很迷他的。”虽是在唤起罗玟的记忆,但钟韵涵在形容时双眼流露出的光彩令人不敢逼视。自我陶醉一会儿后,忽然她正视罗玟:“你也是暗恋他的其中一个,我们还常常去球赛帮他加油,你都忘了吗?”
咳!咳!听到这句话,罗玟一口饭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仔细想一想,高中时代似乎真的有暗恋过某位学长,不过早就已经忘了他长得是歪嘴还是斜眼。难不成对象就是这个姓邢的?
“你还好吧?那我继续说喽?””提到白马王子—钟韵涵的嘴就停不下来。去年我们学校和T大的比赛,邢怀远在比赛的最后一秒钟秀了一招精采的灌篮,那时我和你还感动得流下眼泪呢!”
流泪?她真的做过那么蠢的事?罗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睑部微微不自然地抽搐。不过,现在经钟韵涵这么一说,回忆里好像真有灌篮这个画面。
“小玟,我们吃完去体育馆看球赛吧?”钟韵涵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啊。”顺便回味一下那个邢怀远究竟长得什么德性,能风靡”票年少无知的小女生。
扒完最后”口饭,罗玟拉着钟韵涵就要前往体育馆,这时候班上一个名叫田青云的男同学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喂,你们两个,等一下去倒垃圾。”说完就把一只大型垃圾筒放在她们眼前。
“可是我们要去看球赛……”钟韵涵委屈地望着田青云,流露而出的哀怨眼神仿佛在请求他放她们一马。
“我们也要去啊,所以你们要去倒垃圾。”田青云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把值日生的工作推给她们是应该的。
一旁的同学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平常她们两个被欺负习惯了,根本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出来为她们主持公道。田青云见目的达到了,转身呼朋引伴便要直奔体育馆。
“田青云,你给我站住!”沉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罗玟冷冷地吐出这一句。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把现在的她看扁了算他今天衰神附身。
“干嘛?”回身瞄了她一眼,田青云根本不当一回事。
[倒垃圾是你的事吧?”罗玟脸色沉了下来,双手叉在胸前。“想指使我们做事,你还没那个资格。”
“你说什么?”没听过罗玟如此犀利的口吻及凌人的气势,田青云有点犹豫。但是同学们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都围了过来,若是示弱就太丢脸了。“我就是要你们去倒,你敢不去吗?”
“很好,要我们倒是吗?”罗玟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伸出玉腿一脚踢翻眼前碍眼的垃圾筒。“倒好了。”语毕,拉着已经吓呆的钟韵涵就要离开。
“等一下!”田青云气极,跨过散落一地的垃圾伸手拦住她们。“你居然敢故意弄倒垃圾筒?我要告诉老师……”
“去讲啊,我还怕了你不成?只会这招太没用了吧?”罗玟推开他的手,田青云想不到她这么刁蛮,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干脆我去帮你告诉老师,顺便把你平时欺负同学、推卸值日生工作的恶形恶状一并参上一本,相信老师会很高兴听到你的丰功伟业,”不屑地哼一声,罗玟矛头指向两旁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的同学:“你、你、你,还有你,平常怎么欺负我们的,我会”笔”笔讨回来,到时候谁无缘无故断了脚或扭了手的,可别哭爹喊娘的!”
被她点名到的同学们看到坐在地上哀叫的田青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良少年,会去欺负人只是因为好玩。今天被气势惊人的罗玟语带威胁这么一吓,全都变得唯唯诺诺。所谓“恶人没胆”大抵就是这种情形。
“哼,害我都没心情去看篮球了.”罗玟没好气地踢了地上的田青云一脚:“值日生,没看到满地垃圾吗?还不快整理整理?”
接着她看了身边瞠目结舌的钟韵涵,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回座位。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下课钟”打,罗玟立刻拉着钟韵涵走出学校。不过两人已经在街上晃了好几分钟了,钟韵涵仍是不发一语,直用崇拜神明似的敬畏眼光瞻仰她。
“韵涵,你看够了没?”罗玟拍拍她的脸。“难不成被吓傻了?”
见罗玟褪去“肃杀之气”恢复原状,钟韵涵终于敢开口:“小玟,你今天好勇猛喔!”
勇猛?这是哪门子形容词?罗玟翻了翻白眼。“我已经很收敛了,要不那田青云可能会爬着出教室。”
“不要使用暴力比较好吧……”有些不习惯“暴力派”的罗玟,钟韵涵胆战心惊地提出建言。
“当然这招不能对每个人用,不过像那种软脚虾,我三两下就解决了。”罗玟刚好趁现在给胆小如鼠的钟韵涵一个机会教育。“要别人低头的方式有很多种,因人而异罢了。古时候的诸葛亮从不亲自上场打仗,有时候借个东风、有时候使个空城计,不也每场战役都赢得乱七八糟吗?”她朝自己的太阳穴附近指了指:“要用大脑!今天我会那么﹃粗暴﹄,是因为对象是田青云,对恶人就要用恶法,而且这样更可以杀一儆百,以后其他同学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们啦!这总比个个击破要容易多了吧?”
“哇,小玟,你好厉害喔!”如果之前钟韵涵对罗玟的态度是崇拜,那么现在已经是臣服了。“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一发……”
挥挥手制止钟韵涵无止境的歌功颂德,罗玟不想听到好朋友的恭维,即使她说的话有点耳熟。“算了,别说了。陪我逛一逛吧,我还不想回家。”
知道罗玟不喜欢回到空空洞洞的家里,钟韵涵体贴地点点头。虽然好朋友原本柔顺的个性变了,但不喜欢回家这点似乎没变。以前只要是她去补习或者直接回家,罗玟总会一个人在街上晃到深夜。
“我不喜欢待在没有人的地方。”这是罗玟的说法。
钟韵涵有心让罗玟高兴”点,整个晚上使尽浑身解数带她逛遍所有热闹的大街,顺便为她找回”些失去的记忆。
“青芒果乐园?限时专送……哈,没错没错,这些歌﹃现在﹄很流行。”
唱片行里,罗玟对这种不知所云的歌名感到好笑。
“那个人头上吹了座半屏山、那个是疯狗浪,看起来真恐怖。我们那时候已经没人吹这种发型了……”
罗玟这句话,让钟韵涵有听没有懂。什么叫“我们那时候”?
“韵涵,有没有店是卖没有垫肩的衣服?又不是打橄榄球……”
活在现在这个环境下,虽然面对的是以前的流行,但罗玟觉得自已的心境变得年轻起来。她开始怀疑起当别人情妇那种暮气沉沉的生活,她是怎么撑下去的?
当然,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好好记住一支以后会暴涨的股票或者某一期乐透开奖号码之类的东西。
“小玟,小心!”看罗玟失神不知在想什么,就要撞上别人了。钟韵涵赶紧拉住她,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好痛……”罗玟硬生生朝一个男子宽厚的背上撞下去。
“啊!小玟,他们是.:.:”附近有名的流氓啊!惨了啦,小玟谁不好撞去撞他们……钟韵涵连忙埋头道歉,一边急着拖走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罗玟。
“等一下。”男子身边的小喽啰甲挡住她们的去路。“撞到我大哥这样就想走了吗?”
听到这种挑衅的言语,罗玟从痛楚中回过神来。“不然你想怎么样?”本能的,她那股不服输的蛮劲又来了。
“赔钱啊,怎么样?”见罗玟有几分姿色,喽啰甲顺口调戏她一句:“小姑娘,很悍哦!”
“你……”不顾钟韵涵拉扯的劝阻,罗玟一时忘了自己现下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没有后盾,直觉抬头瞪了那名被称为“大哥”的男子一眼。
但是这”瞪……
“豪哥?”她惊呼起来。
“你认识我?”徐亦豪眯起眼睛,饶富兴味地颅着这个似乎不怕他的小女生。
”双像毛毛虫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那股不羁的神色——他是十年前的豪哥!不,正确地说,他是现在的豪哥。罗玟何止认识他,她连他身上有几根毛都清楚得很。不过,这些事她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
“我……好像认识你,你似乎是我爸爸的哥哥的堂弟的妹夫的婶婶的儿子,所以我对你依稀有点印象。”讲不出认识他的理由只好乱掰了。
“有趣,真有趣。”徐亦豪大笑起来。他在这”带相当有名,她会认识他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她居然说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理由,这让他觉得有趣。“这么说我们算是亲戚?”
“嗯……勉强算吧,反正一表三千里,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吧。”亲戚?亲得可彻底呢!罗玟暗暗想着,嘴上却胡说八道一通。
“好,既然是亲戚”徐亦豪拍了下喽啰甲:一阿亮,不要为难她们。
钟韵涵听到这句话如获大赦,差点没跪下来谢主隆恩;罗玟则怕待得愈久纰漏愈多,草草敷衍几句后便把吓得腿软的钟韵涵拉走了。
明和高中的学生吗?徐亦豪望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