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红的太阳再也拴不住要往下掉的时候,那是该下课的时刻了。教授才刚闭上嘴就立刻往门外冲的这个女孩,大家叫她灵灵的,顶着她那头招牌式的乱发,火烧尾巴似的往校门疾奔,还真枉了她老妈当年看着琼瑶小说替她取的那个诗意浪漫的名字——唐灵汐。
灵汐是有个性的,这个柔柔浪漫的名字,到了她身上也得变得坚强起来,否则,如何能忍受她那日复一日的摧残?
灵汐基本上来讲是美的,尤其是她那张俏俏润润的小红菱嘴,薄薄滟滟,娇俏撩人;还有她那双翦翦双瞳,水灵的大眼睛流转着璀璨的波光;甜美的心形脸蛋,不需要鼓起腮帮子都圆滚滚的像是在笑,粉嫩红润的脸色,不必靠粉过日子都能神采飞扬——
可是她美得怪!
怎么讲好呢,当大家都在流行细细弯弯的复古眉毛,她姑娘依然烈烈浓浓两道剑眉;人家希望秀发柔柔亮亮闪闪动人,柔缎般披泻下来,她小姐发质烫坏了也不理,硬是让它不黑不红不棕的铁锈色;再说她今天来上课的一身打扮——
华丽的黄色丝织上衣,名牌货,看上去十分高雅而且昂贵,可是她下半身穿了……一件破洞牛仔裤。斜挂在肩上则是尼泊尔来的线织流苏背包,微卷的长发随随便便挽个松松的散髻——这是她的招牌,乱乱一头乱发,却乱得乱好看一把的。
灵汐就这么急着救火似的,一路从教室冲了出来——
“灵灵!你急什么?等一下好不好!”同学陶心歆努力从她身后追赶了上来。
“我急着去你姊的学校看彩排啊!”灵汐忙碌中找出机会回答她。“她们戏剧社今天下午要彩排,你忘啦?”
“没忘。”心歆跑得有点喘,歇了歇才说:“就是赶紧跑来告诉你,演出延期,彩排取消,你不必去看了。”
“延期?”灵汐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睁得更大。“为什么?”
“为什么?”心歆又跟着重复一遍。“人凑不齐的样子。哎,这种学校社团,本来就没有人会认真卖命的。”
“怎么可以?!”灵汐惊讶的口气好像导致延期的人将对不起台湾千千万万的同胞。“像她们有表演艺术这样的社团,应该珍惜才对啊。我们学校烂到连这种社团都没有,我想参加都没处去。”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表演欲。”心歆调侃着。“这么想演戏,自己办一个社团好了。”
“你以为我不想。”灵汐瞥她一眼。“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学校以商为主,大家都忙着想赚钱,叫我去哪里找社员?股市吗?”
“说到赚钱,”心歆忽然醒觉。“不跟你瞎扯,我要走了。”
灵汐大吃一惊拉住心歆。“你去哪里?怎么可以抛弃我?”
“我去打工啊,”心歆理所当然的眼睛一瞠。“我又不像你,一出生就有宾士车开,我是骑小绵羊的咧,零用钱要自己赚。”
“别这样说嘛!”灵汐一脸委屈。“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心歆脑子转了转,也觉得自己的话好像太严重了,她笑道:“好啦,不管怎样,我要去打工了。”
“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灵汐有点黯然地喃喃自语起来。
“你……不想回家啊?”心歆试探地问。
灵汐苦笑。“你也晓得这个时间我老爸肯定不知道躺在哪个酒廊的女人胸脯上喝酒,我老妈铁定在牌桌上,而我唯一的老弟又被我老爸老妈逼去美国念书了——”
心歆陪着为难地笑了会,深深觉得有钱人家的女儿也不见得快乐,除了钱不缺,灵汐像是什么都缺。
心歆灵机一动想到。“这样好了,你跟我去打工,它们蛮缺人的。”
“啥?”灵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你从来没打过工,而且大概这辈子都不用工作也不会怎样。但是就当作去玩嘛!那工作很容易的,而且这样一来,你今天晚上就不会无聊了。”心歆推销着她的想法。
打工?
这两个字对灵汐来说,还真是陌生到连字典里都没有。可是就是因为陌生,就像心歆讲的一样,当作去玩嘛。
“好,我跟你去。”灵汐点头如捣蒜。
心歆打工的地点在一家百货公司,心歆一到就换上了百货公司的制服,灵汐则已被带去化妆。
“干么还要化妆?”灵汐傻眼。
“法国商品展,你不化妆成法国人怎么行?”
灵汐圆睁眼睛,声音也变大了。她不知道打个工还得超级变变变。“为什么不去找个外国人来就得了?”
“外国人没那么好找嘛!”这下是工作人员替心歆回答了。
灵汐傻眼,继续跟心歆抗争:“为什么你不用扮外国人?”
“我是长期工读生啊,你这是临时工读生的工作。”心歆笑眯眯地把灵汐按下座位。她知道灵汐个性活泼,又喜欢开玩笑,不会生气的。“唉,就当作来玩嘛,难得有机会哩!”
灵汐恨恨的假笑。“是——多谢你哦。”
于是,一个化妆品专柜的小姐来帮忙化妆,灵汐戴上金色假发,还得穿上法国农妇穿的衣服——花围裙。灵汐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什么笑死人的模样?她快疯了。
“哟,化起妆来还满像的呢!”化妆小姐得意的说,忽然却惊骇一声:“哎呀!你的眼珠子怎么是绿色的?”
灵汐怪怪的跟她眨眨眼。“我天生的。”
“你别听她胡扯,”心歆替惊讶至极的化妆小姐收惊。“多花一千五,就变绿了。”
灵汐顽皮地嘻嘻笑。她只不过带了有色的隐形眼镜罢了。
然后,化妆成法国村姑的灵汐,就被心歆带到一楼,站在红、白酒的专柜旁,送往迎来。
“你也太狠了吧。”灵汐眼看小周末下午来来往往的人群,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只有叹气的分。
心歆一本正经地摆出大道理。“这就是工作,懂不懂?付出劳力以换得金钱。刚好让你这个一辈子都不必工作的人体验体验。”
心歆回自己工作岗位了。留下灵汐,只得敬业地扮起她的法国村姑,还好她不必开口说话,厂商另外请了人在一旁解释。灵汐愈看就愈觉得自己像一个会动的木偶人,带着僵硬的笑面对来往的人群。真希望她这副模样别被认识的人瞧见。
莫非定律是这么说的:当你认为自己已经很倒霉的时候,接下来总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你。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看样子是冲着她来的,叽哩咕噜一串流利却听不懂的语言,吓了灵汐一大跳。怎么有人拿法文跟她说话?
灵汐转头看看跟她说话的人,当场又吓了另一大跳。哪来的漂亮男人?!
是个年轻男子,不超过三十岁,有成年男子的魅力,又有年轻男孩的意气风发……
灵汐的目光从他高挑瘦健的身躯,移到他闪着柔软光泽的整齐短发,再移到他挺直的鼻、优雅的颧颊、棱线分明的唇,最后停留在那双生动的眼睛上。
“眼睛会说话”,灵汐见过这样的形容词,但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样的眸子是会说话的眼睛。他的眼睛多漂亮;眉睫浓,弯弯深深的,瞳眸色泽的明暗仿佛能随着他的情绪而改变,这样的眼眸,是生来谈恋爱用的,是要让女人迷醉于其中的……
“Melles…”
怎么?还问哪!灵汐眼睫眨了眨,醒了。
“你用国语好不好?”她埋怨了。又不是外国人,说什么法文。
他怔住。
“你不是……”他打量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终于看出点端倪了。“原来你是冒充的。”
他笑了。灵汐却差点要迷眩过去。老天!那双眼笑起来多诱人!
“那我用国语问你好了,这个牌子的红酒……”
“等一下!”灵汐大声打断他的话,等他愣下来之后,郑重告诉他:“请你问那边那个小姐。对红酒,我一窍不通。”
那双眼又亮亮笑了。“那你在这干么的?”
“我是花瓶。”她软软腻腻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说。
男人这下大笑起来。
“好吧,那我去问别人好了。”他那双顶魅人的眼眸又对她笑笑。“再见,花瓶小姐。”
男人走了。插曲走了,灵汐只好乖乖回来做她的花瓶,顺便,望望那男人的背影。
嗯,那男人连背影都好看;好身高,好身材,简单的休闲打扮却很有型。无奈她竟打扮成这样,真衰!怎么就没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遇见他呢?
灵汐用着哀怨的眼神追随那男人,看着他走过一名端着酒让人试饮的女服务生。女孩也被他煞到了吗?他走着走着,经过她身边时,她手竟斜斜一偏——杯子倒了。
“啊——”
女孩惨叫了一声,手上拖盘里的四、五个杯子竟全往那男人身上倒!女孩又紧张又惊吓,忙着要去防止那些杯子里的酒泼在他身上,但是哪能防得了?霎时玻璃碎片四散,红色的酒液泼了那男人一身,女孩又歉又糗又慌,高跟鞋踩在酒液上,不小心一滑——
“哎哟!”女孩尖叫,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适时伸了过来,扶住了女孩让她站稳,然而那男人自己却踩到滑滑的玻璃片,取代了女孩,哗啦啦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唉哟哟,好糗啊!灵汐捂着嘴忍住笑,然而心里却对这男人有了极度的好感。
他非但不责怪这个陌生女孩把酒泼在他身上,在女孩有难的时候,他还愿意尽一切去帮助人家呢。
嗯,标准的绅士风范,值得竖起大拇指哦!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灵汐有同样的看法,霎时那男人成了英雄,身边团团围住了人,主办单位更是殷勤地道谢、道歉,要赔他衣服……
“不用了,真的。”那男人苦笑说。
咦?他似乎对这种场合非常熟悉似的,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或倒霉,只是有点无奈。
他脱下外套抖了抖,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个地方似的。“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就这样了,不必麻烦。”
主办单位还是很内疚,眼看那男人就要离开,忙捧了名片箱追上去。“那请您留下一张名片好不好?至少让我们寄一张谢卡给您。”
大概是怕不给名片主办单位会继续罗嗦,男人掏出名片往名片箱一丢,便立刻走了。
主角走了,刚才肇事的现场经过清洁人员迅速的整理,一场小小的意外风波,便如过眼云烟一样,百货公司里,恢复了来往的人群,一切像是从来没发生……不过在灵汐心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名素昧平生的男人,博得了她的好感,引起了她的兴趣,如果可能,她多想认识他!她想起了他留下的那张名片,淡绿色的,因为她的眼睛刚才一直死命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趁着没人注意,灵汐悄悄走到放置名片箱的桌旁,以最迅速的动作打开名片箱的盖子,用锐利的眼神寻找那张淡绿色的名片……
“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站在门边吗?”主办单位不悦的声音突地在她身边响起,吓得灵汐立刻盖上盖子。
“哦,我脚站得很酸,所以走走。”灵汐回过头遮掩着,装得乖乖的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然而她那双亮丽的眼睛却闪着狡狯,背着人,她摊开紧握着的手,里面躺着一张被握绉了的名片。
颜洛捷——诺亚剧场导演。名片上写着。顺着字看下去,只见灵汐湖绿的眼眸像宝石一样愈来愈亮,她可爱的小嘴愈张愈大……
基于对戏剧的喜好,她当然看过诺亚剧场的戏,也久仰颜洛捷的大名,她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有才华,本人也这么完美。
她姣美的唇瓣悄悄浮起了一个微笑,她忽然很感谢心歆今天要她来扮法国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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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温柔的脸庞,面颊白皙如玉,双眉清秀如画,眼神柔情似水。纤薄娇嫩的薄唇迎向他,带着湿润温软的舌,融化火热的触点……焚人蚀骨的热吻。
舌尖柔软妖娆如蛇,温存地侵占他,在他的耳畔游走,勾惹他浑身激荡难耐的火焰;半梦半醒间的缠绵,挑逗的舌在他胸前流连,滑过他的喉结,抚润过他的唇,划下一道激情的火线,再用湿滑的舌掩灭它……
淹没他。
舌尖既滑又湿,而且好像太湿了,夹带了太多口水,只怕他满腔火热的激情都快淹没在那堆口水里。这样实在有点美中不足,他愈来愈怕那些口水会害他做不下去……
“起床啦!洛捷!”
低八度的嗓音,虽然是女人,可是一点都不温柔。是谁?艾蜜?但艾蜜跟梦中女郎的吻为什么会同时出现?洛捷疑惑之下,终于睁开眼睛——
天!洛捷立刻僵尸一样从床上直直跳起。
不是他的梦中女郎,也不是艾蜜,是西莎!他养的那只长毛可卡犬,正以那又大又长又湿的舌头舔遍他全身上下的方式,热情而好心的叫它的主人起床!而那低八度的女声,则是剧场的制作人——他的好友陶馥菱。
“好了,好了,别舔了,喂——”洛捷一边努力推开仍然热情十足的西莎,一边抓起被单就往脸上一阵乱抹。恶……全都是西莎的口水!
臭西莎!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跟他亲热,害他以为是那个完美的女郎或是艾蜜……
不过……算了!洛捷自顾自摇了摇头。不可能是艾蜜的,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理艾蜜了,他这么对她,她不拿硫酸泼他都算万幸,哪里还会来跟他缠绵。
“该起床啦,大导演。”馥菱辛苦地把杂乱的桌子整理出一个小角落,好放她带来的食物。“你的生活可不可以正常一点?都快十一点了,这些东西当你的午餐吧!”
唉!洛捷有时觉得大他两岁的馥菱实在很像他妈,而自己的住家跟排练场摆在隔壁实在没什么好处,因为是馥菱同时租下这两间房,她手上就有钥匙,可以随时来叫他起床……
馥菱不仅不请自来,还很自动,在洛捷来不及抗议的时候,已经顺手替他按下了答录机的按钮。一阵杂音之后,答录机的留言便开始在两人面前广播。
“是我。你又不在家吗?我找你好久了,你为什么躲着我……”是个女人,温温婉婉的声音,软软而哀怨。
呜呜,女人像是受不了委屈而哭了。答录机就这么啜泣了好久,忽然女人像是生气了,扯着嗓子开始对着电话半哭半嚷:“算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颜洛捷,我希望你开车被车撞死,走路被花盆砸死,开电灯被电死,去健身房游泳淹死……”
女人一连串的诅咒,终于在答录机的时间限制中被截断。
馥菱皱了皱眉头,问他:“艾蜜?”她认得艾蜜的声音。
“唔。”洛捷含糊地应着,嘴里塞满了馥菱带来的葱油饼。
“你又甩掉人家啦!”馥菱摇头。她认识洛捷不是一天两天,他有什么习性她还不清楚?洛捷最常干的事就是换女朋友,动不动就把女人甩了,过阵子再换一个。“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否则怎么会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又不是故意。”洛捷抗议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切,都得怪他刚刚梦见的那个女人。
其实那不只是梦。这十年来,他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女人的影像。那影像如此清晰,他可以清楚描画出那女子的长相,形容她的特质。这日复一日逐渐明确而具体化的身影,让他觉得……这女人应该就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对象。
如果说人的一辈子总在寻找最完美的另一半,他相信他的完美对象就是她。
“你说好了,你要遇上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满意?”馥菱认真地看着他。
洛捷很不愿解释,这件事他从来没跟旁人说过。他随手抓了他的素描本丢给馥菱,本上有他凭记忆画的女子画像。
画中的女子温柔典雅,那双秀丽的双眸却又娇媚迷人,馥菱细细品味着素描里的女子,从画像中,她几乎就能体会到这女子过人的气质。
“唔,真的很美,”她叹道。“这是你想像出来的人吧?世界上不见得存在这样的女人哪。我帮你拿这张素描去征婚好了。”馥菱玩笑道。
“好。”洛捷回答得一派认真。
“老天,你真的非这女人不娶?!”馥菱哑然失笑。“你也太夸张了吧!你就为了这样抛弃你的众女友?”
洛捷只有苦笑。他的理由的确太过荒谬。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去招惹人家?”馥菱替女性同胞不值了。“你根本就不该交女朋友嘛!”
洛捷只好再叹。什么样的男人会宁愿去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而不愿去爱现实生活中的人?答案是:傻瓜男人。但他又不愿意当傻瓜……所以通常他也并不排斥认识现实生活中的其他女人。
只是在交往之后,他总不由自主拿人家去跟他的完美女郎相比。现实生活中有肉有脾气的人,怎么能跟他心里头那个虚无的缥缈形象比?于是,那一个个女人就都出局了。
而且……
“我不追人家,人家会来追我啊。”他有些无奈地说。
这倒是真的。望着他那双漂亮得让女人失魂迷魄的眼,这下换馥菱叹气了。
“造孽唷!”她说。
“算了,随你骂吧。”洛捷拿回他的素描本,不想再多说。其实他是真的决定,除非遇上长得跟他梦中女郎一模一样的女人,否则他不谈恋爱了。“你今天是来干么的?特地替你的女性同胞来讨伐我的?”
“哦,当然不是,”馥菱一笑,想起她今天来的目的。“我是来告诉你,我们下出戏的经费有望了。”
“经费?我们什么时候缺乏经费?上次演出不是还有些盈余?”洛捷不解地投出一大堆问号。
馥菱直摇头。“大导演,你真是吃米不知道米价。上次演出是有盈余,可是你这间排练室要不要租金?演员酬劳要不要给?下出戏难道不要做新景,不要租演出场地?”
馥菱每提一个问题,洛捷的眉头就更皱一点,等馥菱讲完,洛捷的眼前已经是问号、惊叹号满天齐飞——
在小剧场的生态环境中,洛捷算是很好命的一个导演。当别的导演捉襟见肘的为了经费掉头发的时候,洛捷却只需要专心导戏就好,因为他有能干的馥菱当制作人,掌管一切杂事,包括钱。
他甚至还可以获得一笔不错的导演酬劳呢!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馥菱的钱从哪里来。
“好吧,这回的经费要去哪里要?”
他问了馥菱一个笨问题。馥菱正拿水杯喝水,差点把水喷出来。
“老爷,你好像以为我自己画张支票就可以去银行领钱的样子。你晓得每回我都花了多少精力找钞票?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企业愿意全部赞助,我终于可以轻松点了。”
“有这么好的事?”洛捷很意外。“难得有人肯赞助这种文艺活动,真该颁奖状给人家。”
“是啊。”馥菱也说。“我就是来要你跟我一块去拜访人家,道个谢,顺便……”
馥菱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像在犹豫什么。
“顺便什么?”洛捷接问,一边应付西莎——它跳上椅子跟他抢葱油饼吃。
“顺便跟人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戏。”
馥菱迟疑了一下,回答了洛捷这句,从杯缘冲着洛捷一笑,很僵硬的,但是洛捷丝毫没发现,他忙着跟西莎抢葱油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