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看到那个女孩没有?」红砖的老板小声地对刚下台的Zero噘嘴,示意他看往角落的方向。
红砖的老板小胖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因为长得高又蓄长发,再加上微微发福的中广身材,一眼看去就很有老板的架式。
Zero顺著小胖所指的方向看去,很快的找到了端坐在角落处的楚夏。
他知道这个女孩。
从上个月开始,他每次登台都会发现她,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一角。其实,早在第一次楼梯口撞到她的时候,他就开始留意她了,因为她很特别。
她的外表看起来很柔弱,但不经意的眼神中又流露出倔强,她给人一种疏离感,仿佛与任何人都隔了一面墙似的,不过却更容易挑起人的好奇心,让人想接近她,探索她的内心。
但思考与行动是两码子事,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
「怎么了吗?」Zero灌了一口啤酒,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不曾离开那个角落。
小胖擦拭著杯子,用玩味的目光睨著他,玩笑地说:「不过去打声招呼?她可是你的忠实听众,人家这个月也花了不少钱了。」
「呿!」Zero嗤了一声,这才勉强移开目光,转回头继续灌著啤酒。「再拿两瓶给我。」他指了指冰箱。
「别那么酷行不行?我看她好像很崇拜你,天天来哩!看得出来那是个好孩子,去交个朋友无所谓的。」小胖将两瓶啤酒摆在他的面前。「还有,你少喝一点,嗓子可是要保护的!」
一丝邪邪的笑意掠过他俊逸的嘴角。
「好孩子?」他撇了撇唇,自我嘲笑地说:「好孩子只会被我带坏,还是叫她赶快回家去,免得被我污染了!」啵一声打开啤酒,他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Zero的身世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因为他从来不肯说。
那他又是怎样成为Zero的呢?
应该说,他是被小胖捡到的吧!
大约在半年前的某个深夜,小胖关店门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在打群架,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十几个人联手攻击一个大男孩,大男孩虽然拳脚俐落,但十几个人对一个人总是吃亏,所以小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加入了战局,当然最後一夥人统统被送进警察局。
在警察局里,小胖看见警察向那个大男孩问话,但是他紧闭著嘴什么也不肯说,就这样,大男孩在警察局住了两天。
大男孩倨傲的模样深印在小胖的脑海里,那两天,小胖天天去见这个小伙子,不过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住在警察局里一辈子似的,仍旧什么也不肯说,最後不得已,小胖只得领他回家。
回到家後,他好像也不打算白住白吃小胖的,他很认真的在店里头工作,打扫、整理乐器,洗碗盘、端盘子、擦拭酒杯,什么都肯做,但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某一天,小胖有事外出,回来时,竞意外地听见他正在一边弹奏著乐器,一边哼唱。
小胖震撼地呆立著。他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棒的嗓子、那么美的音律,那瞬间,小胖的脸上有著狂喜的表情,他知道他捡到了个宝。
小胖看准了这个男孩是一块原石,只要稍加琢磨,日後一定会像钻石般灿烂耀眼,於是要求他上台演唱,当然男孩是不会拒绝小胖的,所以就有了现在的 Zero。
小胖睨了Zero一眼,习惯性地擦拭桌面。
「不用把自己贬的那么低,你总有一天会翻身。还有啊,你不想去招惹她,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看吧,才说著,麻烦就来了!」
Zero脸色乍变,猛转回头,发现两三个痞子正在与楚夏拉拉扯扯。他霍地跳了起来,冲上前去。
小胖挑眉,唇角上扬。
不过,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扬起拳头,将那两三个痞子打的七零八落,逃之夭夭,表演完毕还故意把两手关节折得喀喀作响,以示他身强力壮。
Zero唇角微微一扯,扯出一个充满嘲讽的笑,他冷冷地盯著那演技超烂又滑稽的表演。
眼前上演的分明就是套好招的英雄救美。真逊!
「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吧?是不是吓坏了,没关系,我这就送你回去好不好?」说著,英雄就要伸出手去搀扶楚夏。
楚夏挪开手,不让男人碰她,刚才脸上恐惧的表情也逐渐被傲慢所替代。
「我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害怕。」她说。
「呃……」男人始料未及地碰了一鼻子灰,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站在一旁的Zero吃惊之余,不免想笑。
多奇特的女孩!她居然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谢救命恩人,还摆出一脸冷漠的模样,可见她相当的聪明,并没有被眼前的把戏所愚弄。
楚夏自椅子上拎起书包背上,一转身,正好接触到不远处一双炯炯的目光,她僵住,像被施了魔法般动弹不得。然後,脸红,闪进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懊恼著,他刚才是不是全看见了?
「对不起,借过。」
推开蹩脚英雄,她笔直的朝Zero所处的方向走去,在经过他身旁时,驻足了一会,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藏著某些东西,欲言又止。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那瞬间的火花梢闪即逝,之後她便越过他,走出PUB。刹那间,他胸口窒闷地窜过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下一秒,他追了出去。
「等一下——」
不经思索的,他唤住了她。但唤住了人以後,他就开始後悔了,他不应该这么做的。
楚夏停下脚步,脸上闪现一丝不敢相信的乍喜,胸口剧烈的起伏著。
缓缓的,她回过身来。
「你叫我吗?」她问。
月光下,她纤细修长的身子亭亭玉立,有如一尊高贵的雕像,姣美的脸蛋,在银光映现下愈发漂亮。
他凝著她,目光在她美丽的眼瞳里搜索,他内敛湛静的黑眸潜藏著澎湃激昂的情绪,抑不住胸口那股悸动,终於,渴望逼迫著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为什么人家救了你,你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找不到适当的开场白,结果他问了一个很愚笨的问题。
她凝视著他,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炯炯的目光。她和他一样情绪激昂,却又不懂得如何表现。
「我没要他救我。」她回答的直接。
他仍旧锁著她的眼睛,甚至感觉得到体内血液流窜的速度,但是表面却佯装镇定。
「这样啊,还好我刚才没有出手,否则岂不自讨没趣?」他吸了吸嘴唇,勉强把目光从她身上抽回来。
她咬唇,情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刚刚……刚刚他原本要救她的吗?原来他也一直注意著她?
他想要她!
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清醒,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电流,他相信她也感觉到了……
他从来就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在父母的身上他只看见了金钱与性,所以他一直认为男人与女人之间,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再没有其他,然而他在这个女孩身上体悟到了,男女之间不纯然只有性的需求,这令他不解、疑惑,甚至恐惧。
蓦地,他猛然转身走开,走得很急。
楚夏不明所以,看著他突然转身离开,误以为是她的沉默惹得他生气了!她一时情急,大喊了一句:
「是你,就不一样!」
喊出来以後,两个人都怔住了。
突然之间,她觉得压积在胸口的那团东西消散了、明朗了、舒坦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她则冲动地冲了上去,摊开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
他全身僵住。
三秒钟後,他双手搭上了她的肩,把她推开。
楚夏凝著他,他的双瞳闪著璀灿之光,却眩惑得让人看不透。
楚夏悄悄地咽著口水,瑟缩地瞄著他。他不说话,也没行动,只是俯头看著她。慑於他的气势,他不动,她也不敢动。
半晌後,他凝著她,问:
「有什么不一样?」
她望著他,揣测著他的想法,生怕自己表错了情。
「那……那个人他居心不良,但是你不一样,你……你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她小声地回答。在他的面前,她变得胆怯,渺小,对自己不再那么有自信了。
他怔住,表情像挨了一巴掌似的难堪,如果她知道他刚才的意图,恐怕会没命似的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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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好人?」
他嗤了一声,用手胡乱地将额头上的刘海往後拨,然後双手擦腰,表情古怪而滑稽。
他又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女生,你太天真了,我比刚才那个人更坏,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摸著她的脸颊,似真似假的说:「我……想吃了你!」他故意用坏坏的口吻,意图吓坏她。
别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他转身朝PUB旁的小巷子走去。
楚夏愣了下,又匆匆跟上。
Zero顿住脚步,讶异著她竟然跟了上来,但是他没有回头地继续住前走。他以为,她终会放弃。
但是他错了,楚夏是很固执的。他的那番话非但对她产生不了吓阻作用,反而让她坚定的认为,他对她是有兴趣的。
自小看惯了妈妈的生活方式,她并不害怕他所说的那件事,重点是,对象是谁?愿意与不愿意?
就这样,他走在前面,她追在後面;他停下脚步,她亦不敢向前。於是,他再走,她又跟:他停,她也停;他走,她又走……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头,心底却一直知道她跟在他的身後。
一高一矮的身影爬上窄小的楼梯,推开破旧的木板门,挤进一间不到十坪大的小房间。
叩——
楚夏以背压上门板,门板合上的同时,她也震了一下。
他定住,背对著她,一双浓眉锁得死紧。
「你跟著我回来做什么?」那好听的嗓音变得好冷,冷得像冬天里的寒雪,足以冻入三件羊毛大衣里的肌肤。
楚夏吞下口水,瑟缩地瞄著他,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这……这个……我我……只是……只是……」
他倏地转身,一个跨步直逼到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影整个罩住她。他盯著她,全身震颤,激情不已,俯下头便直接覆上了她的唇。
正反极的电流终於在这一刻接上了线。
他烙下霸气的吻,态意深尝她从未允人触碰的唇瓣。
两唇相接的触感,完全超越了她的想像。他的舌尖突破了的她双唇,在她嘴里轻轻滑动,她觉得脑袋一阵混乱。
他侵占得彻底,困住她身子的有力臂膀,像要将她揉入体内一般,狂野且不妥协,几乎击毁了她正常思绪。
然後,他狠狠的推开了她。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了,还不赶快逃?」他用很冷、很冷的口气说。
她瞪大眼望著他那毫无愧疚的表情,不禁有点生气。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以为凶她、对她冷漠,就可以吓退她了吗?
才不呢!
「你说你想吃了我……」她咽了咽口水,强装勇敢的抬高下巴。「所以我跟来了,难道……难道你只是想吓吓我而已吗?」
他吃惊的瞪住她,那双凌厉的星眸写著愤怒。一个跨步,他生气的握住她的肩膀。
「回家去!」
他大声的吼,瞪著她的双瞳像两座爆发的火山,握在她肩膀的手用力得几乎要掐碎她的骨头,然後,他发现了她全身都在颤抖。
原来她也会害怕?
「为什么?」他的愤怒减弱。他不懂,她明明会害怕,却故意装得很放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楚夏很小声的说,但眼睛始终不离他的眼。「我不在乎你会把我怎么样,只要能待在你的身边就好。」这是真的,虽然事到临头会有一点紧张,但是不要紧的,是他,就不要紧。
他怔愣地直盯著她。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随便,我好像看错你了!」他看进她的眼瞳,看见她的受伤,但是他选择忽视,转开脸继续残忍的说:
「你回去吧,我对太随便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像你这种样子,简直让我倒足了胃口!」
一直悬在眼眶的眼泪垂落下来,她赶紧擦去。
她可以给他,但不能让他瞧不起,她也有骨气,他都说了对她倒足胃口,她就不该再强留下来,纵使她真的……真的很想留下……
「好。」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我回去。」嘴里虽这么说,却仍割舍不下地一再回头。
开了门,咬著唇,再看他一眼。
「我回去了……」她哽咽地道。
他僵著身体,一声不吭,只把下巴冷冷地抬高。
碰——
她奔出门,奔下楼梯……
Zcro一直僵直的肩顿时垮了下来,孤独地、寂寞地呆立在不到十坪大的空问,他突然有种被扔弃的感觉,听著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逐渐离去,他心中五味杂陈,复杂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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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那一天的事件之後,楚夏依旧天天到PUB报到,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听歌。
她假装忘记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假装她还不认识Zero,也假装自己不曾受伤,但是这些假装都没有用,她还是会心痛,很痛、很痛的……
Zero的反应很冷淡,他再也不看她一眼,就连唱歌的时候都故意不看她这边,下了台就不再逗留地直接回家,也不帮忙小胖照顾吧台。看样子,他是存心不再理她!
楚夏更心痛了,她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更为了每天到PUB听Zero的歌,省下中午的饭钱,晚餐又总是匆匆忙忙的帮妈妈弄好以後,就急急的出门。
几个月下来,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从PUB回家後又要复习功课,现在再加上伤心难过,体力愈来愈差,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苍白、消瘦。
而这些Zero都悄悄的看在眼底,痛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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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有话想要跟你说。」她知道他会提早走,所以她今天一来就堵在门口等。
他盯著她日渐消瘦的下巴,他的脸上表情抑郁,随後迳自向外走去。
她跟著他,他走的不急,仿佛是故意等她。
走了一段路後,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公园,这里的地势较高,可以看见很美丽的夜景。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问,没有回头。
她走近,站在他的身旁,凝著他俊逸的侧脸。
她没有钱了,连班上购买团体服装的钱都缴不出来……也就是说,她再也没有钱到PUB听他唱歌。
可是,她很不甘心……
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也不想死缠著他不放,但却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所以她决定做个彻底的结束,好让自己死心。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她问,竭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然事实上,她的双颊早挂著闪闪发亮的泪痕。
他侧过头来,看著她的眼睛、她的泪,他的胸口起伏著骚动。
「我是不是讨厌你有那么重要吗?」
「有。」她回答得肯定,凝著他侧脸的轮廓,她的眼眶噙满了泪水。「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咬著下唇,用力地吞咽了两下後,转过来面向她,大声地吼:
「你是白痴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是个坏人,你干嘛不滚远一点?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不懂事的乖乖女,看了就很讨厌!
「你以後不要再来碍我的眼了,以後都不要再到PUB来了,我这样子说你听清楚了没有?还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次?」
她的表情像被吓了一跳,接著双手掩脸,啜泣起来。
他瞪著她哭的样子,心痛不已。他并不想伤她,但是她是这样的固执,除了这么做以外,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他不相信爱情……但又为何会有这种心痛的感觉?
「好了,话已经说完了,我要走了!」
反身,他走的急。
「等一下!」
倏地,她追了过去,两手扯住了他的手臂。「拜托你再等一下,好不好?」她哽咽地求著。
「还有什么事?」他强装冰冷的问。
她双手胡乱地擦去泪痕,绕到他的身前,很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很讨厌我了,所以我以後都不会再到PUB去了,但是能不能拜托你,最後再唱那首Are You lonesome tonight给我听?」
最後一次,就算是为她第一次愚蠢的单恋做最後的告别式,之後她就死心了……真的可以死、心了……
他凝视著她盈著水光的灿眸,看了好一会後才转过身子,走回原来的地方,对著美丽的夜景,拉开了嗓子——
「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Do you miss tonight?
Are you sorry we drifted apart?
Does your memory stray……」
她凝望著他高唱的侧脸,双手不断地抹去脸上纵横的泪。缓缓地,她也跟著唱:
「Is your heart filled with pain?
Should I come back again?
Tell me dear,
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他吃惊的停下来看著她,她的歌声很动听……
她继续唱,他也不想停下来,她跟著他一起唱,美丽的音律划破寂静的黑夜,第一次,他感觉到他也能与人这么的贴近。
「You konw some one said that,
The world’s a stage,
And each must play a part,
Fate had me playing in love……」
歌声突然转变,他留给了她独唱。
悠扬悦耳的声音时而高,时而低,如泣如诉,一阵阵、一串串勾起他的心弦,窜人他体内的每个细胞,撼动他的灵魂。
歌声终止,两人一阵沉默。
半晌後,他说:
「你的歌声不错。」
她激动的望著他,听到他的赞美比什么都还要令她高兴。
他转头,与一双莹亮而柔和的视线碰个正著。
他很怕这样子的一双眼,每回看她的眼,总觉得里头好像藏有一点什么东西似的,但他说不出来,只感到胸口一团寂寞。
而他害怕这样的感觉,好似整个人都被她看透了般。撇开头,他做了个深呼吸,张开双手让十指交叉於脑後。
「好了,该走了,时间太晚,回去你会挨骂!」再不走,恐怕就要沦陷了!
她看他站了起来,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凭吊她愚蠢的恋情。
「不会,反正现在回去,家里也没有人。」她低声地说,双手交握的靠在膝盖上,下巴抵著拳头。
他走了两步後愣住,回头看她。她的背影好寂寞,揪得他心口好疼,没办法,他还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你可以先走,不用管我。」她听见他停下的脚步声,轻轻的说。努力地闪动眼睫,她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以後都不再哭了……
他缄默,回头又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侧过头去看他,奇怪著他的反应。
「你干嘛不回去?」她问,忍著眼眶的湿润,扯唇嘲讽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担心我?」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你不用这个样子,我一个人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你不要对我太好,否则我不会死心,刚刚你骂了我,不就是想要我死心吗?怎么现在又心软了,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这是我的事。」撇开脸,她实在不想对任何人诉说她的不堪。
他转头看著她,然後站了起来,伸手去拉她的手臂。
「回去!」
「我不要回去,你不用管我!」她有点恼怒地吼。
为什么他还不走?为什么拒绝她却又表现关心?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子对她伤害更深吗?她是这么努力的想要接受事实啊……
「现在马上就给我回去,不要坐在这里装可怜!」他的力气好大,拉得她的手臂好痛。「你快点给我站起来!」
「我说了,不要你管我!」甩开他的手,她吼得更大声了,心里的委屈袭了上来,索性全豁了出去!
「是,我是装可怜,你同情我吗?我告诉你,我没有爸爸,而我的妈妈在酒店上班,所以每个晚上我都是一个人,这样子说你明白了吗?
「你已经开始同情我了吗?怎么样,你因为同情我,所以要接受我的感情了吗?呵,真是!」她气恼地嗤了一声,用力地抹去不断抖落的泪。
猛地,她还来不及意会,下一刻已失陷在他强健有力的臂弯中,唇舌的掠夺盖住了她的呼吸。
他的唇仍是这般火热。她想念他的吻、他的拥抱,她雪白的双臂悄悄缠绕上他的颈项,全然接受他充满霸气又温柔的吻。
他似要吻尽这几个月来折磨心臆的煎熬,直到她因缺乏空气而娇喃著,他才终於放过她的唇,但臂弯仍是圈住她的身子。
她像缺氧一般,整个人昏昏沉沉、热热烫烫的偎在他身上。她澄澈晶莹的眼瞳与他灼亮的黑瞳对望,胸口那团膨胀的东西似在发酵。
「你真的同情我?」她幽幽的问,觉得自己很悲哀,竟然想利用同情获得他的青睐。
他的手指缠绕住她颊边的头发,幽黑的双瞳眷恋地盯著这张日夜缠绕著他的容颜。这么冲动与莽撞就单单只是同情吗?不是的,泛在胸口的是一种更深刻的悲伤与不舍……
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嘴唇,再回到她灿亮的眼。在刚刚之前,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何总挂心著她,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了些感触,自己是否陷入情网而不自知?
「你跟我来!」
他伸出大掌霸道地紧握住她的手,转身就朝原来的路大步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他的转变太大,她突然有点慌、有点儿害怕。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色温柔。
「跟我走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