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来临,晨光穿透窗帘的细缝洒入室内。花靖尧张开眼睛,感觉原本昏沈的头变轻了,呼吸也不再有杂音。虽然喉咙仍有些痛,但和昨天比起来,今天无异舒服多了。
他转过头,看见顾晴岚正蜷缩在他右侧熟睡著。像婴儿般柔嫩的脸和唇在晨曦中,散发著光采。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击中了,无法移开视线,也不能动弹。
望著她的睡容,脑袋里不停地回想昨晚,依稀中他吻了她,热情如火烧炙著他的身体和意识,她的肌肤光滑有弹性,她的反应热切,两人疯狂的渴望彼此……然後呢?
他们应该还没做过吧?
如果有,他应该会记得。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和心爱的人做爱途中睡著,实在有损一个男人的尊严。更别说她会怎么想他了。
他应该会觉得尴尬,觉得受辱,可是他却一点羞辱的感觉也没有,他只觉得自在。
他讶异地看著她,明白自己真的爱上她了。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他才可能这么放松。
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看著她慢慢醒来,心中涨满幸福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看著他露出微笑。
「你醒了,身体好一点了吗?」
听她的语气,她一定是一直在旁边照顾他,直到累了才窝在他身边睡著。脑海里依稀记起她扶著他的头喂他吃药、喝水,她温柔地擦拭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喃地说著话。
他勾起微笑,觉得被人照顾、受到疼爱,感觉真不错。他好想紧紧地抱著她、爱她。
「好多了,也想起昨晚我错过了什么。」
顾晴岚红著脸,睁大眼睛看他。没想到他一醒来就提起这件事。
「呃……你生病了,身体太累了,所以需要休息……」事实上,她昨天进来前他正在睡觉,是她打断他的睡眠。
花靖尧盯著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皱著眉,把脸埋入枕头,模糊的声音传来:「可是我居然亲热到一半就睡著,说出去会被人家笑。」
「不会,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急急保证道。
「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她紧张地看著他的脸稍稍离开枕头,侧望著她。脸上的表情好怪异。
「除非你给我一个洗刷屈辱的机会。」他说。
「机会?怎么给?」
他笑得像看见金丝雀跳入掌中的猫,身体向她靠过来。「我会慢慢告诉你……」
他吻住她的唇。昨夜的火焰再度重现,不同的是,这一次它会燃烧到最後,完全、彻底地燃烧……
晴岚觉得自己好像飘浮在飓风过後的海面上,载沈载浮、浑身无力。
原来这就是两性欢愉的神秘滋味,难怪世上有这么多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此时她终於恍然大悟,为何那些诗人所写的热情的、隐晦的诗句会流传千年了。
她感觉花靖尧从她身边溜开,她却连开口问他的力气都没有。像是过了很久,他回来,将一丝不挂的她抱起,不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置身温热的水中。
宽敞的按摩浴缸放满水,滴入了芳香的精油,令人精神一震。她软软地偎在他怀里享受他的服务。
他动作轻柔地帮她洗澡,肌肤在温热的水中相触,激起一阵快感。
顾晴岚看著他英俊微湿的脸,强烈的情感在胸中翻涌,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下一瞬间,她自然地将心中的感情说出口。
「我爱你。」
花靖尧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眼神一黯。顾晴岚的心跟著沈入谷底。
她是否做错了?是否破坏了眼前美好的一切?还是,她一厢情愿,两个人上床不一定就是爱……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花靖尧伸手放在她唇上,笑著摇头。「不是,只是你为什么每次都比我快?」
顾晴岚抬眼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种告白的话应该先让男人来说才是。」他说,额头抵著她的。「你真是我遇过最奇特的女孩了。」
顾晴岚心跳如擂鼓地听著他的告白,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云端。
「虽然你长得并不漂亮,眼睛、嘴巴都圆圆的,总是露出像小狗狗的无辜模样……」
「……」什么?居然把她比喻成小狗狗?她在他心目中真的是这样吗?
「神经超粗、跌倒功夫一流,又一直对我伸出魔爪……」
「总裁!」
他啄一下她的唇。「可是,我却一点一滴被你打败了……」
「总裁……」
「你刚刚在床上不是这么叫我的吧?还是,你想玩扮演游戏?」他看著她笑说。
顾晴岚害羞地瞪他一眼,小声地叫他的名字:「靖尧……」
他抱住她,亲吻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鼻……
「老实说,你并不是我的型,我一开始并不打算爱上你。」
他的话让她的心瞬间黯淡下来,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早已心知肚明,但仍忍不住难过、失落。
「可是,爱情曾几何时受人控制过?」他的话像一道曙光照亮她的眼睛。他笑著望她,说:「爱上你是毫无预警、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
顾晴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头哽咽,心中涨满喜悦。对她而言,爱上他也是她始料未及。
「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也还不稳固。现在就说爱实在很矫情,但是……」他望进她的眼底,真挚的语气让她的泪不自觉地滑下。「你愿意和我交往,让这份爱更稳定、更深刻吗?」
顾晴岚先是闭上眼睛,泪水滴入热水里,然後她抬起手臂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愿意!」
两颗心互相贴著、一同鼓动著,他们在彼此的怀里找到自己归属的地方。或许这世上有太多未知的变数,没有人能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也没有人能知道什么样的爱情才会白头到老,永远不变。
但是,若不勇敢跨出去,率先付出、相信,便永远也不知道答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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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这真是个风和日丽、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如果问顾晴岚,她这辈子最幸福、最难忘是什么时候?此时此刻无疑正迅速地爬上排行榜的第一名。
宽敞开阔的中庭草坪上有个区域排了许多椅子,椅子的前端是一个布置简单却不失庄严的礼坛,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将座位分成两个区块。
草坪的另一边靠近树林的地方,有五张铺著白桌巾的长桌子和散置在花圃、树木问的小圆桌。长桌上摆满美味可口又精致的食物,食物的香气和欢乐的笑声融成一片祥和的画面。
顾晴岚按捺不住飞快的心跳。身著一袭美丽白纱的她伫立在二楼窗边,看著宾客在草坪上穿梭,一边啜饮餐前酒一边开心地聊天。她的妈妈坐在轮椅上,穿著一身红色旗袍,花靖尧的父亲花尚谦正陪著她聊天,弟弟也带著全家大小来参加她的婚礼。
还有许多朋友。柳秀荷今天特别打扮了一下,原就很有古典美的她穿上一袭水蓝旗袍後更美了,她勾著庄起云的手,正和花靖惠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得很开心。
花靖尧的父母亲和其他花家成员,在婚礼前一天就到别墅来帮忙筹备工作。虽然婚礼和婚宴已委托婚礼顾问公司全权处理,但有些自家人才晓得的细节仍得靠几个妈妈和弟弟妹妹帮忙。
事实上,他们来後,顾晴岚才渐渐有了终於要结婚的兴奋。看著几个妈妈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著婚纱如何如何,婚礼进行时要怎样怎样,她不由得也开始紧张起来。
要是她在婚礼中出糗怎么办?宇音和夏央是她的伴娘,不断地在她旁边耳提面命,提醒她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跌倒。为了以防万一,她们还将高跟鞋换成球鞋,好防止她因为鞋跟太高会重心不稳而跌倒。
至於碍手碍脚的长婚纱,除了最外那一层是正常地垂下外,内里都被夏央用别针别起来了,绝不会成为绊倒她的元凶。此外,花宇音还特别交代权充晴岚父亲的花尚谦,在引领好友走上长地毯时要特别注意。
一切应该万无一失了。
忽然另一边的阳台有个人影闪入,顾晴岚转身,看著花靖尧穿著一袭黑色燕尾服跃下阳台栏杆,打开落地窗向她走来。
今天的他显得更英俊不凡,略长的头发往後梳整,露出他饱满的前额、挺直的鼻梁。虽然脸上仍然如平常没什么表情,但只有跟他相处久了的人才能察觉到他嘴角微微勾起,深邃的眸中盛满温柔和喜悦,显示他的好心情。
顾晴岚看著她这辈子最深爱的男人,心里满是骄傲和爱意。但她突然想起妈妈们的交代,於是微蹙起眉。
「靖尧,你来做什么?你不可以在婚礼前看到新娘,会不吉利的。」她低呼,怕在外面张罗婚礼细节的女眷们会听到。
花靖尧闻言露出大大的微笑。他终於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拉她时说:「这都是以前的人设下的传统规矩,为的只是害怕一件事。」
「什么事?」顾晴岚问,但没有反抗花靖尧搂她入怀。
「怕新郎……弄花新娘的妆。」说完,他便低头亲吻他的新娘。
顾晴岚失笑,花靖尧正好乘虚而人,随著这个吻加深,原本轻松好笑的气氛转为浓烈。等到他们结束这一吻时,两人的呼吸粗重、心跳急促,他捧著她的脸,额头相抵,视线交缠。
「这个部分好像应该等到神父宣布之後才做的吧?」顾晴岚低语。
花靖尧掩不住笑意。「我好想你。」他轻声低喃。
融在语气中的柔情蜜意让她的心瞬间融化。「我也是。」
「你刚刚在想什么?不会是想逃跑吧?」
顾晴岚噗哧一笑。「才不是。你很担心我落跑吗?」
「不,我是担心小裳和小音那两只大小魔女会带坏你,怂恿你逃走。」他又亲了她一下,奇怪她的唇妆并没有被他弄花,反而更湿润红嫩,像待摘取的草莓。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看我难过的样子。在小音心中,我一直配不上你。」
她讶异地看著他,不知道原来花宇音是这么想的。
「你既善良又纯真,体贴善解人意又坚强,和你比起来,我在她眼中就像是大野狼。」
顾晴岚呵呵笑,想起花宇音一开始的确把他比喻成大野狼。
「被你一说,好像我是完美的女神一样。」她红著脸说,甜蜜地倚偎在他怀中。
「你是啊,在我心目中你的确是。」
「只除了一点,我是个迷糊的女神。」顾晴岚抬头看著他说,忽然眉头一皱,眼底蒙上一层阴霾。「怎么办?我好担心,靖尧。万一我在婚礼上出糗怎么办?」
花靖尧宠溺地一笑。「你越糗,我越爱你。」
他又低头吻住她,无声地安抚她的紧张与不安。
门忽然被打开,女眷们一见到花靖尧便气得斥喝。花靖尧赶紧松开顾晴岚,像被抓到偷吃糖果的小孩,装作一脸无辜样。
「你怎么可以不守规矩,跑到这儿来!要是把新娘的妆弄花了,有你好看的!」夏央首先发难道。
花宇音检查了一下新娘的妆容还算可以,她回头瞪了大哥一眼。「幸好我早有准备,用最新的不掉色唇膏,不然不知道会被你毁成什么德行!」
「原来如此,难怪我怎么努力都亲不花她的嘴。小妹,谢啦!」花靖尧对著花宇音眨了一下眼,随即被妈妈们推出门去。
顾晴岚笑看著大家对花靖尧又叫又骂的,先前的不安一扫而空。花宇音和夏央又帮她补了妆、整理纱裙後,在大家的簇拥下下楼,准备开始婚礼了。
因为顾晴岚和花靖尧都不想太铺张,所以只请了亲朋好友来观礼。虽然如此,宾客人数仍然多达近百人,许多公司同事也来参加了,柯英司、卢钰珈并肩坐在一起,就连郑传雄也来了。他一脸酷样地坐在柯英司的另一边,一只手摆在英司背後,像是无言地宣示他的主权。
众人兴奋地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期待婚礼的来临。
音乐声响起,勾起所有人兴奋的心情,看著颇有年纪的神父走到台前。新郎优雅从容地走到礼坛前方,途中不时和众人点头微笑。
新郎在伴郎旁站定後,乐团奏起结婚进行曲。大家转过头,看著正站在长地毯另一端,披盖头纱穿著一身纯白礼服的新娘。
在花尚谦的牵领下,新娘缓缓地步上红毯,将所有宾客的心情带上高峰。
所有的人目不转睛地看著,除了因为婚礼感染的兴奋气氛外,还有另一种诡谲、怪异的期待悄悄地凝聚著。近一百双眼睛紧紧盯著新娘的每一步,专注得仿佛正在看一场精采的球赛。
他们之所以看得专注,不是新娘的仪态有多优雅迷人,也不是新娘的身材多有看头,更不是新娘穿错礼服或化个大花脸。
每个人都屏息以待,不知这个闻名「花林集团」的出糗天后,会不会在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上有戏剧性的演出。
花宇音和夏央紧握著彼此的手,两人不断祈祷,心里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婚礼能「顺利」、「圆满」地完成。
她们紧张到手心冒汗,一颗心就快跳出喉咙。随著顾晴岚逐渐靠近礼坛,她们心上的重担也渐渐减轻。
呼!终於快到了,只差一步、只要再一步,她们的任务就能圆满达成了。
顾晴岚自己也捏一把冷汗。她战战兢兢地走完每一步,觉得这条红毯真的是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了。还好,就快结束了,只要再一步,她便能走到正微笑看她的花靖尧身边。
她放松心情地跨出这一步。
全部的宾客几乎同时停止呼吸,看著顾晴岚原本微笑的脸逐渐变得惊慌,原本直挺的身躯渐渐倾斜。像表演慢动作般,她往前扑倒。
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她脚上的球鞋,鞋带松了,而她正好就踩在自己的鞋带上。
顾晴岚果然不负众望又——跌倒了。
是是是,反正她顾晴岚什么跤没摔过,就连在自己的结婚典礼上都不放过。只是跌跤嘛!没啥大不了的,欲望城市里的凯莉也曾在时装秀中在台上摔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
她不过在婚礼上演出扑倒,还不算真的跌个四脚朝天呢!只是——
不幸的是,每个新娘手上都一定会拿著捧花,她也不例外,但它现在不见了。
更不幸的是,她一个人跌、丢脸就算了,还殃及无辜,撞倒她的公公花尚谦;花尚谦为求平衡,慌忙之中胡乱抓住旁边装饰满鲜花的拱门,可惜那拱门是前一晚临时搭建的,并不算牢靠;於是,花尚谦最後仍是不支倒地,一排排美丽又浪漫的拱门也倒了,和拱门连架在宾客们头顶上的薄纱也跟著垂下。
瞬间,惊呼声四起,所有的宾客都被罩在薄纱当中。
最不幸的是,她不但害别人跟著遭殃,她的捧花还火上加油、神准无比地往前落到花靖尧的手中——
他接住了!
唉,没办法,谁教他谁不爱,偏偏爱上这个跌摔、出糗天后。要当她老公自然得培养出一身灵活的身手喽!
花靖尧笑著上前,伸出手望著还趴在红毯上的新娘。
「来吧,我的迷糊女神,看来你不嫁我不行了,你不想再出一次这种糗吧?」
顾晴岚红著脸,又开心又娇羞地握著他的手。历经一路的跌跌撞撞,她终也撞入她的真命天子的怀中了。
众人发出欢呼,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发展。婚礼顾问公司的人迅速架好拱门,将宾客一一从薄纱中救出,并将已破得差不多的薄纱撤除。
典礼继续,身经百战的神父自然没被这种场面吓到,他不疾不徐地念著结婚誓言。
台下的宾客虽然都很开心地看著眼前这对新人终於有个圆满的结局,但每个人的感想却不太一样。
「呼……终於快结束了,还好这次晴岚没有当众攻击你哥的下体。」夏央小小声地和花宇音耳语。
「我的脑细胞不知被吓死几百万个了,幸好一个人一生只要结一次婚。」花宇音颇有同感地说。
「那很难说,万一他们吵架离婚然後又复合再结婚呢?」夏央望著她说。
「那我绝不再当她的伴娘。」花宇音马上回道。
「我也是。」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只是典礼仍在进行,两人憋笑憋得好痛苦。
「这个顾晴岚,连这时候都能跌跤,我真是败给她了。」卢钰珈扶著额头道。
「你现在才知道她的厉害,我一开始就见识到她的『真功夫』了,真佩服总裁居然有胆量敢娶她。一想到从此以後,总裁就要过著水深火热的生活,我就替他感到难过。」柯英司虽然心里已接受顾晴岚,也算挺喜欢她的天真善良,但嘴巴还是改不了要毒舌一番。
郑传雄闻言,眼底燃起妒火,低声说:「你还这么关心他?难道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什么念念不忘?我没有——」柯英司吓一跳,急忙否认,但已来不及了。
郑傅雄低头封住他的嘴,完全不顾柯英司的挣扎和别人的侧目。
「拜托你们,要亲热回家再做好吗?」卢钰珈揉著太阳穴,嘴角抽搐得像快中风了。她的头越来越痛了。
就在此时,神父也已证完婚。「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新郎掀开新娘的头纱,他们四目交缠,并交换深情的一吻。
总算,故事终於有个圆满的结局,虽然当初两人的相遇是那么惊天地、泣鬼神。
虽然他刚开始并不打算爱上她,她也不想和他有牵连。
但爱岂是可以让人轻易控制的呢?
爱就是爱了,没有道理,莫名其妙,既霸道又不可理喻,像自有意识般地茁壮、盛开。你没能选择,也无从抗拒,只能在它来时好好珍惜,用心经营,祈祷它永远美丽,开花结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