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籍一本一本刷入电脑後,顾晴岚习惯性地提醒借书的职员注意还书日期及续借方法。下午来图书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让她应接不暇。
虽然忙得目不交睫,但她的脑袋依然无法完全挥去花靖尧的身影。
藏住一声叹息,她处理好借书手续後立刻起身整理今天还回来的书籍和杂志。
拿著一叠书走向书架,不期然一阵女同事的私语飘入耳里。她停下脚步,隔著一个书架听著她们的谈话。
「你们知道吗?听说总裁今早来上班时,脸上有道疤耶!」甲女的声音很八卦。
「什么疤?被毁容吗?」乙女有些搞不清状况,她不懂讲这件事为何要大老远跑来图书室讲,是因为这儿的空气比厕所新鲜吗?
「哎哟!什么毁容,是一道抓痕啦!」甲女有些受不了地说。
「抓痕?被猫咪抓的吗?」丙女问。
「哼!什么猫咪,猫咪的手掌有那么大吗?」甲女冷哼,断定道:「依我看那一定是被女人抓的。」
「女人?女朋友吗?」乙女问。
「你笨哟!女朋友会抓成这样?就算会也是抓别的地方好不好?」丙女也很受不了乙女,要不是说这种八卦是人越多越好,她实在不想理这个笨女人。
「别的地方?什么地方啊?」乙女又问。
甲女和丙女不约而同地翻白眼,懒得跟她解释。
「等你以後交男朋友就知道了。」丙女说。
「如果不是女朋友抓的,那会是谁?」乙女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八卦的好奇心。
「当然是别的女人喽!总裁虽然谣传和新进公司的顾晴岚交往,但是哪个男人不花心,更别说像总裁这种英俊又多金的钻石单身汉。」丙女道。
「我猜那道抓痕应该是营业部花宇音的杰作。」甲女神秘兮兮地说。
「花宇音?为什么?」丙女问。
甲女得意洋洋地说:「听说几天前总裁召见花宇音,两人秘密地谈了两个小时。」
「真的吗?」丙女有些不相信。「传闻她很冷、很跩,很多主管、经理都迷上她的美貌,不论是明著追还是暗著施压,动之以钱或权,她都不动如山。」
丙女说这些话的口吻夹杂著羡慕与嫉妒,当然免不了有几分酸味。
「所以我想那很可能是总裁求爱未果,付出的代价。」甲女推测的口气,仿佛自己就是福尔摩斯。
「是吗?没想到这个花宇音这么清高贞烈。」乙女很佩服。要是总裁看上她,她才不可能这样白白糟蹋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哩!
「哼!」丙女可不这么想。「我看才不是呢!她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嗄?」乙女不解。
「没错,她只是拿翘,才不会显得太廉价,也才能完全赢得总裁的心啊!」甲女其实很是佩服花宇音的好运和高明的手段,但她才不会承认。
「真的吗?那……那顾晴岚怎么办?」乙女皱眉问。
「什么怎么办?总裁跟她本来就只是玩玩罢了,没有了新鲜感当然是用完就丢喽!」丙女说得好像自己是花靖尧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嗄?顾晴岚好可怜哦!」乙女说。
但其他两女可不这么认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啥好可怜的?」
「咦,顾晴岚呢?」丙女忽然抬头看向借书处,没有看到晴岚。
「她不在座位上吗?」乙女跟著倾身探寻。
甲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微微探出头,看向隔壁走道。乙女和丙女察觉到她不对劲的脸色,也跟著探出身体一看。
顾晴岚抱著一叠书就站在她们隔壁归书。三女脸色大变,她们倏地直起身,面面相觑。
甲女首先回复镇静,她眉头一皱,站出来瞪著顾晴岚骂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卑鄙,居然躲在那儿偷听人家讲话?!真是不要脸!」
顾晴岚转过头看著她一脸气焰嚣张,诧异地张口结舌。今天是她们大摇大摆跑到她的地盘来讲她坏话,也不知道要小声一点,被她当场撞见後,也不向她道歉,竟还反过来指著骂她不要脸?
她总算见识到人可以不知羞耻到何种地步了。
「你们三个可真敢讲。上班时间不办公,跑到这来欺负秘书处的人,你们的上司是谁?」柯英司不知何时来的,高大的他突然从另一头的书架旁冒出来,威严十足地瞪著那三个女职员。
三人一看到柯英司,嚣张的嘴脸立即抽搐起来,盛气凌人的三人像被泼了冷水的老鼠,一一夹著尾巴逃走了。
顾晴岚低著头,轻声道谢。
柯英司沈著脸,走向她。「你啊!就不会说两句反击回去吗?」
「我也想啊!可是被她们吓儍了,等我反应过来时,你已经出现拔刀相助了。」
「厚!我真会被你给气死。反应那么慢,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以你这种善良纯朴的个性,为什么不回乡下种田算了。」柯英司的脸因为生气而扭曲,但顾晴岚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有趣。
「我妈是这么希望啦!可是我怕蛇,所以才跑到台北来啊!」她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算我败给你了。」柯英司没辙,翻翻白眼,住嘴不说。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柯英司又瞪了她一眼。「还敢问,当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兴师问罪?」顾晴岚不解地偏头望他。「问什么罪?」
「总裁脸上的伤是你弄的吧?」
原来是这个。顾晴岚垂下眼眸,抬手将书归位。「你刚刚没听到那群女人说的话吗?大家都猜是宇音,你怎么跑来问我?」
「那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她狐疑地看他,不懂他为何那么肯定。
「因为只有你才会那么白目,那么胆大包天。除了你,从来没有人伤过总裁一根汗毛。」
「你把我说得太伟大了,我不敢当。」
柯英司快被气炸了。他扶著额头,像是极力压抑地从齿缝中迸出话。「我不是在夸你!你这白痴!快告诉我你为何要抓伤总裁?」
顾晴岚嘟起嘴,转身往座位走。「不要,你那么想知道不会去问他吗?」
柯英司不敢相信她居然不鸟他,气呼呼地跟在後头。
「顾晴岚,你猪喔!我要是能问得到,还会跑来找你吗?」
顾晴岚用力地坐上椅子,睐他一眼。「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只要你想问,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什么最重要的人?」柯英司皱眉,第一次听不懂顾晴岚说的话。「你在说什么?」
她低下头,喉咙像梗了一块石头。「你可能不知道,总裁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虽然他对你老是嘻嘻哈哈、说些有的没的,但其实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只是因为你已经心有所属,才会苦苦压抑。他之所以找我充当他女朋友,表面上说是为了杜绝谣言,实际上是为了你。」
柯英司的下巴掉下来,头一次发现晴岚的推理功力之强,想像力之丰富,实在是绝无仅有。
「总裁说得没错,你其实不算笨,你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顾晴岚,你说的这些是总裁告诉你的吗?」
「我的智商是没你高,但也没神经大条到看不清事实。反倒是你,以後尽量少在他面前提起你和郑先生的感情问题,免得触动他伤心。」顾晴岚扁著嘴,反过来提醒他。
「厚!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再和你说下去,我就要脑充血了!笨女人!我懒得跟你说了!」
柯荚司再也受不了了,他宁可再去挨花靖尧的白眼,也不想再和这女人勾勾缠下去。
看著柯英司大步离去,晴岚忽然悲从中来。想不到花靖尧心里爱的人是柯英司就算了,现在又和宇音传出绯闻。他一定是觉得她冒充他女友不够有说服力,所以才找上美丽又聪明的宇音来代替她。
尤其在昨晚发生了那件事之後……
有哪个男人还会再来找抓伤自己的女人?更别说会爱上她了。
她望著电脑却看不清萤幕上的字,眼前被水雾模糊成一片。心揪在一块,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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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台北下起了倾盆大雨,像是呼应顾晴岚低落的情绪一般。她捧著热咖啡坐在窗前看雨,脑袋虽然放空却重重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不禁想起今天下午,他打电话来约她吃饭,但她拒绝了。
「你……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我已经把你真正的感情告诉柯秘书了,我不想再假装成你的女朋友,如果你想要,有一大堆女人排队等著你。还是……宇音也是不错的选择。」她终於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虽然心痛得要命,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毫无未来地和他拖著,不如早点切断这本来就不该牵起的缘分。
「宇音?」花靖尧著实不懂她话中的涵义。「我真正的感情?」
「没错。」顾晴岚坚决道。「对不起,我玩不起你的游戏,我没有办法……」
看著你却不爱你。她把这句话藏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对不起!」她不给他机会开口,便挂断电话。
她捣著脸全身蜷缩著,额头靠在膝盖上。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此刻顾晴岚好後悔,虽说他对她并没有真感情,但只要继续维持充当他女友,至少可以常见到他。
一旦两人回到原来上司下属的关系,他们便不能常见面。一想到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就让她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叮咚、叮咚!」
顾晴岚抬起头,有片刻她搞不清楚这声音从哪儿来的。考上「花林集团」後,她才租下这间离公司只要搭两站捷运的套房,到目前为止,只有夏央和宇音来过,所以她几乎不曾听到家里的门铃响过。
她看看墙上的时钟。八点多了,这时候夏央和宇音应该不会来,就算要来,也会先打个电话来才对。
「叮咚、叮咚!」
又一阵门铃催促,晴岚赶紧跑去开门。
「来了……是谁啊?」她一边开门一边问。
花靖尧全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
「总裁?」顾晴岚惊讶地望著他。他从头到脚湿透了,脚下已滴出一摊水。「你怎么来了?」
花靖尧没有回答,只是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著她。
顾晴岚看著他,不再发问,拉起他的手带他进门。
他的手好冰,还微微抖著。顾晴岚紧抿著嘴,推他进入浴室,打开水龙头,不一会儿热水便冒出蒸腾的热气。
「你先冲澡,我去帮你拿毛巾。」
花靖尧拉住她,不让她走。「你今天在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晴岚抬起头来,看进他的眸子。
「你浑身都湿透了,不先换上乾衣服的话,会生病的。」
「你不是早就明白我和英司是清白的吗?为何老是将我和他兜在一起?」他抓著她,虽然手很冰,但眼神却很热。
顾晴岚垂下眼眸,不愿和他灼热的瞳眸相对。花靖尧一手抓著她,一手伸过去把水龙头关掉,但浴缸里的热水仍兀自散发热气。
「难道你以为我昨晚跟你提出交往是玩笑话吗?你以为我常随便跟女人提出交往吗?」
他一步步地逼近,顾晴岚一步步地退後,直到她的背抵上冰冷的墙。他靠近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身体离她不到五公分。
她被困在他和墙之间,感觉好混乱。
他眼里有一抹隐隐燃烧的愤怒,顾晴岚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飞蛾,虽然明知有焚毁之虞,却仍忍不住朝他飞去。
「我们之间不也是你先提出交往的?但那只是一场骗局,一场帮你辟谣的骗局,不是吗?」她忍住哽咽说。
水蒸气还是悄悄地跑进她的眼里,害她的鼻头酸酸的。
「难道你没听过假戏真做吗?」他抵著她的额低语。
他说什么?隔著水雾,花靖尧的脸变得好不真切,她只能透过皮肤来感觉他。他的脸好冰,唇也好冰,可是,却比记忆中还软。
她闭上限,感觉泪珠滑过脸颊,和他脸上的水一起滴落。他的嘴在她的唇上辗转吸吮,轻柔地、细腻地品尝她的芳唇。
当他结束这一吻时,顾晴岚还意乱情迷地没有回神。望著她被热气蒸得红嫩的脸,长长的睫毛微颤,红唇因为方才的亲吻显得鲜嫩欲滴。
花靖尧感觉喉咙发乾,体温升高,心脏强烈地撞击胸腔,最糟糕的是他的下腹紧绷得像快爆炸。
他捧著她的脸,再度亲吻她。这次不像方才的轻柔,这个吻挟带著强而浓烈的情欲,像飓风般席卷他们的感官。
这一吻的效果惊人,有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她全身,从她颤抖的唇往下延烧,麻木了她原本就昏沈的脑袋。
猛烈又温柔的吻令人难以抗拒,他无言地催促她打开牙齿,浑身无力的她倒向他高大结实的身躯。他坚持探进的舌令她感到一阵颤栗。
她的膝盖发软、呼吸急促、头晕目眩,彻底降服在他火热的亲吻之下。
他抱紧她,让她紧紧靠在胸前,结实的腿贴著她的大腿两侧。她轻轻发出一声嘤咛。
模糊间她感觉到他这一吻的改变,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和以前完全不同。她觉得他们变得更亲昵、更贴近,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条陌生人的界线被突破了。
他松开她的嘴,呼吸粗重地喷在她的颊边,眼神迷蒙地望著她。
「你……你吻我?」晴岚回过神来,惊讶地抚著唇,眼睛睁大地望著他。
「这是第二次了,不是吗?你为何看起来那么吃惊?」花靖尧疑惑地看著她。
「我、我以为……你不是把我误认为柯秘书吗?」
花靖尧蹙眉问:「我为什么会误认你是柯秘书?」未免差太多了吧?一个男一个女,他怎么可能会错认?
「因为……你那时半梦半醒,对著我叫柯秘书的名字,又亲了我。我以为你把我误当作柯秘书,所以……」
「所以你就误会了?」花靖尧接下她的话,然後掩面叹气。「你一直以为我亲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柯英司?」
「嗯!」她很认真地点头。
「你的脑袋到底是怎样的构造啊?居然能误会成这样?真是败给你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他还紧张地以为是什么事横阻在两人之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乌龙。了解事实後的放松感,让他忍不住大笑。
「难道不是吗?」她不懂他为何笑成这样,但看他开心的样子,让她不知不觉也轻松起来。
「当然不是,真是误会大了。我亲你是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并不是其他人或柯英司。我之所以会一睁眼就叫他的名字,是因为那个房间是我的休息室,只有我和英司知道,一般人是不可能会到那个房间去的。」
花靖尧低著头向她解释。
「那天我中午去参加一个喜宴,多喝了两杯。很不幸,我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套句英司的话,我是那种『一喝就醉、一醉就睡』的体质,所以才在那儿休息。你进来时,我以为是英司来叫我,所以才喊出他的名字,但在亲你之前我便认出是你了。」
「真的?」
「当然。」他笑著用额轻敲她的头。「我没事干么亲一个男人?我不早就说过我和英司只是闹著玩的吗?」
她抿著嘴轻轻地笑起来,觉得身体忽然变得好轻,像是要飞起来了。
「下次要是有什么误解,麻烦直接来问我好吗?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还净往奇怪的方向钻牛角尖。你这可爱又麻烦的小脑袋有没有钥匙,交给我保管,以後没有我允许,不准再想些有的没的。」
她靠著他的下巴,感觉好开心。他说以後耶,那是承诺吗?他的话随著外面的雨一点一滴地融进她的心,慢慢发酵……
「请问麻烦女王还有没有其他误会,我们一次解决,省得我心脏负荷过重。」今天下午听到她表明想分手的话,让他一颗心忐忑不安,根本无心工作。就算和主管开会,心思也不能集中。
听到他这么一问,她想起了今早听到的传闻,虽然明知传闻不可信,但她的心还是会存著疙瘩。
「嗯……是有一个……」
花靖尧抓住她的肩往後一推,紧张地搜寻她的脸。「还有什么事?」
「宇音……是不是去找过你?」
一听到她的问题,花靖尧马上知道重点所在。今天柯英司把那则流言及他遇到的事都告诉他了。他的眉头放松,轻轻扬起。
「是啊,然後呢?」
「然後……然後……」顾晴岚拧著眉,犹豫著不知如何开口。
「我有没有看上她的美貌,要求她当我的地下情人?」他说出她心中的疑虑。
顾晴岚咬著唇看他,不发一语,但眼中尽是担忧。花靖尧先是严肃地和她四目相对,然後哧地一笑。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做功课?」
啊?功课?做什么功课?她已经毕业了啊!这件事又和功课有什么关系?
花靖尧接著说:「英司没有拿著我的家族史去找过你吗?」
她愣愣地点头。有啊,还一大叠呢!
「他有要求你看完吧?」
「还要背熟,说要抽考。」她皱皱鼻子,像是不以为然。
他看著她可爱的动作,又低声轻笑。「那你有背吗?」
她心虚地一笑。「我是很想啦!可是那里面名字太多,还得记年份,看得我头昏眼花,根本记不住谁是谁,所以……」
「所以就不了了之了?」他很有默契地帮她说完。
顾晴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难怪你会误会。」他说,一边伸手用力揉揉她的头。
「误会?误会什么?」
「我姓花,那宇音姓什么?」
「姓花啊……」她的声音逸去,忽然睁大眼睛,像是领悟到什么。
「家族史上详细记载,我的父亲花尚谦有四个老婆,对吧?」他认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说。
没错,她记得看过这件事,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这种一夫多妻在现代还存在著。不过仔细一想,这种事好像也发生在许多有钱人的家庭。电视上不也都这样演吗?新闻也常报导某某大企业家有几任老婆,大房、二房、三房等为了财产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
「他分别和四个妻子生下四个子女,我排行最大,之後是我弟弟靖惠、大妹宇裳,宇音则是我最小的妹妹。如果我真的找她当我的地下情人,那不就是乱伦了吗?」
顾晴岚又羞又窘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乌龙。都怪自己偷懒,没仔细看那份资料,神经又大条,才会误会。
「对不起,我太糊涂了,真的好糗。」她捣著发烫的脸,不敢看他。
「算了,这样才像原来的你。」他伸手搂紧她,半是认命、半是服输地说。
只要误会能冰释,她不再误解他,一切都没关系。
顾晴岚开心地偎入他的胸膛,忽然一片冰凉的触感让她吓得退开。
「天啊!我都忘了,你身上还是湿的。快点,你快点冲个澡,我去帮你买套衣服。」
她慌张地再次打开水龙头,听见背後传来他打喷嚏的声音,觉得好有罪恶感又心疼。她居然忘了他全身湿透了,还一直跟他说话,万一他生病怎么办?
「你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没开车吗?为什么不撑雨伞?」
听著她叨叨念念,花靖尧的心底泛出一阵甜蜜的暖流。她又回复到原来他所认识的她了,今天电话中那个冷漠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这样被一个人念著、惦著,知道有个人会挂念、会担心自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
他从没想过这世上真会有一个人,你会在乎她,她也会关心你。虽然也曾有过几次恋情,但从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有这种在乎的感觉。
女人之於他,一直只是生命中极小的一部分,他不曾费心去体会她们的感受。父母的离异让他相信合则聚、不合则散,男女之间本来就是好聚好散,他从不主动追求女人,也不曾试图跟女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或挽留她们。
但今天当晴岚在电话中冷漠又绝决地对他说出那些话时,他的胸口却涌出酸苦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快被腐蚀掉了。
於是他做了件他从没有做过的事——跑来跟她解释。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动,让他明白自己比他知道的、以为的还要在乎她。
「好了,水放好了!」顾晴岚转身看他,发现他还穿著湿衣服,站在原地看著她发呆。「你怎么还没脱衣服?快点脱掉,你会感冒的。」
花靖尧勾起一抹邪气的微笑。「一个女人这么急切地催男人脱衣服,通常代表著某种性暗示。」
顾晴岚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你是不是也在暗示我什么啊?」他靠近她,笑得不怀好意。
「我才没有!我只是怕你感冒,才会……」她急急否认,看著他慢慢靠过来,却栘不开脚步。
他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几公分,只要轻轻一动就会碰到。
「才会怎样?才会想脱我的衣服吗?」他弯腰和她的视线齐平,轻声细语道。
「嗯……」她脸红耳热地点头,脑袋早被他的呼吸和魅惑的声音融化成一片,根本搞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那么你来帮我脱吧。」他忽然直起身,举高手说。
「什么?」顾晴岚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帮我脱。」他充满诱惑的声音和眼神蛊惑著她。
她咬著唇,直盯著他衬衫的第一个钮扣,觉得全身冒汗、双手微微发抖。就在她鼓起勇气抬手碰到他的钮扣时,一阵音乐铃声响起,吓得她赶紧缩回手。
花靖尧皱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他不耐烦地应答。
可是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像是讶异地扬起,随後又紧紧靠拢。他的声音又回复一贯的冷静与自制。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回去。」
他结束通话後,抬头看她。「很抱歉,脱衣游戏留到下次再继续。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可是,你全身还是湿的呀!」
「没关系,公司的休息室备有几套乾净的衣服,我回去换就行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顾晴岚跟在後头,忽然想起什么地冲进厨房,出来时手上多了把伞。
「哪,你拿著,别又淋雨了。」
花靖尧接过伞,嘴角有抹微笑。「谢谢。我先走了。」
他低头亲吻她的唇。「晚安。」
「晚安。」她羞怯地低声回答。
他走出大门,顿了一下转身对她说:「你的手机呢?」
「手机?」她愣了一下,跑进卧室拿出手机。
花靖尧接过她的手机,随即在她的手机上按了几下。「我把我的号码存进去,只要按1就可以直拨我的手机。以後你不论遇到任何疑惑或是有其他事情,就打电话给我。不准再一个人乱想,知道了吗?」
顾晴岚愣愣地拿回手机,满心感动地用力点头。「嗯!」
「还有,不一定有事才能打,我的手机为你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放。」
花靖尧直视她的双眼,眸中的温柔和感情让晴岚全身颤抖。她觉得眼眶又开始湿湿的了。
她捧著手机,觉得自己此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花靖尧又轻吻一下她的额,才转身离开。
靠在门边,听著他离去的足音,顾晴岚感觉自己的心仍狂跳不已。她对著手机莫名其妙地儍笑,没办法停下来。
真是太神奇了,不到一小时前,她还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但现在她却快乐得想飞、想大叫、想跳跃。
她没有想到他会专程跑来澄清误会,解开她的疑虑,更没想到他会对她说出那些浓情蜜意的话。
他的外表虽然冷漠看似无情,但实际上却不然。他的内心是热情如火、体贴动人的,为了解开误会,他抛下了重要的公事,不顾风雨地前来,他的用心让她好感动。
他在乎她,他是在乎她的。这项认知像石子投入湖水泛起的涟漪,越扩越大……
她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这个雨夜从原来的悲惨黯淡,一下子变得轻快可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