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雪坐在渔人码头某一处的雪白桌子边,看着海鸟和艘艘快艇与船只,还有那蓝到耀眼清新的天空与朵朵白云,以及忙碌热闹欢乐的旅客和渔人们。
海风徐徐拂来,真的好舒服。
她轻闭上双眼,感觉到脸被凉风扑面的轻痒感,不禁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
卢太太怕她会冷,所以特意交代她得戴帽子穿件外套,她听话的戴了蓝白相间的大顶水手帽,却只带了一条桃红色的披肩。
这里真的好棒,如果岫青也在她身旁就好了。
她忽然强烈地想念起小丰、曼楼与爸妈,如果他们现在也在这里,那就更好了。
风景美得令她想要和最爱的人分享。
满桌的螃蟹和澳洲小龙虾美味得她舌头都快吞下去了,但价钱并不便宜呢,一只大螃蟹就要美金十九块多,可是老好人司机东尼二话不说就掏出钱买了一大堆,还笑着说是老板出门前给他的,要他负责帮夫人买单。
岫青想得真周到,否则以她现在身无分文,皮包里两三千块的台币也不知该去哪儿换美金才好,真的有可能会面临没钱用的窘态。
「东尼,你也一起吃好不好?」她对着身后的东尼,用不太流利的英文道。
「不,那怎么行?」东尼连忙摆手摇头。
「坐下来吧。」她叹了一口气,眼中有着满满的寂寥。「你没有发现我很寂寞吗?我从来不知道,独自坐着面对美食也是一种痛苦。」
现在的她很悠哉、很清闲,却觉得不知是因为天生劳碌命还是怎样,总觉得这样傻傻地坐着不做手工,不工作好奇怪呀。
东尼看着她,关切地问:「需要我打电话给老板吗?」
「不用了。」她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我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很无聊,很寂寞。」
「妳没有朋友或亲人在美国吗?」
「没有……」她忽然想到一个人,眼睛一亮。「有!我有个好朋友在西雅图,或许我可以打电话给她。」
「她一定会很高兴与妳碰面的。」东尼微笑道。
「对呀。」她雀跃地跳了起来,快乐地说:「那我们赶快回去吧,顺便把这些新鲜螃蟹、龙虾包回去给大家吃。」
「夫人……」
「来啦,快点帮我打包。」
东尼情不自禁地笑了,这个未来的夫人还真可爱,幸亏老板的未婚妻是她。
他们嘻嘻哈哈地打包食物回到家,不出所料的惹来卢太太他们一阵惊呼,不过在炊雪的坚持下,大家还是一起把如小山的螃蟹和小龙虾吃光了。
这种一家人般的欢乐气氛正是炊雪要的,这样螃蟹啃起来才香嘛!
就在她被老园丁的笑话惹得哈哈大笑时,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响起──
「这么开心?有什么趣事吗?」
她循声回头,眉开眼笑的说:「嗨,你回来了?不过你晚了一步,螃蟹都被我们吃光了。」
卢太太等人看到老板回来,连忙起身迅速整理那堆蟹壳,擦桌子的擦桌子,还有人盛来一盆洒上柠檬片的水来给她洗手。
哇,活脱脱是宫廷后妃的待遇耶。
「好吃吗?」岫青一看见她,眼神立刻柔了,走近她身边轻吻了下她的唇,但她却笑着躲开。
「哎哟,我现在满嘴都是螃蟹味,不好啦!」她随手拔了日光室里栽植的小小覆盆子往嘴里丢,酸酸甜甜的香气登时充满口腔。「好了,现在来吧!」
他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今天好玩吗?妳去逛了哪里?」
「就去渔人码头。」她笑咪咪地说:「那里真的很漂亮,蓝天白云,害我也想要坐船出去玩。」
「我们有私人游艇,改天放假一起出海。」他坐入她身边的椅子上,温柔地替她拨开落在颊边的发丝。
因依莲的话而纷纷扰扰的心绪在见到炊雪的瞬间,烦躁与苦恼统统消失无踪,波动的心也平和宁静了下来。
她总是有这种奇妙的魅力,只要她嫣然一笑,他就彷佛看到春天到来,一切都好转了起来。
「好好喔。」她满脸向往,「可是你几时才放假?」
他微微一笑,「今天是星期一,到周末吧。」
「还要那么久喔?」炊雪叹了一口气,扮了个鬼脸。「我可能会在家里无聊至死吧。」
「东尼会载妳四处走走的。」他语气疼宠地道。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她忽然认真地问。
「嗯?」他黑眸里浮现一丝兴趣,「想问什么?」
「美国这边有没有征家庭代工这种东西?」她热切地倾身向前,「比方说黏黏玩具,折纸盒子,或者是……」
他又好气又好笑,脸色一沉,「不准。」
「那就是有啰?」她跃跃欲试。
「没有。」他暗叫失策,应该一早就根绝她的念头的。「相信我,真的没有。」
「骗人。」炊雪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怕我看到广告跑去应征代工对不对?」
「妳不是答应我别再辛苦的做手工了吗?」他苦恼地对她皱眉头,「不如这样吧,如果妳嫌无聊,明天我帮妳报名绘画班。」
「有钱赚的吗?」她眼睛倏亮。
「是去学!」岫青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笑斥道:「只要妳去上,我给妳钱,一堂课一千块美金如何?」
哇塞!一堂课就可以赚三万多块台币耶。
她先是心头一热,随即冷静一想,啐!那还不是自家的钱?这样赚哪有意思?
「赚别人的钱比较好啦。」她皱起眉头,「我赚你的钱不等于赚我自己的钱吗?这样没意义。」
「妳几时对于赚钱分级制了?」他失笑道。
「因为赚你的钱太容易了,我赚之不武。」她困恼地道:「唉,到底该去哪里打工呢?」
她还未拿到绿卡,恐怕去麦当劳打工会被踢出来,如果到唐人街中国城去洗盘子,那还得躲躲藏藏。
「妳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温柔地笑道,「我在银行帮妳开了个户头,里头有一百万,以后每个月会自动汇入五十万给妳做零花。」
「台币呀?」她差点咬到舌头,天啊,她居然有,一百万台币耶!
「美金。」他轻点她的鼻头,轻轻一笑,「以后妳得习惯用美金买东西了。」
「美、美金?」她猛地岔了气,拚命呛咳。「咳咳咳……」
她现在有三千多万台币了?而且以后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一千多万的零用钱?
天啊!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嫁入豪门。
可是这样太恐怖了,她会不会无福消受啊?而且户头里有钱也不表示不用工作,其实工作才有成就感,才能够实践自己的想法与能力呀!
岫青拍抚着她的背,黑眸闪过一抹焦虑。「妳还好吗?怎么呛到了?」
「你会不会觉得给我太多零用钱了?」炊雪终于喘过气来,吞着口水苦笑道。
「多吗?」他淡淡笑着,「我还怕妳觉得少。」
「拜托,真的很多了,我光靠每天的利息钱就花不完了。」以后她就可以尝到钱滚钱的利润了。
岫青满眼笑意,真是觉得他的未婚妻怎么看怎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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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未婚夫出现,炊雪就忘了要打电话给小丰,不过没关系,以后机会多得是。
第二天、第三天,东尼都在岫青的交代下载炊雪到旧金山各个观光景点逛,为了怕她寂寞,甚至连卢太太都一起上车当导游。
岫青真的对她非常、非常好,温柔体贴到她简直有罪恶感,自己该拿什么来回报他呢?
她居然还怀疑他和他的继妹……哎哟,真是不应该。
就在炊雪这样想时,美丽的金发尤物依莲却找上门来了。
「我离婚了!」她胜利地看了炊雪一眼。
炊雪正坐在客厅看HBO,因为没有中文字幕而听得很吃力,闻言不禁一怔,回头看着她。
「啊,什么?」
依莲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以优雅的坐姿在沙发上坐好,然后轻蔑地盯着她的盘腿而坐。
卢太太捧来一壶奶茶和饼干,看到她时不禁一愣,「依莲小姐……」
「你们都离开。」依莲像是主人似地发令。「我要跟她谈谈。」
「夫人……」卢太太迟疑地看了炊雪一眼。
「没关系,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炊雪亲切一笑,「没什么事的。」
「是。」卢太太担心地看着炊雪,「需要打个电话给老板吗?」
「不用了,他应该很忙,我来招待依莲小姐就好了。」
卢太太只好退下。
「我说,我离婚了。」依莲下巴一昂,重复先前的话。
炊雪傻眼,「呃……噢,那我很遗憾。」
不然要她说什么?
「不,不必。」依莲紧盯着她,美丽的脸庞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离婚很快乐,早就想离了。现在就换妳了。」
「我?」她越来越摸不着头绪。岫青怎么没有跟她提过他继妹有精神病呢?应该早点告诉她,她也好有点心理准备嘛。
「妳跟Howard离婚。」依莲石破天惊地吐出这句话。
炊雪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冷了下来,「为什么?」
「这样他就能娶我了。」依莲说得理所当然,自信满满。
她的心猛地一揪,错愕地盯着依莲,「妳在说什么?妳是岫青的妹妹,怎么跟他结婚?」
「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不能结婚?何况他爱我,我也爱他。」依莲咄咄逼人地道:「现在就剩下妳这个碍手碍脚的人了,如果妳识趣的话,应该现在就自动离开。」
岫青不是说他们是兄妹关系而已吗?
为什么……炊雪脸色白了,咬着下唇回想着他这些天吞吞吐吐、闪闪烁烁的样子,忽然心头一凉。
会是真的吗?他和依莲曾经是一对?
为什么岫青没有告诉过她?就算已经是过去了,也应该说出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该死的!现在人都上门来要赶她了,她还傻乎乎地完全在状况外!
炊雪只觉胃渐渐绞拧疼痛了起来,她憋住呼吸,因为连喘息都会激起胸口阵阵刺痛。
为什么他要瞒她?他会是因为旧情难忘,所以才匆匆娶个新人来转移心情吗?
炊雪不愿意这么想,她宁可相信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我不会离开。」她咽下满心的酸楚伤痛,冷冷地道:「妳离婚和我要不要离婚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况我是他的未婚妻,要离婚也不是现在,更轮不到妳过问。」
可恶的孙岫青!待这件事结束后,她一定要狠狠剥掉他一层皮……不,也许是拿走他一半的身家比较痛快。
但是现在,她必须集中精神和火力应付面前这个娇娇女。
毕竟她才是岫青的未婚妻。
依莲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妳怎这么厚脸皮?在知道了我和Howard真心相爱后,妳还敢不放手?」
「妳的中文真不错,但是妳的脑袋有问题。」炊雪像是那种会被三两句话骂倒的人吗?如果参加年度骂人比赛,她没有第二名也有第一名。「关于妳的婚姻不幸,我深感同情,但我和岫青与妳完全是两回事,请不要因为离婚心神丧失正常就跑来『我』家瞎闹一气。」
依莲倏然站起身,气呼呼地说:「妳根本不知道妳犯了什么错!Howard是我的,他爱我好多好多年了,妳居然敢侮辱我,我会叫他给妳好看!」
看着她气到浑身发抖的模样,炊雪感觉到一股邪恶的痛快感。
醒醒吧,依莲小姐,富家千金骂走平民女子的戏码已经过时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人人平等,大家嘴皮子上见输赢。
「如果他爱妳,他就不会娶我,如果他娶我,就是不爱妳,连这么简单的道理妳都不懂吗?」她好整以暇地倒了杯热奶茶吹了吹,喝了一口。
虽然来者是客,但是依莲看起来也不像有兴趣喝她倒的奶茶,所以就免了吧。
炊雪的心情自谷底慢慢回升,因为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也许她和岫青曾经相爱过,但岫青是个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人,他言出必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倘若他还对依莲旧情难忘,就不可能开口向她求婚,既然都已经求婚了,那么他就不会轻易开口取消婚约。
「他跟我说过,他对妳是要负责任,并不是爱妳。」依莲开始找寻任何能够伤害她,刺伤她的言语与证据。
开玩笑,Howard是她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她好不容易解决掉那个牛皮糖似哭哭啼啼的烂前夫,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人阻凝她和Howard!
炊雪不为所动,除非岫青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否则她绝对不相信。
「是吗?」她开始按着遥控器,眼睛和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没什么好说的了。
「妳竟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依莲勃然大怒,气愤地冲到她面前,扬手就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啪地好大一声,炊雪只觉耳边嗡嗡巨响,脸颊迅速痛肿了起来。
依莲得意的看着她,「这一下是让妳这个笨女人知道,抢人家爱人的罪孽!」
「Shit!」炊雪一手捂着剧痛的脸颊,想也不想地跳起来用力抓了她一记。「还妳!」
「啊……」依莲惊恐地尖叫捂着双脸,「妳抓我的脸……妳竟然抓我的脸……」
炊雪没留长指甲,但是抓那一下子的手劲之大,恐怕上头没五道血痕也差不多了。
她喘着气,愤怒地咬牙切齿道:「抓妳是让妳知道,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要负责任的,一报还一报,公平得很!」
「妳这个可怕的女人……」依莲哭着放开手,果不其然,上头浮现几道红肿的痕迹。「我要告诉Howard!我一定要告诉Howard!」
卢太太和仆人们闻声跑出来,一看之下都呆了。
「请便。」炊雪不顾自己肿痛的左颊,冷冷地道:「妳可以走了。」
依莲哭着尖叫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大门口,炊雪彷佛还依稀可以听到刺耳的尖叫声。
她叹了一口气,浑身竖立的警戒和战备状态顿时一松,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她摸了摸肿得像猪头的脸,不禁苦笑。
唉,这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以前她自力更生还不用受到这种侮辱,现在却在嫁入豪门前反倒被修理了。
「夫人,妳的脸好肿。」卢太太和几个佣人慌忙地端水、拿医药箱过来。「需不需要去看医生?罗丝,快去叫东尼备车。」
「不用了,小事一桩,不用看医生了。」她疲倦地挥了挥手,任凭她们在自己脸上沾这个抹那个的。
「那么我打电话要达斯医生过来,他是孙家的家庭医生。」卢太太心疼地道:「真的好肿,怕是淤血了,还是得看医生。」
「没关系,我想依莲比较需要去打破伤风吧,嘿嘿。」她坏坏地扯嘴笑,却扯疼了红肿的脸颊。「哎哟……」
卢太太在她脸上搽上凉凉的药膏,还坚持用大片纱布包扎贴裹了起来,搞得她半边脸像是受重伤一样。
炊雪揽镜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哟……真的好好笑,妳们会不会太慎重了一点?」
「这样老板回来才不会骂妳,反而会心疼妳。」饶是忧色未减,卢太太还是对她眨眨眼。
啊哈,原来如此。
炊雪眼底的笑意更浓了。「谢谢妳们,我想一定会很有用。」
「夫人。」卢太太欲言又止。
「嗯?」
「老板和依莲小姐之间真的已经过去了,请妳一定要相信。」
「我相信。」她轻叹一声,眼神里有一丝落寞,感伤地道:「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妳愿意告诉我吗?」
卢太太一脸迟疑。
「妳不敢说吗?」她体谅地道:「不要紧,我自己问他吧,毕竟我被他的妹妹打了一巴掌,他至少欠我一个解释。」
卢太太点点头,还是忧心地道:「但是妳要小心,依莲小姐可能会将今天发生的事都推到妳身上。」
「我不怕。」她若有所思地微笑,「如果他爱我,他会了解我不是主动挑衅的人,倘若他不爱我……至少他不会打我的。」
但是他也许会离开她……
炊雪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现在还不能。她害怕自己心上的防备太脆弱了,万一有个什么,她该怎么办呢?
她目前什么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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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青的稳重和修养与自制力比她知道的好太多了。
依莲会立刻去向他哭诉告状,这点毫无疑问,她也做好心理准备接到他的询问电话,但是没想到直到晚餐过后,他才回来。
他不回来吃晚餐也没打电话说一声,是因为他跟依莲一起吃晚餐吗?
炊雪心里一阵揪痛,连忙又稳住,抬头对着他一笑。
「嗨,吃饱了吗?我刚吃过了,今天晚上有很可口的西班牙海鲜饭和普罗旺斯汤,饭里的番红花好香,你一定要吃吃看。」
他的眼神原本阴郁,却在看到她裹着纱布的小脸时,震惊低叫:「老天!妳的脸怎么了?」
「被金丝猫的猫爪打到。」她淡淡地回道。
哭诉可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她相信今天他已经听够女人哭哭啼啼了。要是她,一定觉得烦死了。
岫青瞪着她,尽管感到头晕脑胀惊愕迷惑心痛,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他走近她身边,坐下来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受伤的小脸,「去看过医生了吗?很痛吗?」
「痛。」她老实道:「但是心更痛。」
他粗犷英挺的脸庞难得地红了,愧疚地低语,「对不起。」
「不用道歉,下次这种事可不可以先跟我打声招呼?」她半真半假的说,想笑又想叹气。「我也好提高警觉,才不会连被甩巴掌都不知道要躲。」
「对不起,她不该先动手打人的。」他顿了顿,迟疑的问了一句:「是她先动手的吗?」
炊雪小脸迅速涨红,气愤道:「你真是气死我了,我本来还觉得很窝心呢,没想到你下一句就破功……当然是她先动手,难道我千里迢迢问路摸到她家去扁她吗?」
他又心疼又歉然,轻笑着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用解释了。」她故意冷着张脸,假装要拔下手指上的粉红色订婚钻戒,「这个还你,你可以把它送给依莲小姐。」
岫青焦急地按住她的小手,满脸怜惜祈谅。「不!拜托不要。」
好吧,她也只是假装一下,这颗四克拉的粉红色钻戒实在太美了,给那只金丝猫她也不甘愿。
「孙先生,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说法?」她斜睨着他问道。
岫青低喟一声。
原本不想让炊雪知道,是为了避免她误会与难过,而且这一切已成过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更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他俩的感情,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依莲今天会跑来揭穿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他的心还因为过去的爱情而隐隐刺痛,但是今天当依莲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地冲进公司,也不理会他正在与下属开会,一坐下来就噼哩啪啦连哭带叫地抱怨哭诉炊雪的恶行,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怒气涌上心头。
不是因为炊雪抓伤她,而是因为依莲一贯的旁若无人、以自我为中心;她从不曾体谅他正在做什么正事,只是一味地要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事陪她。
以前,他觉得那是她娇憨可爱天真的撒娇表现,可是现在……在感受过炊雪的独立聪慧和体贴包容后,他发现这真是种难能可贵的美德。
炊雪总是会为他着想。
如同今天,她也没有撒泼痛哭失声要他主持公道,反而轻描淡写地说是「被金丝猫的猫爪打到」。
她巧妙地化解了可能会有的紧张气氛,反而让他更爱她了──
爱?
岫青蓦地屏住呼吸,被这个发现震撼得头晕眼花。
他爱上了炊雪?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天。」他忽然轻松畅快地笑了起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怎样啦?」炊雪被他紧搂得莫名其妙,差点喘不过气来。「孙──岫──青,我快没气啦!」
他这才稍稍放开她,咧嘴一笑,「我爱妳。」
「咦?」她呆住了,也忘了要挣扎。
「我爱妳。」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喜上眉梢笑容满面,「我爱妳,天知道说『我爱妳』原来是这么容易又美妙的事!」
他他他……
「以、以后宣布这种重大消息的时候,麻烦先给我打个pass好吗?」炊雪惊喜万千,高兴激动到头都昏了,忍不住搭在他的胸前频频大口喘气,压抑下眼冒金星的悸动。「哇呜!」
他快乐地看着她,因喜悦而深深战栗着,语声温和地道:「我可以坦白告诉妳,在三秒钟前我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吗?」
「那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失笑,可是又感动到好想哭哦。
被呼那一巴掌真值得,起码把他的真心打出来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可没有被虐狂呀。
「我发现我心疼妳多过心疼依莲。」他抬起她的小脸,眼底蓄满柔情。「很痛对不对?」
「现在还好。」她抬起手碰碰受伤的脸颊,「虽然还是很肿,但是有你刚刚那句话,肿也没关系了。我现在觉得好开心、好开心,都快要飘到云端上了。」
「我也是。」他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她的鼻尖,最后吻住她的唇。「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妳!」
她被吻得气喘吁吁,轻叹着问:「那么你要把依莲怎么办?」
他一怔,轻轻松开她,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妳希望我好好训她一顿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跟她的那笔帐?」她无奈地道:「我不想她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还跑来跟我耀武扬威,我怕我会失手把她揍成猪头,到时候还得被遣送出境,这样就不能跟你结婚了,很糟糕吧?」
岫青忍不住失笑,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妳怎么还有办法这么幽默风趣?妳不生气吗?」
「气当然会气,但是出社会这么多年,我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嘴脸。」她坦白道,「如果要气,早就不知道气死到哪里去了。我从小家里就穷,村子里的人总是瞧不起我,老骂我是败家子……奇怪了,我才国小三年级而已,有什么好败家的?又不是偷拿我爸的地契和田地去卖。」
他睁大双眼,既想笑又深感不舍。「真是太可恶了,那些人。」
「可不是吗?」她嫣然一笑,挥了挥手道:「这样也好,养成我意志力坚定、性格强韧,脸皮厚到城墙也没得比,这样有助于我去面对这个奇奇怪怪的社会,让我更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及我的目标在哪里。」
「妳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尤其妳还这么年轻。」
「嘿嘿嘿,还好啦。」她有点讪讪地道:「你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心智年龄比生理年龄重要,我很高兴我今年二十岁,却比二十五岁的人成熟一点。」
「怎么办?」他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炊雪悚然一惊,骇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发现我对妳越来越不可自拔了。」他故作苦恼地道:「已太习惯生活里有妳,戒也戒不掉,所以妳千万不能抛弃我。」
炊雪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感动地紧紧环着他的腰。「好!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抛弃你。」
他愉悦地笑了,深邃的黑眸炯炯闪亮。「妳放心,依莲以后再也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你保证?」
「我保证。」他郑重承诺。
他会好好跟依莲谈谈,如果她还是固执得不肯睁开双眼看清楚过去已是过去,他的现在与未来将会和炊雪共度而不是和她,那么他有能力改变她的想法,甚至于不惜让夏克与她的离婚无效,他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做到。
所以,依莲已不再是他心上的疤痕与痛苦了。
炊雪用爱吹去了他沾满尘埃忧伤的心,抚平了他的悲愤和苦痛;现在的他,心底已是春暖花开,等待着与最深爱的女子携手白首偕老,共度今生今世。
他露出无比温柔、无限深情的笑容,「我爱妳,永远永远。」说完,他吻上她的唇、她的心。
「我也是。」炊雪紧闭眼眸,心情激荡而快乐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