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官司 第九章
作者:丹朱
  岑海蓝在港口边,费了好久一番工夫才找到一个愿意出海的船家,等她终于到达小小时,早就已经不晓得几个小时过去了。

  虽然早已过了午夜,可是岑海蓝还是硬生生地敲开房屋仲介商的大门,她总找要地方睡。

  岑海蓝冲着那头微秃的经纪人说:“我要租一间度假小屋。?

  那个经纪人穿着睡袍,打着可欠,“天哪——现在的人都流行半夜租屋度假的吗?”

  嘴里虽这么说,不过他似乎已经清醒了样子,抓起一串钥匙,便带岑海蓝去看房子。

  “我不必看那么多房。”天冷,岑海蓝双手抱胸,眼睛盯着那一大串钥匙。“我要‘沙特之屋’,3号。”她说出她记孔中的门牌。

  经纪人很快地丛丛肩,“对不起,换别间吧,那间有人住了。”

  “可不可跟那个换?”岑海蓝问了个傻问题,可她真的只想住那间——当初她跟伊森一起住过的那间。

  “小姐,现在是半夜耶!”经纪人瞪着大眼,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不过……那间的房客,好像也比你早没多久住进去的样子。”

  “真的?”岑海蓝兴起一丝希望,拖着经纪人的手就走,“走,我们去拜托他换房间!”

  “叹——”他止住脚步,猛摇手,“这种事我们不做的啦,如果你执意要换你自己去跟人家说,有空如果答应,你再来告诉我。”

  岑海蓝眼看是拖不动他了,没辙,只好再确定一句:“你说的,只要那个答应,就换给我呀!”

  “是啦是啦!”经纪人又打了个大呵欠,他很不明白,那么间房子为什么她就执意要那间,不过现在应该是他的睡觉时间,他没有脑子多问了。

  岑海蓝离开经纪人,自己慢慢往小屋走去。她忽然觉得好笑,她这样搞,搞不好等她终于租到那间屋地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她连住也没时间住,搭船又得回走L.A.赶上班。

  不过只为了心中一种奇妙的情愫……她就是想。

  那一幢幢度假小屋,不管有没有人租用,看样子都已经熄灯,是一片黑,唯儿岑海蓝要的那一间还亮着灯,她兴奋地加快脚步,往那间屋子走去。

  在距离屋子几步路之遥,岑海蓝却倏在停住脚步,那屋前站了一个男人,就是那个跟她抢屋子的人吧?霎时,岑海蓝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她只认识一个像他那样高壮的褐发男人,就连他站立的姿势,她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落在沙滩上的脚步无声无息,然而那男人却像是心有耿犀似地转过头来,他们面对了。

  光是惊讶,似乎还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感觉,他们不信任地、梦幻般地盯着彼此,晶亮的眼眸迅速充满感情,充满某种遗失的柔情。

  好半天,伊森才开口,声音居然有些少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桑妮面前消失之后,心里有股奇怪的情绪,实然很想来这个岛上走走,于是他来到港口,找到识的船家,在岑海蓝仍挨家挨户希望有人可以带她出海的时候,他早已经达到了岛上了。

  “我不知道。”岑海蓝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说不上来,她今晚就是好想念这片海。“你呢?不是回家了?

  “我又出来了。”

  两人的对话几乎就像是话连篇,然而这些话却又完整地显示他们之间又深切又浓郁的声意——即使用尽一切方法想遗忘,却仍然无法自拔。

  岑海蓝开了开眼睛,直学自己是在梦中。是的,除了梦,哪里还有这么美丽的情景?她完全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人会在同时有着同样的心思,都回到了这片海边。

  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动,她无暇多想就投进他的怀抱;而几乎是一时间,他也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

  他们相吻,她的手臂紧紧球在他的脖子,他的手刚紧紧着她的背和肩;他们紧紧拥着对方,像是一把火炬遇上另一把,霎时火焰席了一切。

  爱的感觉从紧贴的身躯传来,愈来愈热,四瓣融在一块儿的唇愈来愈炽烈,稍早在岑海蓝办公室中被强压抑下去的情潮在此时冲破堤岸,像出柙猛虎,急着吞噬什么来满足那过度的饥渴。

  他猛烈地占有她的粉颈、她的肩,留下一个又一个粉红的印记,留下一个个又疼痛又甜蜜的记号,像是要刻进她的心中似的。

  你唤伊森的名字,她偎得更紧,让他吻她的唇,令她轻颤,将她带入充满情感与欲望的世界。

  “海蓝……”伊森起头,气息粗喘,眼中满是欲望——还加入了更多的情与爱,这是他与桑妮在一起所不曾拥有过的爱。

  岑海蓝张开眼,无声地邀请他,手则主动攀住他的脖子,将他更拉向自己。

  她颈项、肩头、及喉头,又再次掮住她的唇。

  岑海蓝完全无法想像这相继续下去激情的温柔,有他浓情蜜意的吻,一个美丽的梦……

  不管了,就当作是场梦吧,好让她在梦里回忆那段甜美的爱情……

  翌晨,岑海蓝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伊森的臂弯里,一度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过那灿烂的朝阳告斥她这一切全不是梦。

  她静静躺着不动,仔细地听着他的心跳、呼吸声,多希望他那份独特的男性气息永远属于她——

  她知道不管她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她都不后悔。

  她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多么处心积虑要毁了他,那么多次,她也逐步逐步实现,可是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股比恨还要深刻的东西,始终未曾磨灭。

  她知道那是爱。

  她的身上流着她父亲的血液,侵略、仇恨、掠夺。然而她父亲的目标是名利财富,而她呢?

  她其实一直希望的,不过就只是伊森能爱她、需要她,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那些仇恨、报复,说穿了不过也只为了这个目标。

  她对伊森的恨,根本就是出自她对他的深爱,也许她有一天真的可以毁了他,可是当她毁了他,她也跟着完了。

  她无意中落下一滴泪珠,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落在他的肩上。

  是因为她的泪珠,或者是因为太阳……伊森醒了,他看见她,却完全没有她的复杂心思,他只是用裸露的手臂抱着她,用脸颊磨蹭她的,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岑海蓝叹了口气,不舍地依偎着他,然而她的内心却紧缩了一下,一想到眼前的状况她就头疼。伊森是结了婚的人,在商场上还与她敌对,这下她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才好?

  伊森察觉出她的烦躁,温柔地吻她的鼻子,下巴,耳朵,轻轻地说:“怎么了?一大早就不开心?”

  他仿佛一下子又回到那个她熟悉、思念的温柔情人,她枕在他的胸膛上,真希望她能永远这样躺着。可是……她又叹了一声。

  岑海蓝不断的幽叹让他明白她的忧心,他撑起头来,用手指盖住她的唇,“不准再叹气,也不准再担心,因为我已经打算跟桑妮离婚了。”

  岑海蓝吓了一跳,差点坐起来,“你唬我!?”

  “我没唬你。”他看起来严肃而正经。“昨天晚上在来海滩之前,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桑妮,我跟她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岑海蓝又感动,又激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怕自己突然的移动,这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无踪。

  半晌,她才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必须承认,当初桑妮的附加价值,的确是我这一生遇上最不可抗拒的诱惑。”他沉静地说:“可是当初不知道离开你会让我这么痛苦,一椿没有爱的婚姻,会那么教人难以忍受。”

  他的手滑到她的脸颊两侧,怜爱地摩挲着她脸上的线条,蓝眸中布满爱意,她发觉光是他的凝望都足以让她晕眩。

  “而且——”他露齿而笑。“有你这么努力地在扯我后腿,我的事业也不可能顺利。”

  “才这样你就怕了?”岑海蓝挑挑眉,故作傲慢的说:“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不过……”她狐疑地问:“你舍得?没有了桑妮,你的世界也就垮了。女人可以只有爱情,男人除了爱情却还要事业……不是吗?”

  “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他顿了顿。“我的世界是垮了没有错,但是桑妮有几家公司已经在我名下,虽然比起克里昂的事业几乎是冰山一角,但我也不要求再多了。”

  她安静了。瞪着他的表情,好像他是个怪物,好一会儿,她才半真半讽地吐出:“搞了半天,原来你也没什么损失嘛,虽然不能再那么风光,但是实质利益还是有。最倒楣的是两个女人,我跟桑妮……”

  “别再说了!”他用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止住她的话,他的眼光灼热,脸色却涨红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可是我也受过罪了。”

  她被他捂着嘴,发不出声,而她的眼神像是在问:是吗?

  “你不信?”他叹一声。“如果我能像你想的一样那么没良心,那也好。可是你不晓得从我做了决定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停地自我煎熬,到现在才终于解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还不如……”

  “算了。”这回是岑海蓝用手指压住他的唇,隔断他的话,“别再说,都过去了。”

  “你能原谅我吗?”他闭上眼睛,吻着她的手指,呼出的气使她的手流过了一阵电流。“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她的唇取代她的手指,吻上他,“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他睁开眼睛,缠绵地吻着她,“我们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不是原点。”岑海蓝轻轻推开他,不过脸上却有个无奈的笑容。“我之前不愿意管我家的事业,可我现在管下去了,又不能说放就放,这对我爸不能交代。我得好好的安排,才能脱身。”

  他点头,“虽然我打算跟桑妮离婚,可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也有负克里昂先生当年对我的提拔,我总得全都移交给乔瑟,才放心。”

  岑海蓝忽然斜斜瞅着他,唇边有个狡猾的笑,“关于cBT银行,还有桑妮的化妆品公司……你是不是希望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呀?”

  “当作昨天晚上的报酬吗?”

  他的嘴挑逗着她的喉咙,她的理智快飞走了。

  “你这个家伙……”她有气无力地骂。

  他放声大笑,却放过她了。“我可没低级到那种程度,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她深呼吸,含糊地问:“什么?”

  “就算我被克里昂家族扫地出门,就算你不管你父亲的事业,我们两人之间的战争已结束。可是不管换谁来经营,这两个家庭大概还是会为了彼此之间的利益争斗得你死我活,这样对谁都没好处,我想的是,既然我们两个的关系非比寻常,那么,促使这两个家庭签定一份合作互惠的合约不是很好?”

  岑海蓝的脑子转了转,仔细分析可行性,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协议,也许真的可以藉由他们两人来达成。

  “你的野心还真是大啊。”岑海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里却写着赞许与实识。

  “有什么办法呢。”他笑了笑,想到自己放弃的决定,免不了有些怅然。“克里昂把他的王国交给我,我没有办法维持,总也得替他做点什么。”

  “你心疼桑妮,是不是?”岑海蓝刻意引他的思潮到别的地方。

  “你再胡乱给我加罪名,小心我会诉诸激烈的手段。”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惩罚似地在她胸前的蓓霸上轻捏了一下。

  岑海蓝浑身一颤,扭着身上要逃,然而她的头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高傲昂起,“什么激烈的手段?你太久没打官司了是不是?大律师。”

  “这下我可不打算饶过你了。”

  他脸上有个诡异的微笑,滑下去吻她的酥胸,她全身紧绷了起来,而他的吻仍像雨点一样落下,吻着她的脸,肚脐,慢慢一直向下,来到女性的神秘地带,让她瞪大了眼睛——

  “伊……森?”一阵电流过她全身,她感觉快要醉了。

  他以舌舔弄着她的女性核心,以手逗弄着她的幽处,顽以地进出抽刺,而她的身子愈来愈热,忍不住逸出一声声呻吟,他则加快抽刺直到两人达到颠峰……

  望着她迷醉的神情,他笑着把吻移回她的唇,轻轻向她的耳朵吹气,“你听好,我这辈子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们在郊区买一幢房子,嗯?”他轻声细语着,声音还带着轻喘,“我们生几个孩子?你说?”

  霎时之间,岑海蓝全身都僵硬,火热的身躯也迅速化为冰冷。

  伊森吓了一跳,撑起身体,忧心地盯着她,“你怎么了?”

  “孩子。”岑海蓝喃喃说,迷蒙的眼瞅着他。“你知不知道,在你娶桑妮那天,我本来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怀孕了。”

  他大大一震,血色从脸上消失。“那孩子呢?”

  岑海蓝摇摇头,幽幽地说:“流产了。我想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不要他。”

  他目瞪口呆,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他的思想一片混乱,完全整理不出头绪,终于,他瘫躺在床上,然而脑子里只是自责地不停喊着——我曾经有个孩子,曾经有过一个……可是他死了,这是报应……

  “别这样。”看见他的反应比她更惨,岑海蓝反而原谅了他,温和平静地安慰起他来,“没了,都过去了。”

  他转过头来,眼眶里有着晶莹水雾,他伸出手臂揽紧了她,感觉她的脸颊抵在他的心口。“海蓝,我对不起你。我曾经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这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岑海蓝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在他怀里,她的心里有股暖洋洋的感觉,她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的那种幸福而安全的感觉又回来了。

  ×     ×     ×

  这天,在市贸中心顶楼的会议厅里,临时加派了更多的保全人员,加上外来的保镖,一边清一色是黄皮肤黄面孔,另一边则都是浓眉黑发的义大利人,无形中增加紧张和严重程度。

  这是一场极度机密而重要的会议。

  岑海蓝很早就到了会场了,她是这个会议的发起人之一,她仔细地看过场地、座位,甚至巡视了保安人员的部署……就在这时,她看见伊森,另一个发起人。

  她走过去,用手上的公文夹碰碰他,笑道:“怎么来得这么早?大老板。”

  伊森一转头,笑意立刻出现在他那双湛蓝的双眼中,要不是人前他们得刻意保持距离,否则伊森还真想凑上前去给他一个招呼的吻。

  “你也来得很早啊,总裁小姐。”他只能带笑看着她。

  岑海蓝微微一笑,“就快要不是了,以后可能连个总机小姐都当不了。”她已经向她父亲辞职,上官龙腾虽然颇为不愿,但也拿女儿没辙,只好顺了她。

  “等会儿你代表跟我爸签约,你就可以看见他那张脸——”岑海蓝朝他眨了眨眼,“对你一定是又气又恨,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伊森大笑,“还好等一下签约的人是乔瑟不是我,我不必看你爸可怕的脸孔。”

  她偷偷用手指戳他,“你总有一天要见的。”

  岑海蓝那又娇俏又可爱的模样,伊森看了真想把她包起来放在口袋里带回家。

  “你爸已经知道我们的事?”

  岑海蓝狡猾一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她又恢复往日那个灵黠活泼、幽默妩媚的小女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然而这时上官龙腾正好带着随从大架光临,她只得立刻迎上前去。

  几分钟之后,乔瑟也来了,会议于焉开始。

  合约的内容双方早已看过,条文也都讨论过,签约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双方客套寒喧了一下,就开始签起字来。岑海蓝悄悄与伊森对望了一眼,两人正欣慰着他们的任务将圆满达成,会议室的门外这时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小姐,你不能进去……”

  “谁说不可以!?”

  会议室的门倏地被推开,站在门口的人是桑妮。

  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洋装,脸上脂粉末施,一头未梳理的头发更是胡乱地用发带绑个马尾了事,所有的人几乎都快不认识她了——她这辈子只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而不加装扮地出门见人过。

  “岑海蓝,你在哪里!”桑妮发了疯似地点名大吼。

  “桑妮,你发什么神经!?你来这里做什么?”

  伊森立刻走向她,想平缓她的情绪,然而桑妮一看见他走过来,颤抖的手慌乱地从皮包里掏着什么……众人才发现,她竟然带了一把枪!

  “你别过来!”她举起枪,胡乱地朝伊森指,脸上的泪水开始狂落,一副醉言疯语的样子,“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该来是不是?这里不是我能来的地方,我那么笨,又没用……所以才被我这个英俊的丈夫利用,从我这儿取得了财富跟权势之后,就要跟我离婚!”

  妈的!她是喝了几瓶酒?那酒味连他都闻得到。伊森在心里诅咒着,肯定桑妮必是醉疯了,才会跑来这里丢他的脸,丢她自己的脸,也让克里昂家族难堪。他不管桑妮手上的枪,笔直又往她走去,以坚定的口气说:“别闹了,把枪给我!”

  “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桑妮哭着朝他大吼,“你再往前走一步看看,别以为我不敢!”

  “好——”伊森算是怕了她,他止住脚步,双手往前一放,想缓和她的情绪,一边拿话哄她:“桑妮,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你现在这样谈不了事的。虽然你有枪,可是你看看……”

  他环视厅内,厅里他们这边的保镖,早一个个想上前夺走桑妮的枪,解决这场纷争;而海蓝那一边的,则小心翼翼地随时准备保护雇主,剩下的人就都带着又讶异又好奇的表情,看着他们演这场闹剧。

  “桑妮。”他捺着性子说:“这么多保镖带着枪,你的枪还有什么用?还是给我吧。”他说着向她伸出手去。

  “我的枪法不好,打不到别人,难道我就不能打自己吗?”她发疯似地狂笑,枪口忽然放弃指着伊森,转而指在自己的头上。

  这举动让伊森以及所有的保镖都吓住了,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桑妮不小心扣下板机……这罪名可不小。

  桑妮于是终于有机会做她想做的事,她把枪指向座位上的岑海蓝,狂叫着:

  “岑海蓝,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出来呀!不敢出来了是不是?你有胆整我,害我的化妆品公司垮台,甚至连伊森也抢走了,现在却没胆子走出来?”

  岑海蓝蹙着眉,正打算站起来走向桑妮,身边的父亲却拉她的手,要她停住脚步,岑海蓝只好站在原地。

  “桑妮,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事该解决。”岑海蓝好声好气地相劝,“可是今天真的不是时候,找一天我们面对面谈谈好不好?”

  “谈什么?跟你还谈什么?”桑妮歇斯底里地喊着。“亏我一度还当你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你呢?你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全都毁了,你教我靠什么活下去?”

  岑海蓝对桑妮实在也有满深愧疚,她不只是自己报复伊森的利用工具,在这整件事中更是最可悲的牺牲者,她对桑妮充满了同情,口气也十分和缓,有点想弥补的意味,“桑妮,你先别急,我们再来讨论讨论,那个化妆品公司不是非关不可……”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桑妮泪水滂沱地猛摇头,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也遮蔽她的理智,她疯狂地朝岑海蓝大吼:“我不管,你毁了我,我要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倏地,枪声乍起,巨大的爆裂声充塞在整个大厅中,所有人都没料到桑妮居然说开枪就开枪,也没人来得及防备,直到那狂大的声响划破天际,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桑妮手一松,枪枝落地,而她也像用尽力气,整个人瘫软地跌在地上。

  “爸——”

  岑海蓝几近崩溃地抓着父亲狂声大喊,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她顿时理智全失,只是发了疯似地朝着父亲又哭又喊,惊惧地无法接受父亲胸前那一片深色和血红。

  就在桑妮开枪的那一刻,上官龙腾替她女儿挡了那一枪。

  ×     ×     ×

  一样的酒吧,有着一样的音乐,艾莉一样嚣张地勾引男人,然后再用泼辣的言语把喝醉的人骂跑,岑海蓝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这回,换成伊森在吧台等她。

  岑海蓝的眼神在远远的地方就接触了他的,两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无奈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走到他身边,不假思索地就投进他的怀里,他的唇吻向她,完全出自本能、习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这一吻已经包含千言万语。

  “这个嘛……再过一哩的地方就有家汽车旅馆,如果两位需要的话。”也许是太过火热缠绵,艾莉忍不住在吧台里打趣他们。

  伊森只好离开岑海蓝,对艾莉笑了笑,并要了一瓶啤酒给岑海蓝。

  “你父亲的情况还好吗?”他关怀地问她,今晚的海蓝虽然还是美丽依旧,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

  “好多了。”她点点头。“至少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桑妮的那一枪没要了上官龙腾的命,却也把他伤得送医急救开刀,昏迷不醒。这几天岑海蓝几乎等于是住在医院一样,不眠不休地照顾父亲,偶尔才有机会跟伊森匆匆通个电话,更别说见面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不知道。”岑海蓝幽幽低喟。“不过伤得这么重,就算出院,休养个大半年也免不了,家里的事业,他是没有心力管了。”

  他停顿了一下,警觉地抬起视线,“你是说……”

  她微微一笑,笑得有点苦涩,“我爸爸最希望的就是我能接管他的事业,就算我不愿意,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放着任公司群龙无首。我这一两天,就要回亚洲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他抬起手拨弄她胸前的那颗蓝宝石坠,他生命中的蓝宝石。

  “不晓得,等一切安排好了……少说半年。”她说,抬起眼面对他,“桑妮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岑海蓝问的是桑妮枪伤她父亲的案件。

  烦恼的神情立刻布满伊森英俊的脸庞,仔细看那张阳刚的脸,不难发现这几日的劳心劳力,也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星期四。”那是三天之后。“你来不来?”

  “我回台北去了。”岑海蓝摇头。

  他咽了一下口水,凝视着她,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的律师,想以她受了过度刺激历而精神状况不定,加上酒后失控,才错手开了枪。我们并不想让她坐牢,不过她当然得因此进疗养院待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真的这么判决,你们会不会……”伊森顿住了。杀人偿命,伤人自然也得付出代价,可他是绝对不会让桑妮坐牢的。

  “算了。”岑海蓝一叹。“我不会要桑妮吃牢饭的,毕竟她是最可怜无辜的一个,是我害了她,要坐牢的也该是我。”

  “错了。”他的手一下子盖在她手上。“该死的人是我。”

  “一切都过去了。”岑海蓝抬起睫毛来,氤氲着泾气,而从他的眼神中,她看见了真诚的柔情,这一切似乎都像是过去了,然而对他们两人来说,几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挫折与磨难还未完全结束。

  “我想——”她幽幽地说,“你是不可能陪我一块儿去亚洲吧?”

  他犹豫了一下,只能苦涩地摇头。“桑妮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没有办法跟她提离婚,或者是丢着她不管。”

  “我知道,我知道!”岑海蓝的手反过来,拍拍他的手臂,那神情很像两个凄风苦雨的人互相安慰。

  不过不晓得为了什么,岑海蓝这回的心里却平静而安稳,充满了希望,信心,她相信这回她跟伊森不会再落空——

  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来找我,好不好?等你跟桑妮的事解决之后。”岑海蓝站起身来,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在台北,或是上海,如果你看见一家像这样的Bar,不要犹豫,走进去,也许你就会看见已经卸下重任的我,在台上吹萨克斯风。”

  伊森的笑容与她同样充满信心,他认真地承诺岑海蓝这个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拆:“我一定会去的。”

  岑海蓝走心地笑了,她胸前的那颗蓝宝石映着伊森眼里湛蓝的灿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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