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慕容十九主仆三人来到工镇上,投宿于惟一一家客栈,虽不是挺大的,但还算清静整洁。
坐了一天马车,颠簸得人全身筋骨酸疼,见慕容十九精神乏困,菱衣、荷衣便早早伺候她上床歇息。
躺在床板上,慕容十九倦累得一闭眼就睁不开眼睛,可昏昏欲睡了半天,却不能真正入眠,脑子仍不停的转着,想的竟是白天与之有一面之缘的青衫男子,不知怎么搞的,他那讳莫如深,沉凝难测的眼神老是在她脑中萦绕不休,甩也甩不掉。
一阵凉风轻扑她的脸,慕容十九浓密如扇的长睫毛被惊动了似的眨了眨,她记得菱衣离去时已将门窗都关阖落锁,怎还会有风吹进来?
勉力想要睁开干涩的双眼,沉重的眼皮刚一颤动,她的嘴巴已猝不及防的被一只大手冷酷的罩上,猛一张眼,黑暗中发亮的瞳眸,赫然便是方才还浮现脑海的那一双。
青衫男子低声的开口,“你不会尖叫吧?”
慕容十九点头,她虽然惊惶,可还不至于那么懦弱。
青衫男子眼神冷冽的警告,“如果我移开手,你敢耍花样,我不会怜香惜玉的。”
她识时务的再点头,待他把手放下,她立即拥被坐了起来,戒慎的盯牢他,“我以为公子是个君子,原来我看走眼了。”
她的暗讽惹来他狂妄的笑意,“我从未自诩为君子,所以你也别奢望我会遵守礼教。”
“你的行为已经明白的表示了。”慕容十九表面一派冷静,可心里的感受却非常奇妙,她并不怕他,但深夜和一个只见过一面,连来历都不清楚的男人共处一室,实在是有形容不出的窘困,抓紧被褥,她问:“公子深夜造访,有何目的?”
她无畏无惧的态度,令青衫男子的目光显得奇特,“你不怕我?”
她的确不感到害怕,虽然她应该害怕的,但从他闯入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真的不曾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惧意,她定定的迎着他探寻的视线,“就为了让我害怕,所以你做出如此不入流的举动?”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你很有勇气,更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没有差错。”
他的话引人疑窦,“你到底想做什么?”
青衫男子的目光一凝,“把面具摘下。”
“什么?”慕容十九全身大震。
“把面具摘下。”她以为能够瞒得过他一双利眼吗?
“你……”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是如何识破的?“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明知自己的情绪已泄露太多,但她仍想亡羊补牢。
如此拙劣的掩饰,他自然一看便穿,毫不留情地道:“你我心知肚明,再假装下去只是拖延时间。”
就算是拖延时间,她也不能任他这般嚣张狂妄的为所欲为,深深吸了口气稳定乱了的方寸,强自镇定,“你弄错了,没有面具,我本来的面目即是如此。”
一丝不耐烦注入了他深沉的眸子,“最好你自己动手,别逼我亲自为你摘下。”
慕容十九不敢置信的倒抽了一口气,“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他轻柔的嗓音挟带着迫人的气势,“而是真的会付诸行动。”
这男子竟如此狂悖恶劣!
她刚烈的性子被他激起,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做这种无礼的要求?”
望着她场起的下颌,青衫男子又一次为她的勇气惊异,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几近无赖的笑意,“我行事一向不问什么资格,只问自己高不高兴,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该挑起我的好奇心。”
他自负自大的论调,燃起了她难得的怒气,瞪着他俊美无俦,却散发着邪魅魔力的脸庞,她的音调更冷寒,“请你离开,咱们素昧平生,我没有必要忍受你的自大,更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
青衫男子几乎要为她的勇于反抗鼓掌喝采,自十六岁出道至今十个年头,黑白两道还未曾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当着他的面驳斥他,这小女人果然有过人的胆识。
慕容十九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容不得他人撒野,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股不驯的烈性,不仅不能吓退他,弄巧成拙之下,反而引起他体内想要征服她的因子。
“想要反抗我吗?小东西,”他低沉的声音柔滑得宛如天鹅绒,可他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的精芒却令人不由自主的轻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可以做到,你以为你有几两气力能够办得到?”
“你究竟是谁?”如果没有非比寻常的家世背景,肯定养不出他这般惟我独尊、目中无人的狂傲姿态。
“而你又是谁?”青衫男子的目光仿佛要透视她一般的犀利。
这男人,半点亏也不肯吃,她又再一次见识到他的蛮横。
“我是慕容世家第十一代的子弟,行十九。”
“慕容十九,”青衫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光芒,“原来你就是传言能够看见月老绑在世间男女身上姻缘线的慕容十九!”
慕容十九不觉怔愣,她的名声响遍五湖四海的程度似乎已非她所能想象。
他突然的趋近她,惊得她本能的往后一缩,只可惜她的背已抵着墙壁,根本没有退路,“你想做什么?”
他的笑容可恶,仿佛以惊吓她为乐,“我只是要你看看,咱们俩身上有没有月老做的记号。”
慕容十九清灵的双眸大睁,瞠目结舌的望着他,藏在被褥下的双手抚着胸口,企图制止如擂的心跳,他居然敢调戏她?!
“你……你不仅是不入流的莽汉,更是个下流的登徒子!”
她的怒斥惹笑了他,如果不是顾忌到隔壁房睡着她的两名婢女,他早已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了。
“我被称呼过许多外号,但这样形容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他的笑眸泛着邪气,“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极尽所能的想要当上翔鹰堡的少夫人?你是第一个享有这分殊荣的女子。”
又一次的,慕容十九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愕然不已的盯着眼前狂狷不羁的男子,难以相信在夜半闯入她房里的竟是天下两大堡之一翔鹰堡的传人。
“你是君啸尘?”
“如假包换。”他笑看她讶然的神情,心头暗忖着要如何出其不意的除下她脸上那层碍眼的面具。
早听说他的性格亦正亦邪,从不以白道自居,但也不与黑道为伍,行事但凭喜怒决择,完全罔顾礼教世俗,自有他一套行事准则。
而且他不但是个商业奇才,更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奇葩,一身清奇的绝佳骨骼,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上等资质,十六岁成名至今,在残酷现实的江湖中,始终是新一辈中屹立不摇的个中翘楚,一身功力高深莫测,竟无人能知他的境界有多高,这样一个传奇人物,真的便是此刻卑劣得令人无法忍受的男子吗!
就在她失神之际,君啸尘已迅雷不及掩耳的欺至她面前,待她警觉已来不及,他的手已触到她的脸。
她的尖叫声即将出口,倏地,他却放弃得以揭开她面具的机会,一闪身,在她全然无法反应的刹那纵身飞出窗外,迅捷得教人瞧不清他的动作,消失无踪。
慕容十九犹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愣的当儿,菱衣的声音蓦地自门外响起,“小姐,你还没睡吗?”
她回过神来,才知他为何匆促离去,原来是菱衣来巡看她,可能他俩的谈话声惊动了菱衣。
暗喘了口气,庆幸他并未得逞,滑下身子重新躺下,并不出声,想让菱衣以为她已睡下,依她现在纷乱的情绪,若让菱衣瞧见了,肯定没完没了,而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绝对安静。
君啸尘……他到底存着什么心?
一夜不能安睡,慕容十九头昏脑胀的赖着床无法起身。
“小姐的精神怎么这么差?”荷衣凑上前去,有些担忧,“小姐,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慕容十九犹因睡意浓重而迷迷糊糊,“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疼。”
“一定是吹了一夜冷风的关系,”菱衣接口,“昨儿个小姐临睡前我明明将窗子都关上了,怎么今早开了一扇?”
慕容十九心头一懔,神智全清醒过来,撑起身子,“昨晚我睡下之后给热醒了,所以起来开了窗子通风。”
“小姐也真是的,”荷衣叨念,“怎能开着窗子睡觉?若是染上了风寒怎么得了?”
“我没事,服侍我起身吧。”
有这两个一大一小的管家婆,慕容十九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老是把她当做是三岁小孩般的照顾,万事都得由她俩经手,她就跟个废人一样。
“小姐,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荷衣心疼她的身子,“咱们午后再出发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不,不碍事。”她想起君啸尘,怕与他纠缠不清,能早离开他一步是一步,再要有昨晚的事发生,她不认为自己还抵挡得住他强横的手段,而且若让菱衣、荷衣知道了,肯定闹得她耳根不得清静。
简单的梳洗、更衣,吃过早点,便即上路。
一坐上马车,精神委靡的慕容十九便忍不住昏昏欲睡,身子自然而然的靠着车板假寐,朦朦胧胧即将睡去之际,君啸尘落拓潇洒的模样又出现眼前,硬生生捣乱她的睡意,她不由得低吟一声,好恨他的如影随形。
“咦!”突闻荷衣发出惊讶,只见她趴在窗口,半个身子几乎探出马车外,“十少爷?那不是十少爷吗?”
“别胡说,十少爷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出现?”菱衣面无表情的一口否定。
“是真的。”荷衣退回身子,示意菱衣过来看。
见她如此笃定的神色,菱衣狐疑的凑上前去,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脸色一变,猛地回过头来,“小姐,真是十少爷!”
慕容十九的瞌睡虫早在荷衣大呼小叫的时候就已被赶跑,经菱衣确认后,她蹙起了一对秀气的娥眉,沉吟道:“十哥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咱们离开时,他还留在府里头,也没听他要上哪儿去,怎么会……”
“小姐,”荷衣温吞地开口,“十少爷不会是为咱们而来的吧?”
“不,不会,”慕容十九想也不想地说,若府里真派人出来找她们,那人绝不可能是十哥,因为她们正是为了他的事才出来的,恐怕是他听说了她此行的目的,擅自跑出来的可能性为大,“荷衣,下去叫住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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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夜枫上到马车来,乍见慕容十九那张脸,眼珠子差点给瞪了出来,若不是确定荷衣、菱衣两人的身份无误,打死他都不信眼前这个相貌平庸的女子是他美若天仙谪降人世的小堂妹。
“你的脸怎么回事!”看惯了她清艳出尘的丽颜,令他格外无法忍受这张毫无特色的脸孔。
“我易容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慕容夜枫瞧着她的眼神赚恶,“我知道你易容了,可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吗?简直跟毁容差不多。”
有那么丑吗?她下意识的抬手抚摸脸颊,蓦地心中一动,“十哥,你上车第一眼就瞧出我易容了吗?”
慕容夜枫古怪的瞥她一眼,“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来?”
他的答案立刻让她意识到她的问法错误,“不,我的意思是……若没有菱衣、荷衣在我身边,我换了这副脸孔,你也能一眼就看穿这不是我真正的面目吗?”
慕容夜枫拢着眉认真的端详她,用力的左瞧右瞧之后摇头,“看倒是看不出,只是这张面孔和你一身感觉相差太多。”
是不是因为这个缘由,才引来君啸尘的好奇心?当初只想着要遮盖掉本来的面貌,力求平凡朴素,没料到反而增加突兀之处。
“十哥,就当你我从不相识,你第一眼瞧见我便觉得古怪吗?”
“怎么?有人看穿你的伪装了?”打他一上车,她即在这问题上打转,慕容夜枫再没神经也察觉到有问题。
他的话一出口,慕容十九立即感到菱衣、荷衣投注过来的眼光,忙不迭的否认,“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那你就甭担心了,连我这打你一出世便看着你长大的人都瞧不出了,还有谁有能耐瞧得出?”唉,慕容十九暗暗叹息,她怎能不担心?连自己的兄长都看不出,可为什么偏偏君啸尘看得出?莫非他精通易容术?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马腿就快露出来了。
“十哥,你怎么跑出来了?”她忙将焦点移到慕容夜枫身上。
说到这个,他的脸色就变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不必旁人插手。”
慕容十九看着像刺猬一样的兄长,平和的问:“那么我可不可以请问,这件婚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慕容夜枫的神情有着忸怩的怒意,“总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们谁也别过问。”“那可不成,”她道,“这不只是十哥一个人的事,关联到的是两家人的事,尤其重要的是一个女人的终身大事。”
“十九!”慕容夜枫怒视她。
“十哥,”她目光温和的对上他愠怒的容颜,“你告诉我吧,你对童宛儿究竟有什么不满?你要退婚,总也该有个理由吧。”
“没有不满,没有理由!”慕容夜枫像个小孩一般的耍赖。
她眼波流转,“十哥,莫非你另有心上人?”
慕容夜枫瞪她,“你别瞎猜。”
他的性子还真拗,套了半天套不出个所以然来,“十哥,你什么都不肯说,那么我也只好依自己的法子行事,你要做负心汉,咱们慕容世家可做不出无情无义的事。”
“你……”他为之气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手不管?”
“一个理由,”慕容十九比他更固执,“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该死,他的理由……说出来只怕不被当一回事,反被斥责为叛逆,他懊恼的目光在别见一旁睁大眼瞧着他和慕容十九起争执的两个婢女后,脑中顿时灵光一现。
“你猜对了,我的确另有心上人,”他直指荷衣,“我喜欢的人是荷衣。”
他的话一出口,其他三人在瞬间僵凝成石像,尤其是平白遭来横祸的荷衣,仿佛连心跳都嘎然而止似的,一下子车厢内沉寂得犹如无人之境。
慕容十九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为了脱逃婚事,而将无邪纯真的荷衣拉下浑水,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十哥,”她的面色不善,“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对象?不是菱衣而是荷衣?”
听出她的讥诮,慕容夜枫俊脸微红,可已骑虎难下,只有硬办下去,“真真确确是荷衣,自己喜欢的人哪会有搞错的道理!”
他如此强调,吓坏了荷衣,一张小脸垮下来,扁着嘴向慕容十九求救,“小姐……”
慕容十九清亮的明眸中有一丝薄怒,“十哥,荷衣才十四岁,你别拿她开玩笑。”
说得慕容夜枫气虚了一半,但为了己身的幸福,只有对不起荷衣了,他煞有其事地道:“虽然荷衣还小,但我可以等她,我不在乎时间。”
“小姐……”被陷害的荷衣几乎要哭出来了,十少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莫慌。”菱衣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慕容十九头疼至极,万万想不到他使出这么一招,一时竟无法可施,深吸口气缓和心中的焦躁,问:“十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荷衣的?”
“自然是在迎娶童宛儿之前。”慕容夜枫撒起谎来神色自若。
“是吗?”她扬起一抹冷笑,“就算是两年前吧,那时荷衣不过十二岁,犹是一个孩童,真难得风流倜傥的十哥会注意到一个垂髻的小丫头。”
“是缘份吧,我只是个凡人,终究敌不过上天的安排。”说得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倒不晓得十哥原来这么宿命,”她见招拆招,“奇怪的是,既然十哥如此相信命运,怎地从不见你来问我荷衣是不是你命定的新娘?若不是,那岂不白白浪费十哥的感情?”
犀利的言词攻讦得慕容夜枫捉襟见肘,一张脸面都快挂不住了,粗鲁的嚷道:“我不管是不是,总之我的婚事不用别人操心!”
聪慧若仙的慕容十九立刻抓到他的语病,睨着他,“十哥不会是为反抗而反抗吧?”
慕容夜枫闻言身子一僵,戒备的瞪着她,“什么意思?”
他紧绷的神色一落入慕容十九的眼,她便知道自己所料八九不离十,浅笑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十九!”他恼羞成怒的低吼,不相信自己的心事这么轻易就被看穿。
“跟荷衣道个歉吧,你吓坏她了。”慕容十九无视他的怒气,轻描淡写的跳开话题。
“休想!”不管他人信不信,荷衣可是他现在仅有的挡箭牌,“我宁可要荷衣,也绝不娶童宛儿。”太过分了!居然如此戏弄她,荷衣愤声喊道:“十少爷,从今而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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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一张小脸气鼓鼓的,一整天都在生闷气,劝她别理会募容夜枫,偏偏慕容夜枫赖定了她,就是不肯松口,若不是看在他是主子的份上,她早耐不住火气跟他翻脸了。
慕容十九捏捏她鼓鼓的腮帮子,含笑道:“傻丫头,气了一整天了,你还想带着一肚子气上床吗?”
“我怎能不气?”荷衣气不过,“十少爷怎么可以无端址上我?这事要是传入三爷跟三夫人耳中,当真以为我是破坏十少爷婚事的罪魁祸首,我还能待在慕容家吗?”
“你放心,有我和菱衣为你作证,你的清白无虞。”
“可是……”
“小姐,”菱衣插口,“任由十少爷这样也不成,万一他无计可施之下,当真宁可娶荷衣,到时候怎么收尾?”
慕容十九闻言眉心轻颦,这的确不无可能,依十哥倨傲倔强的个性,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否则怎会有两年前逃婚的行径,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让荷衣牺牲了。
“小姐,你一定要救我!”一想起十少爷疯狂的性子,荷衣就一阵心惊,她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环,可也不愿沦落为一颗可悲的棋子。
“啊!”慕容十九想到了什么,“荷衣,我有法子了。”
“真的?!”荷衣围滚滚的大眼一亮。
慕容十九似水云眸漾着一抹灵精古怪的笑意,“你们附耳过来。”
一阵只有三人听得见的低窃耳语之后,但见荷衣可爱的小脸绽放着兴奋的光采,就连不苟言笑的菱衣都有藏不住的笑容。
可怜的慕容夜枫低估了女人反击的能力,就等着自食苦果吧,谁让他欺负了靠山坚固的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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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好梦酣甜。
慕容十九睡得正舒服,却倏的一阵心悸袭来,顽强的唤醒她的意识,卷翘的睫毛 动着,恍惚中,似有一股怒气滞凝在她身侧。
睁开惺忪睡眼,映入眸中的面孔几乎没骇得她魂飞魄散。
君啸尘竟还有胆子再闯她的房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惊惶的起身,没忘记拉起棉被裹住仅着单衣的身子。
君啸尘探幽的黑瞳有着压抑的怒意,气她在他饱尝妒火焚身的时候,居然睡得如此香甜。
“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声音阴冷得犹如鬼魅。
她眨巴着一双迷人杏眸,“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男人?”
还想否认!君啸尘眸中怒焰大炽,一把扣住她瘦弱的香肩,狰狞的面容逼近她,“这就是你离家的目的是不是?出门来会情郎。”
她没看错吧?他眼里闪动的真的是妒嫉吗?这个才见第三次面的男子……
慕容十九因为惊人的发现而迟迟未能答话,君啸尘误以为她默认了,止不住的狂焰直燃心胸,烧去了他所有的理智,扭曲的嘴角泛着冷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名门闺秀的女子有多清高,原来骨子里的风骚不输花街巷里的荡妇淫娃,既然这样,你也不会在乎再多一个男人。”
他话声一落立即攫住她讶然而启的樱唇,慕容十九还搞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他挟带炙焰的舌尖已蛮横的侵入,她的脑子轰然一响,在瞬间炸了开来,无法承接他恣意的火热,挣不开他铁钳般的双臂,无助的僵在他怀中。
君啸尘气喘吁吁的扯离瞪着的唇瓣,同时交织着火与冰的眸子紧紧瞅住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够如此影响他,一个他连真面目都不知道的女子。
“不!”慕容十九飞快的抓住他欺向她脸上意图明显的手,“你做得还不够吗?”
“为什么不让我看?”他的神情散发着深沉的阴郁。
“在你刚刚那样的侮辱我之后,我为什么还要如你的意?”她红艳艳的柔唇抿着怒意。
他扣住她不驯的下颚,盯着她红肿的娇唇,阒黑的眸中掠过一丝浓炽的情欲,“我要你,不管你有几个情人,从今而后,你只能独属我一个人。”
慕容十九仰起的面容冷若寒冰,“你当我是什么?你真以为我是花街柳巷的荡妇淫娃?随随便便就让男人订下?君啸尘,亏你还是堂堂翔鹰堡的少堡主,所做所为却全辱没了你的身份。”
“是你的错,我所犯的罪行全是为你造成的。”若不是她脸上的易容面具开始招意他,他的心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被她牵着走。
“你……”他的强词夺理气煞人也,“我可没教你半夜闯进我房里,更没让你一路跟在我后头,你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是你的责任,别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头上来。”
君啸尘的目光阴鸷,“如果我偏要扯上你又如何?”
这男人……这男人怎么比女人还会耍赖?“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一马?”
不放,永远都不放手!“让我见你真正的面貌。”
不行,她不相信一旦见到她真实面貌之后,他真肯放了她不再纠缠,“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条件?”
“是你问我的。”
慕容十九狠狠瞪他,“我丑如夜叉不看也罢。”
“若你丑如夜叉,我不信今天那个男人会爱上你!”想起今日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他便觉心口一阵疼痛,脑中全是那个男人温柔搀扶她上下马车的情景。
“那个爱上我的男人是我堂哥,就算我歪鼻斜眼、缺耳残唇,他也绝不会嫌弃我的。”
“是吗?”他眼中的乌云随着慕容夜枫身份的坦露而散去,“那么你是怕我一见你歪鼻斜眼、缺耳残唇的模样便会弃你而去吗?在你眼里我就只是这般肤浅的人?”
能怪她这么想吗?他表现出来的狷狂和傲态能让她有多高的评价,她撇开头不去看他,嘟嚷着,“抱歉得很,我对你认识不深,不敢妄下断论。”
“小骗子,还想瞒我?”他一眼便洞悉她心中的想法,扳回她的脸正视他,“若是你不肯主动揭下面具,我可是会动手完成昨夜未竟之事?”
“你敢?”慕容十九怒看他,全身警戒。
君啸尘的笑容里有着潜藏的邪气,他的手缓缓的迫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信今晚你还有昨夜的好运道。”
“不要!”她捣住脸孔,徒劳无功的想要阻挡他的行动。
君啸尘的手刚触到她护在面上滑嫩如脂的手背,眸中的笑意顿时一敛,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倏然收回,只听得他一声低咒,一阵衣衫飘动的声响之后,他已自她眼前消失。
莫名所以的慕容十九放下双手,怔愣的呆视着他离去的窗口,胸口奇异的鼓动着。
她……她又逃过一劫了吗?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菱衣的声音,“小姐……你睡了吗?”
她紧绷的神经霎时松懈,瘫软在床头。
好菱衣,多亏了这尽职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