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梅尔又见了哈利特两次:一次是一块儿喝茶,另一次是在一个聚会上。如果不是梅尔十分相信塞巴斯蒂安的话,她说什么也不相信,面前这个说话低声细语的老妪,会是一个犯罪集团的头头。
但梅尔确实是相信塞巴斯蒂安,所以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继续演戏。
德弗罗给他们带来了情报:哈利特和伊桑在塔霍没有房子。事实上,两人用的都是化名。
来与梅尔商谈生意的人,也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一个手拿一只网球拍的皮肤晒得有点发黑的年轻人。梅尔和琳达刚刚打完一场网球,她们一边坐着喝冰茶,一边等着塞巴斯蒂安和加姆打完了高尔夫。年轻人走近了,他身穿白色运动服,满脸微笑。
“瑞安夫人吗?”
“你是谁?”
“我是约翰,西尔比。个你我都认识的人让我来找你。我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梅尔犹豫了一下,就像一个婚姻美满的女人碰到陌生男人邀请时那样。“好吧。”
年轻人坐下来,把网球拍放到膝盖上。“我知道这有点唐突,瑞安夫人,不过我们毕竟有中间人介绍。我听说你和你丈夫对我提供的服务感兴趣?”
“噢?”梅尔眉毛轻轻一挑,但心跳却明显加快了。
“你看上去不像个园丁,西尔比先生,虽然我和我丈夫很想找个园丁。”
“不,我确实不是,”他开怀大笑, “恐怕我不会栽花养草。瑞安夫人,我是一名律师。”
“真的吗?”梅尔故意佯装不解。西尔比向前凑得更近一些,声音很温和地说:“我通常不是这样为当事人服务的,但刚才有人介绍了你,我就想利用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他们说你和你丈夫对收养私生子感兴趣。”
她舔舔嘴唇,晃一下杯子里的冰块,装出不太好意思的样子。“我……我们曾经希望,”她说得很慢,“曾经试过……非常难。所有收养事务代理所都是等的人很多。”
“我理解。”
她能看出他的确知道这种情况,也能看出他很高兴自己面前是一个情感丰富、充满绝望而且大有油水可捞的女人。他显得很同情地触一下梅尔的手。
“我们以前也尝试过通过律师收养,但事情到了最后却失败了。”她把嘴唇闭紧,像是要不让它们颤抖。“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经受这种失望。”
“的确令人感到痛苦。我知道的。我不想在详细深入探讨这件事之前就让你抱很大希望,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已为好几个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想让我帮忙安置她们的孩子的女人解决了问题。她们希望的是孩子能有个生活条件优越的家,一个温馨的家。我的工作就是找到这样的家,瑞安夫人。这件工作,我得说,是一个人所能做的最有好报的工作。”
而且是最赚钱的。梅尔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显得很激动地笑了。“我们很想为一个孩子提供一个温馨舒适的家,西尔比先生。如果你能帮助我们……你不知道我该有多感激。”
他又触一下梅尔的手。“那么,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再深谈。”
“我们可以到你的办公室去,什么时候都可以。”
“实际上,我想在一个无拘无束的环境跟你和你丈夫见面,也就是在你的家里,这样子我可以实地考察你们的生活情况,也好让我的委托人放心。”
“当然可以,当然。”梅尔脸上洋溢着兴奋。怎么?连办公室都没有?伙计。“就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了。”
“恐怕我下两个星期没有时间。”
“噢,不,”她脸上露出了失望。“那……好吧,既然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
他停了片刻,然后又很和善地笑笑。“我可以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 “噢,没事,”她双手抓住他的手,“这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唐纳凡和我……谢谢你,西尔比先生。”
“希望我能帮上忙。七点钟你方便吗?”
“可以。”梅尔眼里流出了感激的泪水。
自称律师的人离开后,梅尔仍然坐在那儿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因为她敢肯定有人在监视她。她掏出一块面巾擦擦眼泪,一只手捂着嘴在那儿抽噎,泪珠滴落到她面前的茶杯里。
“玛丽·爱伦,”塞巴斯蒂安走过来,看到她眼角红红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便关切地询问,“亲爱的,怎么了?”他一抓住她的手,梅尔手上所传递的兴奋让他大吃一惊,只是坚强的意志没让他流露出任何惊喜。
“噢,唐纳凡,”梅尔慌忙站起来,透过塞巴斯蒂安的肩头看一眼加姆,“我太多愁善感了。”她大声笑着,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杰斯伯。”
“没关系。”加姆很殷勤地递给梅尔一块丝质手帕,“谁惹你不高兴了?玛丽,爱伦。”
“没,没,”她抽噎着说,“好消息,大好消息。我高兴得过了头。你能原谅我吗?杰斯伯。替我跟琳达道个歉。我确实有事想跟唐纳凡单独谈谈。”
“没问题。”加姆说着走开了。这里只剩下梅尔和塞巴斯蒂安。梅尔把脸埋在塞巴斯蒂安的肩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边抚摸着梅尔的手,一边用安慰的语调问。
“接上头了。”她眼里是泪,脸上是笑,抬起头来。“那个下流的律师——妈的,他可能根本不是律师——自己找上门来,说要帮我们收养私生子。看上去高兴点。”
“我是高兴。”他吻一下梅尔,既为了自己享受,也为了让观众高兴。“怎么谈的?”
“出于慈悲、考虑到我为要一个孩子心急如焚,他同意今晚过来就此事再详谈一下。” “他人可真好。” “噢,是的。我虽然没有你的能力,但我能很清楚地看出他在想什么。他看一眼我就能认定我是个傻瓜,我几乎都能听到他在哗哗啦啦地数着钱。我们回家吧。”她搂住塞巴斯蒂安的腰,“这儿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
“怎么样?”看着塞巴斯蒂安和梅尔走远了,琳达问加姆。
“他们跑不掉了。”加姆洋洋得意,他示意一个侍者过来。“他们想孩子想得头脑发昏了。他们会问最少的问题,出最高的价钱。男的也许更谨慎一点,但他爱她爱得昏天黑地,为了让她高兴,他什么事都愿意做的。”
“啊,爱情,”琳达不无嘲讽地说,“这是镇上最动听的故事。你搞到货了吗?”
加姆要了点喝的,坐下来点着了一根儿烟。“他想要一个男孩,我想尽量满足他,因为他愿意出高价。我们在新泽西州有一个护士,她已准备好从医院里挑一个健康男婴送出来。”
“太好了。你知道,我很喜欢玛丽,爱伦,说不定我还要为庆祝她做母亲给她办个送礼会呢。”
“好主意!说不定过了一二年后,他们又想要第二个孩子呢!”他看了看表, “最好给哈利特打个电话,告诉她可以行动了。” “最好是你打电话,”琳达有些厌恶哈利特,“那老东西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老东西可是调度有方啊!”他提醒琳达。
“也对,生意就是生意。”琳达端起侍者放到她面前的杯子,“为即将做爸爸妈妈的幸福的一对干杯!”
“为轻易而举的2万5千美元。”
“更好,”琳达与加姆碰一杯,“这样更好。”
西尔比在晚上7点准时来到。梅尔已作好迎接他的准备。与西尔比握手时,梅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能来我真高兴。”
“不用客气。”
梅尔把他领进有些凌乱的客厅,很高兴地与他聊着。“我们搬进这座房子才一两个星期,有好多地方我还没来得及布置。楼上有一间屋子可以作育婴室,很不错的。我希望……唐纳凡,”。塞巴斯蒂安站在屋子的另一头在倒饮料,“西尔比先生来了。”
塞巴斯蒂安也早已作好了准备,他给西尔比送上一杯饮料,显得有些矜持。寒暄了几句后,塞巴斯蒂安紧靠梅尔坐在沙发上,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西尔比显得对此事非常关心,他打开了一个手提箱。“我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只是想再多知道点?”
他俩把他们的背景又说了一遍,西尔比边听边在本上记着。与其说他俩在用语言讲述自己的故事,不如说他俩在用身体讲述,他们不时很快交换一下眼色,用手拍拍对方的手,为胜利在望而暗暗高兴。西尔比还在提问问题,全然不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楼上联邦调查局的人的耳朵里。
西尔比对自己工作的进展很满意,他用鼓励的目光看看塞巴斯蒂安与梅尔,“我要说,作为一个专业人员,我个人认为,你们两个会成为优秀的父母的。为孩子选择家庭是一件非常细致的工作。”
他煞有介事地又大谈了一番责任心、家庭稳定以及其他养育一个收养的孩子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梅尔尽管对他满脸堆笑,但却一阵阵翻胃。
“我可以看出,你们两个都非常认真、非常全面地考虑了这件事,但有一点你们最后还得商议一下。那就是费用问题。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俗气,在一件善举上还要谈价钱。但是,有些现实我们也必须面对,比如母亲的医疗费、身心补偿费、我的费用、法庭费用以及文件费用——所有这些都要由我经手处理。”
“我们明白。”塞巴斯蒂安说,心里只想拧断西尔比的脖子。
“你们需要付我2万5千美元聘定金,法律事务方面需要费用。”
塞巴斯蒂安毕竟是一位生意人,听了西尔比的开价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梅尔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并用目光恳求他不要还价。
“钱不成问题。”塞巴斯蒂安说,轻轻吻一下梅尔的脸。
“那好吧,”西尔比笑了。“我有个当事人,她很年轻,还没结婚;她很想上完大学,但又觉得如果自己要抚养一个孩子的话,那就很难完成学业了。我会向你们提供有关她以及孩子父亲的健康方面的情况,其他方面的情况我的当事人要求保密。如果你们允许,我可以告诉她有关你们的情况,向她推荐你们。”
“噢,”梅尔用手指按住双唇,“噢,那太好了。” “坦率地讲,你们正是她希望找到的那类父母。我相信,我们会办成这件事,并使每个人都称心如意的。”
“西尔比先生,”梅尔将头靠在塞巴斯蒂安的肩上,“什么时候……我是说,要有多久我们才能知道?这个孩子——你能告诉我们一些他的情况吗?”
“48小时内你们就会知道。至于孩子吗……”西尔比和善地一笑, “我的当事人已临产,如果我打电话将这个情况告诉她,那对她来说将是莫大的安慰。”
他们把西尔比送出门外,梅尔又流下了一些眼泪。西尔比走远后,梅尔愤怒得两眼冒火。
“狗娘养的!”
梅尔气得浑身发抖,塞巴斯蒂安双手放到她的肩上。“我们会抓住他们的,梅尔,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她向楼梯走去又折了回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会偷一个孩子,一个婴儿,很可能就从医院里或是诊所里偷一个。”
“很可能。”他喃喃着,仔细打量着梅尔。
“我受不了!”她捂住胸口,心如刀搅。“一想到某个躺在医院里的可怜的女人被告知她的孩子被偷走了。我就心痛难忍。”
“不用多久了。”他想进入她的思想,看看她脑子里究竟是什么,但想到自己承诺过不探看她的内心,也就罢了。“我们还得把这场戏演到底。”
“对。”这也正是她想要做的。梅尔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知道塞巴斯蒂安不会同意,联邦调查局的人也不会同意,但她不打算改变。
“我们还是去看看楼上的小伙子们是否一切顺利吧,”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我想我们该筹备一下任何即将做父母的幸福夫妇要做的事。”
“什么事?”
“告诉我们最亲密的朋友,庆祝一番。”
梅尔坐在银宫的一个长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香槟酒,嘴角荡漾着微笑。 “为我们的新朋友、为对我们有过帮助的朋友干杯!”
琳达大笑,与梅尔碰一下杯。“噢,不,为即将做父母的幸福夫妇干杯!”
“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她看看琳达,再看看加姆,“你们两位。”
“哪儿的话!”加姆拍拍梅尔的手,“琳达只是跟一个朋友询问了一下,想不到这举手之劳竟有这么大的收获,真让人高兴。”
“别忘了我们还得签合同,”塞巴斯蒂安提醒大家,“还得等那位母亲同意才行。”
“那些都不用担心。”琳达一挥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筹备一个送礼会。我想由我来举办,玛丽,爱伦,就在顶层总统套间。”
尽管梅尔早已厌烦了不停地哭泣,但她还是眼里又涌满了泪水。“这太……”她站起身来,泪流满面。“对不起,”她显得激动万分,不能自己,朝化妆间跑去。正如她希望的那样,琳达随后跟了进来。
“我真不知怎么才……” “别犯傻了。”琳达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抱住了她。“都说要做父母的女人动不动就要哭。”
梅尔笑了,笑里还带着哭腔,她擦干眼泪。 “我想是这样。能麻烦你给我端杯水吗?我想在这儿补补妆。”
“坐这儿别动。”
梅尔估计她最多只有20秒的时间,所以动作很快。她打开琳达饰有珍珠的化妆包,拨拉开口红和香水,摸到了顶层总统套间的钥匙。她刚把它塞进晚装裤的口袋里,琳达就端着一个杯子进来了。
“谢谢,”梅尔仰脸朝她笑笑,“太谢谢你了。”
下一步她想离开琳达他们20分钟,而且还不能让他们怀疑她干什么去了。她提出要请大家吃饭以庆贺,并赌上一阵作为开胃酒。作为银宫的主人,一向温文尔雅的加姆坚持要由他来安排。梅尔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她乘塞巴斯蒂安、琳达他们在赌桌旁专心输赢之际,偷偷溜了出来。
她乘上高速电梯,身体紧贴着电梯后壁。从电梯里出来,她发现顶层静悄悄的。梅尔看看手表,打开了总统套间的门。
她不需要太多东西。他们已掌握了一些证据,她只需要证明加姆和琳达与西尔比和布利兹波特母子有关。她认定加姆什么都知道,行动极其隐秘。
也许这有点莽撞。梅尔一边朝一个大乌木桌走去一边想。但一想到即便是现在他们还在密谋着去偷孩子,她就怒火中烧。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母亲又要遭受萝丝和斯坦遭受过的痛苦和打击,不能在自己能有所作为时而袖手旁观。
她在乌木桌里什么也没找到,而20分钟宝贵的时间已用去了5分钟。她并不气馁,又去查看其他桌子抽屉,看里面有没有活底,在一堆书的后面,她发现墙里有一个保险箱,她想要打开它,但失败了。时间只剩下3分钟了,她这时突然发现她要寻找的东西就明摆在那里。
套间的第二个卧室装饰得豪华奢侈,琳达为贪图方便,把它用来作为办公室。在她那张法国进口办公桌上,一个皮面装饰的账本,赫然摆在那儿。
猛一看,这个账本与普通的账本没什么两样,里面记了一些旅馆商店的流水账。梅尔正欲生气地将它放下,忽然注意到了几个日期。
1月21日,货到手,坦帕市。1月22日,中转接走,小石城。1月23日,发货,路易斯维尔。1月25日,货到收款,底特律。佣金1万美元。
梅尔呼吸急促,她又迅速翻了几页账本。
5月5日,货到手,蒙特雷。5月6日,中转接走,斯加特弗尔。5月7日再中转。5月8日,发货,卢伯克。5月11日,货到收款,亚特兰大。佣金1万2千美元。
是大卫,她想,但她连咒骂的时间都没有。全在这儿,日期、城市,还有其他。一个个孩子就像包裹一样被装运,被贩卖。
她又迅速往后翻,从紧闭的嘴唇、紧闭的牙齿间发出一声嘘。哈利特,订购新产婴儿,西布龙菲尔德,新泽西。8月22日至8月25日间中转接走,货到收款,预计最晚交货收款时间8月31日,预计佣金2万5千美元。
“狗娘养的!”关门出去时,梅尔小声骂着,她直想摔东西,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把房间再扫视一遍,看到一切都像原来的样子,刚要出去便听到了说话声。
“噢,说不定她又跑到什么地方哭去了。”琳达说着,从门外走进客厅。“他会找到她的。”
梅尔机警地环顾四周,躲进了洗手间。
“我真不想到时再跟她呆一个晚上,”加姆说,“恐怕她只会谈论收到的礼品和怎样喂养婴儿。”
“亲爱的,我们就忍一下吧,看在我们比平常多一倍的佣金的份上。”琳达声音变弱了,她朝对门的卧室走去。“我想不如把晚宴安排到这儿来,他们越是感激,越是动情,想的就越少。等到他们抱了孩子,他们就会什么也不问了。”
“哈利特也是这样想的。她已让伊桑开始行动。她亲自过来看他俩,让我感到有点意外。不过,自从弗罗斯特那一次出了事以后,她变得更谨慎了。”
梅尔尽量让呼吸均匀缓慢。她把手指放到戒指上嵌的宝石上。她记起来应该想一想和自己亲近的人,便闭上了眼睛。她开始祈祷:快来吧,唐纳凡,快过来把他们引走。
梅尔知道她这样做很危险,但她又想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摸一摸她的挎包,里面的手枪让她更镇定了些。但不能动枪。她做了个深呼吸,没有从包里把枪拿出,而是将账本放进了包里。她把包放到地上,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他们会把货运到芝加哥,交给我们的人。”加姆说。
“我想在阿尔布克尔克接货,”琳达插话道,“这样会更隐蔽些。”
梅尔故意碰了一下椅子,琳达猛一回头:“天哪!”
加姆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伸手扭住梅尔的胳膊。“放开我,杰斯伯,你把我弄疼了。”
“我——我只是在这儿躺一会儿。”她眼珠儿飞快地转着,让她的谎言更加好笑,“我想你们不会介意吧。”
“她在这儿干什么?”琳达问。
“便衣。我早该看出来。我早该识破。”
“警察?”琳达又问。
“警察?”梅尔大睁着双眼,一副惊恐的样子,她又扭一下胳膊。“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休息一会儿。”
“你怎么进来的?”杰斯伯问。梅尔手一松,钥匙掉到地上。
“妈的,”琳达骂一声,弯腰拾起钥匙,“一定是她顺手牵羊偷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杰斯伯没让梅尔说完,一掌击在梅尔的后脑上,打得她头嗡嗡直响。梅尔决定再换另一招儿。
“好吧,好吧,不用玩粗的。”她浑身发抖,吞吞吐吐地承认,“我只是干活挣钱。”
杰斯伯把她推到客厅沙发上。“到底干什么的?”
“你看,我只是个演员。我跟唐纳凡合伙诈骗。他是个私人侦探。”拖延,梅尔想,拖延时间,尽量拖延,因为她知道塞巴斯蒂安快来了。“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事成之后他给我些好处。”
加姆走到办公桌前,从最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你们到这儿来干吗?”
“伙计,用不着这样,”梅尔说,“他让我拿到钥匙,上来四处看看。他认为这个办公桌里可能会有些文件。”她做个动作,示意是那个乌木桌。“听起来挺刺激的,你知道,干成这事儿他要付我5千美元。”
“一个烂演员和一个私人侦探。”琳达气呼呼地说, “现在,我们究竟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喂,喂,你放了我,我就离开这儿,我是说离开这个州。”梅尔装出一副可怜相。“我是说,这些天挺不错,衣服呀什么的都好,不过我不想惹麻烦。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你听到的太多了。”加姆说。
“我记性不好。”
“闭嘴!”琳达突然喊道,梅尔耸耸肩。
“我们得跟哈利特联系一下,她回巴尔的摩来督促上次说定的事。”加姆用手梳拢一下头发,“她一定会不高兴的,还得打电话让那个护士不要动手。没有买主我们是不能要孩子的。”
“2万5千美元泡汤了。”琳达恨之入骨地看一眼梅尔, “其实我向来很喜欢你的,玛丽,爱伦,”她走过去凑到梅尔脸前,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而现在,我要把你交给杰斯伯,他会好好照看你的,我也会因此而非常高兴的。”
“嘿,听我说……”
“闭嘴!”琳达把梅尔向后一推,她又转向加姆说:“最好今天晚上就安排人干,把那个私人侦探也带上。我想今天晚上他们家里也许要出点事儿,一起小小的谋杀案。”
“我会安排的。”
一听到有人敲门,梅尔挣扎着站起来,琳达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送餐服务,加姆先生。”
“送他妈的什么餐,”他低声说,“把她带到另一个房间,别让她说话,我来对付这边。”
“好的。”琳达拿起加姆递给她的手枪,示意梅尔到隔壁去。
加姆用手梳拢一下头发,向门后走去。他示意侍者把送餐车推进来,“不用摆台了,客人还没到。”
“不,他们来了。”塞巴斯蒂安踱了进来,“杰斯伯,我想让你见见德弗罗先生,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在隔壁,琳达在咒骂,梅尔在微笑。“对不起,”她一脚踏在琳达的脚上,将琳达的手枪击飞,显得很礼貌地说。
“萨瑟兰,”塞巴斯蒂安站在门口,尽量抑制住怒火,“你给我解释一下。”
“等一会儿。”她想出口气,一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琳达,挥起一拳打在她脸上。“这是替萝丝打的。”她说。
塞巴斯蒂安很生她的气,处理完加姆和琳达后的剩余时间里,任凭梅尔怎么解释,他都是满脸怒容。梅尔把自己所获得的证据整理一下全都交给了德弗罗,所以,尽管他向来小心眼——梅尔想——但他却没怎么生气。
塞巴斯蒂安有权生气,梅尔想,因为她没跟他商量就单独行动了。但是,她是职业侦探,而且事情也正如她所想到的那样圆满解决了。他到底生的哪门子气?
她一遍遍拿这个问题问自己,在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在他们飞回蒙特雷的途中,在他把她送到家开车走远时。
他惟一的回答就是他意味深长的、谜一般的眼神。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无言以对,神伤黯然。
“我说到做到,玛丽·爱伦,而你没有。我们之间的信任就那么少。”
回到家里已有两天了,梅尔想,坐在办公桌前闷闷不乐。两天也没见他的影儿。
她甚至屈尊打电话给他,但没人接听。倒不是她认为自己确实需要跟他道歉,而是她觉得应该给塞巴斯蒂安一个机会让他更冷静一些。
她曾想到要去找摩根娜或是安娜,求她们从中调解,但自己又否定了。她所要做的,就是设法使两人的关系恢复正常。
不,不,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一点,梅尔不得不承认。而这正是让她愁苦不堪之处。
只有一条路可走,她想好了,从桌旁站起来。她一定要找到他,必要时可以把他压到墙上,只要他肯听她解释就行。
在蜿蜒的山路上,梅尔边开车边想着她该对塞巴斯蒂安说些什么,怎么说。她想了一路。她可以不说什么,默默地站在那儿,甚或表示悔过。如果这一招不灵,她就主动出击,径直走到他的门前,告诉他别再不理她,她受不了。
如果他不在家,那她就在那儿等着他。
梅尔一到地方就知道塞巴斯蒂安在家里,而且还不止他一人。房前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是世界上最长的大轿车。
她下了车站在车旁,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
“我告诉过你,我没跟你说过吗?”梅尔环顾四周,看到一个身穿一件宽松连衣裙的漂亮女人, “金发碧眼,”只听漂亮女人说,一口爱尔兰英语,“我说过他正在为一件事而烦恼。”
“是的,亲爱的,”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又高又瘦,花白的头发在额前形成一个“V”形。他穿了一条马裤,脚上是一双短筒靴,一副维多利亚式的单片眼镜挂在脖子上,“可是,是我告诉了你来人是女性。”
“不管怎么说吧,”女人穿过庭园,一双丰满的手伸向梅尔。“嗨!你好!欢迎到来!”
“噢,谢谢。我,噢,要找……”
“当然你要找,”女人轻快地笑着,“谁都能看出来,不是吗?道格拉斯。”
“漂亮,”他答道,“很稳重。”他用一双很像塞巴斯蒂安的眼睛打量一眼梅尔,梅尔开始猜测他们是谁。“他没跟我们谈论你,这事儿一看就明白。”
“我想,”梅尔停了一下,心想这两位肯定是塞巴斯蒂安的父母,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怎么也不能搅乱人家家庭团聚。“他家里有人我就不打扰了,或许你可以告诉他我顺便来看过他了。”
“别胡说了,我告诉你,我是凯米拉,塞巴斯蒂安的母亲。”她拉着梅尔的手就往屋里走。“你爱上了他,我完全理解,孩子,我自己也爱他好多年了。”
梅尔有点不知所措,只想找个路逃走, “不,我——我是……我真是想以后再来。”
“以后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机会了。”道格拉斯边说边亲切地将梅尔推进屋里。“塞巴斯蒂安,看看我们把谁给你带来了。”他戴上眼镜四下寻找,“这孩子上哪儿去了?”
“楼上,”摩根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一会儿……噢,你好。”
“你好。”摩根娜显得冷漠的问候告诉梅尔她真不该来了。“我正要……走,我不知道你们家人来了。”
“噢,他们时不时地到这儿看看。”摩根娜与梅尔对视了片刻,脸上的笑容开始温和,“顺便来看看,是吗?”她声音很低,“好的,他马上下来。”
“我确实觉得我该——”
“见见家里的其他人。”凯米拉很高兴地说,紧拉住梅尔的胳膊向厨房走。
厨房里香气扑鼻,有一屋子人。一个高大的、女王似的女人一边在炉火上翻搅着什么,一边朗声大笑。纳什坐在一张凳子上,身旁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长着银灰色的头发。当中年男子抬头看她时,梅尔紧张不安,如坐针毡。
“你好,梅尔,”纳什对她挥挥手。
凯米拉俨然是一方首领,把屋里的人一个个介绍给梅尔。
“我妹夫马修,”她开始介绍,先是坐在纳什身边的男人。“站在炉火边的是我妹妹玛琳。”玛琳用手扇一下,用鼻子闻一闻她做的菜。“这是我妹妹布里娜。”
“你好,”一个长得酷似摩根娜的女人过来拉住了梅尔的手。“希望你不要被这么多的人搞蒙了,我们都是碰巧今天早上到的。”
“不,不,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打搅你们,我还是——”
太晚了,塞巴斯蒂安走了进来,一边是安娜,另一边是一个眼睛晶亮的男人,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
“噢,塞巴斯蒂安,”布里娜还拉着梅尔的手, “又来人了。梅尔,这是帕特里克,安娜的父亲。”
“你好,”梅尔觉得看安娜的父亲要比看塞巴斯蒂安更自在些,“很高兴见到你。”
帕特里克径直走上前,捏一下梅尔的一侧脸颊,“留下吃饭。我们会让你骨头上长点肉。玛琳,我的月光花,做什么呀这么香?”
“匈牙利红焖牛肉。”
帕特里克朝梅尔眨眨眼,“她甚至顾不上看一眼我们这个新兵,就怕把菜做坏了。”
“呃——我非常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我确实得走。”
梅尔朝塞巴斯蒂安看一眼又赶快把视线移开,“对不起,”她见塞巴斯蒂安还在用他那沉静的、谜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就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该……我是说,我本应该来之前先打个电话。我以后再来。”
“我们先出去一会,”梅尔想要往外冲,塞巴斯蒂安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对大伙说,“自从小马驹生下来后梅尔还没见过它呢。”
尽管梅尔知道这是临阵脱逃,但当塞巴斯蒂安拉着她出门时,她还是绝望地朝身后瞟一眼说,“你还有客人呢。”
屋里的客人都朝窗外望去,看着外边发生的事情。
“家人不是客人,”他说,“既然你一路跑来,我想你肯定有话要说。”
“呃,是的。不过我要等你放开我以后再说。”
“好吧,”他在围场附近停下来。围场里,小马驹正忙着吃奶。“说吧。”
“我想说……我跟德弗罗谈过了,他说琳达为求轻判全招了。他们已有足够的证据把加姆和布利兹波特母子关上好长时间。他们也掌握了其他不少人的情况,比如西尔比。”
“这些我都知道。”
“噢,我不知道。”她把两手插进口袋,“弄清所有被拐卖的孩子都在什么地方,并把他们送到原来的家里,还要花一些时间,但……案子结了,该死!”她一下子喊了起来,“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温和,但其实不然:“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做了我认为是最好的。”梅尔用脚尖在地上踢了一下,向圉栏走去,“他们已经制订了计划,要再偷一个孩子,那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就是你进到总统套间找到的那个本,你独自一个人找到的。”
“如果我事先告诉了你我要干什么,你会尽可能不让我干的。”
“不对。我一定不让你那么干。”
她对他皱了皱眉头。“明白了吗?我那么做使好多人免遭了痛苦。”
“但风险大了点。”他一直在尽力抑制着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你脸上留下了一个肿块。”
“这是一个侦探值得为之去冒的危险。”她反驳道,“脸是我自己的脸。”
“天哪,萨瑟兰。琳达拿枪对着你。”
“也就半分钟。听我说,唐纳凡,如果有一天我连像琳达这样的笨蛋也对付不了,那我也就该退休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一想到他们又要去偷一个孩子我就受不了,所以我才要去冒这个险。”梅尔的眼睛清楚地表明了她的心迹,唐纳凡的怒气消了一些。“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好像是割断了与你的联系,但实际上不是那样,我呼唤过你。”
塞巴斯蒂安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没有奏效。“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呢?”
“但你赶到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要说的是,你当时不信任我。”
“见鬼!我怎么会不信任你。我站在洗手间时千方百计用戒指及任何可以把我们联系起来的东西,想把你和联邦调查局的人叫到顶楼,我信任的不是你又能是谁?如果我当时不信任你,我早就拿着账本溜出去了。”梅尔抓住塞巴斯蒂安的衬衣摇晃着,“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那样坚持到最后,没有跑,而是让他们抓住了我——因为我知道你会来策应我的。我以前就想把这些全都告诉你。我知道他们会告诉我一些对德弗罗有用的东西,另外再有这个账本作为证据,我们就可以让他们没法狡辩。”
为使自己冷静下来,塞巴斯蒂安转过身去,背对着梅尔。虽然他还像刚才一样生气,但觉得梅尔说的也是实情。也许这种信任不是他想得到的那种,但它终归是信任。 “如果我们去晚了,你会受伤的。”
“不错。我每参与一个案子都有可能受伤,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这样。”梅尔停顿了一下,清清喉咙,“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以前不得不接受你。请你相信我,这绝非易事。如果我们想成为……朋友的话,都一样。”
“你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但我仍然不喜欢你作事的方式。” “好呀,”梅尔睁大了眼睛回道,“都一样。”
站在厨房的窗口,凯米拉直摇头,“他总是这么固执。”
“她让他瘦了10磅。”帕特里克很亲热地在他妻子屁股上拧了一把,“不折不扣整10磅。”
安娜对他“嘘”了一声,“我们听不清了。”
梅尔声音有点发颤,“不管怎么说,我们知道了彼此的想法。我很抱歉。”
“你是在说‘对不起’?”塞巴斯蒂安转过身来,但却被梅尔脸上的泪水吓了一跳,“玛丽·爱伦——”
“别,我要把这些都忘掉。”她愤然地擦去眼泪,“我要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我现在仍然认为我没有做错,但很抱歉我让你这样生气,因为我……噢,我不想这样。”她两手在脸上擦着泪。塞巴斯蒂安伸手去抱她,但她躲开了,“别这样,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来拍拍我、安慰我,虽然我像个小孩子似的。你气坏了,我想我也不能不让你生气,或是不让你与我断绝关系。”
“与你断绝关系?”塞巴斯蒂安几乎要大笑起来,“我为什么不去理你?要知道我是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气之下把你掐死。我怕我会给你递上一份最后通牒,而你又会把它扔到我脸上。不理你也就是不伤害你。”
“不管怎样,”梅尔抽噎着,她又恢复了些理智, “我想我的所作所为伤了你的心,我不是故意的。”塞巴斯蒂安脸上现出一丝微笑,“都一样。”
“好吧,”梅尔觉得既要想办法结束这一切,又不能有损自尊。“不管怎么说吧,我想结束这一切,也想对你说我们在一起干得很漂亮。现在,既然工作完了,我想我还是把这个还给你。”梅尔把塞巴斯蒂安给她的戒指从手上摘下,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最难做的一件事,她真想永远戴着它,“看上去就像瑞安夫妇闹离婚。”
“是的,”他接过戒指,握在掌心,感觉着它的温热,想着梅尔是什么心情。他不用进入梅尔的思想就能看出梅尔非常痛苦。这枚戒指并非特别贵重之物,但梅尔的高贵气质却让他十分欣喜。“这好像很遗憾,”他用手背在梅尔脸上轻擦着,“不过,你与瑞安夫人两者之间,我更喜欢你。”
梅尔眨眨眼,“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开始感到她太乏味了,她从不与我争吵,而且整天都在修染指甲。”塞巴斯蒂安很温柔地把一只手抱住梅尔的头,将她揽向怀里,“她当时要是穿着牛仔裤的话,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我想不会。”梅尔喃喃着,靠向塞巴斯蒂安的怀抱,靠向塞巴斯蒂安的亲吻。
伸出双臂抱住塞巴斯蒂安时,她感到自己在发抖。她泪如泉涌:“塞巴斯蒂安,我需要……”她把塞巴斯蒂安抱得更紧,两人吻在一起。
“告诉我。”
“我要——噢,天哪!你吓坏我了。”她抽出身来,两眼湿润,透着恐惧。 “看看我在想什么,好吗?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看看我在想什么,帮帮我。”
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暗了下来,两手捧住了梅尔的脸,他看了看,看到了他所等待的一切。“再试试,”他喃喃着又吻住梅尔的双唇,这温柔的吻似乎在鼓励着梅尔。“难道你还不能告诉我吗?说出那几个字来吧,它们才是最具魔力的。”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缠着你,都只因为我……”
“我爱你。”塞巴斯蒂安替梅尔说了出来。
“是的,”梅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你可以说我模糊了界线,我并没打算对你表明爱意,但看来我应该表白,我要是更坦率点就好了。看到一屋子的人,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们都趴在厨房窗口,正像我一样在乐呢!”
“谁——?”梅尔朝四周望望,脸颊羞红,忙不迭地向后退。“噢,天哪!我得走了,真不知我怎么会这样。”梅尔有点不知所措,抬起一只手去抓自己的头发,却看到她刚才还给塞巴斯蒂安的那枚戒指又戴到她的手指上了。她正望着戒指出神时,塞巴斯蒂安到了跟前。
“我把宝石给了摩根娜,一块我一生珍视的宝石,我请她为你打造一枚戒指,并把宝石镶在上面,为你,”塞巴斯蒂安重复着,等着梅尔抬起头。“因为我只想让你戴它,你是我愿与之共享人生的惟一女人。现在,我再次把它戴到了你的手上。这次以及上一次对我来说都是爱的誓约。”他将一只手伸向梅尔,“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爱你。”
梅尔眼里此时已没有了泪痕,神情已不再紧张,“你说的可是实话?”
塞巴斯蒂安抿一抿嘴唇,“不,萨瑟兰,我在撒谎。”
梅尔一声大笑,扑到塞巴斯蒂安的怀里,“别耍赖,我有证人。”厨房里传来的掌声又让梅尔笑了。“噢,我太爱你了,唐纳凡,我要尽最大努力,让你的生活丰富多彩。”
塞巴斯蒂安抱起梅尔,飞快地转一个圈儿,“我知道,”又一个长长的拥吻后,塞巴斯蒂安拉起梅尔的手,“来吧,再见一次你的家人,我们一直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