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冒着白烟的滚烫热水,夏美虽然可以感受到水温的烫人,可她的心却是冷的、寒的。
“我要加油、我要加油。”她的小嘴不停的喃喃自语。
刚才文熙綦极尽污辱的话语,此刻开始在她的心头发酵,“我才不是那种女人,他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她气愤的拍打浴缸里的水,将浴室弄得湿答答的,“我或许是被我爸妈卖给你的,可是,我嫁给你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你明明知道的!”
是啦!她是有满腔的不满,不想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上十来岁的男人,所以,她故意激怒他,让他能尽快休了她,但她其实是个保守的好女孩,才不会做出那种红杏出墙的事呢!
虽然认识方维后,他确实曾对她做出一些亲密的行为,但也只是拉拉她的小手、亲亲她的小脸,而事后她总是嫌弃他的口水太多,把她的小脸都亲臭了,她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男人碰她的小嘴呢?
更别说是她洁身自爱的身子了。
可文熙綦竟然那样看她,她……真的好气!
难道他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想找一个真心爱她的好男人吗?
难道他不知道,她一直将他当作心仪的对象,每个她认识的男人,她都会以他做为标准来打分数,只要比不上他的,她就只会将那人当作普通朋友。
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两年的婚姻生活中,她……其实试过想爱上他,是他……是他一直摆出他买了她的高姿态,才让她打退堂鼓的吗?
想着想着,夏美控制不住的悲泣出声,她用力的握紧拳,拼命的锤打水面,恨恨的骂着,“我……也不想来找你啊!我只是不知道谁能帮我……你干嘛这么羞辱人家……你……好伤人、好伤人……”
不知为何,今晚他对她所说的话、他看着她的目光,在在都将她的心割得好痛,比她准备离开他的那一刻还痛。
“我……好!我就做给你看!”像是突然做好决定似的,夏美犹挂着泪痕的小脸上充满坚定的神采.“在当你的女人的这半年中,我非让你爱上我不可!”
对啊!到时他会因舍不得她离开而哭着求她,她就可以报这一箭之仇了。
伸手抹去小脸上流不停的泪,夏美倏地从浴缸中起身,她站在模糊的浴镜前看着自己,“你要勇敢、你要力回油,你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总是靠别人帮你,这回你要靠自己。”
对!这是她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机会——她要让自己真正的长大。
穿上睡袍,她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厚重的棉被盖在她身上,可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怎么办?
在过去的两年里,虽然她百般的对文熙起发脾气、耍性子,但每晚她都可以睡在他温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她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般感到手脚冰冷。
可她……刚才已想对他宽衣解带,但他嫌弃她啊!
那她现在能再去找他吗?
他会不会更过份的以言语污辱她,让她伤心不已呢?夏美突然从床上坐起,心忖,那又怎样呢?她扪心自问,“我还会有什么损失呢?他本来就瞧我不起,而我从来都不能扭转他对我的想法,可现在……是他自己答应让我跟他……我为什么不能做些努力?我就是要他爱上我啊!”
对!那她还迟疑什么?她现在就要去找他!
☆ ☆ ☆
文熙起一点睡意也没有。
事实上,从他一进卧房就没歇息过,他几乎是立刻通知黄律师,要他草拟一张丧权辱国的“买身契”,逼他明早七点带着成品来报到。
接着,他开始不停的做伏地挺身,试着让自己的体力恢复到鼎盛时期的状态。
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莫名的将床单及被单全都换上新的……没错,他对夏美的饥渴早超过他自己所能想像,他……是真的好想她、要她。
即使躺在床上已快两个小时,他还是半点睡意都无,只是回想着她的点点滴滴。
突然,他看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是她!
躺在床上的文熙起几乎是在立刻闭上双眼,他心中既期待又怕受伤害,他……不知夏美是想来跟他重修旧好,还是想来叫嚣辱骂,他只知,他好想念她的一切。
夏美很讶异文熙起居然没将房门锁起来,她还以为他会防着她,将家中的每道门都锁上才对,毕竟,她可是个家贼呢!
她本来只是想试着推推门,如果他锁住,那她就会乖乖的回到客房,不再痴心妄想。
但现在房门被她推开,她当下满心雀跃,这……该是老天给她的大好机会。
她蹑手蹑脚的溜到他的床边,小小声的对他说:“对不起,阿綦,借我一点温暖好不好?”边说她已边将自己冰冷的小身子贴近他。
文熙綦几乎是立刻感受到她冰冷的两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胸膛,她冰冷的小脚贴上了他的双腿。
“我……睡不暖。”
怎么办?装……还是不装?
文熙綦思绪混乱的思忖着,过去,每回她将冰冷的身子探向他索求温暖时,他都会克制不住的和她做爱做的事;可现在呢?她这算是在诱惑他,还是她只是真的冷得无计可施?
他能怎么办?
她现在只是他的下堂妻,他还没资格对她予取于求,他该如何回应呢?
“阿綦——”她以为文熙綦是熟睡的,所以大胆的诉说自己的心意,“我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坏女孩啊!我……只是好想自由的谈谈恋爱,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才会对你……百般刁难,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找你的麻烦……”
文熙綦的身子一震,他……愣住了,她这是在对他说明自己的心境吗?这可是过去两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他突然好想听下去。
“不管是我认识谁,其实……我都有拿他们跟你比,到现在还没人能赢过你呢!”她的身子已经开始有点暖和,这让她更像只无尾熊般巴在他身上,“可是……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你总是高高在上,好像我配不上你……我……像这样卖给你又不是我的错……”
文熙綦又是一愣,他从没瞧不起她啊!
他……只是将她当个孩子,动不动就想管教她,让她的行为举止符合他的理想,难道这么做是错的?
“我是爸妈领回来的……”她落寞的说:“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他们对我的打算是什么,可那又怎样?他们养我这么久,又让我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我、我帮他们赚到他们要的又怎样?是、是我欠他们的啊!”
所以,即使被父母名正言顺的自台湾卖给他,她亦是无怨无悔。
是他!让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感到不自在,又被迫得学习脱离米虫一族,她才会对他产生反感。
“他们又没错,错的是你耶!是你老怕我的观念错误,动不动就想帮我上课……”她喃喃的诉说着,“我不要……被我的老公嫌……那才不是我要的婚姻生活呢!”
是吗?原来这才是她的心结?
是他误会了吗?
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他一直误会她是讨厌他的年纪大她一轮,跟不上她爱玩的脚步;他一直误会她是厌恶他一板一眼的呆板生活,才成天沉溺在吃喝玩乐间;他一直误会她年幼无知,以致他成天只想着要让她长知识、增见闻……却完全未顾及她真正的想法。
原来,破坏他俩婚姻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所以,我才拼命的使出叛逆的手段,我想过我自己要的生活。”因为他俩的婚前协定里载明,当他讨厌她时,就是她获得自由身之时,“可我现在却好高兴又有机会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她其实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
文熙綦闻言,只觉得满心感动,她的意思是说……她终于发现她爱上他了吗?
天哪!他得赶快去电通知黄律师,他现在不要黄律师拟订什么碗糕的同居合约,他要的是与夏美再续前缘。
可夏美的下一句话却又将他满心的期望打破了。
“嗯——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爱上我,然后,我再离开你,让你对我心生不舍……谁教你对我这么不好!”她有点气愤的扯着他的睡衣衣襟,“我……也是有脾气的耶!怎么能让你这么欺负我!”
感觉身体全都热了,夏美不再喃语,睡意横生的蜷伏在他的怀中,安心的睡着了。
但她没多加思索的是,为何她会这般安心的睡在他的身边?
文熙綦则是睡意全消,他浑身僵硬的躺在夏美的身旁,心中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女生啊!
他竟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也全然不知。怎么办?他该继续跟她维持关系,甚至用尽心机的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还是他该慧剑斩情丝,明早就跟她说bye-bye呢?
而她……居然这么安心的睡在他的身旁,他……可是个正常的男子,她就不怕他对她动手动脚吗?
是他之前对她好过头,宠她上了天,她才会变得如此嚣张吗?
忍不住轻轻摸着她柔嫩的小脸,他的心底顿时闪过一丝难解的情绪,他……确实对她没辙,只要她想要的他都会无怨无悔的给她,所以,当她激动的要求跟他切两段时,他才会答应。
然后他再独自品尝孤独与悲伤。
而如今,她想让他先爱上她,再丢弃他……嗯——那他就依照先前的计划,让她留在他的身边吧!
只是,是他会让她爱上他,还是他将爱她的心完全表现出来,嗯——这可是很难说的,他准备拿出所有的本事,让她好好见识一下他的好,他就不信他一旦真心追求她,她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好!明天黄律师一到,他就依照原先的想法做吧!
夏美睡得好好,她翻了个身,只觉得被子好温暧,让她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但不知是什么一直在她的耳畔吵着,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痒痒的、麻麻的,甚至有点黏黏的……
她意识不清的伸手去推开那扰人的感觉,可小手却像是被什么抓住似的,接着,她的每一只手指都开始有了先前那暖昧的感受。
讨厌!这样她怎么睡?
她终于嘟着小嘴,生气的张开惺忪的睡眼。
“啊——”她不断的眨着眼,想确定自己眼前看到的,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文熙綦——见她张开眼,便好整以暇的将她的小手指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以低沉而安稳的嗓音交代道:“你醒了,快起来梳洗,黄律师已经在客厅等人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卧室。
夏美只是不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才低下头看着曾被他含在口中的左手手指,那……他先前也曾舔着她的耳垂罗!
不知为何,虽然他以前就曾对她做过这样亲昵的事,可今早……夏美却觉得好羞人,他是在索取她昨晚跑来跟他同床而眠的代价吗?
她竟不想洗手了呢!
搞不清楚自己混乱的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夏美像梦游般换好衣衫、盥洗了一番,这才走到客厅。
黄律师正端坐在偌大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你来看看!”文照綦面无表情的对夏美说。
夏美缓缓接过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只瞄了一眼便问:“你觉得合理吗?”她是在询问黄律师的意见。
黄律师还没来得及回话,文照綦已脱口而出,“你没长眼……”但他立刻停住,以讶异的眼光盯着夏美。
夏美不知文熙綦那难懂的目光代表什么意思,只是,依据她过去的经验,她知道他是在责备她不肯花时间研拟有关她自身的事宜,所以,她没多作解释的继续读着文件内容。
文熙綦之所以顿住,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她昨晚的喃语——她怪他永远都在逼她成长……
这就是她想向黄律师请教文件中的含义,却不肯问他的原因吗?
而这也是她之所以老是对他身边的男人和颜悦色的原因吗?
因为,是他将她逼得必须向外发展、是他逼得她只能向他身边的人求助啊!
而他既然想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她赢回来,那他怎能不试着改变她对他刻板的印象呢?
一这么想,文熙綦取过她手中的文件,再将她搂在身边,“我来帮你说明好吗?”
夏美被他的举动骇住,整张小脸写满了不解、狐疑与莫名其妙,“我……”
“是啊!由文先生自己说明最好。”黄律师尴尬的说,因为这可是一份非常不平等的契约,要他解释,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文熙綦冷眼望了黄律师一眼,“你先回去吧!另外,让熙华和熙民准备一下,今天我要跟他俩开会。”
他要暂时交班,让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弟弟接下公司营运的重担,而他,则要好好的经营一下他的感情生活。
夏美看到黄律师欲离开,心中突然有点害怕,“可是……那就没人解释给我听……”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文熙綦会捺着性子对她详细解说。
文熙綦紧搂住夏美小小的肩头,“从今天起,你可以信任我。”
是吗?他的意思是要她信任一个只想玩弄她半年的男人吗?怎么可能!
夏美眼看黄律师离开,心知此处无人能帮她,便乖乖的指着摊在文熙綦膝上的文件,“我……还是自己研究就好,不必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她才不要他对她说上两句话后,就开始指着她的鼻子开骂起来。
“我愿意。”文熙綦看到她小脸上那情愿自己阅读的表情,突然警觉到自己在过去两年来对她的不耐烦,“你想知道什么?”他尽量好言好语的问。
夏美拿不回合约,只得呐呐的问:“那个……我有保障吗?”
“绝对有。”他说得斩钉截铁,“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半年,你想做的事,我陪你做;你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你想完成的心愿,我跟你一起完成。”
换句话说,他会利用这短短的六个月时间,夺得她的心。
夏美不禁皱起秀眉,“这……就是你对我的处罚吗?”好严苛喔!竟然让她一刻都没得闲,连半点自己的时间都没!
哪是啊!这是他对她的宠爱。
但他不会告诉她他真正的想法,他一本正经的望进她的眼,“没错,我要在这半年里,一刻也不离开的跟紧你,让你将过去欠我的全还给我。”
让她将她的心真正的交付给他。
可夏美却觉得这样的条约好可怕,“我、我……可不可以不签……”
一想到他分分秒秒的跟着她,那她岂不是会被他照着三餐骂到死……她怎么想都觉得这桩交易划不来。
文熙綦一见夏美那犹豫的模样,当下就拿出最能让她心动的交换条件,“如果你乖乖的照着合约行事,我每个月会付你二十万的薪水。”
真的?!
夏美的双眼顿时一亮,那就是说,当她陪他半年后,她就有一笔为数不小的创业基金,她绝对可以重新过她想要的自由生活了。
文熙綦再提出更优惠的条件,“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的话……还有绩效奖金可领。”
夏美当下什么都不想,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会让你满意的,快点快点,我要签约。”现在什么都不能阻止她签下这份合约。
文熙綦当然毫不迟疑的将合约打开,“签吧!”
直到夏美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文熙綦才在阖上合约前杀风景的说了一句,“不过……如果你违约,可是得付违约金。”
啊——违、违约金?!
“那是多少?”不知为何,看到文熙綦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部表情,夏美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不多。”他赶快安慰她,“只要你听话,绝对不会有事。”
“哦——”夏美还是有点忐忑不安,“那……你怎么不签?”他刚才明明没签字。
“我等会儿再签。”文熙綦轻声的说:“你别这么紧张,我是不会骗你的。喏!你先去银行开个户,我会要黄律师先将这个月的‘薪水’汇进你的户头。”
耶——好棒!
夏美当下什么疑虑都没了,笑得灿烂无比,“我现在就去。”她好想赶快有点进帐,这样,她这种只能依靠别人的无助感就不会这么深,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完全没有自主权的感觉。
只是,婚前,她靠父母养;婚后,她靠文照綦养,她就是没办法独立自主。
而现在,生平第一次,她靠自己赚进了第一笔的收入。
她真的好开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