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凉风飕飕,密布的乌云遮蔽住高挂的月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息,似乎将有什么事要发生般的令人心惊。
尹言烯倚坐在窗边,她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手里的书,专心得难以察觉外物的动静,直至一道黑影降至窗外,她这才慢慢抬起头。
“啊!”一声尖锐害怕的声音自她喉咙窜出,划破寂静的黑夜。
她看到的是脸发青、全身是血的……
女鬼森冷的笑声传到她耳里更是倍觉冰寒,那嫉恨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数步,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烯儿、烯儿,醒醒!烯儿!快醒过来!”
耳旁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尹言烯嘤咛一声,慢慢的睁开眼,映人眼帘的是厉涅满是担忧的俊颜,一见到熟悉的他,她的眼泪便像严冬的雪花般纷纷飘落个不停。
“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事?”他心疼的将她自床上抱起,轻拥着此刻脆弱的她。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可怜兮兮的直哭着。
“慢慢哭没关系,没人跟你抢,小心别呛着了。”她的泪看得他心疼不已,可也不愿逼迫她,只好想办法逗她笑,可她反而哭得更凶。
哭了好一会儿,尹言烯渐渐的止住泪,睁着被泪水洗得清澈的水灵大眼看他,“你刚刚说什么?”她只顾着哭,根本没注意到他刚刚说些什么。
“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反正也已不重要。他爱怜又精明的看着她泪湿的小脸儿,轻轻的以手指为她拭去美颜上的泪水,温柔的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他一听到她的尖叫声便马上冲过来,一进门便看到她昏倒在地上。
“我……”一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她马上刷白了小脸儿,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别怕,没事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嗯。”他紧紧拥着她,爱怜的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尹言烯这怕的看着那扇窗子,现在除了黑夜的颜色外,什么都没有,更没有那令人害怕的“东西”。
“你看到了什么?”她的反应太过反常,应该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在他的堡里会有什么?外面的人要进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她……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长得好恐怖,全身是血的瞪着我,好像是我害死她一样,我根本不认得她。可是她的恨意这么明显,教我想忽略那很难,但……”她有些儿语无伦次,整个脑袋乱轰轰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了,别再想了。”厉涅大约猜得出她刚刚遇到了什么,以她现在失去记忆的情况来说,想了解事实真相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但他相信,烯儿这么善良,绝对不会害人。
“我以前到底是怎样的人?是不是个坏女人?我害死了她,所以她来找我报仇?我……”尹言烯抑止不了翻腾的念头,整个人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不可自拔,常然更没听见他的声音,直至唇上的压力及他灵舌的入侵,她才自茫然无边的思绪中回神,温驯的感受他所带给她火辣辣的热吻。
看她这么痛苦,厉涅自然是心疼不已,可任他如何唤她、叫她,她仍听不到他的声音般,继续沉浸在恼人的思绪里,他不想伤了她,可又不想她继续胡思乱想,最后只好以吻封住她的声音、念头。
他气息不稳的将额头抵着她的,仍眷恋的轻啄着经他肆虐后更为红艳动人的樱唇。
“你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子,别在乎以前的记忆,从今以后,你的记忆里就只有我,不准你再胡思乱想。上天既然让我们相遇,就表示你的记忆得由我来填满,你是我最呵护的小东西,永远都是。”他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霸道的话,深情地承诺他对她的爱恋。
“要我不在乎以前,可能吗?”她苦涩的笑了下,但面对脑中的空白,不是说忽略就能忽略的。
他看着她,心怜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只要想着我,渐渐的就会发现你记得的事很多,记得我所说的话、记得我对你的温柔、记得我小心的呵护,还有我深情的……”他的话消失在她诱人的小嘴儿里,让她真实感受他的话、他的情,还有他的爱。
锯 锯 锯
“尹姐姐。”厉柔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厉姑娘,有事吗?”尹言烯放下手上的棋子,礼貌的看着她。
厉柔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住得可否习惯?”淡淡的对着尹言烯笑,不解的看着她面前的棋盘。“尹姐姐,你怎么一个人下棋?”一个人有办法下棋吗?应该不能才是。
“没什么,不过一个人研究看看。”胜过别人没什么,能胜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厉姑娘请坐。”
“谢谢。”厉柔慢慢的在她面前坐下,两眼依旧盯着棋盘。
“厉姑娘想一同研究吗?”她看厉柔好像很有兴趣。
“可以吗?”厉柔有点兴奋,她最喜欢下棋,堡中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尹言烯的邀约让她觉得很开心。
“当然可以。”尹盲烯将棋子递给她,“厉姑娘先请吧!”尹言烯不知自己的棋艺如何,但却觉得自己好像挺喜欢下棋的。
“好。”厉柔开心的布下一子,愉悦的与尹言烯下棋,可越下她脸色越不好,怎么精湛的棋艺全被封得死死的?想了老半天的局轻易的就教尹言烯给破解,这怎么可能?
没多久时间,一盘棋就结束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输得那么惨?
“厉姑娘谦让了。”尹言烯淡淡的笑了下,慢慢的将棋子收回放好,“厉姑娘还想再下一盘吗?”她不觉得输赢有什么好计较的,当然也就不介意再玩一盘。
“我……”再下也是会输,厉柔深知自己的棋艺远不如尹言烯,再下一盘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其实我今儿个来,是想请尹姐姐帮个忙。”她担心的看了下四周,很怕被人听到般。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尹言烯一脸的不解,就不知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我……”她迟疑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尹姐姐,你千万别将这事儿告诉别人,尤其是大哥。”她不安的寻求尹言烯的保证,整个人显得有点紧张。
“嗯,不管我能否帮得上忙,我定不会将这事儿同别人开口。”
“就是……”厉柔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我娘交给我的重要玉佩不见了,我怀疑是被大哥拿去,他对我娘有偏见,从来就不准我在他面前提起我娘的事,我不敢跟大哥拿,能不能请尹姐姐帮我拿回来,大哥这么疼你,一定不会怀疑你的。”厉柔边说边急切的握住她的手,乞求的看着她,眼里有着随时会滴落下来的泪水。
听完她的话,尹言烯想了会儿,这才会意过来,“你要我去偷!?”她睁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说着她的眼泪便掉落下来,低首啜泣着。
“同你大哥要,他一定会还给你的,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厉柔哭,她有些儿心慌,可是要她去偷东西,这事儿她根本做不到。
“若要得回来,我也不必来求你了。”她说得好可怜,让人不忍心拒绝。“虽然这么做不好,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呀!”
“可是……”尹言烯迟疑了,不知该不该答应她。
突然,厉柔朝她跪了下来。
尹言烯吓得赶紧扶起她,“有话好好说,别跪我呀!”她怎受得起如此大礼!
“求求你,尹姐姐,帮我将玉佩拿回来好吗?那块玉佩是我的命呀!”
厉柔哭得肝肠寸断,教尹言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她似乎不能不帮这个忙。“告诉我玉佩的形状。”
端着几盘小点心过来的小月不小心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眼里有着深深的不解,但她仍是没说什么,静静的等厉柔离开后她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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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言烯丧气的在椅子上坐下,她找了老半天,就是找不着厉柔所说的那块焰形玉佩。该翻的都翻了,不该翻的她也毫不遗漏的全给翻遍,可还是找不着。
门悄悄的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一脸阴沉的站定在她身后。
尹言烯感到好似被人监视般,倏地转身,看到了原本该明日才会回堡的厉涅,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面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咦?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她有些儿心虚,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他的书房。
“有事?”厉涅上前两步,倚坐在桌边,精明的眸子温柔又隐含审视意味的看着她。
“呃!没什么,只是想来跟你借些书回去看。”她不自在的扯着谎,逃避他的注视。
“是吗?”他的手轻抚上她细白雪嫩的美颜,“希望你没有事瞒着我。”
他温柔却又饱含危险的模样令她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他温热的手虽温柔的抚摸着她,却也让她同时感受到警告的意味。
“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你想太多了。”尽管很不喜欢他此刻待她的态度,可她又能说什么?是她有事瞒他在先,她怎能怪他。
“是吗?那你想借哪些书?”他微微的笑了下,让人看不出是否信了她的说辞。
“呃!我想借……”她站起身走到书前,在众多的书册中抽出几本书,“这些可以吗?”还好她喜欢看书,她的理由很正当。
他看也不看她手上的书一眼,一双邪魅的黑眸未曾离开过她的脸。
“当然可以,你要借多少都行。”
“那……”她轻咬下唇,此刻他温柔的过分,令她感到有些儿害怕、不安。
“不打优你了,我回……”她抱着书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进怀中。
“等等,烯儿。”
他发现了吗?她仰起绝美的小脸蛋不安的望着他。
“陪我吃顿饭再回去可好?”他嘴里虽是在询问她,可却不等她反应就将她搂到桌边坐下,也顺便命人将膳食送进来,一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
“你不忙吗?”唉!厉柔怎么出这道难题给她,教她此刻该如何是好?
“再忙也得吃饭吧!”她的样子令他心中的疑云更盛,但他暂时不打算问出口。
“你还没吃饭?好辛苦喔。”他这么辛苦,她不该再给他添麻烦。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慢慢吃着下人刚端进来的膳食,随意的问她,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也没什么事好做,就只是看看书罢了。”在这里,除了他跟小月以外,她根本没有聊天的对象,每天过的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不知她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都做些.
什么事。
“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失去记忆的事,不过他现在倒有些儿怀疑,她是真的忘了以前所有的事?亦或这只是她的计谋之一?她出现的时机太过敏感,她的举动也.很可疑,但他不会放她走的,不管她是否真有什么目的,她都是他的,永远得待在他身边。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生活,跟现在有没有一样。”对他,她不想隐瞒。
“多想无益,小心又犯头疼。”最近已没见她再有任何不适,是真没去想?还是已经没事?或……
“最近头不再那么疼痛,但就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有时半夜醒来会茫然的不知自身为谁、身处何方,就像个无意识之人,倍觉傍徨无助,惊恐难安。
“可有想起什么?”瞧她一脸的伤心难过,肯定是毫无进展。
她摇摇头,不语的看着窗外。
“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他话里有另一层涵义,若她愿意跟他坦白一切,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她仍是他最疼爱的人。
她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当然也就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有感而发的突道:“真不知是为何而存于世间?”她就像个废人似的,什么都不知、不解,也不明白她活着有什么目的、能做些什么。
他突然将她拉进杯中,紧紧抱住她,阻止她的小脑袋瓜继续乱想。
“不准你有离开我的念头。”他霸道地道,将头深埋进她颈间长发里。
她刚刚的话令他心悸不安,她的神情更是深深震撼了他,她仿佛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般,飘忽得令他感到害怕,他害怕会失去她。
“你弄疼我了。”她轻轻挣扎着,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痛苦的稍稍放松力道,额头抵着她的,“我要你答应,永远也不离开我。”他不安的要求她的保证,绝不允许她有机会离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了解她是个重承诺的人,他深信,有她的保证,她便不会离开他。
他的样子令她不舍,她从未想过要离开他。
“你放心,除非你不要我,或是我死,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
锯 抬 霖
“查不出?”厉涅皱起英挺的眉头,不悦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是,尹姑娘就如同一张白纸,教属下无从查起。”方震正色地道。这件事令他有些儿汗颜,亏他还自夸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怎么这会儿却怎么也查不出来,尹言烯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查不到!
“这件事确实挺难查的,但你不是说过,世上没有你方震查不到的事,怎么这会儿却一点眉目也没有?”他一再的向方震透露烯儿的事,那些线索应当够他查明事实才是,还是……
“再给我一些时间,就算用尽办法,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再查不出来,他可就要去撞墙了。
厉涅看着他,深思了会儿才道:“匈奴国也查。”
擎风堡在北方属第一大堡,其产业遍及各地,手底下的护卫更足以组成精兵部队,他又与江湖中不少重要人物交情匪浅,匈奴国想将他纳入旗下也是理所当然的,若说他们派人到他这儿卧底,也不无可能,就怕是……
“你也认为尹姑娘是匈奴人?”方震惊讶的看着他,他想的与自己竟不谋而合,最近匈奴的动作频频,令人不得不怀疑。
“她不像北方人。”她的娇小柔弱跟北方雄壮的女子相差甚大,一看就知她是南方女子。
“匈奴王曾娶过南方女子,不少匈奴男人都娶过南方女子。”那当然是强抢而来的,有哪个女子愿意嫁到寒冷的北方!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烯儿是匈奴的公主?”厉涅眯起眼,警告的看着他。
“说不定正是。”为了查明真相,方震哪管得着他的警告。“尹姑娘像一般女子吗?你不是说她气质出众,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一身细嫩的肌肤不像奴婢般的粗糙,美若天仙却又纯真无邪,知书达礼又棋艺高超。”方震将自他口中听到的又说了一遍,却引来他的怒目。
“你有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吗?”听他说的样子好似见过烯儿般,他有点不平衡。
“当然有必要,否则我如何调查?”真是,这样就吃醋,看来他真的爱上那姑娘了。
厉涅冷哼一声,还好没让他见着烯儿,否则难保他有更多的话来气自己。
方震对他不悦的样子不以为意,反正他经常板着脸,阴沉的样子几乎没啥改变,他早就看习惯了。
“据我所知,匈奴国的十三公主棋艺也不错,她的母亲正好是南方人,目前公主人已不在匈奴国境内,行踪成谜。”他的意思很明显,尹言烯可能就是匈奴国的十三公主。
这怎么可能,他的烯儿是……
“就我所知,十三公主美若天仙,满腹才学,而且诡计多端,已经为匈奴王网罗了不少江湖好汉。”方震更说出他近日调查的结果,几乎有八成把握,足以认定尹言烯就是匈奴国的十三公主。
若他的烯儿真如方震所言,是匈奴国的公主,那么她的失忆便是假装,她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在作假。她到他的书房是为了窃取什么东西吗?那日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心虚,还有,她昏倒那晚,他书房被人搜查过,难不成她真的是……
看厉涅的样子,应该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尹姑娘是否真如我所推断的一样,但请堡主小心一点,稍微提防她一下。”若他起先就这么,肯定会被他瞪得通体冰凉,但现在,相信他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厉涅沉思了会儿,“继续调查,将一切的可能全都给我调查清楚,十日后再给我回覆。”
他说过不会让她离开的,不管她是谁?她的身份是什么?她势必得待在他身边,而她也答应了他,他绝不放她离开,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