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国际机场
夜已深沉,无边无际的板合黑幕,点缀着朵朵游云,像是浸在糖浆里的可口白汤圆,图呼呼、软绵绵的讨人喜欢。
机场关闭前的十分钟,辛苦工作了一天的塔台人员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正准备下班之际,突然听到可疑的喧嚷声,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俯望塔台下的不寻常动静,而是皱眉看向天际闪现的红光。
“哇咧,又是圆城航空?!”塔台人员夸张的哀叹了一产。“每次他们专机一起降,就有大批媒体包围!”
语音方落,由天际传来轰然巨响,外型劲酷、仿似银色巨鹰的圆城航空LCF专机,正以绝美之姿,傲然降落在跑道上。
就像是要呼应专机降临的喜悦似的,伫守在停机坪外约一百尺距离的大小媒体们,不厌其烦的发出狂乱的欢呼声。
“卫尔斯、卫尔斯!”男人崇拜他的天才横溢、才气纵横。
“呀……卫尔斯回来了!”女人爱慕他的英俊多金、完美形象。
在众人眼中,他是个神话、是个传奇。
“卫尔斯”,一个出身于政治世家的政治金童,同时也是史上最年轻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
从他二十岁时获得诺贝尔化学奖、声名大噪开始,在这十年间,他由一个单纯的化学家,成为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在父亲的要求下,他不但涉人政治圈,进而搞院务、搞教改、搞教授治校、搞校园民主、搞全民救灾、搞国政顾问……他不只是化学博士,在这座道德沉沦的权谋海岛上,他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但,将“卫尔斯”这三个字更传奇化的原因则是一手掌握权势名利的他,竟然年轻轻的便选择将一生奉献给天主,成为上帝的忠仆,神父。
卫尔斯出现在公开场合时,总是一身令人崇敬的修士服,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毅然压倒所有的怀疑和不解,尽管所有传媒都清楚他这一生从未接受过任何神职教育或训练,但他们仍尊称他为神父——
“神父”,一个能激起人们无限想象的身份,同时代表了精神的救赎和肉欲的杜绝。
他,具备了最完美的偶像所有的条件……卫尔斯本身的存在,便是奇迹、希望和信仰的所在!
他对世人的影响,几乎已到了点石成金的程度。 他的完美无庸置疑,他是家乡人的光荣、全球华人的骄傲——超人气的他,十足是大家眼中的神!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神话”,正痛苦的享受着他最后的自由。
装潢、配备足以媲美总统座机的豪华机舱里燃亮着柔美的昏黄光晕,冷冽的空调里有着炙人的粗喘,男人与女人愉悦的吟哦声融合在热情的拉丁音乐中,几乎要掩盖了飞机震震的引擎怒咆声。
“嗯……啊……不要了!不、不行了啦……噢——GOD!”女空服员惊喜的尖叫着迎接另一波颤抖,她虽然看不见身后顶撞自己的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俊美男子的身体在愈接近这个岛国时,愈形僵硬。
“不,宝贝!你叫错了,I’MNOTYOURGOD!我是……”在飞机滑行在跑道上、机舱摇晃不停的当头,他摇摆着臀部,挺身向她刺入最后一击,卫尔斯的俊脸上绽开一抹更为邪气的笑容,他俯首啃咬着身下女人的耳垂。“……神父!”
待致命的高潮退去后,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原本赤裸的卫尔斯已整理好自己的外貌——
脖子以上,浓密、微卷的黑发梳拢得一丝不苟的贴伏,一张小麦色的邪美俊脸,如雕像般镌刻出的立体五官,一双狡黠、性感、不时闪现着奇异银光的黑眸。
而在保守高领束缚下的,则是标准猛男的倒三角形身材,挺拔的高大身躯,精壮健美、完美比例的宽胸、窄臀,紧紧的绷在神父的修士服中。
在她不敢置信的眼光下,卫尔斯缓缓收起了邪笑。
“三秒钟前,你才迷恋着这副皮相带给你的快感,现在看见了包着这身臭皮囊的行头,又吓得像什么一样,你以为你亵渎了什么?神吗?”他毫不留情的嘲讽,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你……是开玩笑的吧?”她的眸光扫过脚边散落一地的高级西服,不敢相信眼前这一身神父打扮的男人,和刚才在半空中与自己疯狂享乐的男人是同一人!
此刻的他,陌生得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不是一路上不断勾引她的邪心情人、更不可能是几分钟前那个放肆调笑的温柔情人。
卫尔斯含着低笑的声音,自他傲慢的嘴角逸出。“我的身份……是你怀疑得起的吗?”
“你……”她不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狂妄和威胁,只是无法忍受他潮热、诱惑的气息喷拂在自己脸上时,那种被贬低的负面情绪。
“就算你是本航空公司的贵客,也无权如此侮辱人吧?刚刚发生的事……不是你情我愿吗……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跟我……”
要不是他一再勾引她,她又怎么会放下女性的矜持和身段与他……
“是你不够用功、还是你的总裁大人袁誫疏忽了?派到这架飞机上的女人,是绝不能讲感情的,我们,是彼此的玩物,你明白吗?”那低嗄浑厚的男性嗓音,一开口就足以酥化任何一颗女人的心,可话中,的利剑,却毫不留情的凌迟着眼前这愚昧女人的自尊。
“我才不是!你怎么可以——”她的反驳在开口之际被他的长指堵住。
卫尔斯粗长的食指,挑逗、拨弄似的来回滑游在她的朱唇上。“何必这么急着解释?你的愤怒代表了什么?只是你的心虚而已。你想告诉我……你平时绝不是这样放浪形骸?你也绝不会随便跟一个萍水相逢、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陌生男人上床?”
“到底……这些外界制定的价值观、道德观之于你,真有这么重要吗?”讪笑着,他的手指没入她的唇中。“对我来讲,女人全都一样,即使是娼妓。”
“不要介意,我不是说你是妓女,我的意思是——”看见她瞠目结舌的表情,卫尔斯忍不住再次失笑。“这个世界在我眼里,人人都是娼妓。”
他的双眼牢牢锁住她的眸子,下意识的寻找着一双狭长、水灿、热情如火的瞳眸……再一次的,他失望了。
“如果说出卖身体就是娼妓的话,那谁不是妓女?出卖自己,是存活的必要。妓女出卖肉体、工人出卖劳力、握笔杆的人卖他的脑汁……甚至是宗教大师、政治领袖,不也是在出卖他的智慧和形象吗?”
他放开她,优雅落座于意大利皮质沙发上。“妓女,之所以成为一种贱业,根本上,是源于一种对于不自女人的极度歧视,你该庆幸,我绝不是一个大男人主义的臭沙猪。”
“今天,我和你的这场游戏,是我占了优势。因为,我拥有一切超越你的必要条件:财富、名誉、地位,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他从圣经里,抽出了一本支票簿来。“我没有心。”
满意的见她默然无语,卫尔斯豪迈的签下一张巨额现金支票扔给她。“没有感情的人,永远不会让任何人、事、物,凌驾在他的理智之上……这就是我成功的秘诀。”
卫尔斯站起身,大掌轻轻抚过她怔愣的、似懂非懂的粉脸。“每一个人都有个价码,端看买的人、卖的人怎么定,也许有一天,我会遇到那个有本事买下我的女人,但显然的,你绝不是那个女人!”
推开机舱门,他走向闪烁着刺目镁光灯的包围里,迎向久候的记者与卫于庼,他的政治家父亲。
“你、你会打电话给我吗?我、我们可不可能再见?我很喜、喜欢你——”向来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美丽女空服员急急地开口,她握紧支票的手指颤动不已。
“这一句是喜欢,那下一句你就要说爱了是吧?你究竟活在什么世界里?!不谈感情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信仰,没有人能例外。”临别一瞥,他的眼神充满同情——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很显然的,的确是大脑发育不全!
他刚刚跟她讲的那么一大堆,全白费了嘛!
卫尔斯不带一丝情绪的离开她,就像离开那些他从记不清她们容貌、姓名的女子们。
“为什么!也许我……我不一样啊!”她几乎要哭了,这谜般的男人将她迷得昏头转向、不能自己!
“你喜欢的,只是你看见的我,而这个我,只是你将所有期望投射在某个男人身上的完美形象,这种感情未免太幼稚。”卫尔斯冷酷的语调随风传人她的耳际,那冰寒的话,冷得让她在初夏的夜里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着他离她愈来愈远,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有碰触过卫尔斯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世界容不下任何感情,他只懂得分裂、只懂得堕落。
他是神话,没有任何人抓得住的传奇!
没有心的卫尔斯很清楚——爱会伤人……真正的爱,还会杀人!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为了一份愚昧的爱,害了两个家庭,害了他和双胞胎弟弟卫纳斯的一生!
直直走到他老迈、枯瘦的“父亲”面前,卫尔斯微一俯身,给了卫于扇一个拥抱。
“妈妈的丧礼结束了,皇朝美容机构的国际选美活动即将开办,相信弟弟很快就会回台湾。”表情冷硬的卫尔斯在卫于庼耳畔报告着,将母亲惟一的遗物一只平凡得毫不起眼的木簪子——交到他手中,没有半点起伏的声调显示卫尔斯对整件事的无奈。
“爸,您已经作好准备了吗?”
“准备……是啊,我已经准备了一辈子了。”卫于庼紧握着多年前送给爱妻的发簪,再次想到他流落异乡的宝贝儿子,卫于庼伤痛的别开微红的眼,咧开一个帅气依旧的笑。“我不担心承受自己儿子的报复和怨恨,只怕……等不到他啊!”
卫尔斯皱着眉、别开眼,他是不忍看老父的悲伤,同时……也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耳边是疯狂群众对他的热情呼喊、夹道欢迎,然而在他最重视的“父亲”的面前,卫尔斯却永远只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他知道,自己只是弟弟卫纳斯·穆德纳的影子和替身——
对卫家来说,卫尔斯,从来就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卫于庼的亲生儿子,他更正的父亲,其实是……
背负了家族不伦秘密的他,既不是卫于庼的骨血,却也不能认同自己是穆德纳家族的一员……当年,母亲为了逃避与自己兄长的乱伦之恋,-而离开法国、远度重洋来到台湾与卫于庼相遇。如果不是当初那一场“悲剧”,他和卫纳斯、他们的母亲和各自的父亲,不必活得这么痛苦……
身在豪门,握有金字塔顶端的权势,他的人生,却没有未来可言——这一切,全是一场可笑的骗局!
为了赎上一代的罪,他成了牺牲品,留驻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十余年。人前风光的璀璨明星,其实……只是一颗无关紧要、被母亲任意抛弃的棋子。
所以,卫尔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放下感情,因为自己只是人质、只是过客,一旦正主儿知道真相,就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
然而,在他的戏份结束前,他还是会尽责的扮演好他的角色——一个杰出的政治偶像,一个完美的科学菁英。
旋过身,卫尔斯转向大大小小的媒体,露出迷死人的灿笑,那双奇异、魅人的银灰色眸子隐然掠过一瞬晶光。“HOME、SWEETHOME,I’MBACK!”
“咻!咻!咻!咻!咻!”
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准确、稳然的态势刺人其目标物——一张黏贴在大树上、已然千疮百孔的男人照片的眼、耳、口、鼻作为终结。
楼下电视机传出的清晰播报声,全是传媒在吹捧那个传奇般的男子——卫尔斯的法国之旅如何成功的报导。
“哎……男人啊,还是卫尔斯最棒了!海依,你不要难过了嘛,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是那个没用的短命儿自己衰,走在路上都会被冷气机给砸死,不关你的事啦!哎呀,你别再哭哭啼啼的了,好不好?”
见每一箭都准确无误的射入她口中那个“短命鬼”的相亲照片里,紧里在迷彩背心和紧身牛仔裤里的蓓蓓,很满意的将十字弓架在铁窗上,身手矫健的攀爬在“监禁”着好友的牢笼外。
“是……是我不好,我害得他们一个一个死……死于非命……”透过铁窗和封死的木板缝隙向屋内探去,只见一个细致如白瓷娃娃的女孩哭着将小脸埋进一双柔荑里,泣不成声。
“STOP!大小姐,擦干你的眼泪和鼻涕,你怪你自己干嘛?那些猪头男答应这件婚事,还不是看在那一笔嫁妆和‘赏金’的份上,你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嘛!你不会真这么迷信什么‘黑寡妇’的胡说八道吧!”
蓓蓓如云的长发绑缚成俏丽的马尾巴,随着她那张艳丽小脸的摇头、点头,不住的甩动,煞是可爱!“迷信两个字真会害死人,我说啊,这个世界就是有你这种笃信命运、宿命论的小傻瓜,和那种甘愿被伪善、媚俗的大众媒体操弄、过度包装的‘神话’,才会把社会搞得乱糟糟!”
海依擦擦眼泪,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你又在说那个自民党的卫尔斯吗?他其实也没有真正参加什么选举,也没有刻意牟求过任何名利,为什么你每次提到他总要明褒暗贬的针对他呢?你……你不是喜欢他吗?”
在所有人眼中,海依也许单纯的像张白纸,但她可不笨,从蓓蓓对那个叫卫尔斯的男人种种举措判断从八年前他获得诺贝尔奖开始,便关注他每一条新闻、收集他每一篇报导,甚至拥有他每次专访的大头照
海依认为,蓓蓓对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占有欲。
平时提起他的英俊、健美,蓓蓓可会如数家珍跟你聊上老半天他的好处;但是只要提到卫尔斯的“丰功伟业”,尤其是有关政治话题的,蓓蓓马上就变脸!
在海依眼中,蓓蓓就像个疯狂的影迷,而卫尔斯就是她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偶像——
因爱生恨的例子,小说里头可是比比皆是!这个卫尔斯啊,要是不幸碰上了蓓蓓,他可就惨啰!
不过,喜欢有什么用?他是云,她们是泥,他是高高在上的公众人物,她们只是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这场小女孩的单恋,注定没有结果……海依在心里为好友得不到回报的情感叹了口气。
如果蓓蓓知道这个小笨蛋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才真会哭死!
“我是很喜欢他——”自认是千禧新新女性的蓓蓓,坦然承认:“的脸和身材啊。”
“你怎么可以把男性‘物化’呢?”
“喂,你说的太严重了吧。”她对海依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摇头不已。
“人啊,就是这么矛盾!男人永远只爱美丽笨女人。可是我们女人呢,对梦中情人的设定,就一定要幻想那种十全十美的完美先生——什么身高、学历、家世、长相啊……通通第一名!又要人家头好壮壮、又要人家家财万贯、又要人家品学兼优、最好还是个痴情的大情圣……哎,”
“这都是中罗曼史的毒太深了!这世界上有几个完美先生?我才不会那么‘肤浅’,要我未来的老公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
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蓓蓓轻哼一声。“说实话,我就是爱卫尔斯这副痞痞的帅样!就算他今天不是最有前途的政治新星、就算他今天不是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就算他今天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名誉、地位……我也不在意。只要他愿意要我,我马上就包袱、仔款款,跟他浪迹天涯去!”
“你啊,眼睛只看得见人家长得帅,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肤浅?”海依轻轻绽放一抹浅笑,娇美如月下仙子。
“我坦白说出我内心的渴望,当然不肤浅!你以为,全世界有几个人,有我顾蓓蓓这种勇气?!”蓓蓓自信满满的模样,真教海依没辙。
“海依,人生短暂,快乐最重要!你看,那些阿达加秀逗的贪婪政客已经够糟了,我实在不敢想象卫尔斯真的‘下海’跟他们那些人?昆在一起……天啊,我想起来就害怕!不说这个了,讲讲你的婚事吧。”
“现在又不是没有备胎了,听说还有一个A级猛男等着随时候补啊,老巫婆可是好几个月前就开始跟他洽谈喽……咦?用洽谈二个字好像有点奇怪?哎呀,管他的,反正,只要那个白痴猛男一点头,你又可以准备婚礼了嘛。”
“呜……人家的婚礼……没、没有一次成……成功过啊!”蓓蓓的劝慰之语再次激起海依的伤心事,脸上的小溪顿时流成泪海。
“吼……怎么说怎么错!我真是笨蛋!”蓓蓓拍拍自己光洁、饱满的额际,不满的嘟起红莓般的粉唇。“我的意思是说……哎呀,你明知道我的嘴巴笨,不会安慰人嘛……对了,这样讲好啦,你非得嫁出去是为了怀孩子,非得怀孩子是为了解冻老爷爹地的遗产……”
“哎,愿上帝保佑老爷爹地秀逗秀逗的灵魂,谁知道他为什么会立下这么怪怪的遗嘱,才让咱们现在忙得团团转,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啊,也许就是因为那些男人都不够好,老天爷才会让他们出……出意外……”看着海依愈形凝重的脸色,唔,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总之……是我害死了他们……”海依虚弱的叹了口气,下一秒,那份悲痛却被开门声所带来的蚀心恐惧而取代。
她的害怕是显而易见的。
海依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缩到华美的房间角落,拥抱着时时陪伴在她身旁的大狗,僵硬了纤小的身子。
“海依小姐?”开口的是个低沉、老迈的声音,顿时让蓓蓓和海依都松了一口气。“我给你送饭来了。”进门的是蓓蓓的父亲、莫家的管家,他手上还捧着热腾腾的饭菜。
“老爹!”蓓蓓不顾安危的在铁栏上重重跺了一下脚,表示抗议。“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是那个巫婆”,
“蓓蓓,没礼貌!”管家制止了女儿的口无遮拦,烦心她这大咧咧的性子,不知要为他惹来多少麻烦。
他知道,女儿口里的“巫婆”,指的正是海依的母亲、莫家的女主人。
“吃点东西吧,小姐,你饿了一天了。”管家和蔼的眼神,总是这么温暖的抚慰着失去父爱的海依,就连海依身畔的大狗都对他友善的摇着尾巴。
“对啊,你吃点东西吧,老爹一定又有坏消息要跟你报告了,你还是先补充点体力吧!”蓓蓓猜,老爹亲自送饭来一定又有坏消息了,九成九离不开又J要海依去相亲的蠢事!
“回你的房间去,蓓蓓,女孩子家老是跑跑跳跳的,没个淑女样!”管家皱着老脸,语气略显不耐。
“是是是,我反正也不想当什么淑女!海依,你安心吃饭吧,等我下楼,我先帮你带完美去散散步,再回房间面对电视思过。”蓓蓓拉开笑脸,俏皮的给了若爹一脸灿笑后离开窗边,她将心神专注在向下攀爬的动作上,努力忽略自己父亲话里的比较意味。
蓓蓓的眼眶发热,但她紧紧闭上双眼,不让眼泪落下。
包括她最亲的好朋友、好姐妹海依在内,蓓蓓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掉过一滴泪。
从积劳成疾、抑郁而终的妈妈过世后,蓓蓓就向自己发誓不管生活在什么世界里,她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过每一分、每一秒,不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用的计较和怨对上。
总是这样的,不是吗?她何必为了自己无力改变的事实难过呢?
蓓蓓从小就知道老爹过分疼爱海依的事实。
不单是因为海依的身份是莫家小姐,不单是因为海依是人人敬爱的莫老爷的宝贝独生女……她明白、老爹明白,就连早巳过世的妈妈也清楚得很老爹偏爱海依的理由——
老爹爱海依!
—直以来,他正是用那种变态的、可怕的欲望,在窥视、等待着海依的成长。
在莫家,这是个可悲的、公开的秘密,只除了她那傻气、天真的好姐妹海依,对这事一无所知。
所以,天生反骨的蓓蓓才会默默赞成早日将海依嫁离莫家的荒唐决定。
她相信,要让可怜的海依获得微渺的幸福,除了离开这个可怕的人间地狱,再无其他办法。
“噢……该死,我的十字弓!”心绪百转千折的蓓蓓不小心遗落了她的宝贝,赶忙又折回去拿,当她的手构到窗边时,她却不经意的瞥见室内的情景——
“啊——管家伯伯!”正准备用餐的海依愕然的看着管家的大手,竟自她身后搂住她,甚至过分亲昵的将她纳入自己怀中。
这碰触,显然已逾越了一般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之情。
“我……我不能呼吸了……”海依的心型小脸似要被压入他瘦骨峡胸的胸腔似的,她困难的发出声音。
“对、对不起,小姐,你……你先吃饭吧,关于你的婚事……我必须跟你讨论讨论……”管家感觉到海依的挣扎,立刻放开了她,但他的老脸上,净是复杂难辨的神色。
蓓蓓哽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老爹对海依邪恶的欲念还能被他……虚伪的道德观压抑多久?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有能力阻止这件悲剧的发生吗?
男人,她需要一个男人!或者该说,她需要一个奇迹,才能救赎老爹的疯狂和海依的不幸。
然而,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除了蓓蓓心中最敬爱、最景仰的男人卫尔斯,还能有谁呢?
压根儿不管卫尔斯根本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蓓蓓那颗向来惊世骇俗的小脑袋瓜子里,浮现了一个异想天开的IDEA——
强迫他当海依的“递补新郎”!
“只要作作样子就好了,不必真的进洞房!”当然不可以让他们进洞房,卫尔斯是她一个人的!“只要用结婚的名义,把海依救出这个家就好了!”
蓓蓓一点都不担心卫尔嘶的意愿问题,只要他还记得她,那么卫尔斯一定会帮她的!
“问题是……我要怎么接近他呢……”这是她惟一的困扰啊!
“……卫尔斯这次匆匆自法国科学研讨会回台,是为了照顾肺癌末期的父亲,也就是政界名人卫于庼。根据相关人士指出,卫于厮已于近日住进了良大医院疗养…”电视机里仍是卫尔斯的消息,媒体对他宠爱及关注的程度,几乎已经到了全天候跟监的疯狂地步了。
“良大医院?!那不就是我实习的贵族医院吗……”蓓蓓惊呼一声,兴奋得几乎跳下楼去。“太幸运了!竟然连老天都帮我,可见我们真是有缘……”
她感动又感激的取下心爱的十字弓,再看了房里韵海依和老爹一眼。 “再忍一忍,海依,我和卫尔斯,一定会救你逃出这个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