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深邃的洋流中漂流。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找不到一丝光亮,沉重的压力让她动弹不得。
疲惫酸疼的感觉使她思考迟钝、神志恍惚。
突然间,有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缠住了她,压挤、缠绕、逼迫着她,让她呼吸困难。
一片漆黑中,她看不见、听不到。
看不到的怪物拖着她的身躯直往下沉,沉入不见天日、黯淡无光的深海里。
张开嘴想呼救,发出的却是没有声音的呐喊——
不要!
“水镜!水镜!你醒醒啊!”熟悉的嗓音呼唤着她,“你不要吓我啊!”
董仪琳差点没哭出来,昏睡中的水镜手脚微微抽搐,一脸皱眉纠结的痛苦表情吓坏了她。
刚刚还好好的呀!
方水镜从噩梦中挣脱。
微微睁开双眸,她看见了多年好友焦急、泫然欲泣的表情。
“仪、仪琳……”她的嗓音沙哑,略带涩滞,心里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来了!”董仪琳破涕为笑,“差点吓死我了!你刚刚的表情好痛苦的样子。”
“我刚刚……作了一个噩梦……”水镜断断续续地说:“在深海底……一条蛇缠住我:;不能呼及……”
好恶心!她打了个寒颤。
“只是作梦而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董仪琳急忙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想吐?”
“我……怎么了?”水镜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看到手上的点滴,以及急诊观察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霎时明白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啊?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啊!真是够了!”董仪琳瞠大眼睛说:“你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居然冲到马路上去,你以为你在演成龙的动作片啊?也不想想自己的安危,幸好车子没有撞到你,只是跌倒在地上撞到头,身上有几处擦伤——哼!够你疼上好几天啦!”
松了口气的她嘴上不饶人地数落着。
我救了一个小孩?
“啊?”水镜睁大双眼,“真的吗?我一点也不记得呢!”
“你哟……”董仪琳又好气又好笑:“会不会想吐?医生怕你有脑震荡……”
水镜注意到好友的发型有些不一样,而且薄施脂粉,看起来容光焕发。
“仪琳?你换新发型了?不错看。”她说。
“没啊!”董仪琳摸摸自己的发梢,“已经烫好几个月,有点变形了,正打算去整理一下——你的发型设计师是不错啦!只是对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收费贵了些。”
水镜不解,什么发型设计师啊?还来不及发问,董仪琳又像机关枪似地继续说:“对了!你那个妻奴老公现在应该飙过来了,我怕他担心,在电话中只轻描淡写说你不小心跌了一跤,身上有一点点擦伤。等等麻烦你婉转一点‘自首’,别拖我下水,我不想被你老公宰了。”
水镜噗哧笑出声,未婚夫江翼鹏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才没有那么暴力呢!
“你太夸张啦!翼鹏不是还在上课吗?又没什么大事,你干嘛叫他来?”
粗线条的董仪琳还没发现自己正在跟好友“鸡同鸭讲”,“顺便的啦!等把你交给你老公以后,我们就要去吃义大利菜了!”
我们?一抹疑惑浮现在水镜眼中。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翼鹏的声音温润如水,安抚着爱妻如命的弟弟关龙骥,“你别慌,水镜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16床,在这里——”
布帘掀起,刚好在医院门口碰头的两兄弟一起出现在病床尾端。
关龙骥一脸焦虑。
“水镜,你没事吧?”温热的大掌急切地抚摩她的身躯,珍重地检视她身上的伤势。
看见亲亲老婆身上多处擦伤,关龙骥心疼不舍地道:“我们回自己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这个人……这张脸……
水镜身躯一僵,脸上血色全失。
她发出尖叫,“不要碰我!你走开!”
梦里的海蛇回到现实来纠缠她。
他的抚触、他的体温、他的声音让她寒毛直竖。
他像条阴险的蛇,缠绕她捆绑她……
“别碰我!”大受刺激的水镜狂乱地挥出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关龙骥脸上,浮现出红晕。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水镜?”众人一片错愕。
她敌视着这个可恶、可恨、可厌、可憎到极点的男人,“你滚!我永远不想看到你!”
她的情绪激动到接近歇斯底里。
“水镜?你怎么了?”董仪琳不解。
最先了解状况的人是关龙骥,冰雪般的寒意由他的脑际迅速渗透心扉,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蓦然明白,他甜美、娇憨的小妻子已经消失无踪。
这个充满敌意、眼神愤怒地瞪视着他的女子,是发生意外之前的方水镜、是恨他入骨的倔强女子。
他的幸福世界在一瞬间毁灭、天崩地裂。
恐惧与绝望让关龙骥失去镇定,眼前一片黑暗的他咬紧牙关、冷汗直流,身躯微微颤抖。
水镜她恢复记忆了……
心情大乱的关龙骥根本说不出话来,眼见苗头不对,江翼鹏和董仪琳当机立断,马上帮水镜办出院。
一行人回到江家,请出两位老人家劝说。
“水镜,你镇定一点……”
费了一番唇舌、东拼西凑,大家努力让水镜厘清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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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水镜一脸惶恐,“你们骗我的……翼鹏,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这是噩梦、混乱、灾难、疯狂……乱七八糟的组合体。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失足坠海,怎么一夕之间天地变色、人事全非?
她怎么会嫁给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这不会是真的!”一向冷静理智的水镜几乎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我不可能嫁给这个……这个……混帐!”
“水、水镜,你冷静一点。”江翼鹏有点结巴,他从来没看过水镜失控发脾气的模样。
望了一眼震惊绝望、脸色发白的弟弟,他头疼不已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不可能是真的!”水镜几乎绝望的呐喊。
她明明就等着当翼鹏的六月新娘呀!
“水镜……”吕佩铃忧心仲忡地看着她。
“阿姨,我……”水镜几乎掉下泪来,倔强地咬住下唇,硬把眼泪吞回肚子里。
墙上的日历、桌上的报纸日期、好友与男友的发型、衣服,在在显示:这一切有可能是真的。
拜关龙骥这个混帐之赐,她失去记忆两年又七个月,而且还嫁给了这个混帐!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嘶声咒骂。
水镜怨恨地瞪视着他,所有恩爱甜蜜都像镜花水月,烟消云散,不留半点记忆在她脑海中。
一向冷面无情的关龙骥脸孔痛苦的扭曲,却说不出半句辩白与求情的话语。
众人隐约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只能以同情的眼神望着失魂落魄的关龙骥。
“走开!你走开!”
“……”关龙骥无言以对,颤抖着双唇发不出声音。
不同于他悲哀绝望到了极点的惨澹神情,怒火腾腾的水镜在努力抚平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后,表情变得冰冷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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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记忆的水镜是一道阳光,恢复记忆的水镜却是超级暴风。
贴心的张玉玫为她准备了一个豪华蛋糕“压惊”,却触犯到她“生日蛋糕”的禁忌,让她发了一顿脾气。
可怜的张玉玫哭丧着脸,还是董仪琳悄悄告诉她原委以后才释怀。
“你就多担待一些吧!水镜现在这个样子,小芝卉更需要你。”
“嗯!我会加油的。”张玉玫点点头。
关家的厨师、佣人也发现,好脾气、笑咪咪的夫人不见了,现在的夫人脾气差,只要一听到她们称呼她为“夫人”,马上就抓狂。
“我不是你们的什么鬼夫人!”水镜咬牙切齿道。
“是!那……方小姐……”佣人嗫嗫嚅嚅的请示,“花圃问下个月送花,用百合、香槟玫瑰还有白色郁金香、跳舞兰好吗?”
关我什么事?!水镜忍住气,“依照惯例,不用问我。”
这些陌生脸孔老是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殷切地望着她,每个人似乎都希望天降奇迹,让她恢复“失忆状态”的好脾气,也总是在得到她冷淡的答覆后,一脸失望的表情离开。
对下人发脾气让她有罪恶感,对于名义上的老公,她就没给好脸色看了。
反正关家屋子里房间多的是,被拒于主卧室门外的关龙骥可以睡客房、书房甚至小孩房。
她要离婚,他不肯,事情僵持不下。
“我不要住这里!我不想看到他!”水镜的脾气说有多拗就有多拗,“这里不是我的家!”
什么叫作清官难断家务事,董仪琳总算是见识到了。
执拗起来闹脾气的水镜简直是“番”到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她不要丈夫也不认自己的女儿,对她而言,关芝卉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她拒绝抱女儿,更遑论照顾了。
“妈咪……妈咪……”小人儿稚嫩的呼唤让旁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水镜,你抱抱她吧!”董仪琳劝道。
“我不要!”仍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她狠心别过头去,“她有保母吧?叫保母带她走。”
她不想看到这个小女孩!
即使是长相酷似天使,粉雕玉琢的小女儿也不能打动她。
相反的,只是令她厌恶、痛恨,这个小女孩不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爱情结晶,反而提醒了她——自己已经跟那个恶魔结婚的残酷事实。
她不愿意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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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报应来了!
笑意迎人、宛如天使的妻子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水镜是个愤怒的复仇女神。
一次社交场合与兄长的偶遇,他见到了气质优雅的水镜,她落落大方的谈吐与温暖真诚的微笑,让他陷入焦灼的情感。
他不动声色,掌握了一切情报,得知水镜即将嫁给兄长的时候,他做了卑鄙的事——
用别墅、珠宝、金钱攻势企图诱惑水镜未果,被愤怒的她一口拒绝。
他永远记得水镜震惊过后,一脸厌恶的表情——
“变态!”恼怒的她转身就走,甚至不愿再开口说话或听他解释。
起初,他只是着魔似地想要亲近水镜,想挽留她,却在拉扯之间惊吓了她,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场面。
身体的接触激起了他对水镜压抑许久的欲望,他强吻了她,以男性优势的力量想侵犯她:水镜奋力挣扎,惊惶奔逃,掉下山崖失去了记忆。
这是他的罪恶、不可饶恕的恶行。
失去记忆的水镜为他的人生开启另一扇门,为他的生命带来春天。
周围乱烘烘的声浪进不了关龙骥的耳。
水镜眼里噙着眼泪拒绝大家的劝说。
失魂落魄的他双眸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妻子,仿佛饥渴多日的旅人盯着沙漠中的绿洲泉水一般。
只是这泉水啊……
却是终究抵达不了的海市蜃楼!他绝望地暗忖。
他的春天何其短暂啊!
神呀!救救我吧!
关龙骥几近崩溃地以双手掩面,弯腰祈求。
我愿意为我犯下的罪行赎罪,只求祢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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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两天,不可理喻的超级暴风终于有稍稍趋缓的迹象,只是——
“我要申请‘婚姻无效’!”她语气斩钉截铁地说。
“啊?”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关龙骥在绝望的深渊中出声。
“我不会答应的。”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不寒而栗。
他的面孔憔悴,阴霾、绝望的风暴在心底盘桓。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关龙骥内心的痛苦与折磨。
“我不会答应的……除非我死!”失眠数日的他,声音像从幽闇的远处传来。
“那你就去死呀!”水镜气疯了。
他的表情阴惊深沉,令人害怕。
“我有的是时间与金钱,可以跟你耗一辈子。”轻声的呢喃却像是锐利的刀锋。
众人为他不寻常的恐怖言行震惊不已。
那个深情款款的好丈夫、好男人不见了。
彻底的绝望,让关龙骥疯狂。
“我也有数不清的人证与物证,可以证明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冷酷无情的语调接近恫吓,“甚至还有优秀的律师团与医生团队诊断做后盾……你想法官会相信谁?”
他的嗓音嘶哑,像从喉间挤出,听在水镜的耳中仿佛是毒蛇吐信。
他的暗示让众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你是什么意思?”水镜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气得浑身发抖。
“意思就是,你除了得向法官证明你的精神状况没有异常以外,还得花上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来打官司——因为,我绝对绝对不会放手!”他的声音冷酷得像冰,眼神狂炽似火。
关龙骥潜藏的阴暗面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你……疯子!变态!你在威胁我!”
没有哀求与乞怜,那个视妻如命的关龙骥摇身一变成为黑暗魔王。
他专注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水镜,像蛇紧咬猎物不放。
好可怕与恐怖的男人……董仪琳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水镜又惊又怒,声音微微颤抖,“你以为恐吓我有用吗?就算我要用掉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来跟你打官司,我也要跟你告到底。你让我想吐!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看到你的脸!”
“龙骥,不要这样!水镜,你也冷静一点。”如梦初醒的吕佩铃急忙劝道:“有话好好说呀!”
“没用的。”关龙骥的声音像冰雪般冷冽,“我说的是事实。”
置于绝望之地的他只能这样做。
如果哀求、乞怜、下跪、流泪有用,他会用最卑微的姿态、最诚挚的忏悔唤回心爱的妻子,而现在他只能这样做。
他只能用破釜沉舟的方式放手一搏。
“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个疯子!”水镜痛苦的大喊,“我不爱你!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不想莫名其妙当母亲!这样不行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除非……”痛苦的表情在关龙骥冰冷的眼眸一闪而过,“机会。”
几不可闻的话让听不清楚的水镜追问道:“什么?”
“我要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关龙骥说:“一年。”
“给我一年的时间,”他缓缓亮出底牌,“如果一年后,你还是不愿意维持这段婚姻,那么我无条件……放你自由。”
“我不要!”水镜惊呼。
一年?她一分一秒也忍耐不住!
“那么,就让我们纠缠一辈子吧!”绝望、苍凉、哀痛的语气中有着疯狂的决心。“我不会放手,绝不会……”
水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是个疯子!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食言?”水镜握紧拳头。
这个男人对她超乎寻常的执着实在太恐怖太疯狂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住的小白兔,在阴森的毒牙下动弹不得。
“我愿意签署协议书。”关龙骥缓缓吐出。
接下来几天,逼不得已妥协的水镜跟关龙骥签署了分居协议书,以及多如牛毛的协议细节。
从分居中双方应该见面的次数、彼此不可与异性交往、一年以后如果女方坚持离婚,男方不得有异议……等等约束条文,到包括赡养费、女儿抚养权、探视权,所有的细节都由律师包办。
即使是不谙法律的水镜也发现,除了这一年的束缚之外,所有的条文都是对她有益无害。
连见惯大场面的律师都啧啧称奇,忍不住私下劝她,“夫人,恕我多嘴,我做律师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这样一面倒维护女方的离婚案件,您不再考虑维系这段婚姻吗?”
明明是一对佳偶啊!
已经发过不知多少次脾气,有如哑巴吃黄连的水镜选择缄默。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她是个狠心抛夫弃女的女人。
说再多也只像辩解与借口,所以她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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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然而比起“结婚&离婚”的震撼,另一件事情更令水镜抓狂。
“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她目无表情地瞪着多年好友,重复再问一遍。
董仪琳的自白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我……我跟翼鹏正在交往中……”董仪琳结结巴巴地说。
水镜拿着丹麦皇家骨瓷茶杯的纤纤玉手在空中停格了好几秒才轻缓放下。
日光室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董仪琳紧握的手心开始冒汗,紧张得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的胃快抽筋了。
良久良久。
“所以……我应该说恭喜吗?”冰冷的语气慢慢变得严厉肃杀,“所以,我最好死了心,好好维持跟‘他’的婚姻关系?”
说到“他”这个字,水镜是咬牙切齿地从牙关进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再深呼一口气,舒缓快气炸的肺部压力,水镜冷笑道:“你们可真对得起我啊!”
一向骂人爽快、直肠子通到底的董仪琳为之语塞。
“……这是报应吧!”她无奈的低语。
“是啊!是我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的‘报应’!”水镜的情绪已濒临失控边缘。
“一觉醒来,我嫁给了一个混蛋、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声音拔尖,“然后,我多年的好友跟我说,她跟我的未婚夫正在交往!”
这到底是谁的报应啊?
“当初……我刚找到失去记忆的你,也骂过你一些不好听的话……”董仪琳涩涩说道:“今天让你骂回来……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董仪琳红着眼眶回去了。
水镜僵坐在原位。
她错了吗?
该哭的人是她吧!
为什么大家却是一脸谴责地望着她?
每个人都希望她“认命”,乖乖当她的关家贵夫人,却没人关心她的感情。
“水镜……”背后传来低沉温柔的呼唤,让她紧绷的情绪更加失控。
“你走开!”
“你跟仪琳吵架了?我看到她红着眼眶跑出去了。”
“都是你不好!”水镜满腹委屈,顾不得跟他冷战把他当透明人对待的决心,怒气爆发,“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水镜冲口而出,“为什么大家都帮你说话?每个人都怪我,连江爸爸、阿姨都站在你那边……仪琳还跟我吵架……”
她忍不住哽咽,“我到底做错什么?”
“水镜……”他伸手想抚慰妻子。
“不要叫我!我跟你不熟!”悍然的拒绝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颓然放下。
不熟……
呵!心如刀割的关龙骥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她抽抽噎噎地哭,他只能静静的等待。
等到她情绪稍微平复,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蓝宝石镶钻的山茶花表,还不到四点,她忍不住嗔怪,“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公司倒了吗?”
分居协议中,她不愿跟关龙骥同居一室,于是他搬到办公室的套房里,交换条件是每个星期两人至少得共进两次或三次晚餐,今晚是第一个星期的约定时间。
“我拿些东西给你看。”他说。
从公事包里拿出几张光碟片,他递给了妻子。
“这是什么?”水镜擤了擤鼻子问。
“一些你在公司活动的摄影,我把你的画面都烧录成DVD,还有一些……是你自己拍摄的……”他说。
她瞪着他。
“有空看看好吗?”关龙骥语气谦卑的要求。
看?不看?
水镜陷入长考中,她有预感,看了会后悔,可不看又悬在心上……
一顿晚餐,她吃得食不知味,坐在面前的关龙骥也吃得不多,只贪婪地看着水镜的容貌。
他以为他熬不过去——才搬出去四天,他已经疯狂的思念她。
想念她的笑声、想念她的温暖、想念她甜蜜的絮语——
可是近在咫尺的妻子现在却显得遥不可及,明明是一伸手就可碰触的距离,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直到饭后水果拼盘送上餐桌,水镜才如梦初醒地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你可以走了!”
关龙骥默默起身,在定到玄关处时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水镜,关于大哥跟仪琳交往的事……”
水镜一僵,脸色变得更难看。
关龙骥停顿一下,简短地说:“是你主动撮合的。”
“你……你胡说……”水镜毫不考虑的反驳。
关龙骥无语,只是以深不可测的眼眸看着她。
她心虚地撇过头去,隐约明白这有可能是真的,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你希望他们幸福……”关龙骥声音沙哑说道。
像我们一样车福。他在心底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