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丹儿的情绪和缓了许多,只是她很担心霰星的状况。
担心又忧虑,更气自个儿帮不上忙,而且霰星对她的好,令她好羞愧,也有着压力。
这一晚,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中一再出现那些悲惨的过往。
她不敢惊动已入睡的霰星,就这么一夜未合眼到天明。
霰星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丹儿呆坐在洞口旁。
“丹儿。”他轻唤了声。
“嗯?”她回过头看向他。
“你怎么了?”霰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你的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好憔悴!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不过一晚没睡罢了。”她说得很小声。
“一晚没睡?”他皱起剑眉,不悦的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丹儿答不出来。
他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牡丹玉佩,他气呼呼地走来,抓起她的手,“就为这块玉巩吧?”
“我……”她还是答不出来,只是任由他取走玉佩。
霰星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她气得不用等毒性发作就死了。
走近后,他才发现她的眼睛湿湿的。
“你不单一夜没睡,还足足哭了一夜,对不对?”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了。
丹儿一脸倦累,没有回话。
霰星将她的反应当成默认,轻叹一口气,无奈道:
“你太爱钻牛角尖了。”他很清楚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还有,我究竟是谁?莫尹?还是丹儿?”
“还说没有钻牛角尖,专想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来让自己心烦。”
“莫尹或是丹儿,我都不配当。”她黯然道。
“胡扯!”
“我没有胡扯。”丹儿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阴阳倒逆、是非错乱、爹娘反目、父女成仇……我背负了天大的委屈,爹硬指我不孝,众人也都说我坏……”
霰星闻言愣住了。
“莫尹还能苟活于世上吗?不孝之罪无以涤清,天地间莫尹何处安身?”她说得很平静,却有相当深的无奈之情。
这会儿,换霰星无言以对了,
“所谓的天理、天道,却不能还给莫尹一个公道。”
“这……”
“由心寒到失望到心碎绝望,天……在吗?”丹儿语气凄恻地问、“这教我如何对天有信心?丹儿的机遇,由来有因,只是天理已失,正邪不分,丹儿会怎么做?又该怎么做?”
“丹儿,别这样。”
“很可笑厂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究竟是谁醉了?我真的好想理清楚、”
“醉的不是你!”霰星脸色沉重地说。
她苦笑一声,“是啊,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我宁愿自己也一样醉得不省人事、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撒谎,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没有,我——”
“如果你真的想同众人一起醉,你不会设下莫忧谷,更不会关切着秦凌镇,甚至破坏邪恶!”霰星一针见血地说。
“我……”地咬了咬下唇,“我不是执意想困住自己,可是好难,真的好难,我不可能不去想。”
“丹儿……”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谁?莫尹?丹儿?”
“你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对不起。”
“如果是为了我呢?”霰星忽然问道。
她一愣,“为了你?”
“为了我,将真正的你找回来。”他在她的眉心吻了下,“重新站起来,重新面对你自己。你是丹儿,瑶池宫的牡丹花仙!”
丹儿摇了摇头。
“你不是个退缩、逃避的人。”霰星的视线直直地锁住她,“否则,你不会咬牙继续活下来。”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口宛如被千万根针扎中,浑身一僵。
“之前,只有你一个人暗自承担一切的痛苦,以后不是了,你有我,别忘了。”他将玉佩递到她手上, “不管如何,让我爱你!”
丹儿傻愣愣地望着玉佩,心思茫然。
她是否该重拾信心?
为了霰星,她愿意找回自己。
霰星趁着丹儿到附近去捡野果,再次运功想逼出体内的剧毒。突然,他张口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子霰!”
丹儿甫走近山洞,吓得将手上的野果全洒落地,慌张地奔过去扶起他。
只见霰星脸色苍白如纸,气喘吁吁。
“这毒……很罕见!”他有气无力地说,“无论怎么运功,就是无法……逼出。”
刚才,他在浊血逆冲之际,赶忙运功封住毒性在体内乱窜。不过,他有感觉,真气可能挡不了很久的。
“你还好吗?”丹儿忧心地为他拭去嘴角的血渍。
他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没……没事的。”
他绝不会将真相告诉她,他不要她担心。
“可是你……”
“你放心好了。”
霰星无血色的脸微微一笑,伸手想拉她坐在他的腿上。
丹儿眉头紧蹙地摇头,只是靠坐在他旁边,他也没有勉强她。
他顺了顺气息,轻笑道:“放心,阎王若是看我顺眼,想招我为女婿,我一定反对到底,因为我有丹儿了嘛!任何天仙玉女,都比不上丹儿!”
“油腔滑调、不正经,连这种事也拿来开玩笑。”她轻斥道。
“我说的是真的。”他连忙喊冤,“你不相信我?”
“我们困在这里出不去,”丹儿一脸的沮丧,“我真的很担忧你的身体,剧毒在体内愈久伤害愈大。”
霰星无奈的点了下头,“都这么多天了,我想,我家少爷他们定是受到阻碍,否则,他们小叫溺揽伺仃明的。”
“你是指那些邪僧?”
“嗯,这些天秦凌镇一定是闹哄哄的。”他斜睨她一眼,“为了揪出你这个败类。”
“又不只我!”她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是喔!”霰星笑了,“那么鸳鸯大盗好不好?”
“你——不和你说了。”丹儿羞愧极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他陪着笑脸,接着面色一整道:“我想邪僧可能正大肆明查暗访找寻线索,所以,我家少爷才无法采取行动。”
“那可怎么是好?难不成我们要等下去?可是你的伤势——”
“我撑得下去。这件事闹开了,我家少爷必然不会不知道,我相信她会派人四处找寻我们的。”霰星顿了下,又说;“你放心,这毒伤我家少爷会有法子的。”
“你是说元公子有办法解毒?”
“我相信她一定会有法子的。”他肯定地说。
“你那么相信他?难道他的功力还在你之上?”老实
说,她觉得元善看起来没什么。
霰星笑了笑,“你不明白的。”
据他所知,天界知悉净莲公主身份的仙家不多,就
连瑶池宫里许多的仙人、花仙,也都没见过她,也不清
楚瑶池宫有位净莲公主。
依这情形,霰星很确定丹儿的仙身亦不知道有位净莲公主在。
他本想告诉她,但转念一想,慢一点再说好了,免得丹儿因而怀疑起他的身份,这对于心还未能稳定下来的丹儿来说,搞不好会扯出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来,他不想自找麻烦。
“我当然不明白,”丹儿嘟了嘟嘴唇, “老说我奇怪,其实你们才奇怪,幸好我没有那么浓厚的好奇心。”
“怎么说?”
“明明只是路过秦凌镇,却插手管闲事。”她瞪了他一眼,“尤其是你,莫名其妙的缠着我,才会身受毒伤。”
霰星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温柔与深情。“如果不是一连串的巧合,我如何能找到心爱的人?这点伤我心甘情愿。”
丹儿顿时脸一红,“又油腔滑调!”
“你怀疑我的情和心?”霰星坏坏地说。
“没……没有。”她打了个寒颤,“我投降!”
她哪斗得过他?
霰星在心里闷笑得紧。
这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真美好。
不过,开心归开心,霰星已然发现诺潮镇、秦凌镇这些祸事有蹊跷。
凡间发生如此大祸,天界竟然毫不知情,假若他不是跟着皇妃下凡,他也不可能知道的。
这状况真的非常诡异,看来为恶者必定来头不小,才能瞒过天界众仙。思及此,霰星的心情凝重了起来。
丹儿以树叶取来清泉,喂霰星喝下。
“小心,别喝得太猛了。”
“别当我是小娃儿。”霰星笑道。
虽然如此,他可是很高兴丹儿对他的叮咛。
幸福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在不远处现身。
“大哥”雾星惊喜的喊道,“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五弟!”霰星对他的出现也感到惊喜。“真是你。”
雾星兴奋的奔过去,一看到丹儿,他疑惑的问:“大哥,这位姑娘是?”面前的姑娘给他一种熟悉感。
“嫂子呀!”霰星故意将左手放在嘴边,佯装说着悄悄话。
“嫂子?!”雾星惊讶道。
闻言,丹儿倏地涨红了脸。“子霰,你好坏,又欺负我”
她不好意思极了。
“子雾是五弟,他喊你嫂子,哪儿错了?”霰星一脸无辜的说。
“不理你了!”她嘟着嘴,转身走到另一边。
“不理我?不要啦!”他跟了过去,轻推她一下,“别这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丹儿羞死了。
不料,霰星忽然左手一扯,将她搂进怀里。
“你又要做什么?”她又羞又窘的挣扎着, “你快放手!”很显然,他是故意的。
一旁的雾星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几乎连眨眼都忘了。
向来稳重的大哥怎么变成登徒子?
“别闹了,你还受伤哪。”她想挣开他的钳制,但怕弄伤他的右手,只好任由他搂着。
霰星便是看准这一点,故意顽皮捣蛋的。
受伤?这句话令雾星回魂了。
真是的,他怎么会光“看戏”而疏忽正事?
“大哥,你中毒?”他发现霰星的眉心泛着淡淡的青绿色。
霰星收住笑容,略显无奈的说:“毒性剧烈,我无法逼出,只能暂时封住心脉,阻止毒性扩散。”
“大哥怎么会中暗算的?你一向谨慎小心的。”雾星惊讶道。
丹儿羞愧极了。她正想开口,搂住她的手突然加了力道。
“再怎么谨慎小心,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霰星抢先一步开口,不让丹儿有自责的机会。
“看样子对方出手挺狠的。”
“少爷还好吧?秦凌镇的情形如何?”霰星严肃地问,和方才的嬉笑调皮判若两人。
“少爷很好。不过,法严寺很有问题。”雾星答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想,只有少爷有能力解这奇毒。”
主意一打定,三人不再迟疑立即动身。
霰星仔细想了想,认为莫忧谷是适合疗毒养伤的地方,于是便让雾星护送他与丹儿回谷。
雾星一送他们安然回到莫忧谷,不敢稍有耽搁地奔向秦凌镇,欲向善儿求救。
回莫忧谷后,霰星的身子更弱了,频频昏睡。
丹儿心急如焚,却又莫可奈何。
雾星出谷已经两天了,丝毫无消息。
她整颗心乱得可以,只觉度日如年般难挨。
“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奔至莫忧谷近海边之处,忧伤难过得就像身体正被撕裂一般。
雾星在临走之前曾私下与霰星谈了几句。
不巧的是,他们的谈话让她听见了。
她听见雾星说,善儿提及霰星有个大劫。
同时也听见霰星坦白承认毒性已不受真气的控制了。也就是霰星的性命相当危险。
“子霰!我到底该怎么做?”
泪水在瞬间决堤,拼命掉落。
霎时,阴沉的天空也哗啦啦下起雨来,
丹儿任由雨淋,浮上心头的是霰星的一举一动、一语—笑。
这时她才明白, 自己已陷得这么深丁,
脑中思绪翻腾,两人邂逅的情景一一浮现。
原本被她当成梦境,而种下心根的旖旎浪漫,却是最真挚的守候,最动人的承诺,
她沉睡的心,苏醒过来了。
她真的苏醒了……
一道影子轻巧地跃进法严寺、
那人很小心地不发出声响,以免惊动寺里的僧人,
那人不想做什么,只希望能如愿找到解药而已,
没错,她就是丹儿,她无法再等下去了。
她爱他!
她不能失去他!
已经三天了,雾星仍然没有消息,善儿也无踪影,她再也按捺不住着急的心思。
地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冒险,北院四僧的功夫一点也不含糊,她和他们相差太大,无疑是前来送死,
但要她眼睁睁看着唐子霰毒发身亡,那干脆直接杀了她还比较容易—点。
唐子霰令她动了真情,让她仿若在险恶的境地意外地观到含苞待放芬芳的花蕊。
那么生命对她来说,足够了。
就算在这时候没了生命,也了无遗憾,至少,她尽了全力。
她伸手抚了下颈项上的牡丹玉巩,她知道玉佩还有一点灵力。
她只想运用玉巩剩余的灵力去完成她想做的事,就算耗尽一切,她亦无怨无悔。
丹儿四处找了找均无所获,仔细一想,解药可能放在炼丹房,她立刻朝炼丹房奔去。
“女施主,总算出现了!”圆德挡住丹儿的去路。“回头是岸,女施主。”
“去你的回头是岸!”丹儿不屑地骂道,“老妖僧,快交出解药。”
“贫僧不明白女施主所言。”开口的是圆性。
“可恶!”她怒喝一声,扬手射出暗器。
“不自量力。”圆明讪笑道,挥袖扫开迎面射来的暗器。
“我只要解药!”丹儿大吼一声,疯狂地射出暗器。
她是豁出去了。
圆智闪避不及,中了她的暗器。
“把解药给我!”她今晚是冲着圆智来的。
见丹儿的注意力集中在圆智身上,另外三僧联手发出一掌重击她。
这一掌非要她的命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出现,替她挨了这掌。
是霰星。
那一掌打在他身上,他被强劲的掌力震得后退数步倒在地上。
“子……子霰……”丹儿整个人僵住了。
见他倒下,她迅速冲过去,伸手扶起他,她浑身颤抖个不停。
“子霰!子霰!”
北院四僧见状,狂笑起来。
“恶魔!”丹儿愤恨地吼了声,骤然呕出一口血来,随即厥了过去。
“只要拿下他们,我不相信近日潜伏在秦凌镇那些来路不明、暗中破坏者不现身!”
圆德笑得很得意,举步走近霰星和丹儿身边,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快如闪电地带走昏迷不醒的两人。
北院四僧被来人震得后退十数步,待他们站稳身子,在场只剩他们四人,而他们甚至连来人是何容貌都没看见。
“好浑厚的灵力!”圆德有点愣讶地说。
“是呀!只看到白色的身影旋来。”圆性也开口道。
“这件事要不要禀告至尊?”圆明问道。“我怀疑这些人是躲在那个神秘的地方里,而且和被毁灭的诺潮镇有莫大的关联。”说真的,他有点惧怕了。
老谋深算的圆德出声道:“至尊命令我们收取的念力,已快完成,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必须全心全意的盯住秦凌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先前的诺潮镇,在我们的疏忽之下,功亏一篑,这件事是相当严重的过失,如今我们只能加紧收取念力以补过失,绝不可在这种时候惊动至尊。”他必须安抚其他人的疑惧。
“师兄说得对。”圆智同意道, “这时候是最后关键,我们不可放松,将注意力转移。若是惊动至尊,扯出诺潮镇那件疏忽意外,我们兄弟四人可糟了。”
“纵然有能人异士出现,已于事无补,难以改变什么了。”圆性亦提出想法, “他们是莫可奈何的,能拿整个秦凌镇如何?”
“想让秦凌镇恢复正常可得花费不少力气哪厂圆德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我觉得那些人有某种顾虑在,根本不敢行动。”
“不无可能。”圆性点头同意,“以方才出手救走他们的那人来说,身手真是快得吓人。有这样的人出现,那些想与我们作对的有心人,不可能没有打算、没有举动,所以我也认为他们有某种顾虑在,而不敢动手。”
“比较没脑子的,就是那个女人了。”圆德道。
“找死而已,不足为惧。”
“她一再的捣乱,反而害了别人,我想他们当中有人受重伤,命在旦夕,暂时是无法再胡闹的。这会儿我们可以松口气,等成功收取念力之后再全力对付那些人。”圆明笑道,
“圆智,你不碍事吧?”圆德问着师弟。
“当然不碍事、哼!臭女人敢打伤我,”圆智脸色阴沉的说,“我敢保证,她的男人必死无疑。这销魂剧毒是我独创,无第二人会解,哼!她的男人准备上黄泉路吧!”
圆德跟着冷哼一声,“别说销魂剧毒,咱们联手的那—掌,同样令他活不了。”
”没办法,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闯进来 哈哈哈!自寻死路,怨不得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