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喂,住对面的,在吗?」她往那扇厚重的门上拍了两下,等了两秒钟。好,她可是有敲门了。她掏出细长的铁丝,外加开锁工具,只是往锁孔里钻了钻,两三下就把门开了。
两个人都住在中部市区的大厦里,这会儿不是住在对面,梅竹睿住八楼,爱玫瑰住在七楼,他的房子是买的,她的房子是租的,他一个人住,她和朋友合租。
她打开门,脱掉鞋子,他的房子比她的大了一倍,有两个房间,宽敞的客厅,特别请了室内设计师来设计过,客厅地上铺的是冰凉的大理石,在空间上还做出层次感,凹字形的地方放的是一组柔软而舒适的沙发、同款的茶几,还有超大电视,另外在角落还有吧台,以及最吸引她的超大冰箱——里面的食物。
她只要回来得晚,每回一进来就直冲这个冰箱。
「啊……呀……」一双柳眉立刻就皱在一块,一边揉著撞疼的额头,一只手打开冰箱。
大大的凤眼立刻灿亮,小嘴不停吞著口水,看到冰箱里的甜食,她随即就忘了疼痛,眼光下意识地刻意的忽略一整排的啤酒,一只手伸向那杯香草冰淇淋,一下子目光瞟向旁边的水果派,柳眉一扯,犹豫了三秒,决定先吃派,再吃冰淇淋,她拿了派,拿了草莓,又拿了柳橙汁,又看了一眼那杯诱人的冰淇淋,吞下口水,这才离开超大冰箱,拿著食物移往下面柔软舒适的沙发——
「啊——呀呀呀呀呀……呼。」一不小心又踩空了阶梯,她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一只脚太出力却给踩痛了,不过还好、还好,食物完好。她拐著脚,在沙发上坐下,放下手上满满的食物,揉了揉脚的疼痛,恨恨地瞪一眼老是伤害她的阶梯,下次她一定要注意。
目光一回到食物上,她又把警觉心给抛到脑後,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看著不知重复播过多少次的晚间新闻,一边享用美味的水果派和草莓。
里面的房间传来的水声,一下子被电视的声音盖过。
没有多久,她解决了水果派,喝了半杯的柳橙汁,一大盒洗好的草莓也吃去一半,在里面洗澡的人走出来。
梅竹睿睇她一眼,「你又用那把『万能钥匙』开我的门?」他望向被她狂扫一空的水果派,「你又偷吃我的东西?」
爱玫瑰把那杯柳橙汁喝完了,把装著草莓的保鲜盒抱在怀里,在沙发上盘起腿,这才回睇他一眼,穿在他身上的是深蓝色的睡衣,她不晓得看过几百回了……他今天没洗头发,及肩的头发扎在脑後。
「我有敲门哦,大概你在洗澡没听到,没关系,我不会跟你计较。」她回过头,目光盯著电视萤幕,把草莓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她略施淡妆的脸蛋有一份成熟的柔美,身上还穿著优雅的套装,一头垂到肩膀下浪漫的鬈发……梅竹睿睇向她那不雅的坐姿,及膝的裙子撑开了,虽然她抱著抱枕挡去春光,平时遮在裙子底下的白皙大腿这会儿全给他看光了……反正,她就是不把他当男人看。 「小偷。」他咕哝了一句,在那张单人沙发坐下,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像是要对她示威,让她明白这个家是谁的。
「喂,我要看。」她迟钝的反应神经丝毫没能感觉到他这个举动的意思,所感觉到的是他的小气。
「我不想看。」他睇著她抱在怀里的草莓。
爱玫瑰从他的目光里吞回要骂他的话,一面抱紧草莓,一面咬著草莓,勉强问了他一句:「……你要吃吗?」
因为是从他的冰箱拿出来,所以她才客套,他可别说要,她一个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可饿死了;虽然冰箱还有香草冰淇淋,不过那也是她爱吃的……全部没他的份。
这颗单细胞,整个脑袋里就只会想到吃的!梅竹睿狐疑地睇视她的衣著,「你现在才回来?」他瞥一眼墙上的钟摆,已经十一点多。
「对啊,阿柔带了她男朋友回来,说要为他庆生,所以我今晚不能回去睡了,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唉,算了。」她的脸上出现了困扰的表情,懒得说明,只好把烦恼压在心里……她一怔,怕她的话造成他的误会,赶紧澄清,「喂,你放心,我只是刚刚被送回来,不好意思马上转身出去,刚好肚子也饿了,所以才上来找些吃的,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万一人家还在外头等她,那就尴尬了。他可不要以为她赖在这儿不走。
「你晚上要住哪里?」他抱起胸膛,深邃的眼光里有著若有所思。
「公司呀,我有套装放在那儿,也有盥洗用具,很方便的。只是……不知道他走了没,我得等他走了才能过去。」她的眉头又扯起来了,似乎是有一个人在让她觉得困扰……从她的神色里看出来,这份困扰似乎又带著某一种难解的情绪。
那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困扰。对她真是太了解了,只要她稍微皱一下眉头,他就能摸透她的心事……只是奇怪了,他居然不知道她现在……在谈恋爱?
他眼光微眯,扯起嘴角,「他……是谁?和刚刚送你回来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是谁?」
爱玫瑰紧锁著柳眉,困扰的眼光移向他,「阿睿,你现在有空听我说吗?」
「我还有工作得做……不过还有点时间,你说吧。」他先是为难,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决定施舍一些时间给她。
爱玫瑰望著他一会儿,摇头站了起来,「你做你的工作,我还是不要打扰你好了。」她把草莓吃完,保鲜盒往他手里塞,转往她的香草冰淇淋进攻。
梅竹睿眉一锁,「你小心一点——」
「啊!……呀……」
话还没说完,爱玫瑰的额头又碰向冰箱那扇门,她每回只要一打开冰箱就会撞一次,从来就无法得到警惕。
「你到底要撞几次才甘心?」他搞不懂她怎么就不能慢慢来,总是如此莽撞,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
「你管我,习惯就好啦。」在他面前,她故意强忍著痛意,不肯伸手去揉,拿出香草冰淇淋,这会儿站开了一些才把门给关上。
「喂,你小心阶梯。」习惯,他也习惯了她老是跌跌撞撞,而且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
有他的提醒,她特地停了一下,才踩下一格的阶梯,然後用优雅的台步得意的走向沙发的位置——
「啊!我的冰淇淋——」她来不及看见给什么绊了一跤,在身子往前倾,险些撞向椭圆茶几时,她就只顾著保护她的冰淇淋。
「你真是……」他飞快的冲过来抱住她,避免她在他家跌得鼻青脸肿,又招来暧昧不明的误会。等他俐落的接住她的身子,把她柔软的娇躯抱在怀里,他瞪著的眼光从头到尾被冷落。
「还好、还好。」她迷人的眼光黏在那杯香草冰淇淋上头,粉红色的唇瓣扬著庆幸的迷人笑容,双手捧著那杯冰淇淋,就要转身往沙发坐,忽然发觉腰际有一股阻力,她这才勉强转移焦点,把目光移向掌握著她纤腰的那只大手,随即一脸狐疑地瞪向他,「喂,我没事了,你还不放手。」
从上个月拉过她一把到现在,他掌握著的纤细明白告诉他,她的腰围又瘦了一寸。
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在减肥,瞧见她已经快把他家里的甜食给吃光了,就可以知道是他想得太多了,他转口,「难得哩,像你这样大吃大喝居然还会瘦,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不要考虑开一家瘦身班?」
「咦?我有瘦了吗?原来他的存在对我有这么大的好处,那我实在不应该太排斥他,这样也许还能多吃几桶冰淇淋。」她把一口冰淇淋先送进了他嘴里,然後剩下的都是她自己的,转身又往沙发里窝。
「怎么,有哪一只没长眼的苍蝇跑来缠著你不放了吗?」他顺势坐在她的身边,抱著胸膛斜睇她。
「喂,住对面的,我虽然没有你行情看俏,也是有不少人追好不好,什么口气嘛!」人长得帅就拽了!是啦,他身边老是一群花稍蝴蝶飞来飞去,一个个都比她美貌还会撒娇,他当然瞧不起她了。
「好吧,那么,是哪一只瞎眼苍蝇让你心情不好了,嗯?」他微眯著眼,嘴角挂著不见牙齿的微笑。
「……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唉。一说起这件恼人的事,她就叹气,她抬头瞥他一眼,「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我吃完冰淇淋会帮你关门,你去做你的事,不用招呼我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如果不听听你的烦恼,也太不近人情,你就说吧。那只苍蝇是公司的客户吗?」
她在严氏集团中部的分公司里上班,在一个业务经理身边当秘书已经三年了,除了老是跌跌撞撞的毛病改不掉,她算是挺称职的。
「不是啦,是公司的主管。」他怎么一猜就猜是公司的客户?她舔著汤匙上的冰淇淋。虽然是有一些客户也想追她,不过在她的主管那关就被挡下来了,根本用不著她伤脑筋。
「主管?……我记得那些人都已经结婚了,几个未婚的也都有女朋友了……是哪一个想变心?」他是一个牙科医师,上班的医院就在她的公司隔壁……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总之,从她的男主管到男同事,他多少都有认识,对方是已婚、未婚的身分,是老实人,还是花花公子,他肯定比她了解。
爱玫瑰瞠大眼睛瞅住他,用一双极不可思议的目光把他看了再看,「真的吗?原来有那么多人结婚了呀!你可真闲耶,是到哪儿去挖来这些新闻的?你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怎么连这个也管。」
「这有什么办法?你那家公司有很多人都娶了医院里的护士,那些护士每天聊得都是你公司里的男人,我又不是聋子。」所以说,他会知道这么多她公司里的事情也是很委屈的。他的表情这么说。
「那你明天可以跟她们说,我上司刚刚离婚了,是一位前途看好的业务经理,人长得帅,收入高,温柔体贴,身边没有小孩,请有兴趣的人跟我联络。」她看看能不能借此转移他的目标,让他别把眼光放在她身上。
梅竹睿瞅著她,一股火气悄悄在凝聚,「就是那只苍蝇?人家还特地为了你离婚?」
她一个拳头就捶过来,碰到他结实的肩膀,痛得缩回来,「我又不是狐狸精,你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啊!」痛、痛……痛死了!
「活该。」他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揉,「……你是要把事情说明白,还是又要我来猜?」
「我本来就想说了,谁教你插嘴!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压根连一个媚眼都没抛给他,谁也不能说是我去诱惑他的,虽然他是长得不错,虽然也是我会喜欢的类型,虽然我真的挺欣赏他的,但是——是他自己选择离婚,是他一离婚就跑来向我告白,是他说他爱上我,我既没有介入他的家庭,也没有挑拨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他会爱上我并不是我的错,他说要我和他交往也是他一相情愿,他要我考虑,我也拒绝了,就算他说他绝对不会死心,他会等到我点头,那也是他的事……」爱玫瑰一脸困扰的转头直望著梅竹睿,「就算他是我会心动的类型,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点头,对不对?刚刚连你都会认为他离婚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答应他,那我不是成为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了?事情的先後顺序明明不是这样,一旦被人误解,那我不是很冤枉吗?」她一古脑儿把所有的烦恼都往他这里倒,也不管他是不是听进去了,是不是吸收了,是不是能够帮上她的忙解决她的烦恼,反正她现在就是需要一个听她说话的人。
而能够让她毫无压力的把话全说出来的人,也只有这个住对面的青梅竹马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种种原因困扰你,你就会答应他的追求了?」
「咦?……」她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话题转到这个方向来……不过她也不知道他能给她什么答案,也许她只是要他听一听她的烦恼而已。「喂,你是嫌我的烦恼不够是不是,干嘛还说一个来凑?」
「看来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抱起胸膛,慢条斯理地下了结论,目光离开了她。
没有想到她会对她的上司动心,以往他从来不把她身边的已婚男人列入……这倒是他的疏忽了。
他把她晾在一旁,自己在那儿推敲、定谳,令她相当不悦,接近赌气地说:「就算是那又怎样?」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那一型的,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她看起来显然相当烦恼,他再度眯起眼睛。
她立刻拿抱枕打他,「我说你才奇怪呢,以前你都会帮我解决问题,今天却一直在调侃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不说了!」
以前……他都会帮她解决问题,是吗?她如果知道事实的真相,大概会拿刀劈了他这也不能怪他啦,谁教她——
七岁那年得罪了他。
* * * * * * *
这一本,不算日记,应该说是一个纪录吧,从他有了「玩具」,开始玩弄他的玩具起,他只是半带著好玩的心态,不知不觉开始纪录下来……
纪录的首页写著——我的玩具。
纪录的说明——五岁搬来小镇,母亲开起精品百货公司,对面开锁店,有一女儿爱玫瑰,不知死活来挑衅,七岁:宣战。
战略——要对玩具好,要获得玩具的信任。
战略二——养成游戏。(十一岁,补。)
目的——玩具的哭泣,就是主人的快乐。
纪录一 玩具九岁,情窦初开,喜欢的对象是班上的阿垒。
玩具个性,凶巴巴,男人婆一个。
夏季六月,用一副扑克牌换取阿垒对她告白,玩具欣喜,还把最喜欢的赛车模型给了阿垒。呵呵,玩具不知道阿垒他们家要搬家了。
七月,这学期一结束,阿垒一声不响就走了,留下初次喜欢上男生的玩具。瞧,那双大眼睛里积了好多泪呢,快掉下来了,还强忍著,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这个暑假,玩具失恋了,心情低落,得好好的安慰她。
九月开学,和玩具的感情提升,玩具开始会把心情说出来分享,只是,选定男人婆一个,遗憾。
纪录二 玩具十一岁,喜欢上隔壁班一个外表白净的男士,查出他的名字叫董胜康,超爱玩电脑游戏。
玩具个性,爱笑,一样凶巴巴,还是一个男人婆。
新学期,同班了,拿游戏软体利诱阿康去告白。
哈哈哈,玩具兴高采烈的跑来说。操纵这玩具,真是太有趣了。
游戏软体换来玩具半个月的好心情,接著,阿康对玩具说,她的行为太粗鲁,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和他想像的不一样,所以要求分手,玩具被抛弃了。
一切就和约定的一样。
玩具瞪著一双酷酷的眼睛,眼底积压著泪水,平常凶得要命,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下出来……嘻嘻,畅快。
十一月,玩具变了,男人婆的行为有一些收敛,果然喜欢的男士说的话深具影响力,哈哈哈。
快过年。错了,唉……果然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收敛不到几个月的个性又回来了,唉,这玩具真不好教。
本子被翻到空白的地方,记下一笔——
纪录十五 爱玫瑰二十七岁,春天。
……在天罗地网的掌握之下,她的心还是钻出了网外,唉。
颜函诚,业务经理,三十一岁,刚离婚,没有子女,名下有一笔土地,一栋房子,长相斯文,戴一副银框眼镜,以亲切和善的笑容为武器——
写到这里,梅竹睿扯起眉头,这倒让他想起小弟梅偃少来,不过如果拿来比较,姓颜的就算多让他修炼五百年也还不够资格做那个虚伪小子的徒弟,否则他也不会被人叫做「梅家的天使」了。
他瞪著写下的文字,微眯起一双眼,继续写道——
不长眼的玫瑰,居然对姓颜的告白起烦恼,落到天罗地网的摆布之外,这怎么可以呢!
颜函诚,也算这小子走运!会的,会好好「招待」他——的!
* * * * * * *
舒适的春天吹起柔柔的风。
被老板派来「探望」他弟弟,一下车,他就走进医院,半刻也不敢耽搁,他那哥儿们一到下班时间就不见人影,他得赶在他走出医院前逮到他。
曹又鸿走进医院大厅,正要往楼梯方向,几个女孩的视线落在他——左後方,一双双眼睛里泛著他熟悉的闪闪发亮的星星……他转过去。
果然是他那个专门吸引女人目光的死党,多亏了这家伙长得抢眼,要在人群里找到他还真是容易。
「阿睿!」他随即走过去。
梅竹睿和另一位医生说完了话,正要离开。
「……你来做什么?」一看见他,棕色的眸子里泛出不悦。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是想看到我,还是想看到你大哥?」一站到他身边,就矮了一小截,曹又鸿抱起胸膛,昂著下巴。
梅竹睿走出医院,完全不理会他的装腔作势,他只好跟上来。
「喂,我们有好一阵子没见了,请我喝杯咖啡?」
梅竹睿回头白他一眼,进入最近的一家咖啡厅。
点完东西,曹又鸿瞅著他一张不高兴的脸,扬起了嘴角,「别怪我,我也是奉老板的命令来的,你也不想看见兄弟我在你大哥底下难做事吧?帮个忙,拿一些泡妞的时间去绕一绕吧,我好对老板有个交代。」
梅竹睿瞥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我有一个好主意。」
瞧他「含情脉脉」的眼光,曹又鸿猛打了一个冷颤,他的好主意通常都「不怀好意」 。
「拜托,只是喝你一杯咖啡而已,你就别折磨我了。」真是後悔他的大意行径。
「只是一杯咖啡吗?那海鲜面、三明治、蛋糕是鬼点的?」去,胆小鬼!他口都还没开哩,他就两腿发软了。
「顶多我自己付帐,你什么都别说了。话我是带到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去跟你大哥说。」他把脸撇到一边去,手肘往桌上一搁,撑起半边脸,半侧身子,打算和他撇清关系。
「那么,我就告诉他,你向我抱怨在他底下难做事,在我的建议下决定辞职来帮我做事,代替我去管理梅氏饭店,和我名下的事业,你虽然欣喜若狂,却又畏惧他的脸色不敢自己说,所以我代替你说——」
「喂喂!你不是认真的吧,这就是你说的好主意?」他白著一张脸猛转过来,饱受惊吓的眼神愈瞪愈大。让他去管他名下的事业,他可真是「好兄弟」,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他要是有那份能耐,他老早自己创业去了,何必和这对梅家兄弟「狼狈为奸」,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晓得,这梅竹睿不是提拔他,是要毁了他!
他匆匆从椅子里站起来。这家伙真的是能离他多远是多远,他可不要成为爱玫瑰第二!
「等等,阿鸿,咱们是好兄弟,你不会不帮我,去帮我大哥吧?……这是背叛哦,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梅竹睿往他肩膀一揽,长臂一弯,拐住他的脖子,状似亲密,其实摆明了威胁。
「抱歉,我很想帮你,遗憾心有余力不足,真的是好兄弟,你就别陷害了,我可不想死在你大哥的眼神下。」他一脸乞求,也不想溺死在他的「糖罐」里,才要拜托他放了他。
「不过,我已经决定——」
「阿鸿?奇怪了,你不是在台北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在干嘛?很难看耶。」爱玫瑰和同事一进来就看见「住对面的」这个显眼的男人,两个男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要不是同事推她,她还真不想过来认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邻居。
梅竹睿睇她一眼,放开了人。
曹又鸿这会儿见她像见到救命菩萨,拚命往她靠拢,「玫瑰,你来得正好,咱们好久不见了,坐下来聊聊,来。」
他亲切热情地拉著她,在位子里坐下来,也帮她的朋友拉椅子,只是她那位朋友的视线完全黏在梅竹睿的俊脸上,一副丢魂失魄的模样,压根不领他一番好意。
「小倩!」爱玫瑰喊回了新同事的魂魄,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到目前为止,她周遭的女生还没有一个能够对梅竹睿免疫……都怪这个花心大萝卜媚眼乱抛!
「请坐。」梅竹睿笑了一下,就让小倩呼吸困难了。
「谢……谢谢。」
爱玫瑰瞪了他一眼,因为他,搞得她的女性朋友已经不多了,这死家伙还不肯收敛!
「阿鸿,今天又不是假日,你怎么会有空来?」她把焦点转移,懒得再看他乱洒秋波,更不忍心看她的同事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我到附近来帮老板做点事,顺便过来找阿睿。」他可真是打从心底同情爱玫瑰,她自以为她很了解的「住对面的」,事实上瞒了她数不清的事情,包括梅竹睿真正的身价和他的身分,还有真正的个性。唉,这家伙可真是货真价实「梅家的坏胚」……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爱玫瑰的邻居,我姓梅,要怎么称呼小姐?」
「我……我叫陈小倩,是玫瑰的同事,最近刚调过来,请多指教。」一头细长的头发,娇小玲珑的身材,姣好的脸蛋,带著一股我见犹怜的神韵,她从南部转调到中部的分公司来以後,已经在附近的单身汉之间引起骚动。
「原来你就是小倩,果真是名不虚传。」
「梅先生才是……」她娇羞地微笑,附近有几个好男人,她早已经打听清楚,梅竹睿是大帅哥里的榜上第一名。
对著她的同事,他那迷人的笑容简直甜死人不偿命,爱玫瑰几乎快吐出来。
「玫瑰,你想吃什么?」曹又鸿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
他点的海鲜面和三明治已经送来,「我要吃海鲜面。」她毫不客气地直接抢端过来。
「喂,我是叫你自己点耶!」看她吃了他的海鲜面,他气得乾瞪眼,他喜欢海鲜面配三明治吃哩。
「一碗海鲜面,给他,再给我一杯拿铁,谢谢。」爱玫瑰吩咐站在一旁等候的服务生,给了一个优雅的笑容,回头狼吞虎咽吃起面来。
「小倩,你要吃什么?」招待新同事的工作不知不觉落到梅竹睿的身上来。
「嗯……我也不知道这儿什么比较好吃,梅先生觉得呢?」看起来,她是比较想吃了他。
「我对吃的不讲究,这方面爱玫瑰比较清楚。」他笑容可掬地递来笑脸。
爱玫瑰只得抬起头来,扯起嘴角,「这里的海鲜面不错,猪排饭也很好吃,你可以试一试。」
「是吗?……梅先生点了什么?」陈小倩犹豫了一下,眼光又瞟向梅竹睿。
「咖啡。」
「啊,你不饿吗?」
「我还不饿。」
爱玫瑰低头继续吃她的海鲜面,一面和曹又鸿聊天。
「阿鸿,我上个礼拜天回去,遇到曹伯伯,他抱怨你有好一阵子没回去了,你要是有空,顺便回去一趟。」
「最近实在没空,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台北。」
「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回去,有时间在这里吃饭,不会没时间打电话吧?」
「是、是,我吃饱就打。」
爱玫瑰瞥一眼一旁聊得相当愉快的这对,看样子她又成为踏板了。打从国中到现在,九成九的女生接近她都是为了靠近梅竹睿,自己一再成为女生们的阶梯,她老早已经麻痹了。
虽然这家伙花心得要命,见一个爱一个,她也懒得再去警告她们了,早已经受够教训,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你是不是自己想霸占梅竹睿,才说他的坏话」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