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叶水心所住的厢肩里侍女们进进出出送走了大夫后,又忙着煎药。
龙泽麟不言不语地守在床边,等叶水心清醒。昨日他明明要她注意身体,他还戏谑为了看他受窘,感染点小风寒不打紧;现下躺在床上昏边不醒,算活她该!
同样守候在一旁的唐舞蝶有些心虚的偷觑着叶水心的病容。昨夜她是不乐意见龙泽麟待叶水心温柔体贴,但她可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诅咒叶水心生病,她没那么坏心。刺鼻的药味味由远而近散播在空气中,唐舞蝶微微皱鼻,可以肯定那药比黄连还苦上十倍。现下叶水心是尚未清醒,等叶水心被灌下那碗汤药后,不马上跑起来才怪。飘散着苦味的汤药端进房里后,叶水心便幽幽转醒。疲惫的她产生幻影,误把龙泽麟看作他人,一时情绪激动,剧裂的咳了起来。龙泽麟见状,命盈盈快速端过汤药来,欲亲自服侍她喝下。谁知叶水心却如着了魔般,费尽全身力气对他喊道:“走开,我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见!”在场的人皆被叶水心的事吓了一大跳。打从叶水心嫁入龙府,何时见她撒泼来着?更何况他们夫妻感情甚笃,怎幺叶水心会突然对叫骂,莫非是不满龙泽麟另娶妻室?盈盈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今儿个一早,她进来服侍小姐谁知房门一推开,竟见小姐昏厥在地上,当下吓得她惊叫连连,引人救援。唉!她知道小姐是为情所苦,但小姐从未对地提起那人姓啥名谁,不然她老早就找上门去,为可怜的小姐讨回公道。
“水心,你清醒点,看清楚,我是龙泽麟,你的丈夫。”龙泽麟箝制住她的双肩,打破她的迷思。
“龙泽鳞……”眨眨迷蒙的眼眸,叶水心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人。对,她是龙泽麟,不是那个弃她如敝的柳少昊。她安心的笑了。
“对,我是龙泽麟。快把药喝下。”龙泽麟向盈盈使了个眼色,盈盈马上把汤药凑上。
“你明知道我吃不了苦,一喝下去会马上吐出来。快拿走,我不想喝。”她厌恶的揪紧眉头,再一次记忆错乱。
盈盈轻咳几下,暗示叶水心。
“快喝下,否则护住你心脉的灵药药力是会消散的。”龙泽麟并不在意叶水心脱口而出的话,真正教他起疑的是,为何她体内会有道浑厚的力量守住原该虚弱的心脉,她究竟服用过啥灵丹妙药?叶水心神色沉了沉,最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毅然决然的拿过药汁饮下,果真如她所言,汤药到了喉头,旋即悉数吐了出来。
“盈盈,你再端碗汤药来,记得多加点冰糖。”眼看叶水心把药吐出,龙泽麟不得不佩服从前那曾强逼她喝药的男人。不知那男人用的是啥方法。
“是!”盈盈立刻退下。
经此一番折腾,叶水心被累的闭上眼睛,思绪渐远。
三年前,她身体极弱,受到一点惊吓就会晕倒。有一回上街,她不撞见两名厮杀的武夫,其中一名惨遭断臂,那条胳臂飞落她脚她吓得昏厥过去,被人送回家中。家人延请大夫诊治,但他们都说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给她几颗丹药拖些时日。当时虚弱的她只想见他,想在临死前好好的看看他,记住他的容貌,不想在未见他之前被黑白无常带走。可她左等右等,连连在心底呼喊着他,他却始终未出现,她哭到再也流不出泪来,意识到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却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当时满脸胡碴,一脸疲惫的他拿起系在腰间的一只葫芦,逼她张嘴饮下其中不知名的药物,她是很想饮下,可那苦味逼得她不自觉的吐。犹记得那是为了救她的性命,他急得自己含着苦涩的药汁,以口喂地,终于把鬼门关前徘徊的她救回。可事实证明,他当时慌张的神色不过是在作戏,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会大发慈悲心救,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而已。可悲的她,一颗心却早巳不由自主地深陷下去……
叶水心身子颤了颤,泪流满腮,说好不想他的,为何每每一闭上眼,他便会无法克制的想起他?难不成她是中了柳少昊的蛊?不,不成!她要忘了他,永永远远不再记忆起他!不再忆起他的笑容中藏有多少柔情,那全是假的,全是他在作戏,她不可再被不实的记忆欺骗!
她大概是想起了从前的恋人吧。龙泽麟心底发生一股冲动,直想不顾一切揪出那人,以解叶水心相思之苦,不教她夜夜垂泪到天明。
他以衣袖轻柔的为她拭去串串滚落的珠泪,倾身至她耳畔,用只有两人可听到的音量说:“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找来。”他叶水心纯粹只有兄妹之情,不曾有过其他感觉。
叶水心缓缓睁开双眸,凄然摇头拒绝。找他来又能怎样?不过是让他多看一次笑话罢了。
“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为了赌一口气,她一定要快活的活下去。
瞧她如此坚决,龙泽辚也无话可说。
“姑爷,药来了。”盈盈捧着加了许多冰糖的药汁进来。
龙泽麟接过来,扶起叶水心,拿汤匙喂她一口口喝下药汁,或许是因为加了不少冰糖与赌口气,使得叶水心不再把汤药吐出,乖顺的喝下。一旁的唐舞蝶看了是百感交集,再次为介入他们之中而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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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龙老夫人拧着眉听着贴身婢女禀报消息,“她该不会是因为麟儿另娶新妇而吃醋使性子,故意装病想引起鳞儿的关怀吧?”若真是如此,那么叶水心未免太不懂事了。“大少夫人应当不是装病,过门部诊的大夫说感染了风寒;至于有没有吃味,那就不得而知了。”秀巧恭右的回覆。
“我不管她有没有吃味,反正别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便成。我看重的是哪个肚皮争气,为我龙家传承香火,没本事的就给我安全点,不然休书一下,看她有何颜面回娘家。”龙老夫人对唐舞蝶虽有不满,但尚能接受?从小习武的唐舞蝶身子骨自是比叶水心来得好,可能会较容易受孕,而叶水心据说在还未嫁人前,有回差点魂断西天,这样的身子岂能出强健的下一代?所以她对叶水心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我看少爷挺中意二少夫人的,自成亲以来,皆在二少夫人那儿过夜。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即可传出喜讯。”秀巧报告着她的观察心得。龙府人口简单,发生啥事部逃不过仆佣的利眼,更何况此事牵涉到将来谁得宠,谁失势,众人自是更加注意。精明的她几乎可断言叶水心是没希望了,而唐舞蝶的声势可说是扶摇直上。
“好,很好。”龙老夫人乐不可支,对唐舞蝶加深一分好印象,对叶水心则添一分坏印象。“对了,近来府里不是添购了一些丝绸吗?命人送去给舞蝶做几件新衣裳。”
“是。”
“还有,要人多煮点补品给舞蝶吃。若饿坏了,她将来怎么生孩子?”龙老夫人压根不在意另一个媳妇正处于病痛中;她疼叶水心够久了,结果却什么也没得到,还没如及早转移目标。
“是。那大少夫人那边,要不要派人过去慰问一下?”算是可怜叶水心。
“甭去啦!府里那么多人看照,她死不了的。”龙老夫人没好气地道。“你去告诉少爷,该去巡视产业了,成日杵在病榻边成何体统。”她可不允许宝贝儿子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正事。
“是。”秀巧急急告退,去办老夫人交代的事。
龙老夫人含笑遥想着含饴弄孙的情景。已逝的丈夫果真有先见之明,为儿子再订一门亲事,不然今儿个她还是费事再为儿子找个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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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艳名远播的飘香阁里一如往常,客人络绎不绝。据说飘香阁的花魁顾盼盼艳冠群芳,凡见过她的人,皆忘不了她那绝色的容颜。但想见她一面可不简单,若没有财势,是不可能有幸地一睹芳容的。
秦子瀚说服不了柳少昊娶妻,万般无奈下,便与其他弟兄强拖着柳少昊到飘杳阁去寻双作乐,看他会不会因此而了解有女人的好处。
柳少昊百般无聊的坐在厢房内等待顾盼盼出现,搞不清自己为何会无聊到来这艳窟听淫声浪语,虚掷金钱。
而秦子瀚今日可说是拖了庄主的福,取得太座的首肯,踏人飘香阁。男人嘛,难免想见见顾分是否如传言那般娇艳如花,就算是摸不得,心情也舒爽。
其他人亦坐立不安,就要见到享有盛名的花魁,他们不免紧张些。
“各位爷们,咱们的盼盼姑娘来了!”老鸨尖声宣布顾盼盼的到来,众人引领相望,终于见一美人怀抱琵琶半遮面,翩翩而来。
虽未见着她的全貌,众人已发出赞叹,不愧是花魁!瞧那抹微笑,足俱勾魂摄魄之功,不知待她放下手中的琵琶,会美到何种地步?
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是柳少昊,他冷淡的瞄了眼顾盼盼,继续喝着杯中的琼浆玉液。
“各位公子请恕盼盼来迟,盼盼愿弹一曲以赔罪。”深谙办心理的顾盼盼缓缓放低手中的琵琶,果真如预期的此来众多赞叹。她微微一笑,狐媚的眼光在接触到一双黑眸时,眩儿立刻不受克制的狂跳起来。吴!好个卓然不群的男子,据说今日要见她的是镜湖山庄的人,想必那人就是庄主柳少昊了。
顾眼盼对着柳少昊弹琴歌唱,可顾盼盼美则美矣,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勾不起他的半点欲望,连礼貌地赞扬她都懒。其他人完全陶醉在优美的旋律当中,双眼跟着顾盼盼打转。
一曲弹罢,顾盼盼执起酒杯,挑逗的以眼神勾相柳少昊,娇柔地道:“盼盼敬柳公子与各位公子一杯。”
“好说!”秦子瀚与其他人举杯回敬,忽听见房餐有人窃笑。众人立时放下酒杯,拔出腰际的俩剑,伺机而动。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秦子瀚大喊道。颐盼盼佯装受惊地抚着胸口低叫: “好可怕! ”
“是我!”唐舞蝶笑咪咪的踢门而入。
“臭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今儿个老子非砍了你不可!”一见到她,秦子瀚便一肚子火,大刀马上往唐舞蝶身上招呼。
“哼!我就知道当初没骂错。瞧,不过几天工夫,马上又到这儿来寻花问柳。”在龙府闷坏了的唐舞蝶本想看看京城的花魁美到何种地步,能让男人为她散尽千金,没想到又让她碰上秦子瀚,她索性出言挑衅,以发泄龙府的不快。
唐舞蝶闪过头劈来的大刀,痛快的与秦子瀚过招,其他人知道他俩的宿怨,便放下手中的兵器,看他们两人打斗。
顾盼盼莲步轻移至柳少昊的身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放软身子靠向柳少昊,谁知地却扑了个空。
柳少昊飞向打斗的两人间,以两根手枪轻巧的阻止秦子瀚的大力。
“大哥!”秦子瀚不解的大喊。
唐舞蝶也很恨的瞪着柳少昊,可恶!她打得正过瘾,他干嘛跳出来搅局?
“子瀚,好男人不跟女斗,更何况唐姑娘姑娘嫁入庞府,于情于理,总该给龙府个面子。”柳少昊笑呵呵的,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姓柳的,谁要你多管闲事?姑娘我是以个人名义和姓秦的打斗,与龙府无关。”说到龙府,便让她怒火高涨,明知不应该,但看见龙泽麟对叶水心百般疼爱,她就浑身不对劲,心头,不舒坦。
“说得倒好听!外头正盛传龙泽麟为感染风寒的正室而忧心忡忡,对她是体贴入微,依我看,你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了。”秦子瀚幸灾乐祸的复述所闻,巴不得唐舞蝶失宠。
她病了!柳少昊怔了怔,松懈了注意力。
“干你屁事!”唐舞蝶杏眼一瞪,闪过柳少昊,袭向秦子瀚。
“哎呀,说列你的痛处了是吧。”大刀甫获得自由的秦子瀚及时跳开,继续与唐舞蝶缠斗。
柳少昊呆站在原地,脑子里充满爱人病倒的影像。她可有乖乖服药?思及她怕苦味,有可能会不顾身体健康一古脑的药汁吐出,他不禁浓眉紧蹙。龙泽麟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她?竟让她感到风寒,
可恶!在心底咒骂龙泽麟不下百次,柳少昊双眼扫向与秦子瀚恶斗的唐舞蝶,薄唇愤怒的抿紧,好个龙泽麟!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镜湖山庄与龙府自此誓不两立!
“恶婆娘,我非砍你不可!”秦子瀚叫嚣道。
“臭老粗,砍得到我再说!””唐舞蝶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柳少昊的心思被叶水心所占满,不再理会他们两人,冷着脸迅速离去,其他人也跟着离开。顾盼盼见好好的场面因唐舞蝶的出现而破坏掉,使得潇洒迷人的柳少昊看都不是看她一眼,气得直跺脚,狠狠的瞪着唐舞蝶,恨不得用目光把唐舞蝶射穿千百个洞。
飘香阁其他宾客闻声而来,一堆人挤在门口看着秦子瀚与唐舞蝶大打出手,议论纷纷,看来唐舞蝶又为龙府增添一则笑话,明日的京诚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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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柳少昊顾不得可能遭人撞见,夜闯龙府。他太担心叶水心的情况,定要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才安心。
夜行衣成功的隐藏了他的身影,靠着所得的消息,他摸到了叶水心的厢房外,确定房中无人后,他不客气地开门进去,仿佛走在自家的地盘上。微弱的烛光照映在叶水心苍白的面容上,狠狠瞅痛他的心。他信步走到床边。执起她雪白的小手贴在颊边,完全不怕此举会惊醒梦中人。
她瘦了好多,龙泽麟到底有没有给她饭吃?姓龙的是打算饿死她,好跟新婚妻子双宿双楼吗?想痛揍龙泽麟的念头在他心底冉冉上升。大掌轻覆在她的额头,柳少昊皱了皱眉头。龙泽麟在搞什么鬼!她病成这样,姓龙的没守在身边照顾已是不该,竟也没人照顾她,她在这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他心疼的吻着她的指尖。由怀中掏出青龙丸,他先放至口中嚼碎后,再喂进她口中。青龙丸虽不比天山雪莲来得珍贵,但也属上等的丹药,有钱还不一定拿得到。若不是天山雪连百年才开一次花,他定会再次上山为她摘取雪莲。
服下青龙丸的叶水心呼吸慢慢平和,柳少昊万般不舍的把昏睡中的叶水心轻搂在怀中,脸颊紧贴着她的柔嫩的脸颊,不时印下碎吻,最后双唇锁定在思念已久的樱唇上。他的吻热情,疼惜,不含半点欲望。
索吻良久,他大掌轻轻拨落她的衣衫,往左肩探寻着该有的伤痕。果不期然,他发现与一身雪白极不搭配的红点。大掌不停的轻抚着,似想抚平当时的痛楚。
“你怎狠得下心来伤害自己?!”柳少昊痛苦的在她耳际嘶喃,如同被踩到痛处的野兽。“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也不该自虐。你可以把发钗刺进我的心,我绝无二话,可你偏不!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有多痛?这痛整整持续了三年,我无法不去想你是如何冒着风雪负伤回家;无法不去想那伤让你流了多少血;无法不去想到底是怎样浓烈的恨意驱使你下此重手?!我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的心将继续痛下去,直到黄土覆盖我的棺木。这痛依然不会退去。”
睡梦中的叶水心感觉不到他的悲痛,迳自翻了个身,把头在他的肩膀,小手环住他的腰,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此景一如从前两人厮守在湖边小屋,她爱娇耍赖的腻在他身上。她那下意识的举劝触动他的心弦,他大掌轻柔地拢好她的衣衫,遮住无限春光。对于看光她的身子,柳少昊并不认为有何不委,甚至视为理所当然。他压根不在乎叶水心是否已嫁为人妇,在他心中,她仍旧是那个可人儿。可他并无强夺人妻之心,毕竟当初是他一手推开她的。如今龙泽麟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他会替她讨回公道,帮她夺回夫婿的欢心。
“我又何尝愿意把你推还给龙泽麟?我也想拥有你啊!只是他能让你下半生无忧无忧地度过,而这却是我给不起的。往后我所能做的,就是确保你在龙府的地位,让龙泽麟的注意力不会从身上移开。”心痛啊!爱人成了别人的妻子,他还得想尽办法为她夺回丈夫的宠爱,当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苦痛无人知。
“唐舞蝶不会再是问题,秦子瀚跟她卯上了;且今日她独自上飘香阁,明日京里的人肯定议论纷纷,不消半天光景,这件事便可传入宠爱老夫人与龙泽麟耳中。”倘若这样还不足以陷害唐舞蝶,那么他会以唐舞蝶开镜湖山庄之名出面杠上龙府,非闹得龙泽麟休了唐舞蝶或是把她打人冷宫才罢休。虽说这样做会害惨唐舞蝶,可他不在乎;除了叶水心外,其他人死活一律与他无关。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抚弄如丝般的秀发,其之姿态,仿佛这动作已做过不下百次。烛影摇曳,投射出床上的人不再形双影单,而是对交头而眠、恩爱非凡的醉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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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道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屋内时,叶水心已苏醒过来。她小手不自觉的抚上唇瓣、脸颊、发上,最后落在左肩的痛痕上。说来奇怪,昨夜竟是她三年来睡昨最安稳的,一夜好梦到天明。此刻她可以肯定自己身子的状况远比昨日好上数十倍。叶水心轻叹一口气,为何她总觉得室内的空气与昨日已截然不同?她原来停在伤上的小手不舍的放下,先前每回她看到或是抚到伤痕,总会心痛一回,但不知为何,今日竟不觉得痛,好像……好像有人为她抚平了伤痛。
不,不可能的!叶水心用力的摇头。她的痛只有自身了解,旁人是无法感受得到的。根本没人为她抚平过伤痛,没人吻过她的唇、颊、发与手;没人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没人亲自以口喂地服药,是她病糊涂了……
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消息都不曾有过,怎么可能会在抛下她后,又突然出现在她就要边照顾她?
她是傻了、痴子!连作梦都会梦见过往,可惜往日的甜蜜竟成了今日的苦痛。
叶水心痛苦的把脸埋进双掌中,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不要她,要她嫁给龙泽麟的,他怎么可以三不五时的听进她的梦里里骚扰她?难不成她这辈子都得活在回忆中,承受他那无所不在的魅影?
不,不要!他不能再出现,她不要再想他、梦他,她要忘记他!唯有忘了他,她才能爱得到真正的快乐,她不要再这样活下去,她要快乐!她不断强迫目已去忘却一个小愿再想起的人,殊不知那人的姓名、容貌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口,再也没有办法抹去。
“小姐,你总算醒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见她转醒,盈盈换喜的双手合掌谢神。
“是啊!我醒了,真正的清醒了,”她说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太好了,我派人再请大夫来看看,说不定小姐再歇几日便可下床了。”盈盈喜孜孜的跑到外头唤人找大夫。
叶水心呆坐在床上,仍喃喃告诉自己要忘了柳少昊,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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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体初愈的叶水心倚在窗边,望着枯枝上的冰昧发愣。她的身体于一夜之间有了极大的转变,让大夫大呼不可思义。原先大夫判定她非再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没想到她的病情却在一夜间起了变化。探过脉象后,大夫断定她是服过青龙丸,但龙府并无珍贵难求的青龙丸,究竟叶水心是从何得来没人知晓,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
叶水心闭上眼,享受冷风拂面的感觉。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伙。”当年他没把定情之物碧玉钗摧毁,可她摧毁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已化为灰烬飘散各地,就算是大罗神仙,亦无法拾补修,还给她一颗完整无缺的心。
唉!强要忘了他,脑际却不断浮现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与他初识是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她独自一人偷跑到镜湖去戏雪,遇见牵马而来的他。当她第一眼见到俊美的他时,还差点误以为他是降临凡尘的神氏;从此她就落入他所设下的陷井,永不得翻身。
她与他相识在冬季,心碎也在冬季,所以她非常讨厌冬天。她常想,倘若他们是在热呼呼的夏季认识的话,她大概就不会陷下去了——炙热的骄阳都快把人热昏了,谁还提得起兴致谈情说爱?叶水心连叹三声,要忘了柳少昊谈何容易?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她。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人鬼鬼祟祟的想偷溜出去。
叶水心轻笑出声,忧愁稍稍散去。说来唐舞蝶真的很可怜,老夫人为了她上飘香阁的事,足足训了她一炷香的时间;龙泽麟则是气得跳脚,直说唐舞蝶吃饱撑着没事干,非得丢光大伙儿的面子才甘心。
她倒是插同情唐舞蝶的,她天性活泼好动,把她关在龙府中,无疑是扼制了她的本性,教她怎能不反抗?
叶水心站起身,笑咪咪的接近唐舞蝶。
完蛋了!唐舞蝶心中暗叫。她以为没人发现的,孰料临出门之际会遭人活逮。而听来人的脚步,分别是与她八字不合的叶水心。
“舞蝶妹妹,你这身装扮要上哪儿去?”叶水心很快的来到唐舞蝶身后。
“哈!我以为姊姊在休息呢。”唐舞蝶企图打哈哈混过。
“我休息得够久了,所以下床走走,没想到会正巧遇到你。对了,你还没说要去哪儿。”叶水心早猜出女扮男装是为了掩入耳目,不想她因上街惹出事端而落入口实。
“我想上街去逛逛,”唐舞蝶不忍欺骗善良人士,照实回答。
“正好,我也闷坏了,咱们一道上街去。”许久不曾呼吸到新鲜自由的空气,好怀念。
“不太好吧!姊姊病体初愈,上街去恐怕……”她才不会笨到带个累赘上街哩!更何况叶水心是龙泽麟的宝贝,若不小心有个损伤,她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
“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清醒的很,不会有问题的。”叶水心连忙保证道。
“那……可是我着男装,不知情有的人可能以为姊姊红杏出墙,坏了姊姊的清誉可不好。”唐舞蝶犹做垂死的挣扎。
“这简单,我唤盈盈来帮我换衣服。你等我,马上就好。”叶水心仿佛看不见唐舞蝶的不愿,开开心心回房去。
唐舞蝶真是有话说不出,只能认命的等着叶水心改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