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皇上若是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不高兴吧。”斯文有礼的声音倏地响起,打破了这混乱不已的场面。
赵文西目瞪口呆的比着站在门口,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的人影,“徽钦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司徒风望着房里的一团混乱,带笑的双眸闪过了一丝寒厉,尤其是看到言香儿额头,不断流下的血液,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他眼 中的厉芒立即转深,但仅一瞬间,立即又神态自若的消失不见。
他淡淡道:“请你放了羞花姑娘,她是我徽钦王爷要的人。”
闻言,赵文西不但不放,还更加搂紧怀中的佳人,笑容中甚至含有几分的得意跟无视。
在他眼里,司徒风根本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过是个软柿子,中看不中用,王爷名称不过唬唬那些不知情的人而已。
“王爷,听说你上次办一件案子,冤死了不知多少人,皇上虽是你的胞兄,但是只手难以遮天,无法阻止划臣间的议论,纵然不办 你的罪,但把你闲置一旁,早就不把你视为左右手,亏你说话还能说得这么大声,好像我该怕你似的。”
“赵艾西,你纵然不怕我,也该对皇上敬畏三分吧?”
司徒风对他的污辱,不动声色,说话依然四平八稳。
赵艾西肥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阴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你别拿皇上来压我,皇上是我的姐夫,我姐姐以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就算你看见我姐姐,也要称她一声皇嫂,称我一声国舅呢 。”
“皇上并未立后。”
“谁人不知皇上只能立我姐为后。”他说得斩钉截铁,倒像他才是皇帝,能决定皇后要立什么人。
司徒风原本冷沉的声音,忽然变得没有耐心的杀意四射,“我叫你把羞花姑娘放开,她是我徽钦王爷的人,你没听懂吗?”
“你徽钦王爷算什么?说不定你以后还得米跟我叩头,叫我赏你几口饭吃呢!”
“她是皇上要的人,是皇上要我来找她的,你给我放开她。”他的话如青天霹雳,震得在场人都傻了,扬起一抹好笑,他又道:“ 还是你要跟皇上争女人呢?”
赵艾西再不甘愿,也得把手放开,但他仍不甘心的抹嘴放话。
“你最好不是假传圣旨,若是让我查到你假借皇上的名义,我就要你吃不完兜着走。”他不相信皇上会要一个妓女进宫。
“我随时候教。”
赵文西呸了一声,才领着众家丁跟他一起走。
羞花惊吓过度身子虚弱无力,但她仍强忍着扑到言香儿的身上,“香儿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撞破了皮才流血。”言香儿答道,遂又难忍焦虑的转向司徒风,“你假传圣旨,我看你完蛋了,那个赵艾西人那么坏 。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就等着活受罪好了。”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热泪盈眶,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为了羞花,连这种欺天大谎都敢说出来,她的心就酸酸涩涩的,疼得很。
“我没有说谎,真是皇上要我来寻羞花的。”
此话一出,羞花睁圆了眼睛,言香儿也惊疑的望着他。
司徒风面色凝重的道:“当年皇上作错了一项决定,误杀了两江总督谢波,也就是羞花姑娘的爹亲,所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后,
希望能做最后的补救。”
言香儿嘴巴蠕动了几下,才发得出声音,“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要替羞花赎身的原因?”
“没错,我立刻要把羞花姑娘带回京城,原本皇上并没有要她进宫识是要我安置她,但是刚才如果我不这么说,只怕赵文西就要强 纳她为妾,这也是不得已的方法。”
转向羞花,他又道:“羞花姑娘,你一定要立即跟我回京进宫,否则连我也保不了你。”
羞花明眸湿润,她握住了掌心,低声却坚决的回答,“不!”
“什么?”司徒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羞花眸里带泪,激动不已。
“我说不。一句轻描淡写的错杀,我家中多少人跟着陪葬,他以为他是皇上,是可以统治一切的统治者,便把我抄家灭口,男的就 地正法,女的流放边疆,让我沦落风尘后,简单一句要你安置我,就是给我的天大恩惠吗?”
言香儿也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跟着破口大骂,“没错,什么叫安置,他既然知道当初是误杀,为何不肯替这件冤案翻案?为什么 ?”这里的人,大多有同样的遭遇,所以羞花的话也等于是她的心声,让她同样心有戚戚焉的感慨跟愤怒。
“皇兄有他的苦处。”
“才怪!你们这些当官的,根本就是官官相护,才不是有什么苦处,而是因为你们要护着那些当初做错事的人。”
“事过境迁,又能如何?就算真的翻案了,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也无法再活过来,皇上现在找寻枉死之人的后世,就是为了弥补当年 的罪孽,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是不够!”
羞花擦去泪水,却忍不住的话音哽咽,一提起当初满门男丁抄斩的惨事,让她心情激动不已。
“我爹一世的清名全毁了,而我娘根本受不了边疆的苦楚,奔波劳累之后,也往生仙逝,这些他要怎么赔给我?没有亲人在旁边的 孤独跟凄凉,他怎么赔也赔不起!”
司徒风无话可说的住嘴,人的生命与清誉,的确难以赔偿。
更何况家人相继死去,放她一个弱女孤苦无依,最后落得在青楼里卖艺,内心的痛苦跟怨恨也可想而知。
“不管如何,你若不想成为赵艾西的妾,你得立刻跟我走,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在他魔掌下受辱的,他是什么样下三滥的人,京城里 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我绝不容许他碰你一根寒毛。”
羞花再次握紧了拳头,“若是要我进宫,去见那个将我满门抄行流放边疆的仇人,我宁可被赵艾西污辱。”
“你……”
司徒风万万没想到,一向纤弱,像禁不起一阵狂风吹拂的羞花,竟是这么有骨气的女人,但她选在这个时候赌气,也着实让他大伤 脑筋不过……从来没有人认为他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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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臭王爷,你会不得好死,我会天天诅咒你绝子绝孙。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言香儿的叫骂声,跟马车行驶时的拖曳声,发出了有节奏般的应合而车厢外有官兵随行,让她们两个弱女子插翅也难飞。
望着此刻被五花大绑的言香儿,连司徒风也不由得钦佩她的蛮力。
因为她一上车后,先后撂倒了一个官兵,打伤了两个车夫,逼不得已,他只好命人一拥而上,将言香儿给捆绑起来。
小棒槌见她这般恶狠,眼睛又张得奇大无比,一副把他们当成
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模样,让小棒槌觉得很可怕。
“主子,为什么我们明明要救香儿姑娘,她却这么恶狠狠的瞪着我们看,还骂了这么多难听的话?”
司徒风莫可奈何的比着脑袋,闷笑道:“应该是她的脑子有病吧。”
一听到这话,言香儿若是手脚可以动,绝对会扑过来对司徒风手脚并用的殴打一番,可惜她全身被绑住,无法动弹。
不过就算不能动,她嘴巴不饶人的又是混帐。可恶的乱骂一通,直到无力,才住嘴喘息。
“原来她脑子有病,是个疯子。”
小棒槌抚了抚心口,小心的望着言香儿,希望这个疯子不会咬人不过他实在不了解主子为什么要带这个疯子回京。
自从主子到了暖玉楼后,就命他到边疆的官府处,禀明县太爷,说他们的官印连同包袱掉了。
县太爷一得知他们是这么有来头的人物,当然马上就全力缉凶,没多久就找到偷他们东西的偷儿,把官印寻了回来。
而官印拿回后,县太爷每天都给他好吃、好喝的;让他舍不得离开,反正主子也没叫他到楼里帮忙,他就一直在官府享乐。
想不到这两天主子到宫府找他,原来是要县太爷调几个官兵,捉住言香儿跟羞花姑娘,硬把她们两个请上车,一路往京里去。
羞花姑娘被人强请上车后,闭目不语,干脆来个默不作声,以示抵抗,但是言香儿可是什么话都骂得出来,骂到刚才她没力气才停 口。
“怎么?渴了吗?”
“渴你个头。”
司徒风也不急于反驳,他慢慢的拿起竹筒,喝了一口甘甜的水,还一边发出饮啜声,好像那水有多好喝一样。
言香儿又渴又饿,骂了半天,她声音几乎都快哑了,但是要她在这个强把她们运上京的大王爷前示弱,她可做不到。
于是她干脆学着羞花,闭目不语。
他又喝了口水,然后又发出声音,听得言香儿又渴又烦,她不禁怒气冲冲的张眼大叫。
“你喝个水,非得要喝得世间的人都知道是吗?”
“有王法说我喝水不能发出声吗?”
“王法是你家订的,当然你爱怎么写律法,都嘛随你家高兴。”
司徒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错了,身为皇室也有许多无可奈何,这世上最不能称心如意的,恐怕就是皇室中人了。”
“我听你在胡说八道,那我们这些被你们害得抄家灭族的人,就比你们幸福吗?”
“所以我不是尽力在救你们吗?”
他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但是把她五花大绑的绑上马车,难道就是救她们的唯一方法吗?
一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司徒风道:“你们不肯跟我走,我又不能让赵艾西骚扰你们,唯今之计,就只好把你们绑上车 ,等回到京城后,就会将你放开的。”
这一点,言香儿可是大大的不认同。
“赵艾西要的只是羞花,你干什么连我都要绑到京城?”
羞花睁开眼睛,一针见血道:“因为他要把你留作人质。”
“啊!人质?干什么要把我当成人质?”亩香儿听得更不懂了,她有啥利用价值可以当人质的?
羞花淡淡说来,“因为司徒王爷知道,若是单绑我上京,我是宁死也不愿进宫,他知我跟你情同姐妹,你在他手里,我就要顾虑着 你。”
司徒风也老实承认,“没错,我只要羞花姑娘避过这一关,将她
送人宫,不过送人宫,倒也不是要她当我皇兄的妃子,只是要让赵艾西染指不了她,等这阵风头过后,我就会把她接出宫的。”
言香儿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王爷这般窝囊没用,连个女人都还要送进宫,才能让她避开赵艾西的染指,我看你这王爷只是名字好 听,剩下的根本就是虚名,你是个废物,就跟你皇兄一样,是个人人唾弃的废物。”
“皇兄并不是废物,他只是有他的考量。”
言香儿鄙夷一哼,“谁人不知民穷财尽,就是因为你皇兄荒淫无能,贤能者都死光了,当然剩下一些无能之士,你皇兄只顾着每年 选秀女、舞姬进宫,满足他一己私欲,说不定他比那个赵艾西还坏。”她鄙夷的说。
“我皇兄年仅十六便继位,辅佐老臣挟天予以令诸候,我母后要吃一尾新鲜的鱼,还得赵宰相同意才能送进宫,你以为我皇兄这个 皇帝能当得快活、高兴吗?他所下的指令,能被遵行吗?”
被她逼急了,一向冷静的司徒风,也忍不住严厉回嘴。
言香儿听了不但不感到同情,甚至觉得愤怒不已,“既然知道这个姓赵的这么坏,他为什么不废了他?”
“我母后的性命把持在他手上,宫中多是他的耳目,就连我皇兄的太子妃,都是他的女儿,你说要怎么废?”
“这还不简单,你若顾虑着你母后的性命,我们就把你母后救出来,然后派人冲进宫里,把这些耳目给捉起来,再抄赵家,抄他个 措手不及。”
“怎么救?若是这么好救,两、三年前早就救出了,不是吗?”她的天真简直可笑,司徒风不以为然。
她倏地噗的一声笑出来,望向羞花,而羞花也脸露微笑,两人似乎心有灵犀。
他不解她俩为何笑,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们为什么笑?”
羞花淡然道:“想笑就笑,难不成王法说不能笑吗?”
她淡淡的话语,自有一股凛然跟傲骨,司徒风忍不住正眼看向她,见她的冰雪聪明似乎不逊于外貌的美艳。
“色胚,你一直盯着羞花干什么?”
他忽然一阵邪笑,转向言香儿,“难不成你希望我盯着你看吗?”
“呸呸呸!谁要你盯着我看,被你看了,只怕会全身发痒。”她急忙撇清,一张脸却涨成粉色。
司徒风一笑,“你不喝水,我就一直盯着你看,看你会不会像个拍痒的小猴儿一般的搔痒。”
谁像小猴儿?言香儿忍不住吼了声,“水拿来,我喝,被你一直盯着,岂不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运。”
司徒风见激将法有用,就要将竹筒递出,只是言香儿被五花大绑,除了一颗头可以稍稍摇晃之外,手脚根本就难以动弹,自然也无 法自行拿水喝下了。
“你把我手脚放开,我才能自己喝水。”
她受不了自己被绑得像颗粽子一样不能动弹,更想趁着现在离边疆还近,等他一松绑,拉了羞花就跑,谁要到京城去啊,又不是笨 蛋,更何况羞花才不想进宫哩!
“这里离边疆还近得很,我一放,万一你翻身下车,我岂不得在热烘烘的天气里捉你,这种傻事,我可不干。”
他怎么知道她会趁机逃跑,不过不跑的本来就是个傻瓜,她嘴一嘟,一肚子心眼,“那我怎么喝水?”
“我喂你喝。”司徒风答得爽快。
说着,他将身子靠过来,男性麝香随之扑进她鼻中,害她一时心跳有点怪异的乱了序,言香儿急忙喊停,他再靠近,她的心就会跳 出喉口了。
“不用你喂,你离我远些,羞花可以喂我。”
“唉,说的也是,羞花可以喂你喝水。”
闻言,言香儿脸上又沾上了红霞,他干什么说得有点惋惜的口气,好像他不能喂她喝水有多可惜一般。
羞花默不作声的接过竹筒,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水。
她借机用眼神询问着羞花该怎么办,只见羞花微一摇头,好像在说看着办,反正她们现在也逃不掉。
羞花进宫一段日子避祸,她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己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朋友,究竟在那儿能干什么,这倒让言香儿有 点为进京后的日子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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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快马加鞭,不知坐了几个昼日,言香儿只知屁股坐得都快开花,才终于见到了京城。
又因为她们一直赶路,每日在车上,车子颠得厉害,让她们就算睡也睡得很不好,一到京城,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她茫茫然的累 得睡着,一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床上。
她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在床上,而且还是精雕细琢的华贵木床,她身上的衣服有换过,看来她睡得很沉,才会连人家帮她换衣服她 都没有感觉。
“香儿姐,香儿姐……”
言香儿一怔,叫唤声如此熟悉,她感觉仿佛自己还在暖玉楼里,刚睡醒一般。
“小青?”房门打开,果然看见小青端了水进来,她不敢置信的比着来人,“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该在楼里吗?”
小青卸下了平时的浓妆艳抹,一张脸白白净净,还扎着两条小麻花,看起来就是她该有的年龄。
“香儿姐,王爷将你带来京城的那天,叫县官把暖玉楼解散,他还拿了许多银两出来,说要让楼里的姐姐们从良,我无亲无依的, 只有香儿姐你收留我,我说要跟着香儿姐,县官就派了个差爷,叫我跟着他到京城里来,这一路上,我的屁股差点被马儿给震歪了,幸 好到京城后,真的见到王爷,王爷就让我来服侍香儿姐。”
小青比手画脚的,还摸着自己的屁股,像是那段赶路的日子有多痛苦一般,说得活灵活现。
“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因为香儿姐你到京城后就病倒了,大夫说你只是中暑劳累,需要好好休息,你已睡了一整天。”小青回答。
“那羞花呢?”她想起自己最亲的姐妹淘。
“我来没看到羞花姐。”小青据实以告。
言香儿跳了起来,不顾头还胀胀痛痛的,她高声道:“怎么可能我在这里,羞花没在这里的道理,我们出去找找。”
然而,小青却面有难色,“可是这里是王爷府,府里的总管告诉我不能乱闯的,若是乱闯,闯进了不该闯进的地方,会被王爷责打 一顿。”
“责打一顿?有本事他打我好了,我才不在乎,看到时是他打我,还是我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