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欣婉满心期待在家里等家杏回来,一见到她进门,立刻兴匆匆的追问起餐厅里的情形。
哪知非但不见她眉开眼笑,反而气呼呼的怒声咒骂,欣婉这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
不过,当听到她居然当众赏了爹地一巴掌时,欣婉除了难以置信外,更打从心底感到敬佩。
天晓得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没看过有人敢在爹地面前大声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是赏他巴掌了。
然敬佩归敬佩,却改变不了弄巧成拙的事实,是以她决定记取教训,另外再想别的办法亡羊补牢。
相形之下,余时彦的懊恼比女儿更甚。
那天在法颂餐厅家杏离开后,他即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很显然的,他认错了人,事情经过那么一闹更是打草惊蛇将真正的歹徒给吓跑了。
所以当他再度接到匿名信时,即要求自己这回不可再莽撞。
问题是上回起码还有目标可循,这回信上却只要求他在约定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连个接头的人也没有。
尽管如此,他仍是依约前往,哪怕他得在偌大的超级市场里搜寻可能的歹徒。
超级市场的地点就在家杏住处附近,下班时如果有需要,她都会顺路绕过来采买。
本来呢,今儿个欣婉也是要跟来的,结果刚才到路口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跟家杏讨钥匙,说是要先回去洗澡。
家杏尽管觉得诧异,末了还是依了她,以致这会儿超级市场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推着推车在购物。
因为欣婉吵着要吃牛肉,她于是到冷冻肉品区准备选购牛肉,人才走近便发现一抹眼熟的身影。
是他?那个下流胚子。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余时彦出众的条件,尤其上回的作为更是让她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站在约定的冷冻肉品区前,余时彦不动声色地梭巡在场所有可疑的分子,一回头正好跟家杏打上照面。
对于她,他是有印象的,倒不是她的条件有多出色,纯粹是上回阴错阳差留下的印象。
当然,他也看出她眼中的敌意,显然她并没有将他忘记。
明知她误会了,心悬女儿安危的他却没有多余的心情跟她解释。
再说,上回的误会为他换来了一巴掌,真要认真计较起来她还欠了他。
是以,余时彦只是视若无睹的移开视线,继续梭巡其它可疑的对象。
什么跟什么嘛!以为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就能掩饰之前的下流行径?
家杏心里不齿,原想掉头走掉,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放弃采买,便推着推车走向他身后的冷冻肉品区。
无暇理会她,余时彦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接起电话便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眼神仍仔细地留意着四周。
在超级市场外守候的任展业说道:「我已经让侦探社的人仔细留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
由于不打算报警,余时彦私下动用关系找来几个可靠的侦探社人员,分布在超市里里外外帮着留心。
余时彦听了不禁蹙眉,再环顾了眼偌大的超级市场,「找到对象就立刻下手。」他决定先将歹徒逮到再说。
在他身后的家杏一听--
下手?敢情他西装笔挺的来超市钓女人?
「必要的时候就是使用武力也无妨。」
什么?!还想使用武力?她真是听不下去了。
看着他的目光在超级市场里梭巡,家杏简直不敢相信,亏他长得人模人样,居然连强迫女人这种事也干得出来?
然转念又想,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上回在餐厅他都敢公然出手强拉她了。
这样一想家杏再也忍不住,伸手又是一巴掌,「你无耻!」
话说到一半猛地被一巴掌打断的余时彦先是一怔,瞧清楚是她动的手后,脸色铁青地瞪视着她,「妳干什么?」
她同样不甘示弱,义愤填膺的表示,「台湾是个讲法治的社会,你要是敢乱来我第一个检举你。」
「妳……」
电话那头传来任展业急切的声音,「出了什么事阿彦?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哼!」家杏甩头便走。
如果余时彦这会儿不是心悬女儿的安危,哪怕家杏是女人,他也决计不会轻饶。
铁着张脸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余时彦忿然的气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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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婉是真的胡涂了,她实在搞不懂问题的症结到底出在哪里?
以前爹地对身边那些狐狸精明明就很有办法,为什么一遇上家杏就行不通了?
虽说父亲特地放下公事来寻找自己让她很开心,可将家杏气冲冲的模样看在眼里,却又不禁升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难道,要个妈咪也这么难吗?
察觉到欣婉苦着张脸,家杏歉然道:「对不起欣婉,明天,明天我一定会记得买牛肉。」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吃到牛肉而不开心。
却听到欣婉问起,「妳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谁?」
「那个刚才妳在超级市场里遇到的男人。」
听到她提起那家伙,家杏的火气又上来了,「那种人根本就是男人的耻辱、社会的败类。」
欣婉直觉就想为爹地辩护,「可是我爹地……」
「什么?」
差点说溜嘴的她及时打住并改口,「我是说那个人应该长得很帅啊!」
「妳怎么知道?」
「嗯……猜的,我猜的。」
顾着生气的家杏也没去细究,一脸忿慨的表示,「就因为这样才更令人生气,长得人模人样却净干些下流勾当。」
「什么下流勾当?」欣婉实在不清楚爹地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她打住道:「等妳长大就会明白。」不想污染小孩子纯净的心灵。
问题是,欣婉根本没时间等到长大,她现在就想明白。
「我现在也可以明白啊!」
将她的固执看在眼里,家杏只道:「反正妳要记住,做人不可以光看外表,有些人的外表是会骗人的。」
「才不会!」欣婉又为爹地辩护。
「那是因为妳年纪还小才会这么说,有些坏人就是专门利用外表来欺骗小孩子,遇到这种人千万不可以理他知不知道?」家杏殷殷告诫。
欣婉答知道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可是……」
「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她坚持。
欣婉只得勉为其难的先答应下来,「喔。」
她这才满意,「好了,吃饭吧!」
怀着沮丧的心情,欣婉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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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忙着女儿的事,近来许多公事都被余时彦给搁置了,这样的情形引起公司内部的注意跟诸多揣测,事件传得沸沸扬扬,连外界也听闻此事。
任展业为此特地来提醒好友,「阿彦,我知道你担心欣婉,但是再这么下去媒体早晚会察觉真相。」届时消息一经披露,对欣婉反而不利。
「我会让人把消息压下来。」
任展业当然知道,以鸿威企业的财力要将消息压下并不难,问题是……
「总还是会有不死心的媒体。」
余时彦没有说话,知道好友说的是事实。
「我听吕秘书说言顺的竞标案也被你搁置下来了?」清楚好友在这件案子上投注的心血,任展业不得不提出来。
「等欣婉的事情告一段落……」
「到时一切也都晚了。」
的确,余时彦心里其实也清楚,问题是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情?尤其一想到自己对女儿的疏忽,他更自责。
「我知道你对欣婉的事情感到自责,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也于事无补。」就算真将整个鸿威企业搞垮,欣婉也未必就能平安归来。
「别再说了。」
「你叫我怎么能不说?你知不知道鼎隆那边有多积极,你的放弃等于给了他们……」任展业脑海里灵光一闪。
察觉到好友的闪神,他问:「怎么了?」
「阿彦,你说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根本就是有预谋?」任展业语气激动的问。
他一时没能听出好友话里的含意,「当然是有预谋,否则又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欣婉绑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余时彦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是说也许匿名信根本就只是个幌子。」
「幌子?」他压根没想过。
「目的是要误导我们。」
他的疑惑更浓了,「对方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为了绊住你。」
「绊住我?」
「你想想看,通常绑架为的无非是赎金,但歹徒的信里却只字未提,这不是很不合常理吗?」
是不合常理,问题是对方有什么理由要绊住他?
「除非,绑走欣婉能为对方带来远大于赎金的利益。」而言顺的竞标案绝对可以做到这点。
「你是说……」他会意过来了。
「你觉得呢?」
好友提出的看法让他沉默了。
的确,整起绑架事件发展至今确实疑点重重,对方既不要求赎金,也不设法与他接洽,就只是让他为女儿的事团团转。
「该死!」他诅咒了声,为了竞争对手的所作所为。
见好友认同自己的看法,任展业问:「除了鼎隆外,你心里还有没有其它可能的对象?」
余时彦的回答是将秘书叫进来,念了几家竞争对手的名字,要她去查清楚他们近来与鸿威的竞争情形。
秘书离开后,两人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因应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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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欣婉迟迟没敢再采取下一步行动。今天家杏休假,两人也只是一块出门逛街。
只不过,逛街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欣婉!」
乍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欣婉直觉就想逃,偏偏家杏仍站在原地。
一名身材高挑穿著性感的女人笑盈盈的向她们走来。
「是认识的人吗?」家杏问起。
欣婉一看清楚来人,立刻就认出是那票巴着爹地不放的狐狸精之一,「不是!」她想也不想便否认。
不是?家杏才在纳闷,来人已经在欣婉面前站定。
「还记得我吗?欣婉,雅倩阿姨啊!」吴雅倩道。
欣婉却不给她面子,「谁记得妳妈!还有啊,我才没有什么阿姨呢!」
当场让吴雅倩一阵尴尬。
家杏在一旁听了皱起眉头,「欣婉!」
欣婉只是嘟着嘴。
吴雅倩瞥了家杏一眼,没将她放在眼里,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欣婉身上企图再拉拢她,「有一回在法颂餐厅我们见过的啊!」
她不提欣婉还不生气,那回她好不容易跟爹地一块用餐,却遇到这厚脸皮的女人硬生生插进来搅和。
「就是那个没有人邀请就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的女人?」
吴雅倩脸上又是一阵热气,心里早已骂声连连。
见欣婉说话全然不给人留余地,家杏制止道:「欣婉,不可以没有礼貌。」
她鼓着脸,「我又没有说错。」
她虽然也清楚欣婉说的是事实,仍是提醒她,「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这是对人的一种基本尊重。」
「我为什么要尊重她?」一个想抢她爹地的狐狸精。
「因为这是礼貌。」
见她板起脸来,欣婉只得让步,「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妳别生气。」
看在吴雅倩眼里不禁诧异,这女人居然能将欣婉制得服服贴贴的。
原本,自视条件优越的她并没有将家杏看在眼里,直到此刻,见到欣婉居然对她唯命是从才正视起她的存在。
吴雅倩的注意力转移到家杏身上,「妳是什么人?」语气里少了对欣婉那股讨好,多了分气焰。
不客气的语气随即又引来欣婉的不悦,「关妳什么事?」
家杏虽也觉得吴雅倩这样问话太过失礼,但仍是出声制止,「欣婉!」
她不平,「明明是她先对妳不礼貌。」
她无话可说,因为吴雅倩的语气确实失当。
看出欣婉对她的维护,吴雅倩忙堆起笑脸,「抱歉,我说话一向比较直没什么恶意。」
她虽然看出吴雅倩的虚情假意,仍是不以为意,「不要紧。」不打算跟她计较。
吴雅倩捺住性子,「请问妳是欣婉的……」她决定先弄清楚她的身分再说。
「嗯……我……」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倒是欣婉急道:「她是我的家教老师,妳有什么意见?」
尽管意外听到欣婉这么说,家杏却也没有反驳,实在是因为她们的情况特殊,索性就让吴雅倩这么以为好了。
吴雅倩先是瞇了下眼,才又重新堆起笑脸,「原来是欣婉的家教老师啊,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她心虚的扯了下嘴角,并未留意到她话中有话。「嗯。」
「看来妳对小孩子还满有一套的,要知道,我们欣婉可是不随便喜欢人的。」
一旁的欣婉听了又按捺不住,「我跟妳很熟吗?别随随便便喊我名字。」跟着赶在家杏制止以前又闭上了嘴。
家杏虽然想念她,却也觉得眼前的女人太过虚假。
吴雅倩尽管有些恼怒,脸上仍漾着笑,「能让欣婉这么维护妳,想必是不过不少功夫吧!」
「哪里。」在她的想法里,只要待人真诚自然就能得到对等的响应。
「既然是家教老师,功夫就该全不在小孩子身上。」暗示她休想藉由拉拢小孩子来吸引余时彦的注意。
不明就里的家杏呆呆回答,「这当然。」
「答得还真爽快呢!」吴雅倩摆明了不相信她。
家杏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只是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机会弄明白,因欣婉已经不耐烦的催促她,「走了啦!我肚子饿了。」
吴雅倩一听,「肚子饿啦?那……」
「我们自己会去吃。」欣婉不客气的打断她。
讨了个没趣的吴雅倩心里悻悻然,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明白来人的虚情假意,家杏也无意再逗留,「抱歉,那我们先走了。」带着欣婉离开,留下吴雅倩一个人在原地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