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自从那天在海滩上目睹两个男人交会的眼神后,孙妙芊发现自己一直无法释怀,每回脑子一闲下来,总要思索起这个问题。
那样的眼神,并不单纯,绝不是两个初识对方的人该显现的。
可说他们曾经见过面嘛,偏偏两个男人又都不承认,坚称对方是陌生人。
孙妙芊不相信两人的推托之词,但她也实在想不出这两人过去能有过什么牵扯,找不到蛛丝马迹。
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跟经销商开完会,送走客人后,孙妙芊捧着半凉的咖啡独自回到会议室,凭窗陷入深思。
忽地,一阵爽朗的笑声略微放肆地自半掩的门扉窜入。
听得出来,是开发部那些工程师。
她怪异地挑眉。
在公司有意纵容下,开发部的工作气氛一向自由。上头都很了解,这些怪怪工程师绝不是那种朝九晚五,照时间上下班的上班族。有人白天工作,有人晚上工作,有人边听音乐边工作,有人边看动画边工作,有人发起疯来,甚至躲在桌底下,或者拿一条黑布帘将自己罩在密闭空间里工作。
通常只要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完成工作进度,公司并不会太限制他们,尽量给予他们自由。
但虽如此,开发部的办公室通常还是安静的,很少如此吵杂喧闹。
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随着笑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孙妙芊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端着咖啡走出会议室,越过一扇玻璃屏风,踏进办公室。
只见整个办公室的座位全空了,所有人全围在角落,黑压压的,正开心地观看着什么。
她悄悄走过去。
“相良,你这样不行啦。”一个工程师笑道。
“对啊,手段比我还逊!我都已经够不受欢迎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差。”另一个工程师也语带嘲谵。
“看看他会不会创纪录,被所有女孩子拒绝?”这次说话的是小李,就连平常神经兮兮的他此刻也以逗弄于相良为乐。
究竟在搞什么?
孙妙芊愈来愈好奇了,在一群男人身后探头探脑,使劲踮高脚尖。
费了一番力气,她好不容易从一道偶然裂开的细缝窥探到目前状况。
原来于相良正坐在桌前,对着一台电脑玩游戏,萤幕上画面很熟悉,原来正是“梦中情人”。
“快快快!赶快答应人家啊。”工程师们催促他答应画面中一个长相俏美的女护士提出的邀请。
可他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在几个子母画面来回切换,最后居然选择拒绝她。
“哇靠!你搞什么啊?!“一群人快昏倒。
“我觉得现在不是跟她约会的时候,应该先跟女警问问题,想办法找出凶杀案的线索。”于相良严肃地解释。
“拜托你!别那么老实好吗?虽然我们说这是侦探推理RPG,不过本质上其实还是恋爱游戏啦。泡妞还是比解谜重要啦!”
“照他这样玩下去,我看到最后可能落得两头落空的下场。”
“对啊,案子没破,马子也没把到。”
“真凄凉喔!”几个大男人肩头一耸,双手一摊,夸张地感叹。
孙妙芊不禁噗哧一笑。
这声轻笑,引来了工程师们的注意,纷纷回头。见是公司里最美丽娇俏的大众情人,他们同时脸红,赶忙退开。
“你们在干么?集体偷懒啊?”孙妙芊笑问,眼波盈盈。
“呃,没事,我们只是……”方才嘲笑于相良时还伶牙俐齿的男人,一见了她马上口齿不清起来。“相良说剧本可能要再修改,所以我们要他先玩玩看,给我们……呃,一点意见。”
“这样啊。”习惯了开发部同仁的不善表达,孙妙芊不以为意,放柔了声嗓。
“那我们于大师觉得怎样?剧本该怎么改?”
“这你就要问他了。”
仿佛很怕她抓着他们继续审问,工程师一个一个溜走,回自己座位上乖乖坐好。
望着他们逃难似的背影,孙妙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轻轻叹息,目光转到于相良身上。
“看你好像成绩很差的样子,我们这个游戏很难玩吗?”她逗他。
瞧他,就连在游戏里也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真是没救了啊!
“我很少玩这种游戏。”看出她神情隐含嘲弄之意,他尴尬地低下眸,移动滑鼠,退出游戏画面。
“那你觉得哪里需要改的?”
他想了想。“分歧点太少。可以按照机率分配,再多算几种可能性出来。”
“那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主角的类型一个木讷,一个阳光,一个很受女孩子欢迎,他们的个性会影响他们的选择。要配合演算程式,持续分析主角不同的反应……”
于相良正经八百地解释,讲了一大串,孙妙芊却听得雾煞煞。
“我大概了解了。”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懂。“你的意思是,呆呆工程师、阳光男孩跟花花公子选择的剧情路线应该大不相同,对吧?”
他点头。
“让我猜猜,你刚刚玩的主角是那个呆呆工程师?”她笑睨他。
他又点头。
“我就知道。”她噗哧一笑。“拜托你,只是游戏啊!你不用连玩游戏都选一个跟自己个性一样的人吧?”她取笑他。
他默然。
这根老实木头啊!她摇头,眼波笑意盈盈。
“照你估计,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改良?”
“只要能加快演算程式的速度,应该不用太久。”
“这么说来,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喽?”
“两个礼拜就行了。”他提出一个令她讶异的时限。“他们的领悟力此我想像中好很多,所以应该可以提早完成。”
“这么快啊。”她笑容一敛。
意思是,两个礼拜后他就不会再进天宇的办公室,而她也不能天天看到他了。
一股类似失望的滋味,涨满她胸臆。
太快了。她有些惘然。他工作的进度,非得这么快吗?
她近乎哀怨地睨他,正想说些什么时,办公室小妹忽然气喘吁吁地在身旁出现。
“孙特助,丁总找你。”
顶头上司来要人了,她不能不走,只好对于相良浅浅一笑,翩然离去。
于相良望着她亭亭玉立的背影,有些惘然。
“怎么?你不会也被我们特助给迷住了吧?”坐在附近的工程师注意到他的表情,对他挤眉弄眼。“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她已经是我们丁总的人了。虽然他们两个一直不肯公开,不过全公司早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我知道。”于相良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回应这好意的劝告。
“原来你知道?那我就不多罗唆了。”话虽如此,他还是继续感叹。“话说回来,其实我们公司至少有一半同事在暗恋她。不过想也知道,像她这种活泼的美人,绝不会喜欢我们这种无趣的工程师。唉……”长长叹了一口气。
于相良闻言,身子一僵。
绝不会……喜欢吗?
墨黑的眼底,悄悄漫过自嘲。他转回身,强迫自己继续埋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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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至超深思地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孙妙芊。
她有些反常,话异常地少,除了偶尔回答几句他的问话,总是一迳默默进食。
虽说今晚吃的是她最爱的泰式料理,但也不至于美味到连话也来不及说了吧?
或者是她已经失去了与他谈话的兴趣?
会这样吗?
桌下的腿部肌肉不听话地绷紧,可桌上一张俊脸,却还是维持一贯笑意迷人的神情。
他端起白酒杯,浅啜一口,深沉的眼光不曾离开对面清丽容颜。
“好吃吗?”他问。
“嗯。”
“这个月亮虾饼你最爱的。”他挟起一块放她盘子里。“多吃一点。”
“谢谢。”她举着将虾饼送入唇。
“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他忽问。
她动作一顿,似乎讶异他怎会问这样的问题,疑惑地看他。
“那时候,你出了车祸,是我把你送进医院。”他微笑忆当时。“你全身是血,差点把我吓呆了。”
“知道了,救命恩人。”她放下筷子,唇角浅浅扬起。“刻意提起这件事,是不是嫌我不够感恩啊?”
他摇摇头,朗声笑了。
“我只是想问你,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傻瓜,刚刚才提醒你的啊!”他拿酒杯轻触她鼻尖。
“啊。”她想起来了。“是我们认识三周年。”
“对啊。从那时候到现在,我们认识整整三年喽。”
“好吧,救命恩人。”她调皮地对他眨眼。“三周年纪念日,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报答不用,只是想请你答应一件事。”他伸手,温柔地抚摸她光滑的下颔。
“什么事?”
“嫁给我。”他哑声道,望着她的眼满蕴深情。
她呼吸一停。
“还是不行吗?”认出她犹疑的神色,他重重叹息。“我已经追你三年了,小姐,还不够真心诚意吗?”
“……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她端起酒杯,借饮酒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慌。“是我还不想结婚。”
“毫无商量余地吗?”
“一点都没有。”她轻笑,毫不留情地掷回他的再次求婚,美眸燃起某种类似淘气的莹亮。
“好狠心的女人!”他按住胸口,做出大受打击的模样。
“你别闹了,至超。”见他没有继续进逼的意思,孙妙芊放下一颗心,轻松起来。“快吃吧,吃完我们去看电影。这部电影我从奥斯卡颁奖的时候,就很想看了,听说男主角表现很棒,演技超好的!”
她趁势话锋一转,谈起电影来。
两个人边吃边聊,又恢复了平素约会时热络的气氛,一小时后,两人酒足饭饱,相偕离开餐厅。
晚风吹来,撩起孙妙芊鬓边细发,丁至超伸手替她收拢,一面漫不经心开口问。
“对了,芊芊,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什么?”她不解。
“到底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怎么会被车撞到的?’’
她一震,半晌,摇了摇头。
那天的事,她曾费了许多心思去想,可却怎么也抓不到一点头绪。
那次的车祸,狠狠撞碎的不只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记忆。就像散了一地的拼图,虽然极力拼凑,终究还是缺了几片。
“不想了。”她摇头。“算我倒楣吧。”
“会不会恨害你出车祸的那个人?”
“不会啊。干么恨?”她奇怪地看他一眼。“而且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谁,要恨也无从恨起啊!”
“你啊,就是这么乐观。”丁至超凝视她,眼底藏不住怜惜。“忘了那时候你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复健成功的吗?差点不能走路了呢。”
“反正都已经成功了啊。而且还有你那么体贴地照顾我。”她一派潇洒地微笑,勾住他臂膀。“走吧,去看电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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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于相良都埋首于工作中,待一切都告一段落后,天色已蒙蒙。
天亮了。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自薄薄云层后隐隐透出的晨曦。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慢扫视办公室一圈。
几个留下来和他一起奋斗的工程师都早挂了,有的趴在办公桌上假寐,有的躲进会议室睡沙发,也有人大刺刺地躺在地上,丝毫不顾忌形象。
最奇怪的,还是小李。只见他拿平常用来挡人视线的黑色布帘将自己从头裹到脚,像个木乃伊似的蜷缩在茶水间内的桌底下,搞得想进去为自己倒杯热咖啡的于相良还得蹑手蹑脚,深怕吵醒他。
听着小李鼾声呼呼作响,于相良不觉好笑,嘴角浅浅一勾。
待在这里与这些工程师一同工作了一个礼拜,他发现他们都挺可爱,虽然和他一样,或多或少有些怪癖,不过都算得上好相处。
如果三年前没发生那件事,也许他们今日都会是他的同事,一起奋斗努力的伙伴。只可惜——
于相良拧眉,不许自己再想下去,端着咖啡步出茶水间,倚着墙面慢慢啜饮。
关于修补“梦中情人”不是之处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接下来只要测试过关,这个游戏就可以正式上市。
他的任务,完成了。
后续应该注意的事项,他都已经写成Note,E到每一个小组成员的信箱,相信他们可以处理得很好。
他该走了。
在这里一个星期,是他三年来茧居生活的意外脱轨,如今,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他喝完咖啡,将纸杯抛进垃圾桶,接着回到座位,悄悄收拾自己的东西。几分钟后,他背起运动袋,趁还没人醒来之前,离开办公室。
他不习惯说再见,也不喜欢说再见,这样的退场,是他所能想到最潇洒的方式。
他按下按键,等待电梯上来,电梯门开启,走出来一道美丽倩影,狠狠击中他胸口。
他无法呼吸,愕然瞪着那不该这么早便出现于此的女人。
“没想到我会这么早来吧?”相对于他的震惊,她却显得胸有成竹,望着他盈盈浅笑。
“你怎么……”他困难地逼出嗓音。“现在还不到七点。”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起得那么早,早起真的很折磨人,你知道吗?”她以一个优雅的呵欠表达自己的哀怨。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有预感,你会一声不响地离开。”她说,眼光落向他肩上的背袋。“我猜中了。对吧?”
他默然。
“你一定是熬夜把所有剩下的工作都完成了,然后留下一封信,告诉大家接下来怎么做,就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从此再也不出现。对吧?”她柔声问。
他敛眸,苦笑。
她猜得太对了,竟能如此准确料中他的行动与心思。
“孙小姐,我想……”
“不要叫我孙小姐。”她打断他。“这个礼拜我们天天见面,马也骑了,话也说了,还不够熟到让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吗?”明眸娇睇他。“叫我妙芊。”
“我……”他叫不出来。
“这两个字的发音有那么难吗?”她以一种半撒娇的方式逼他。“叫啊!”
“妙、妙芊。”他低声唤,脸颊又是微微泛红。
她不禁轻声一笑,望向他的眼好璀亮,好晶莹,像清晨偷偷栖息在玫瑰花苞上的露珠。
她举高双手,神采奕奕地将一袋东西送到他眼前。
“我带了早餐来。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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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大楼楼顶吃早餐。
空旷的顶楼,闲来无事的管理员整理了一片花圃,搬来十几盆各种花卉,此刻皆盛开,在清晓晨光掩映下,格外娇妍清丽。
孙妙芒从公司茶水间借来桌布,在花圃旁摊开,拉着于相良席地野餐。
“我带了不少东西来喔。”她打开购物袋,像哆啦A梦似的一一掏出袋中宝贝。“你瞧,这是我亲手做的寿司,虽然外表不太好看,可是保证很好吃喔。这是火腿蛋沙拉,这个保温壶里装的是日本煎茶,对身体很好的。还有这个,嘿嘿……”
她掏出一个棕色纸袋考他。“猜猜这是什么?”
温暖的香味袭向于相良鼻尖,他一愣。
“这是……糖炒栗子?”
“没错。就是糖炒栗子。”她灿笑。“我家巷口有个老伯伯,他早上偶尔会出来摆摊卖糖炒栗子,他炒的栗子超好吃的,超赞!我特地买来给你吃的喔。”
“……为什么?”他复杂地瞥她一眼。
一般人不会买这个当早餐吃吧?她为什么会买这个来请他?
“因为我猜你应该很喜欢吃。”仿佛看出他的疑问,孙妙芊主动解释。“我经过那里的时候,闻到香味,忽然觉得很想买给你吃。”她顿了顿,眼神微微恍惚起来。“好奇怪,我就是觉得你很喜欢吃这个……”
听她这么说,他眼光沉黯下来。
“你喜欢吃糖炒栗子吗?于相良。”她忽然抬眸问他。
“……嗯。”
“我就知道。”她微笑了,眼眸却慢慢刷上深沉的影。“不过,我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呢?”
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
她以眼神无声地问他。
他一震,眼睫一敛,不自觉逃避她的眼神。
“可能只是一种直觉吧。”他哑声道:“很多人都喜欢糖炒栗子。”
“……也许吧。”她笑了笑,打开纸袋,取出一颗递给他。“哪,尝尝看,很不错喔。”
说着,她自己也剥了一颗放人嘴里,品尝那脆硬中带着温暖滑腻的滋味。
“很好吃。”他评论。
“没错吧?”她很得意,拿出两个纸杯斟茶。“配茶吃会更棒。”
接下来几分钟,两人一面默默品着日本煎茶;一面剥糖炒粟子吃。
没有人说话,似乎也不必要说话。风那么凉爽,天色那么清澄,花香与栗子香,教人懒洋洋地只想发呆。
奇妙呵!她一向很多话的,为什么会觉得跟他在一起不需要多说话呢?为什么只是跟他坐在顶楼看天空,她就觉得心情很舒畅呢?
“好奇怪,今天的天空为什么会这么蓝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会发生啊?”
她快乐地感叹,忽地转头笑问他:“你说呢?”
“嗄?”他瞥她一眼,愣然。
“说说看嘛。”她催促他。“难道你不觉得今天的天空漂亮得过分吗?应该会有什么好事吧?”
“……只是偶然而已。”他很认真地思索片刻后,慢慢发表自己的看法。“天气好或不好,其实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混沌状态而已。”
“啊。”她难掩失望地瞪他。
这男人,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其实只是一种‘蝴蝶效应’。”他接着说。
“嗄?”
“这理论的意思是,很多事情的发生其实都是不可理解的偶然。”他一本正经地解释。“比方说有只蝴蝶在台湾拍动翅膀,经过一连串随机效应,可能造成南美洲发生暴风雨。”
“所以今天天色好,跟会不会发生好事没关系喽?”
“嗯。所以所谓的‘蝴蝶效应’其实就是一种‘混沌理论’,意思是……”
接下来他开始一长串严肃的科学阐述。虽然她大半都听不懂,可还是听得好专心。
虽然这男人很不浪漫,虽然他老爱说些无趣的科学理论,但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好认真,而她发现自己好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
她心窝莫名一暖。
“不好意思。”他蓦地惊觉自己说太多了,微微尴尬。“我好像说太多了。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不会啊。”她摇头,笑容甜美。
他傻傻看着她。
她忽地伸懒腰,然后将剩余的糖炒栗子全推给他。“我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吃太多对女人皮肤不好,会长痘痘。”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你的皮肤看来很好,也会长痘痘吗?”
“当然啦。”她睨他一眼。“虽然我自认为比起大部分女人,我算得上天生丽质了,不过不好好保养还是会出问题的。”
这话说得好嚣张啊!
于相良悄悄微笑。
“啊,你笑了。”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偏头瞧他。“有什么好笑的?觉得我太自恋了吗?”
是挺自恋的。自信的另一个说法,也许就是自恋吧。
于相良在心底下注解,聪明地没有诉诸于口。
可他嘴上不说,微笑的表情却藏不了。
“你说话啊!别想装傻。”她不服气地嘟起唇,玉手一探,掐住他脖子,半真半假地威胁。“是男人就干脆一点说出来!”
他被她掐得有些透不过气,却没生气,反倒断断续绩地迸落一串笑声。
他的笑声,浑厚却又清朗,一声一声,擂击她芳心。
第一次听见他笑声,竟让她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她连忙松开他,明眸惊愕地瞪着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反应竟会如此激动。
“怎么了?”他蹙眉,不解她震惊的神情。
“没、没什么。”她慌忙收回眸光,提起保温壶为自己斟茶,可手却微微发着颤,差点泼出茶水。
“你没事吧?”他注意到她的异样,试图接手。“我来帮你倒好了。”
“你别、别过来!”她紧张兮兮地避开他的手,跳起身,窃窕的娇躯背对他。
他眼色一沉,默然凝望她背影。
怎么回事?孙妙芊偷偷咬着唇,扪心自问。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啊!
虽然他长得并不难看,五官挺性格,骑马时也看得出那么一点运动细胞,不是那种跑没几步便气喘吁吁的软脚虾——可他也说不上英俊啊,更谈不上性感,凭什么勾惹她脸红心跳?
多少英俊潇洒的男人她都见过了,还有个既帅气又优质的男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呆呆工程师有办法让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这简直……简直就像她为他动了心——
不不不!孙妙芊赶忙推翻突然冒出脑海的推论。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木头男?绝对不可能!
甩甩头,甩去令她不安的思潮。
“妙……妙芊?’’他犹豫地唤她,听得出还不习惯直呼她芳名。
“你不舒服吗?”
“我没有!”她尖声回应。不一会儿,察觉自己太过激动了,连忙转过身,勉强自己对他微笑。“我的意思是……我很好,没不舒服。”
“可是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他静静指出。
“会吗?”她强作镇定。“可能是因为今天实在起得太早,精神不好吧?”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他提议。“回家休息可能比较好。”
“不要了,就快上班了回家干么?”
“可是……”
“是你自己想乘机溜走吧?”她挑衅地瞪他。“连声再见都不说,你不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吗?”
他蹙眉。
“你今天非留下来跟大家道别不可。”她半命令地说。“你就是这样才会活得那么孤僻!为什么非把自己跟人群隔绝呢?好好跟人交往嘛!”苦口婆心的语气像母亲叨念自己的儿子。
他苦笑。
“我想怎么跟人交往,你应该管不着吧?”他涩涩地问。
她一窒。
是啊!她是管不着。可偏偏她就是很想管,就是看不惯,就是不喜欢他把自己缩在壳里,过孤独的茧居生活。
为什么要在意呢?她懊恼。
“总之你要留下来就对了。不然我不放过你。”她不由分说,重新坐回桌巾上,端起装盛寿司的便当盒。“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许你说不好吃喔。”
就连请人吃自己亲手做的料理,她的姿态也是那么霸道。
于相良心一晃。
这女人啊!她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