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扬州三十里外有个姊妹坡,坡上有座人来人往的欢喜楼,欢喜楼内卖脂粉茶,姑娘们个个娇美无双,一双媚眼儿挑得男人的骨头都酥了。
可这儿不是楚馆秦楼、倚门卖笑的烟花之地,是真真正正的卖茶维生,三两银子才喝得一盅好茶,没钱的别上门。
上至女掌柜是绰约美妇,下至扫地的娃儿都有一副好皮相,清一色的女人当家,因此过往商旅笑称这盅好茶是脂粉茶,其雅称也就由此而来。
为何此地会聚集了这麽多无夫无父无兄的美人儿呢?说起来就令人欷吁。
这年头世道不太好,有人家道中落,也有人家中难过,一些落难的世家女儿来到姊妹坡,无以维生地悲凄终日,这才引出了个闲事非管的玉人儿。
瞧软榻上躺著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双眉染黛地如弯月,美目盈盈恰如天上星,朱唇微勾似笑非笑地带著几分邪气。
吹弹可破的肌肤像水做的一样非常嫩薄,一张瓜子脸顾盼之间流露灵秀之美,光是瞄上一眼就叫人晕陶陶了,忘了家里的老婆今年贵庚。
她的美不在刻意描绘的庸脂俗粉,纯然素净著绝色娇颜,娇慵的妩媚像是软了骨似,眼波一转看似多情地要勾人魂,其实淡漠无情。
平时宛如骄傲的猫儿斜倚雕花贵妃椅上,爱理不理的懒看百般讨好的卑贱男人,打著哈欠用她如玉柔荑拎颗葡萄含在嘴边,又是一种风情。
唉!男人们就是犯贱,偏爱看她迷人的小动作,整座欢喜楼终年坐无虚席的贪看她偶尔出来走动的媚态,甘心沉沦在她无心的一颦一笑中。
因此,又有人叫欢喜楼为狐狸窝,因为专养让男人流连忘返的狐狸精。
这会儿她又觉得无趣地想打盹。
「花姑呀!你会不会觉得日子越来越无聊?」闷得她快生虫了。
拨著算盘的中年美妇心下一惊,「我的好小姐,你又想干什麽?」
别怪她心惊,楼里的姑娘都害怕这位反覆无常的主子,一时兴起就拿人来消遣。
上个月她大喊日子太平淡,学人家搭起高台要嫁姑娘,随手一点点上十四岁的小菊花,然後她居然跟人家比喝酒,赢的人就可以带小菊花回去当老婆。
也算小菊花运气,连饮十大坛酒的男子是山上砍柴的俊俏樵夫,性子倒还不错,娶过门之後非常疼小菊花,舍不得她碰一点阳春水,夫妻俩恩爱得很。
再一回她喊闷,抓了姑娘们去游湖,见湖里鱼儿游得无忧无虑,她想知道鱼儿是否真的很快乐,於是把姑娘们一一踢进湖里学泅水。
若非有一队官差适巧经过,姑娘们可就要香消玉陨,葬身湖底。
更别提以前数不清的无聊事迹,她简直是人人头痛的女罗刹,偏她生得叫人无从相信她有多恶劣,生怕少疼了她一分。
「人家胸口好闷哦!你帮我瞧瞧是否生了什麽不治之症。」
花姑敷衍的一笑,「小姐不妨去江湖走动走动,玉猫儿曲喵喵可非寻常女子。」
「说的也是。我该去哪里?」她苦闷地托著腮思考。
「三川五岳任你行。」
只要不留在欢喜楼害姑娘们提心吊胆就好,随她爱去哪残害忠良都成。
曲喵喵随手卜了一卦,卦上说:宜远行。
好吧!就出去走走。
而江湖——
多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