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蕴!你好过分哦!”卓莉诗一拆开信封,就见一个吐舌头露虎牙的小僵尸冲着她傻笑。
“哪有!?”南湘蕴拿起卡片,放在卓莉诗脸旁比了比,笑道,“我一点也不过分,你看你们长得多像啊!”
卓莉诗脸色铁青,“南湘蕴——”十成十恐吓口吻。
南湘蕴抑住娇笑,看那呆憨的顽皮僵尸,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在书店遇到的男孩子。
他大概是大学生吧!戴一副土土的眼镜,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太容易接近。
或许是因为他太害羞了!
南湘蕴不由得噗哧一笑——她想到蔚少农动不动就“扮关公”的窘样。
她认识他……不,她甚至不能说认识他,但是她总不经意地想起他。
他说她长得像他认识的人,会是女朋友吗?
南湘蕴愀然,手中的小僵尸卡片与脑海中羞赧的蔚少农影像重叠。
他是个很好的人,她看得出来。
卓莉诗看她对一张卡片又是发怔又是傻笑,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大美女,又在思春啦?”
南湘蕴睨了她一眼,这回可吓不到了。
“春天还没到,思什么?”
不过,在四季如春的福尔摩沙岛,已可嗅到一丝暖春气息。
天空蔚蓝得几近透明,东北风吹翻着她搁在长椅上的琴谱,正好翻到那首她自己填词谱的歌曲——绿精灵情话:
开启你的心 倾听我的话
天上有传奇 地上有神话
请留下一扇窗 让封闭的心喘息一下
天为你而蓝 树为你翠绿
鸟儿在歌唱 你听见了吗
大自然的舞曲方奏序章
如果你不介意陪我舞到天亮
握紧我的手 飞向天边看看彩虹
谁说人世间不值得留恋 有你在就有一切
请说喜欢 别否认
请说爱吧 别逃避
因为 你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都在清楚诉说
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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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昂注意到了。
他表面上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审稿,和往常没两样,甚至连抬头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但是他仍然察觉到,今天的蔚少农和以前有所不同。
蔚少农嘴角微扬,一脸幸福的模样。
打从他一走进教室时沈子昂就发现了,空气中似乎酝酿着某种甜美。
沈子昂看了风咏曦一眼,却见他在宝贝自己视如生命的弓箭,把台上正用英文讲解英国文学史的教授当成是唱大戏的,屑都不屑一眼。
罢了!反正那家伙天生怪胎,语文能力好得没话讲,又是过动儿一个,幸而英国文学史每周才一堂,否则难保教授哪天成了风咏曦的活靶。
再看蔚少农——
依旧是副百分之百的乖乖牌相,上课画重点、抄笔记,下课秉持“好问则裕”为NO.l真理,缠教授霸图书馆只为解惑。
不过,两日不见,沉子昂发现向来木讷、“惜笑如金”的蔚少农竟在课堂上发起呆来,嘴角边挂着抹莫名的淡笑;又时而低下头去,拿着铅笔不知在涂些什么。
是有人恋爱了吗?
身为一个言情小说家,沈子昂对这种事的感觉神经自然敏锐。
下了课,自然是“三剑客”闲扯交流的好时间。
“小蔚,耶诞节过得如何?”沈子昂问。
“马马虎虎,我家对这个不太热中。”他答,笔下是帧长发轻绾的少女。
透过栩栩如生的画像,沈子昂可以感受到画中人典雅的气质及万千仪态。
他不得不把她和笔记上那位扫眉才子联想到一块。
“她是谁啊?”为了求证,他如此问道。
“不瞒你说,我也同样想知道答案。”蔚少农抬头,正好看见风咏曦手捧一精致礼物走来。
“你又捞到什么好东西了?”沈子昂问。
“冤枉!这可不是我去捞来的,是“妹妹”送的!”有时候,人长得帅也算缺点,再加上风咏曦亲切开朗又多金,还是体育系射箭队都自叹不如的神射手,不风靡女孩子才是怪事一桩哩!
风咏曦大剌剌地坐下,拆开精美的包装一看,竟是个漂亮的音乐盒。
“拜托!这种东西送我哥比较适合吧!?”他上紧发条,只闻一串清朗的音符流出,盒中央,小小的芭蕾舞伶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这是”东京仙履奇缘”的主题曲。”沈子昂说道。
仙履奇缘!?蔚少农皱眉;他向来不喜欢童话,也从不相信传说及神话,他是个相当实际的人。
但,讽刺的是,他连续钟意的两个女孩均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而他就这样一头栽了进去。
伊人芳踪何觅啊!?蔚少农轻叹,重重叠叠,将画纸夹进书本中。
“小蔚,你知道东京仙履奇缘的故事吗?”沈子昂的问题绝非无意义,他把蔚少农方才的所有小动作看在眼里。
蔚少农摇头,电视对他而言乃装饰品也!
“它是描述一个女孩借了把伞给某个有钱人之子,后来两人相恋而引出的一段奇缘。”他简单讲述。“很罗曼蒂克,不是吗?用红伞代替玻璃鞋上挺有创意的。”
“嗯。”蔚少农点头。
风咏曦倒有其他意见:“创意什么!?还不是为了钱才搞出的噱头!就像一个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马盖先影集里谁最厉害!?——答案是编剧画如果少了那票高IQ的作家编剧,现实生活中你说这种事可能吗?”
“谁说没有!?”沈子昂指指蔚少农。“这里就有一个!”
风咏曦呆了呆,冷不防低呼了声:“什么!?你还没清醒过来啊?”
蔚少农苦笑应之,算是默认。
突地,风咏曦拉起蔚少农欲走。
“阿曦,你干嘛?”
“带他去医院,小蔚的精神不太正常。”
未料,沈子昂非但不制止,反而笑笑挥手。
“小心一点,同样是H开头L结尾,别走错了!”
“知道,我对“彩红旗子”没兴趣,不会“荼毒”兄弟的。”
真是,他怎么会有这种兄弟!?蔚少农深感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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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潇雨淅淅,浓云淡雾湿透了整个台北市,街上人车少了很多,蒙茫中景物萧条。
突地,一把蓝格子的雨伞出现雨中,伞主身形高挑且瘦,简单的咖啡毛衣翻着白衬衫领,牛仔裤泛白磨花绝非刻意,而是因为穿了N年舍不得丢。
没办法,身为穷大学生,勤能致富、“俭”能生财乃蔚少农民生生活的座右铭也!
雨水在他的镜片濡上一层雾气,左手拿着从图书馆借的书,右手撑伞,他困难的拭干净眼镜,又举步蹒跚的往前走去。
新历年除夕,竟然来个台风凑热闹,这老天爷未免也太……
风好冷。隔着灰蓝格子,蔚少农无语问苍天。
由于雨天公车难等的关系,他决定省下十五元,走路回家。地面凹凸形成的水泽弄湿了他的球鞋,让他走起路来倍感沉重。
其实,他真正该担心抱怨的不是天气,也非脚上一个月前才买的新球鞋,而是他的画,那幅仍旧纯洁没下落的“我的最爱”。
算一算,他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了。
到了这节骨眼儿上,说句老实话,蔚少农已可说是灰心得几近放弃了,他真的什么都画不出来,生平第一次,蔚少农觉得这么无力感。
他熟悉的画笔,他握惯了的油彩锡管,全部变得陌生;昨夜,蔚少农提笔想画,心头的压力却令他感觉雪白的画布是他的战俘,而他是刽子手,主宰着它的未来。
笔似有千斤重,提起了,不知该如何放下,放下了,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
枯坐数个小时后,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到梦境里躲避。
逃避不是好方法;他承认。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将雨伞的尼龙布面敲得叮咚作响。
蔚少农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突地,他在一家商店的遮雨蓬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好眼熟,他看起来像是——
“南湘佑!?”
低首的小男孩倏地抬头,看到蔚少农,立刻昂着满是泪痕的小脸朝他跑去。
“少农哥哥——”
他抱起小湘佑,暂躲到邻近的廊檐下。
蔚少农拿手帕抹干南湘佑的头发。
“台风来了,你不回家,在大街上干什么?”他发现他还背着米奇的大方书包,不由得臆测:“你跷课了?”现在仍不到国小放学的时间。
蔚少农的话一针见血,小湘佑顿时脸色通红。冷不防地,他挣脱蔚少农的手,又往雨中跑去。
这小鬼在搞什么!?他愣了愣。
“回来。”蔚少农冷淡威严的声音由南湘佑背后响起。
他很乖的停下脚步,走回原处,却见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蔚少农蹲低了身子,问:“我吓到你了吗?”
南湘佑摇头,几颗泪珠负荷不住,落下如雨点。
“告诉我怎么回事。”他尽量放软口气,并耐心等他回答。
“本来,我们班上今天是要去看那个画展的。”南湘佑指指附近被雨淋湿的彩旗,那是美国著名的一位插画家来台特展的宣传广告。
“可是,因为台风的关系取消了。”南湘佑顿了顿,蓦道,“少农哥哥,你知道李小梅吧!?就是班上坐我旁边的女生!”
“知道啊!”蔚少农的脑中浮起一个酒窝带笑、常绑麻花公主头的小女孩。“她怎么样?”
“她在学校和我也是同班同学,她说她好喜欢那个画家画的猫咪和松鼠,好可爱。她想要那个画家的明信片,可是因为台风我们不能来看画展,所以……”
“所以你就跷课想帮她拿?”天呐,这个七岁毛头也未免太古灵精怪了吧!?蔚少农因他的天真而想发噱。
南湘佑点头。
“结果如何?你拿到了吗?”
“没有。今天没有展览!”他很丧气。“都是台风害的啦!”
蔚少农莞尔。“那你现在怎么办?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我都不想回!”南湘佑小脸坚决。
“爸妈和大姊都不在,空洞洞的房子好可怕。”
“我送你回学校。”
“不要!老师会骂人,而且……”小湘佑回望广告旗。“我没有拿到明信片。”
他不想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瞧不起。
“你那么想要明信片吗?”蔚少农看着广告旗,发现今天竟是最后展出日。
啧,船迟偏遇打头风,看来小鬼“英雄助美”的心愿是难了了。
“是小梅想要,我答应要帮她拿的……”
“失约不是好事。”蔚少农又重看了广告旗,突见旗角上印的赞助企业是——
隆嘉建设!?蔚少农忽见乌云中一束光明。
这不是阿曦他们家的企业吗?好极了!蔚少农抱起南湘佑,道:
“我有办法了!看到这画展的赞助单位了吗?”
南湘佑眨眨眼,感到有点莫名奇妙。
“我认识这里面的人,找他或许能帮上忙。”
“真的?”南湘佑脸上总算出现笑容。“不假!你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吗?”这个时候风雍曦通常和沈子昂在一起,沈子昂有带CALL机,找他一点也不难。
“当然要!”
“好,可是我们得先回学校帮你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