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一整个礼拜,裴妍雨都在公车站牌等车时让他给拎上车。
面对他强势的“好意”,后来她索性通盘接受,上班时间一到,便候在家门口等他接应。
“裴妍雨,上班之前,咱们先上巷口昊师傅那里。”向飞翼将安全帽递给她,并顺口交代。
这一整个月的相处,两人之间还算融洽,已经没有先前的敌对火气。
对向飞翼来说,她开朗洒脱,同时也是一名修养很好的房客。
而裴妍雨早已不记仇,起码这男人住在楼下,多少帮得上她一些小忙,例如修修电路、搬些重物之类的。
“去吴师傅那里做什么?”她蓦地心惊,抱着安全帽紧张问道。
“你打着石膏不难过啊?”他睨了她一眼,发动机车。
“一个月时间到了,该拆石膏了。”
裴妍雨瞪着他,然后笑开。“喔!”她自己都忘了,他还挺细心的。
“上车!”他跨上机车,扭头抛来一句命令。
于是她跨上机车,随他上吴师傅那儿拆了令她困扰已久的石膏。
上班途中,机车穿梭在马路车阵里。
“今天下班有事吗?”红灯的空档,向飞冀突然撇过脸问她。
“这样问我做啥?要请客吗?”裴妍雨凑近他肩头,掀开安全帽的挡风罩。
“是啊!”向飞翼豪迈笑了两声。“我请客,庆祝你今天拆了石膏,也聊表对你的歉意,够绅士了吧?”
“啐!”她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你这霸道老兄也懂得绅士喔?”
嘴里虽如此损他,但同一时刻她也感慨,他总是霸道的好意,也总比那位不闻不问、不关心她受伤的男友好一点。
这男人,除了每天总是绑架似的把她掳上车、自以为是的表示他的歉意外,好像也坏不到哪去;哪像她的男友那坏家伙,尤其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老对她发脾气。
呼,真讨厌哪,十足委屈。闷着脸撇撇唇,她暂且抛却埋怨的情绪。
“六点整,我到你公司门口接你下班。”向飞翼也没问她同不同意,便自己订了时间。
裴妍雨又凑近他宽硕的肩头,扯着喉咙嚷着。“不用、不用!我自个儿搭车,你说吧,要在哪里见面?”
“喂!我听得到,不用这么大声。”向飞翼皱眉,呼!这大嗓门的女人。“君悦饭店如何?六点半,门口见面。”
“哗!君悦喔?这么慷慨唷?真是不敢相信!”
“以为我很吝啬吗?”
笑闹揶揄中,已经抵达她的公司门口。
裴妍雨跨下机车,将安全帽脱下来交给他:“晚上见!”
他掀开安全帽的挡风罩,板着脸对她交代:“要准时哪!我最讨厌等人,你要是迟到我会砍你!”
“得了!动不动砍人!你黑社会咽?”她皱起鼻子,挥手道别。
“别迟到!”向飞翼装起凶恶的脸,横眉竖眼地警告她。
“好啦。”
裴妍雨活蹦乱跳进了公司大门,他扯唇笑了笑,催了油门杨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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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雨失恋了。所以,今天的晚餐,她失约了。
她的男友,今天下班时,跟她说要分手。
这样的决定,裴妍雨毫无预警,顿时慌了手脚,一直到她失魂落魄地搭着公车下了车,都还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是裴妍雨在现职公司的同事,也是老板的小儿子。他毕业了以后,来公司打工时,开始追求她,两人交往还不到一年。
她在公司虽然只是一名小小助理,但从没想过飞上枝头作风凰、或是梦想嫁给大老板的儿子这类的事情。
或许两人的背景真的有些悬殊,一直以来都格格不人,只是,他也不该在一段甜蜜之后,这样残酷无情地将她抛弃。
起码,她该知道被抛弃的理由。
裴妍雨不死心,拨了他的手机。原本打算理智跟他说话的,谁知道,就在电话一接通、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的眼泪就溃堤般开始掉下来,全然被淹没在分手的悲情气氛下。
“别哭啦,有什么好哭的。”那端,他的安慰是藏不住的不耐与敷衍。
“为什么?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她抽泣地说。
他沉沉叹口气。“分手就分手,何必还问这些呢?”
裴妍雨安静下来,突然恨起他的寡情,就连分手的原因都吝啬地不告诉她。
“总之,我们分手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容易?”她苦涩问道。
“要不然你还指望我说什么?”他恼怒。
“我要知道原因。”她执拗地哽咽嚷道。
“好!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因为你太粘、因为你太烦,你让我觉得负担、觉得累,我爱上一个独立又懂事的女孩,所以我不能再爱你,就是这样!”
连串让她心碎的话语抛来,随后,电话褂断了。
裴妍雨垂下手臂,紧紧抓着电话、她靠在公车站牌边,木然地看着大街上穿梭的车辆,与人行道上匆匆的行人。
他爱上一个独立又懂事的女孩?!
他嫌她不够独立、不够懂事?她苦笑。
她还不够独立吗?生活琐事不曾麻烦他,就连搬家也没让他费力、上下班不曾请他接送过,这一切,是他变心的藉口、还是真的是她的错?
霓虹闪烁的城市下起雨,这个世界顿时一片迷茫,她的视线也模糊。
在大马路边发呆好久,她压根忘了与向飞翼今天的约定。
直到雨水渗透衣服的凉意,将落寞的她惊醒。她才打起伞来,在雨夜里慢慢走往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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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才返家的向飞翼,慢慢骑车返回家门,蓦然看见裴妍雨那低垂头卢的落寞身影。
原本他心中满是火气,因为她的失约。
她忘了早上约好一起吃晚餐吗?
他一个人傻傻地等了两个钟头,最后闷闷地自行解决了晚餐,再到附近的小酒馆小酌之后,才打道回府。
当下,心中火气消失无踪。他将机车熄火,安静看着她的身影。
他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在一楼家门的桂花树前,两手紧握雨伞,哭得很伤心。
向飞翼下车,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刻,他是心悸的。
绵绵细雨洒在裴妍雨的伞上,而她的泪滴洒在他的心上。
他不清楚这当下,自己心里为何有些激动;从没想过,他家这名开朗洒脱的女房客,会有那么孤单无依的模样。
她为了什么哭泣?
他一直安静站在一段距离后,聆听她夜里的啜泣,并未出声打断她的悲伤;直到裴妍雨发现他的存在,投来仓皇的眼神。
“你……”他喉间吞咽了下,不晓得该不该劝慰。
“我……”裴妍雨有些难堪地址动唇角、匆匆抹去泪滴,她这时才想起两人的约定。“对不起,我失约了!”
“发生什么事情吗?”向飞翼没怪罪、狐疑又小心地问起。
“没事。”她迅速转身要逃离。
她脸上那股狼狈与脆弱,教他不放心。他反射地箭步一路,奔至她身后。“需要一个肩膀吗?”他拉住她的手臂。
裴妍雨的雨伞坠地,她挣扎,想挣脱他紧握着的手。但他好坚持,紧攫的手劲不肯放松,她挣不开,于是慢慢别过脸,抬头望他。
“什么肩膀?什么……意思?”
“不要对着我家的桂花树哭,它不会安慰你。”向飞翼俯视着她那双小白兔般红的眼睛,放柔了音调。“需要倚靠肩膀哭泣的话,我借你。”
裴妍雨错愕地看着他,盈着眼泪的眸里掠过一分意外,泪痕满布的脸上,淌下新的泪滴。
他的眼神诚挚,手掌的温度经由他的箍制,传递到她手臂的肌肤、以及……她的心坎里。
在他的注视下,裴妍雨迟疑地,拉近了一尺的距离。心,需要安慰一心,需要发泄一心,需要一个港口停泊休息。
可是,她该跟不相干的异性保持距离哪!也不该是这个男人来收留她的眼泪。裴妍雨迟疑地,就停留在距离一尺的地方。
向飞翼一使手劲,拉她扑上他的胸膛。
心中旋即一股翻随,她倏地放声哭了出来。“哇—”
她哭得响亮、伤心、哀凄;邻居经过,莫不侧目。
向飞翼不管那偶尔投来的八卦目光,只是安静地搂住她。
斜雨纷飞的夜空下,一双黑影重叠着;时空静止在她源源不绝的眼泪里,而他的心,也揉进她滂沱般的泪海里。
她在他怀里悲泣,教他眼眸也蒙上一层雾气。
许久……
“哭够了?”啜泣渐歇,他沙哑问着。
她在他宽厚的胸膛前点点头。
“那么……想谈一谈吗?”他试探地问道,扶着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拉开一段距离。
“不想。”她拗着低头不肯抬起。满腔的悲哀与伤心得到发泄,随着而来的是难堪尴尬。
“你……”他才忖度着适当的言语,裴妍雨便后退了一大步。
她不想让人探索她悲伤的原因,只怕再度让情绪失控。
垂着脸,裴妍雨羞于与他视线相接。“谢谢……你的肩膀。”
抛下话,她匆匆奔上阶梯。
向飞翼没出声喊她,知道她需要独处平定紊乱的内心。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在绵绵细雨中,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三楼转角的楼梯……
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裴妍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与外界完全阻隔,连工作都请假。
除了吃饭睡觉外,她其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看电视。看港剧、日剧、韩剧,看新闻、看HBO、看东森购物、看旅游频道,看尽所有的节目与电影。
她用这样的方式忘记悲伤。
这一晚,她拎着一大包衣物出门上街,将脏衣服送到自助干洗店,然后上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需品。
走回家门,她站在一楼的桂花树前,想起那一晚她在向飞翼面前、失态哭泣的画面,心里头五味杂陈;这同时,压抑住的失恋悲情,又再度袭上心头。
不知道泪水为何那么不听话,她就这样又低低啜泣了起来。
再抬起脸时,她看到一个身影。
向飞翼站在距离裴妍雨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如上次那样,安静看着她。一遇上她的视线,他双手抱胸,将目光调开,似乎不想让她感到难堪。
裴妍雨心里颤了下,苦涩地扯着唇角呐呐出声:“好巧啊!”
又让他撞见她掉眼泪了。
向飞翼第二次见她垂泪,这一次,他仍如一星期前一样,觉得心悸、觉得难受极了。
为什么又哭了?
他心底一阵激动,生来就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现在看着她那脆弱的神情,他觉得很难受。
那日之后,向飞翼一直记得那雨夜,记得她的泪颜,记得她在他怀中的无助,那一日的桂花香,以及……她带给他的心悸感觉。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很冲动地从门口拉着她,拖她进了院子、发动他的重型机车。
裴妍雨抹着颊边泪痕,慌张无措问他:“做什么?”
“上车。”
“不要。”她摇摇头拒绝。
但向飞冀却迳自将安全帽扣上她的头,双掌自她腰间一握、一个使力便让她双脚离地,很轻易就将她给拎上机车后座。
裴妍雨挣扎着想要跳下车。“喂,你怎么这样!”又是这么野蛮地拎她上车!
向飞翼深深地看她一眼,那眼神,让她迟疑地停下动作。她看到他眼底为她忧愁的深沉情绪。
于是,裴妍雨无言,任他决定。
于是,机车出了社区小巷,随后在大马路上奔驰。
坐在后座,她过了很久才不安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泪痕在风中干涸,随着机车的速度与节节上升的兴奋,她抓紧他腰际的衣服,将伤心泪水抛诸脑后。
他宽大的肩膀,为她挡去寒风,这是裴妍雨在这样的夜里,唯一感受到的一丝温馨。虽然车速很快,她却没来由的感到安心。
“让你感受刺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不过我想,你需要发泄一下!”向飞翼略略回过脸,唇角浅浅地上扬。
这样,她该可以忘了悲伤吧?
向飞翼加足油门,在她的尖叫声下,机车往阳明山的方向而去,接着在山路上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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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疯狂,直到半夜才落幕,下山之前.他偕同她蹲在便利商店的马路边吃泡面。
山中的夜露凉得教人浑身打颤,热腾腾的汤面,驱走身休的寒冷。
他们一人端着一碗泡面,呼噜噜送进口中,另外还买了几瓶啤酒,坐在路漫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边聊边喝。
这天晚上,裴妍雨特别健谈。
或许是在风中狂飚后,心中的苦闷释放了,也或许是酒精的效应,让她打开了心房。
她有时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有时说得杂乱无章。
她对他提了许多事,提她故乡的家人、也提起公司,提她崇拜的明星、爱看的电影、甚至提一些向飞翼根本没必要知道的人,例如她的老师、亲戚、朋友。
但是,她不提她的伤心。
裴妍雨叙述的片段零碎而模糊,她的话语轻得像风一样,出了口就散开,然后再也没有回到话题的原点。
尽管喝了不少啤酒,向飞翼的脑袋依然清醒,眸光依旧犀利。他知道,她的心绪很混乱,她整理不好自己的心情。
在很轻松的聊天气氛中,裴妍雨突然落寞地说:“他不要我了。”
向飞翼喝酒的动作停顿,笑容也凝结。
“嗯。”然后他点点头。她想与他分享了吧?想说就让她说。
“我男朋友,说要跟我分手。”她的神情黯然。
“你有男朋友?看不出来。”向飞翼尽可能地让口吻轻松些。“那你男朋友都在忙些什么?就运搬家也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动手?”
事实如此,她的生活方式,井无任何恋爱中的蛛丝马迹可寻,看不出来她是个有男友照顾的女人。
“唔,因为他不喜欢我太依赖他。”她颓丧地垂下肩膀。
“女人依赖男人是天经地义。”向飞翼颇不以为然。
“他不这么想,他说我太粘他,所以觉得受不了。”
“所以呢,因为这样要跟你分开?”他揣想。
她的侧影很沮丧、很孤单,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向飞翼知道,此刻她的心中不好受。
裴妍雨轻叹消应:“对。他爱上一个独立懂事的女孩。”
向飞翼陪着她沉默很久。她未开口之前,他也安静着。
山风徐徐,裴妍雨额前的浏海被吹拂开来,露出饱满白哲的前额。
向飞翼看着她格外清灵的脸庞,恍惚地发起愣来,她的视线也正好抬起,与他视线相接。
这一刻,她眸中出现一丝慌乱,然后才吞吐问道:“你……为什么要理我?”
她指的是,为何带她上山来,为何要这么关心。
向飞翼嗤笑一声,显然他的关心,让她觉得突兀?
“我可不想有人在我家楼顶上吊自杀。”他漫不在乎地回道。
但……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视线投向远方,他自问着。
是否见她落泪的那个夜晚,他便已将她牵挂在心?也或者,第一次见面,就害她受伤打了一个月的石膏,所以对她,心中总有歉疚。
裴妍雨皱眉噘嘴。“哼,我才不会!失恋自杀是愚蠢的行为。”
“知道就好。”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突然的亲昵举动,让裴妍雨的脸上又是一阵慌乱掠过。
他们似乎跨越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像朋友般熟悉了起来。
她开始毫无头绪地跟他聊着过往恋曲、随口乱咒着可恶的前男友,直到她发泄足够了、无话可说,直到夜好深、山上下起细雨,他笑着伸手邀她跳舞——
“跳舞好吗?”他说。像个熟悉的老情人,递来他的手,也递来温情。
便利商店内拨放着抒情的曲子,裴妍雨傻傻盯着他的手,迟疑着没有站起。
“嗯?”他挑了挑眉,再次询问。
她心中挣扎了一下,突然抿唇笑了。感觉上,这像个好玩的游戏,所以她伸出了手。
拉她站起,向飞翼牵紧了她的手,引她到路旁,环着她的腰,当真就带领她翩翩起舞。
他们微笑凝视,随店内隐约的旋律、踩着细碎的舞步。
“知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失恋疗伤方法?”
他的话自头顶飘入她耳中,她摇头,嘴角微笑着、口吻却落寂,“不知道。”
向飞翼低低一笑后,轻声吐了两个字:“男人。”
裴妍雨有些怨怼地瞠他一眼:“就是‘男人’让我失意。”
“我的意思是,下一个男人,”他定定注视着她,闪动的眸光里,流露一抹复杂的深意。
别怀疑,就是你眼中着到的这名男人、这男人会带你走出失恋的阴影,这男人预备追求你。向飞翼暗自卜了决定。
裴妍雨微愣,直勾勾回望着他。他暖昧的口吻,隐约带着暗示。
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他是这个意思吧。但是……似乎还别有一含意?意思是……他会是她下一个男人?
裴妍雨不觉心慌,但这分臆测又再清晰不过;从他眼中,她看到一个男人给予女人的温柔宠爱。
她不知道他眸中的光采是否真的专属千她,分辨不清是否自己错觉,只知道她十分贪婪这一刻,他给予她属于女人的虚荣。
与他视线柑交中,她忧伤地想着。他是一个浪漫的男子,他具备的浪漫,是前男友不曾给她的。向飞翼的魅力与气息是如此的浓厚,浓得钻人她心底。
两中起舞的时刻,她是真的忘了心痛、觉得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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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裴妍雨醉得一场糊涂。
她醉到整个人趴在向飞翼背上胡言乱语,他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把她载回家,然后冉将她背上她的住处。
把她平放在床上时,她嘴里仍喃喃醉语,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安静地无声无息睡去。
向飞翼自浴室里取了条毛巾帮她擦擦脸,又帮她盖了被子,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一管香菸,环顾屋内的布置。
才熄灭了香菸,他预备退出她的客厅,裴妍雨忽然在卧房内大喊:“恶……我要吐……我要吐……”
他赶紧奔回房内,拿起茶几边的垃圾桶,扶起她、让她吐在垃圾桶中。
一阵呕吐之后,她倒头瘫在床上,待他出了房间,倒了杯水再进房,她已经又沉沉睡去,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他捡起方才混乱时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给她盖上。
裴妍雨在这时梦呓喃喃念着:“为什么……不要……我……”
“傻瓜。”向飞翼坐在她床边,忍不住抚摸她的脸颊。
她似乎感受到温柔的触摸,而觉得温暖安心,辗转翻身、几声含糊的吃语后,很安稳地熟睡。
这可爱又没心眼的女孩,那男人怎么会舍得伤害地、将她抛弃?向飞翼心疼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坐在床畔许久。熟睡的她始终没再胡闹着醉言醉语,那张睡颜稚气又脆弱地惹人心疼,他伸手轻揩她细致白哲的脸颊;心里,动情与怜惜的滋味,密密麻麻、悸动蔓延。
他倾身,拨开她额前浏海,在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裴妍雨的梦境中揉进他这抹暖暖柔情,下意识地,她唇畔浮上一朵甜蜜满足的微笑;霍地,伸出藕臂勾紧了他的颈子。
“妍雨……”向飞翼俯身,让她的动作给局限得不能动弹。
扯落她的手臂,是否会将她惊醒?他知道她仍于酣梦之中。
“别走,别离开……”裴妍雨哽咽着声音、求助般呢喃,并拉下他的肩,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肩膀里。
向飞翼一个深呼吸,任她磨蹭、任她索求安慰。这般无助的语气,压根不属于她这么好强的一女孩。
被需要的幸福感,盈满他的胸怀,只是……
“妍雨,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撑肘、支开一段距离,在她的耳畔轻问一句。她那教人怜惜的哀求是针对他吗?唤的是谁?
是不是前男友?
裴妍雨忙点头,攀紧他的肩,凑上自己的脸颊、在他温热的颊边摩掌,然后,安心地感到一丝慰藉,叹道:“知道……我知道……向飞翼,别走……”
梦境里,是他宽硕的肩膀、是他攒眉为她忧心的深深凝视、是他含着宠爱光芒的眼眸,是……前一个男人不曾给她的温情。她知道是他。虽然醉了,但她反覆作着温柔的梦,梦里,全是他。
她唤他的名?!向飞翼抿唇,心头翻腾的喜悦不可自抑。他敛眸、然后微笑,伸出右手掌轻扶她的后脑勺,左手臂则揽她腰背,缓缓地……加深这个拥抱。
扎实的体温,温暖着裴妍雨的心;这胸怀,收藏她的悲伤。
“不是梦?”缓缓睁开眼帘,她在此刻幽幽清醒。温柔梦境的边缘,她分辨不清这当下与梦境重叠的情境是否真实。
她掀合的唇,刷过他的耳发,教他身体泛起一阵暖潮,他收紧下颚、抑制这瞬间充塞在身体里的强烈欲动。
“不是梦。”他回答,喉咙里发出一阵浓浊喟叹。
裴妍雨下意识地双手更加环紧他,好确定这股慰藉的确真实。殊不知,这会让一个男人的情欲加温。
向飞翼扯落她的双手,将之压在枕上,注视着她。“妍雨,忘了那个让你伤心的人,不准再想起他。”他希望,下一刻,她的心中绝无他人。
“嗯。”她顺从点头,眸海蒙胧迷离。
他俯身,覆上她的唇。
裴妍雨没有丁点抗拒念头,接纳他辗转的、温柔的、安慰的亲吻;她疲乏地、安心地、心动地……融入他的气息。
当罗衫褪去,赤裸裸的相视之中,灵魂靠近。
幽室里,春光乍现;流动着情欲交缠的恋恋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