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有哪个地方要去的,我送妳。」将车子转出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他边开边问道。
「没有耶!今天就只有安排来这里。」
「那妳要回去了?」他注意到自己的语气竟带着一点点的遗憾。
「嗯,是呀!」她的心底滑过淡淡的惆怅。
彼此皆有一分难舍。
「时间还这么早,不如我现在教妳认路吧!」
「啊?!」她本来要说怎么学都没有用的,可是心里却有道强烈的欲望,告诉她不想只见他一面就离开,她想再多留一下子,一下子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我说我教妳怎么认路。」卫子翔重复了一遍,不愿去想自己其实应该回去上班才对。
「好啊!但是我不聪明喔!」她先自首。
「聪不聪明要由我来决定,不是妳。」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长处与缺点,他不喜欢她那妄自菲薄的样子。
「哦!」杨采铃点头。
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妳想无从哪里开始?」
「公司附近吧!我不想连出门买午餐都有困难。」
「说得对,民以食为天。」他看了手表。「我们无去认几条路再去吃饭。」
「好呀!这次换我请你。」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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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他们来到她公司附近。
「……你好厉害耶!走过一次就知道了。」
「那是因为妳不是驾驶人,若是让妳骑车或开车,妳很快就会记住附近的地形。妳一定不曾自己骑过车吧?」老是被载,压根儿不必记路,坐再多次的车,也很难认得方向。
「对呀!以前念书的时候都是搭公车,再不然就是给同学载……你是说如果我会骑车的话,这种毛病就会好了?!」她的眼睛发亮,仿佛他给了她一线生机似的。
「不见得,但可以一试。妳有驾照吗?」
「驾照?有呀!五十CC驾照一张。可是没上过路喔!」
瞧她说得好像她拿的是大卡车驾照一般,卫子翔瞥了她一眼,差点夸她一声「了不起」。
「改天我教妳骑车。」看样子她大概也没骑过车吧?
「你要教我?」她大喜,可随后想到他的忙禄,神色黯然地说:「可是你这 忙……」
「我会尽量抽出时间,难道妳不想自己骑车在台北街头绕来绕去?」
「当然想呀!可是我会迷路!」
「我这不就在教了吗?妳得认真学。」
当老师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尤其又教到她这么有反应的学生。她学会了,会不吝赞美,把这个老师的厉害捧上天;她若学不来,一对如控诉般的大眸会瞅着老师瞧,让人比一个杀人犯的父亲还内疚,想尽办法都要教会她。
那种使命感哪,像深烙在体内一样,敦你轻易的就能想起这个剔除不掉的烙印 !幸好这烙印下痛,只偶尔会发出微热,让心窝甜又暖。
「我要去买一辆机车吗?」
她的追问打断了他的出神。「那倒不用,我公司有一辆,改天我再骑出来。」
「哦,谢谢你!你为什么要教我呀?」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妳无拿笔记一下,离妳们婚友社两条街外,有消防队和警察局,隔壁是天主教教会。原来这里有敦会,名字是……都记好了没?」
她飞快地拿笔抄写,全副心思都放在认路上头,很快便忘了追问刚刚的问题。
「我要往右转了,妳只要记得一个原则,不管开车、骑车都顺右手,往光亮的地方走,标的物愈大,对找路愈有帮助。」
「右手啊!嗯……」她低喃,还是有点左右不分的障碍。
知道她的困难,卫子翔灵机一动,动手拆掉挂在车上的一个水晶挂饰,绕了一圈后,对她说道:「喏,手给我。」
她很自然地伸出了右手。
「妳记得,有戴水晶的就是右手,懂吗?」
「哇!好主意,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真聪明!」
她又一脸惊奇的望着他了,流转的水眸不但写着兴奋,还有对他的崇拜。
他怔了下,从她的眼里读到了他的伟大,不禁跟着她开心起来。「这没什么。」他酷酷地说。
心头明明大乐,却要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真不是普通的难呀!
「你好了不起,如果我可以早点遇到你,迷路的问题就不会这么严重了。」杨采铃还在雀跃中,直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吗?」
「嗯,你好棒!」她点头。
在她这么肯定的语调与表情之下,他决定不「ㄍ一ㄥ」了,唇办勾起、深眸含笑,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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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小时过后,课程暂毕,他带她来到一间欧式餐厅,古典唯美的奢华布置,颇有置身于中古欧洲宫廷的感觉。
「你常来这里吗?」
她一进来,宽敞的空间与几个充作隔间的屏风便足以教她头昏了。
「还好。这里的商业午餐不错,又快又省时。」点完餐不久,侍者果真很快就送上了餐点。
不过话虽如此,一切都讲求快速和时效的他,竟然会提议带她到处绕?他真的找不出理由。
「吃得快很不容易消化,对胃肠是一种负担呢!你通常吃饭都这么赶吗?」
「吃东西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命,有吃就好,通常盈心……她是我的秘书,平时都是她外出用餐后顺道提便当回来给我。」
闻言,她眉心一攒。「你怎么会有这种观念呢?把吃饭当作是应付,对身心都是不好的,你现在是年纪轻,没有什么感觉,等年纪大一点就知道了……你干么这样看我?」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盯视给打断。
「我在想,怎么认完路后,说教的变成是妳?」他也不反驳她,毕竟自己若是有时间,当然是希望能够轻松点。
「啊!对不起。」她的话太多了吗?她吐了吐舌头,粉颊泛红。
「妳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妳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我没办法做到。妳知道,我得管理公司。」
「你的公司会因为你吃得慢或睡得晚而不见吗?」
「很有趣的论调,确实不会。」他轻笑。
她的逻辑确实跟平常人下一样;老妈的说教方式是直来直往、砒啪叫嚣,而她
却是转个弯,用反问法来要他自己思考出答案。
「那就是啦!既然没影响,你为什么不慢慢来?」
他在笑什么?
笑她说话不得体吗?
她看着他松下脸上僵硬的表情,轻松自若,她的心跟着一落,不是重重的沈,而是飘飘然的轻,感觉自己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妳说得没错!那今天午餐我可以慢、慢、吃。」他刻意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肉,缓缓地送进嘴里,嚼一口花了一秒钟。
「噗哧!」看见他搞笑的动作,杨采铃不禁轻笑出声。「你一定要这么夸张吗?」她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似真似假地说:「不这样,怎么看得到妳的笑脸?」
空气中的氛围好像凝结了,它在凝聚一颗颗幸福又圆满的水珠。
他的宣告有种催人陶醉的力道,让她呼吸一窒、心微凝,有些目眩神迷了……她的全身散发出微热,没有人可以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
啊!忘了还有一个小地方,细嫩光滑的手臂上浮起欣悦的颗粒,那是最直接且自然的反应,遮也遮不掉。
他喜欢看她笑,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妳吃呀!妳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好像没有发觉到她的惊愣,笑着催促道。
「喔。」她开始低头苦吃。
跟他在一起,她似乎显得特别笨拙。
「上次送妳的内衣还合穿吧?」他突然问道。
「啊?!」叉子掉在盘上,发出清脆响声,微震着她不定的心头;她赶紧抓紧刀子,免得沦落同样的下场。「合、合身!」
「那就好。」
「那伯母呢,她还喜欢吧?」对、对,赶紧转移话题,撇开令她心悸的可疑词句,但话题却仍在亲密中打转。
「我还没有送回去呢!今早她还打电话来催了一次。」听起来像在抱怨。
可是基于交浅不言深的道理,他实在没有必要跟她提家里那本难念的经。
「那你还不赶紧送回去?生日礼物晚送,不太好。」
「其实本来就已经迟了,况且我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拿起桌前的杯子,喝了口免费供应的餐前酒。
「是吗?那她是什么意……对不起,我问太多了。」她学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咳!这是什么?」热气由喉咙一路窜上,胃袋也开始觉得热热的。
「餐前酒啊!」他应道,抬眼望向她,一呆。「不是吧?这么淡的酒,也能让妳的脸红成这样?!」
「酒?!不是饮料喔!」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夸张到让他无法忽略。
「妳干么?」
「我头昏啊!」按住头,有些重。
「头昏?」原本想笑话她的下济,但见她微醺的模样,憨实得可爱,和那天迷路的她一样,看起来呆呆的,让人有种想捉弄的念头,却同时有着不舍,感觉很矛盾。
最后他选择了绅士风度,护卫她。
「喝开水好了。」他把她面前的水杯递给她。「妳应该早点说妳对酒很有『感觉』的。酒商最不喜欢妳这种人了,一杯淡酒就摆平,销路不好。」
「你是在骂我没酒量喔!你放心,再给我十分钟,我就正常了。」她瞇着眼,努力地伸长手,仍是无法拿到杯子。
「逞强!」瞧她那副样子,他只消动动身子,她的身子便摇来晃去,她会正常?!真好笑!
「我没有逞强啦!你现在不要动、不要乱动喔!」再试一次。
哎呀呀!还是拿不到,他动得很厉害哩!
卫子翔轻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帮妳吧。」不帮她,怎行?
他坐到她身侧,喂她喝水,一口接一口的开水缓流过她的喉头,注入的下只是清澄的泉源,还有一点一滴的甜蜜汁液。
望着她纤细的颈子微微后仰,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动作形成一个美丽的弧线,他抵抗不住生理的燥热,也开始觉得口渴想喝水。
「够了。」杨采铃拉住他的手臂,迷离的眼看见他眼里不明的欲望。「嗯……我现在头不昏了。」
他们的动作很引人遐想,她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来化解此刻的尴尬?
「好多了?」
「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他拾眉,也有意抹去方才的画面。
幸好他不是她,喜用「真情流露」来粉饰太平,否则……这话一说出去,可还得了?
「从我们认识以来,妳好像常说这句话哩!不好意思啦、对不起的。」
「是吗?我、平常不、不会这样。」
「我知道。」他的唇角勾起弯弯的半月弧,严峻的五官线条也变柔和了。「吃饭吧!」今天这顿饭吃得真的很慢。
她想,他大概正在悄悄计算这餐饭用了多少时间吧?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举杯轻碰她的杯子。「一杯酒换妳心里的想法。」
「我在想你一餐用了多少秒?」她不想喝酒,老实地回答。
「哈,我没计算过,不过没快到用秒计算。」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天是他懂事以来吃得最慢的一次。
「一块钱换你心里的想法。」她学他的口吻。
「想妳怎么这么容易醉。」
「我那才不是醉呢!只是头昏而已,你看我现在意识多清楚……」
「是呀是呀!」他噙着笑睇着她。「要拐妳很容易嘛!三、两杯黄汤下肚,再带妳在外头转一圈,东南西北分不清,准把妳顺利卖掉。」
「我可是不随便上人家的车,也不随便喝酒的。」她摇摇食指。
「那今天是个例外?」全都教他给遇上了。
她的两颊酡红。「是呀!你又不是别人。」借着饮酒失态这个好理由,她大可放心的将内心想法说出来。
「我不是别人?!」她都跟见面没几次的人这么说吗?她就这样放心?
「嗯,你是……好男人!」也是我心仪的男人,未了这句她留在心里。
「好男人?」她在说笑吧?还是在说醉话?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说他,更何况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好。「我哪里好了?」
「你很帅、有个性、事业为重……」
「撇开这些外表,再说点别的。」他截断她的褒扬。
「你有爱心、很绅士、又孝顺……啊,多得数不完。」
「哦,真的有那么好?」他不信,可难免有些晕陶陶的,难道他也醉了吗?
「对,好得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崇拜,简直将他视为神祇。「我说了这么多你的优点,那你觉得我怎样?」
「妳?!我跟妳又不熟。」他正轻飘飘的浮在云端上,她要他说说对她的感觉?这不是为难他吗?
「不管!我都说了对你的感觉,你也要说说对我的感觉。」她耍赖,无非是想知道,她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占有怎样的地位?
「我不知道。」他摇头。
做事向来谨慎的他,就是说话也得再三考量、斟酌。
「不可以不知道,你说,一个就好。」
只要一个,她就可以知道他想过她没有?
只要一个,她就能确定自己在他心目中有没有挂上一个位置!
只要一个,她就相信「坚持,就能拥有三逅句话。
只要一个,她就开始展开行动……
「好吧!妳很迷糊,在意的事是别人不在意的。」拗不过她,他勉强说了一个。她垮下脸。「你这是在称赞我,还是骂我?」
「妳不是要我说吗?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这个。」他可老实了,却没能老实到令她满意。
这样她没办法做出下一步的决定耶!
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前进、勇往直前啊?!
「这么沮丧?」他扯着她的两颊,拿她的脸来扮鬼脸,娱乐自己。「那如果我告诉妳,我从来不曾去观察其它人,妳会不会开心点?」
「噫?!」她忘了他的手在她颊边,瞠大了圆眸,一脸讶然。
他不曾观察过别人,所以只注意到她这点不同?可是他却研究过她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曾观察过别人?!」
「妳说呢?」他一副随妳相不相信的样子。
他的不经意,却突显了她的认真。
「嗅,我相信你就是了。」
他有想过她的样子……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夜深人静、还是随时随地?
糟糕!她想知道的事愈来愈多,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抑制不了。
现在若是有人问她,在意的是什么?恐怕她的答案会是他。
「妳在想什么?」一个答案可以让她的表情又惊又奇,他不禁对她多了份探索的心情。
「给我一杯酒,我就告诉你。」面对他那帅气傲人的脸庞,她需要借着酒精的帮忙,好将心中藏着的话说出来。
「酒?!妳不是会头晕?」
「就是要晕……」她小声咕哝道。
「妳说什么?」他没听仔细。
「我们来做个约定,一杯酒换一个秘密。」
「妳这么想知道我的?」她的好奇心也太强了吧?!
「是呀!我先来。」为免他反悔,杨采铃率先抢过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喝了喔!你不可以赖皮。」她强调。
是妳赖皮吧?!
他摇头失笑,服了她的本事。「好,我姓卫。」
「这我早就知道啦!」她抗议。头又开始昏昏的了,两杯黄汤下肚,后劲可期,但她不能倒下,她使出浑身力气来支撑意志。「要我问你答才对。」
「好,妳问吧!」他依她,她那醺醺然的模样,想来也撑不了多久。
「你还没结婚吧?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是未婚妻?」
「喂,说好一杯酒一个问题的,妳怎么问这么多?」他逗她。
「呃,好吧!你结婚了吗?」眼前出现好多重迭的影像,他再不快点回答,她真要晕了。
「还没。」
「那、就……」好字还没有说完,咚地一声,她的头就毫无预警地叩桌。
「妳--」卫子翔眼睁睁地看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下,只有一句佩服与轻声叹息。「我的问题都还没问呢!」拍拍她的脸颊。「醒醒,采铃!」
「嗯……」
醒了??心口的音符在跳跃,他扬起一抹笑,故意开玩笑地说:「我喝完一杯酒了,妳要回答我的问题。」
「好……唔!」杨采铃微睁开眼,俊逸的他仿佛落入眼底。
呵,连作梦都可以梦到他,实在好幸福哪!而且她还看到他的嘴唇忽启忽合,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他说了什么?她怎么听不清楚……啊,一定是在梦里,所以没有声音。
「妳为什么要知道我结婚了没有?」
「咦?!」有声音哩!她倾身向前,想靠他近些,不意,前面似乎有个硬物挡着她。
她努力想要靠过去,可偏偏就是有一样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止她的动作。
「啊,不要走不要走……」她惊叫,双手不断地往前挥呀挥,身子不住地往前挤呀挤,就是没办法越过桌子接近他。
「我没有要走,只是过来扶住妳而已。」
「不能走……我还没、没听到你答应、让我、追求你……」
卫子翔的心思全放在她歪斜的身子上,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好,妳先稳住,别动来动去的。」
「真的?!」她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惊喜了,在街上了喜悦之巅后,她的四肢突然无力,一对大眼也无力地合上。「呼……」
眼见她又要拿头往桌上敲去,他急忙托住她的身躯--
软呼呼的像棉花,暖烘烘的像刚出炉的馒头,掌心传来的娇软令他惊愕,同时心跳亦有不寻常的怦动。
「拿身体去撞桌子,看来妳是真的醉了。」这下他该如何是好?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妮子!不过照顾她,却是他不曾想逃开的责任,这让没几回照顾人经验的他,做来却是得心应手,而且甘之如饴。
他唤来侍者,跟他要了一杯白开水。
「釆铃,喝点水。」他唤着她,不过那合起的眼皮似乎没有张开的迹象,她呼噜噜的睡得正沈呢!「真拿妳没办法。」
他调整着她的姿势,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轻搂着她。
两副身躯在沙发椅上斜倚,不是在湖里嬉戏的天鹅,而是交颈而眠的鸳鸯。
唯美的画面里,有无声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