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光旖旎,正是桃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只是昨夜的一场骤雨,已经叫粉粉的残英满地。老天总是偏生的不解风情。
站在桃林外,方依笑深深吸口气。
三天来,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说——也许能帮她。
他是九王爷。凭他的权势,他可以帮助她的爹爹洗刷冤情,但——那要看她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映红,你在林子外边等着。”她撇开小丫头,缓缓向前走去。长裙下摆遮掩着她微颤的双腿。
“小姐……”映红眼圈一红,欲言又止。
听到映红在背后的叫唤,她没有回头。
回头又能做什么?有许多事也许已经注定无法回头,那么就让她试着拚死向前吧!
一步、一步、又一步……
她克制着自己心底向外飞奔离去的念头,一步步地步入桃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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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他悠然出声。
他一袭青衫,背影挺拔而修长。
废话!她当然是来了。他明明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来?
“桃花,三月里就开了吧!”他的声音闲闲的,说的话语更是无关紧要。
方依笑红唇一抿,停下脚步。
“可惜,花一开到最盛就意味着凋谢同时来临。”他的声音纯是直述,没有惋惜的意思,倒有一丝幸灾乐祸。
她并不应声,只觉得他实在是无聊透顶。
他转身向她,双眼微眯,眼神里有一种叫“玩味”的东西。
她垂下眼睑,回避他的目光。
“你怕我?”他却换了一副好兴致的问她。
怕?到这里来,本来就作了最坏的打算,她又何必怕他。
她抬起头,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他却莞尔一笑,好像她的举动有什么可笑似的。
不能否认,如果一点也不知道他骨子里的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这样的笑容是很容易迷惑人的。只可惜,她早就看穿了他的假面具。在她的眼里,这样的笑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恶劣。
“你不说话,我还是知道你的意思。”他双手负在身后,自顾自地说。“你不是怕我,你是……”
他语气一顿。
知道就好!
“喜——欢——我。”他却紧接着道。
什么?喜欢?她差点失声。
“别告诉我,你想否认。”
她刚想开口,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又紧抿了嘴。此时若是解释,反显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只好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把欣赏的目光投射在她的俏脸上。
因为气恼,红晕飞上她的双颊。
“啧!啧!”他咋着舌,不知是欣赏,还是嘲笑。
她深吸口气,未待脸上的红潮褪尽,用带着嘲讽的口气道:“王爷,您叫我来,只是听你说废话吗?”
“那你想做什么?”他眼神一亮,故意反问。
他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急切味道,目光咄咄的,仿佛可以透过她的衣衫看到内里。
“你……”她窘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没褪尽的红晕,这回火辣辣的直透到耳根里。
“谢谢你这样费心的取悦我,”他笑着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是知道的,我就是喜欢女人脸红的样子。”
她又羞又急,一咬牙、一跺脚,在理智阻止之前,回身就走。
“千万别作出叫自己后悔的事呀!”他的话在背后凉凉地传来。
她身子一震,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说实话,来这之前,她作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必要时投其所好。她甚至千辛万苦地找了春宫图、艳情小说什么的,可……
“我知道你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他的声音传来,温柔如春风,却叫人不寒而栗。
他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反应,只是继续用波澜不兴的口吻道:“我保证,可以叫你物有所值。”
物有所值?她是——物?
她震惊之余,心中百转千回……
前些日子奔走无门的无奈和焦急、大牢的阴暗恐怖、爹爹憔悴的面容……还有,一旦定罪的后果……
她上齿紧咬着下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好,她可以是物,但一定要值。他幸灾乐祸也好、践踏她也好,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只要……
忽然,她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百八十人的性命,她一个人的贞洁就可以换取,这一笔交易,无论如何——值、很值、没有比这更值的……
只是——她的笑声空洞。
“住嘴!”他沉下脸。
“哈……为什么……要住……哈哈……”她脸上凉凉一片,却仍旧笑个不停。
她从未试过这样的笑,如此的大声、如此的淋漓、如此的放肆、如此的……叫人泪流满面。
他快步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也不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手上加劲,看到她眼中闪过的痛楚,又仓促地放开她。
见鬼!他低声诅咒。
“谈正事吧!”她轻启朱唇,眼中有藏不住的心灰意冷。“我的身子……值不值得王爷您……洗清我爹爹的冤屈?”
“你说呢?”他拉长了声音。
“王爷您说过,我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
她脸上的泪痕已干,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一枝斜飞而出的桃花上——而桃花只是没心没肺的开放着。
“不错,我的确说过,不过……”他瞟她几眼。
她忍耐着,听他的下文。
他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要知道,我对女人的要求也是很高的,水蛇腰是一定要的,还有嘛……”
他的无聊啰嗦,她是早就知道的。
“我可以达到您的要求。”这话若是给第三人听到了,怕是会觉得惊世骇俗吧!可……她哪有时间、哪有心情来陪他兜圈子。
“爽快!”他一点也没有不快的意思,反而满意的点点头。
好,这年头,乏味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而她似乎并不是其中之一。
“那么,王爷是答应了?”她追问;她需要他的保证。
“是的。”看到她的眼中的希翼,不知怎么的,他就一口答应了。哎,就当是发发善心吧!
“谢王爷厚爱!”她敛衣施礼,心中稍稍安慰。
“免礼、免礼。呵!呵!我当然会厚厚的爱美人。”他意有所指的,说得气不喘,脸不红。
“小女子将在家中敬候王爷佳音。”她不理会他话中的轻佻,继续说道:“爹爹安然回府之后,小女子必然会马上兑现诺言。”
虽说她已经决定牺牲色相,但她还没笨到在事情办妥之前,就傻傻的让他得逞。
“哦!”他眉头一皱,已经明白她的心思。
“王爷,您担心小女子逃脱吗?”她勉强挂上浅笑。
“你逃得掉吗?”他失笑的。她已经是他手到擒来的猎物。
“我当然逃不出堂堂九王爷、您的手心,”她还是微笑着,但笑容里有苦涩。“王爷又何必着急。”
“你这是欲擒故纵?”他向她逼近一步,咧牙笑得邪恶。
“不。”她退一步,双手环胸,强作镇静。
“哦?”他又逼上前。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背已经抵上了树干。
“你说,在这美丽的桃林里,孤男寡女的,最适合做的是什么?”朱莫华慢条斯理地道。
依笑瞠目不答,眼底深藏着惊疑。
她当然没有无知到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是……大庭广众的……青天白日的……
“当然是……”他对她睐着眼。
老天!这世间怎么、怎么有这种……不知廉耻的……色情狂!
“大庭广众也好、青天白日也好,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人敢啰嗦的。”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好心安慰她。
“你……你……”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眼中有愤怒,更多的是害怕。
他顺势以掌包住了她的手,然后自顾自地把她的小手,翻来覆去看个不停、捏了又捏,嘴上还用她听得到的声音喃喃。“柔荑,软玉般的柔荑。”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碍于他的强势,也敌不过他的力大,再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他……她强忍着不破口大骂。
他忽地伸出舌头,在她掌心里一舔。
“放——手!”她一惊,掌心传来痒痒的、濡湿的感觉,很不好受。
“放心,”他一脸的邪气。“我只要一点甜头而已。”
看他说得轻松的,她气得双眼冒火。
他对她咧牙一笑,一副欲火上升的样子,双手不由分说地便揽上了她的腰,手上微微加劲。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贴合上他的。看着他的脸慢慢地放大,想到春宫图里的种种……
不,不可以,她浑身僵硬,眼底升起惶恐。
他低下头,与她眼对着眼,一呼一吸之间,故意把温热的气息直吹到她的鼻间。
天哪,她该怎么办?她别过脸,双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
“看着我!”他低低的,声音有一种异样的温柔,但右手却不留情地捏上她的下颚,手上加劲,硬是扳过她的脸。
他的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挑逗的再点。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却忘了自己被他箝制在臂弯里,根本动弹不得。
他乘机探入她的口中,而她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的舌火热狂野,在她的口中放肆的翻绞着,毫不客气的吸取香津,纠缠香舌。
“吻我。”他的唇舌又辗转到她的俏脸、她的玉颈、她的耳垂。
她如贝壳般的耳垂,似乎能散发一股香甜的气息,他用唇、舌、牙攻击这块软糯。
“放开我。”她回过神来,大力的抗拒他,却换来他更强势的掠夺。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穿越过重重衣物,抚上她的粉背。他的大手慢慢移动,烧灼她的如水肌肤。
“不……”她快要不能呼吸,想要大声的对他说“不”,却让自己的一阵惊喘阻得说不出话来。
她玲珑、凹凸有致的身体越来越柔软,他感觉到自己下体的亢奋……
“咳……咳咳……”
侍卫长康得急冲冲地奔入桃林,却冷不防地看到这一幕,想回避已经来不及,更何况事情很紧急……他只得硬着头皮出声。
他深吸口气,停止了对她的侵犯,却仍旧占有性的拥着她在怀里。
她烧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从此不要出来见人。
“王爷。”侍卫长康得低头拱身,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不敢斜视。
“什么事?”他努力平息自己的呼息,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
“……”康得无声的,以唇作势,似乎说了两个字。
“嗯!”他淡淡的,眼底有着一抹深沉阴冷。
低头看向她,他的眼里多了一抹疑是温柔的东西,轻轻拍一拍她的肩头。“原来你是这样的舍不得我呀!”
又来了,这自说自话的混蛋……呃!愤怒之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紧抓着他的衣襟,埋头在他怀里。
不用说,这在外人眼里一定是暧昧到极点的一幕。她忙不迭地放开他。
“带她回府。”他纵容地一笑,回头吩咐康得,然后一晃眼——便没了身影。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还没点头同意呢!依笑气愤地想。
“……”她想分辩,却没了对象。
“方小姐,请。”侍卫长康得恭敬的说。
“我不去!”她断然拒绝。
“这个……违背王爷的意思……不好吧?”康得为难的说。
“我不是违背王爷的意思,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只要他救了她的家人,她就会履行诺言。
“可是……”康得还想说些什么。
“我的丫头还在林子外等我呢!”她懒得同他多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方小姐,映红姑娘不在林子外。”
不可能,映红不可能不等她就离开的。
康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该采用最省事的一种办法——打晕了,然后扛回去。可,看王爷刚才对她的样子……只怕王爷会怪罪下来……好为难呀!
依笑不理会他,急急地走向林子外,可……周遭都没有映红的人影。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她霍地回身,厉声质问。
“方小姐,王爷吩咐先带映红姑娘回王府,让她看看为小姐准备的房子里还有什么要添加的。”康得耐心地解释。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趁她在桃林里的时候,就把她的丫头强劫了去。
“你们若是敢伤了她一根寒毛,我就……就绝不会放过你。”她的威胁显然不够有气势。
“还请方小姐移步王府。”康得立在下首只是催促着她。
“卑鄙!”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目的就是要她乖乖就范。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一切都是王爷的吩咐呀!注意到方小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光,侍卫长康得觉得自己好无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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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上无声无息地飘下一个红衣女子。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怎么不点灯,是不愿意看到我吗?”鸿雁只好自己拿起桌上的火摺子,点燃了一盏灯。
豆点的灯光摇摆不定,而昏暗的灯光衬得鸿雁脸更白、唇更红。只是面对娇媚的可人儿,他却还是无动于衷。
似乎是气不过他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鸿雁一抬手,一道鞭影向他袭面而去。
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鞭尾就捏在了他的手上。他就势一扯,鸿雁顺势倒向他。
他却不动声色的侧身、移开一步。为免摔倒在地,鸿雁只得收住身势。
“师兄,我来了,你也不出个声;我投怀送抱,你还不乐意。”她转身娇笑。“你不是好酒、好色、嬉笑人间的吗?”
“你来干什么?”他平淡的声音里有着不悦。
“师兄……”她噘起嘴,杵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人家大老远地来看你,好辛苦的。”
“师傅允许了吗?”他淡淡的问。
“师傅没有不答应。”她理直气壮的回答。
她是偷跑出来的,师傅不知道,当然也没有机会说答应或不答应。
“你该知道惹怒师傅的后果。”他看穿了她,冷冷的提醒。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来,而你……你该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的心。”她上前一步,眼中散发着幽怨。
“是吗?你那多嘴多舌的性子倒是没改。”他一点也不领情。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她的真情告白,换来的只是他的嫌弃?
他无视于她满脸委屈的样子,冰山似的眼神,明摆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我不会放过你。”鸿雁一跺脚,红衣轻飘,扬长而去。
她此次是有备而来的,她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回。
他仰脸看向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月光如水,仿佛可以掬在手中,又仿佛会从指缝里溢漏出去,那一份透明、一份清朗,就如同……
他甩甩头,不让自己的思绪又萦绕到一个人身上。她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他生活中可有可无的调剂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