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慌张的沈放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办公大楼,火速奔到电梯前,来回地踱著步,焦虑地碎碎念著。「电梯怎麽还不下来?」
警卫先生认出他是八楼广告公司的人,便说:「不好意思,电梯在维修中,可能要等一下喔。」
怎麽这时候在维修电梯呢?心急如焚的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一秒都不能等!
「我走楼梯。」还好公司在八楼而已。
一想到童凝在办公室里痴痴地等他回来,他的两只脚就像装了turbo一样,马力十足,直比喷射客机的引擎——那是前三楼的速度。第四楼开始,不是他不急了,只是,毕竟脚也是人肉做的,不是钛合金打制而成,更不是吃石油就能振动的飞机,所以後面三楼就恢复到正常人的速度,用走的。到了第七层楼,他真的是望楼兴叹,後悔当初为何要租在那麽高的楼层,也明了「爬楼梯」的真谛,重点在於「爬」字。
呼!呼!呼!他从来不曾为一个女人如此焦虑紧张——即使是以前的童凝—— 更不曾为了一个女人爬过这麽多的楼梯!吁——谈恋爱果然需要体力。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麽也张望不到,童凝回家去了?
也好,否则教她等那麽久,他只会更内疚、更心疼。
原本那股支持他冲上楼来的动力一消失,整个身体就像消了气的球,黯然地颓坐在办公室的一角,脑子里想的竟是童凝脸上那朵迷人的笑靥和那浅浅的梨窝。
也许童凝并非如他想像中那麽在意他,当然也没理由把他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傻呼呼地呆等一个一开口就只会凶她骂她的男人。如果她真的那麽痴的话,那麽他即使有钢铁般的心,也会被她的痴感动得乱七八糟的。
他也该走了吧!
「不要再凶我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忽然有人在说话?
谁?
沈放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了,那声音来自会议室,而且好像是——童凝?!
他直觉地朝会议室走去,走没两步,碰到了办公桌椅,才发现没开灯,唉!他的怪病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只要一听到和童凝有关的人、事、物,还包括声音,他就神经兮兮的,连正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也忘得一乾二净。就像现在这样,干麽要摸黑走路,增加紧张悬疑的气氛、还增加跌倒的机会!
会议桌上睡了一个庞然大物,正是童凝!
看到她还留在公司等他,心里居然小小高兴著。忘记她等得有多辛苦,才会躺成大字形。那件她常穿的宽松长裙被掀上来,露出一双诱人的美腿,半敞的V字领酥胸微绽,那引诱犯罪的姿势,大概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了,而她居然还能呼呼大睡说梦话,如果这时候吻她,童凝不会发觉吧!
天啊!他在想什麽?凝视著甜美安详的睡容,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滑过她白皙的脸颊,他的眼睛就是无法控制的瞟向那两片熟睡中的红唇。咦?她好像真的摆出一副待吻状呢,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沈放一闭上双眼,脑海中就闪现那晚童凝的烈火红唇,他的热唇怀着既期待又怕受伤的心情,缓缓慢慢地趋近童凝——
「咦?沈放,你在做什麽?」
他嚇得眼睛一看,童凝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看着他发问,而他的唇离目标大概不到一指宽,真可惜!
还没回答脸就先红了,「我——」还没想出好藉口,她又睡著了。吁!
就让她睡吧!
沈放拿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双手托腮,面露微笑地瞅著她那表情丰富的睡容,时而噘嘴时而皱眉,大概又梦到被他骂了吧?!唉,他真的对她太严苛了。
李全说得对,也许他该忘记那一夜的事,让爱情的归爱情,一切重新出发,停止无谓的挣扎,别再违反自己的心意了,否则他会后悔。
看著,想著,念著,沈放不知不觉睡著了。他在睡著前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当童凝醒来时,要让她看到一个全新的沈放。
☆ ☆ ☆
天空蒙蒙亮,晨曦从会议室那片没拉上帘子的落地窗透进来,洒在童凝饱睡一夜的眼睑上。阳光亮得有些刺眼,把她给吵醒了。
一起身,嘴里立地发出惨叫声。「哎哟喂呀——」怎麽全身腰酸背痛?身上那二○六根骨头像散了一样。
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她睡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看起来很像她办公室里的会议桌。
对了,昨天沈放离开公司时,跟她说「等我回来,不准下班」,所以她就一直等沈放,等到同事都走光光了,他还没回来。她又不敢贸然就下班,怕明天上班时会被他骂臭两颗头。等到後来累了,她就跑到会议室的桌子上小睡一下,没想到,竟然一觉到天亮!
「哇!」她忽然大喊出声。「沈放还没回公司?」她的心里忽然有股不祥的感觉。
「啊!」她尖叫一声,像凶杀案的目击者。「沈放该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她焦急得一颗心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冷静一 下。」她的手水平地摆在胸前,往下缓缓移动,像要把肚子里的焦躁忧虑火气强压下来。嘴里则不断地重复数著阿拉伯数字的一到十,这是教会里的神父教她冷静的好方法,还满有用的。
脑子里慢慢地回想著……昨天下午李全从会议桌上把他带走,说是去见一位大客户,却没说去哪里?
「男人会去哪里应酬客户?尤其是上亿元的大客户。」她想起以前的老板,每回应酬客户只有一种地方——「酒店」。而且越大的客户,去的酒店就越大家,最後都应酬到女人的温柔乡里去了,当天通常是不会再进公司了!而沈放昨天也没回公司,那麽他——也是去了酒店喽?!一定是左拥右抱前後还包夹两个,总共四个女人,再钢铁般的意志也会忘了她还在公司痴痴地等他回来。
她像被整缸醋从头淋到脚,吃了满嘴的飞醋,蹬下会议桌,气得大吼大叫。
「沈放,我恨你!」那如雷贯耳的怨恨之声,几乎要把天花板给掀了。
「听到了!」沈放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一脸歉意混合著爱意的模糊暖昧表情。
童凝觉得那声音很近,好像就在她身旁,转头一看。「啊——」见鬼了似的,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沈放?」他不是应该在酒店里左拥右抱吗?
刚才童凝突然大喊一声「哎哟喂呀」,沈放就被吵醒了,下意识地伸出两条铁臂。还以为她又睡翻掉了,跌到会议桌底下去了呢!
据他昨晚一夜的观察,童凝可能是孙悟空投胎转世的,睡觉时拚命地翻筋斗,好几次翻到桌沿边。幸好被他强壮的臂膀接住了,否则她早摔得鼻青脸肿。
「你起床啦!睡得好吗?」一股强烈想要弥补她的心态涌上。只是平时对她凶惯了,一温柔起来,却反而觉得怪怪的,搞得自己浑身别扭。再加上他在椅子上睡了一夜,现在整个腰和背硬得像根电线杆一样,这是他的报应吗?
童凝有点受宠若惊地盯著沈放瞧,呵呵!他居然问她睡得好吗?而且语气温柔得好像一对同床共枕的夫妻早上醒来时的亲密语气。
她不会是在作梦吧?咬一下手指头看看。
沈放忽然惨叫出声。「哎呀——好痛啊!你疯啦?干什麽咬我的手指头!」一时忍不住又对她大小声,忘了要温柔以待。
童凝耸耸肩。「喔,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刚才是不是在作梦。」抿著唇扬起眉,一脸无奈却也习以为常的委婉可怜笑容说。「你还是用这样的声调和分贝跟我讲话比较正常,不然我会以为你生病了!」
沈放皱眉咬唇,满脸懊悔,气自己为何又让她如此委曲求全地令人心疼。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沈放忽然正经地道。
童凝用一种疑惑又带点怨懑的眼神望著沈放。「一点时间够吗?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等到在会议桌上睡著了!你如果不给我说清楚,我让你讲一辈子!」这哪是在处罚他!根本就是她的心愿嘛!
「我不是指这个!」他的心里急,却又嘴拙得难以出口表示想爱她的心意。
他教她等了一夜,却连个解释也不说,童凝气得站起来。忽然她的身上有个东西掉到地上,弯下腰拾起来,是一件男人的外套,沈放的。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又令她感动得心中小鹿乱撞了。
「这衣服……是你早上来了,才帮我盖上的吗?」真不想还给他。
沈放愣了一下,童凝以为他早上才来的?她没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一样吗?唉,算了!错的人本来就是他,不必再狡辩了。
「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忍著腰酸背痛,站起来整一整仪容,可不能让同事们看到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德行,坏了童凝的名声。
童凝却以为沈放对她那种轻忽不在意的态度又来了!才喜悦不到三秒的表情,马上被火气烧得嘎吱、嘎吱响。
「衣服还你,谁稀罕!」沈放是把她当成桌子还是椅子?为什麽老是对她漠不关心呢?真教人心碎!
「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你快点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另辟密室骂人吗?」他简直骂她骂上瘾了!唉,如果真是这样也好,那麽沈放就不能一天没有她,哎呀,好变态的眷恋。
他真的没时间跟她斗嘴,强拉住她的手往门外走。
「快跟我去饭店开房间。」
什麽?开房间!
童凝错愕了,心口怦怦乱跳,脸色迅速潮红。「你、你、你要带我去——开、房、间?」他那个人的情绪怎麽像坐云霄飞车似的忽高忽低,对她忽好忽坏,一下子骂她,一下子要和她去开房间。这男人的喜好也太难捉摸了。
「快点!没时间了。」沈放拉著神情怔忡如呆头鹅的她要走出办公室。
「你、你、你以为我是那麽随便的女孩子吗?」她虽然很爱沈放,爱到想倒贴,但思想开放行为保守的她,还知道「矜持」两个字怎麽写。
更何况在没确定沈放也同样喜欢她以前,她不会再做出像那一夜的迷糊蠢事。还好对象是沈放,否则,她真的会气自己气一辈子都不结婚!所以开房间这件事, 放在心里幻想好了。
沈放的手握得更紧,像永远都不放开她似的。
「所以我才必须带你去开房间。」
「你以为把话讲得似是而非来迷惑我,我就会傻呼呼地跟你去开房间吗?」她的语气不是很强硬,不像在问沈放,倒像在问她自己。
沈放瞪视著她,为什麽一直误会他的意思?怎麽越想爱她,却越不会表达呢?
「我就是不想让同事们以为你一个晚上没回家,是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说的比她还要理直气壮,什麽嘛?!
「知道我一夜没回家的人只有你,同事们怎麽会知道呢?」唬小孩啊!
沈放打量了一下她。「你的衣服没换,头发凌乱,脸色难看,连脸都还没洗也没卸妆,你想同事们会笨得看不出来吗?」
她的手随著沈放的指控,一下摸衣服,一下摸头发,一下摸脸……天啊,如果真如沈放所言,那她现在不是丑毙了!
赶忙用两只手捂住脸庞,不敢见人,尤其是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完了,沈放一定更讨厌她了!
沈放又问她一次。「现在可以跟我去公司对面的饭店开房间了吧!」
呜呜呜——丑女童凝点头如捣蒜。为了闪避沈放的眼神,她细声细气又有点委屈地说:「可是我现在腰酸背痛,两脚僵硬,恐怕走得很慢,不如你先走——」好让她有时间拿条巾子把自己的脸包起来再出去吧!
噗哧!他觉得这时候的她,最纯、最真也最可爱,让人真的很想跟她去开房间。
沈放霍地蹲下去,背对著她,很柔情地说:「上来吧,我背你!」是他害她腰酸背痛的。
童凝拿开捂住脸的双手,露出作梦都做不到的惊喜神情。
「真的?」话说完,人已经跳上沈放厚实宽敞的背了。「嘿嘿,你没机会後悔了!」趴在沈放的背上,好得意、好开心、好有安全感喔!
「哇啊!看不出你还挺重的!」
童凝噘著嘴说:「真的吗?那我明天开始减肥好了!」她绝不让沈放有任何嫌弃她的理由。
「你那么瘦还减什么肥?」就算她再重,那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他可不喜欢背着一堆瘦骨嶙峋。
电梯维修好了。当沈放背著像个爱撒娇的小孩的童凝走出电梯时,警卫先生看了,一脸钦佩。
「年轻人,体力不错喔,昨晚走楼梯上八楼,早上又背著女朋友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哈哈哈——小姐,你将来嫁给他,我保证你会很幸~福的!哈哈哈——」
两人被警卫先生这麽一「保证」,表情同时有点幸福得挺尴尬的。
尤其是童凝的反应,那张原本埋在沈放背上的脸蓦然抬起来,惊讶地斜过脸来问沈放。
「你昨晚就回公司了?!」
沈放只是扬一扬眉,耸耸肩。「我什麽时候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在等我,而且等到累睡了!」
「所以——你没叫醒我,也没回家,陪著我直到天亮?!」
「嗯!」
「讨厌!」她有点气自己,因为误会他的体贴了,那可能八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呢,她竟然没机会好好珍惜。「你怎麽不早讲呢?」
「说不说有什麽差别吗?」他只要确定她还是喜欢他的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废话。
当然有差别,爱他和更爱他的差别。
清晨,路上行人不多,沈放背著她,她的脸颊红红热热的,如流浪海洋的船只找到了港口般,安心地贴在沈放的背上。
她故意揶揄地试探沈放的语气。「你为什麽忽然对我这麽好?是不是爱上我了?」
沈放的脚步停顿下来,侧过脸来,眼角的馀光泛著促狭。「我还怕你会爱上我呢!」
童凝笑出甜蜜幸福的酒窝,静静地伏在沈放的背上,真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两个人一直这样温馨地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 ☆ ☆
可惜,天不从人愿,饭店就在办公大楼的对面而已,是谁钱多没处花,盖间饭店盖到他们公司的对面来,坏了她的好事。
沈放背著她走到柜抬办理check-in。「可以下来了吧?」
她还在假装睡觉,死皮赖脸不离开沈放那温暖的背。
沈放看她睡得像婴儿那麽熟,也不忍心吵她,只是两只卷住他脖子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紧了。沈放的唇角露出一丝诡笑,原来是在假睡,就让她继续假睡吧,他说过要加倍对她好的。
就这样一路背著她走到房间里,童凝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来,眼前是一间明亮乾净的浴室。
「你先梳洗,我在外面等你。」这样够温柔吗?
到童凝微笑脸红地点头,他才安心地步出浴室,坐在床上听童凝把浴室当成KTV引吭高歌,单纯的她毫不遮掩心中的喜悦。
童凝梳洗得很快,因为急著要出来见沈放,和他说话,即使百无聊赖的话题,她也会开心半天。
当她穿著浴袍边走出来边喊著。「沈放,我跟你说喔——」却看到原本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女孩,而且很年轻,也颇有几分姿色,虽然略逊她一筹。她的嘴唇马上厥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放看著梳洗过後的童凝,虽然仅著一件白色的浴衣,却更加青春亮丽。
「你要跟我说什麽?」
童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瞄一眼那个笑得有点假的女孩後,又瞪了一眼沈放。他比较喜欢「三人行」吗?变态!
「哼,没事啦,我要回去上班了!」
沈放及时伸出手去拉住童凝,她却气得硬要甩掉沈放的手,捶胸顿足地喊了一声。「别拉我啦!」
沈放不想惹她生气,只好放开她,还因脚步不稳而差点撞上门。
童凝低头一看,对啊,哇,怎麽办?又噘起嘴来,反责备起沈放。「都是你啦,害我现在没衣服穿!」反观那女孩却穿戴整齐,身上的衣服甚至有点像制服。
被骂的沈放不但没生气,嘴里还笑著将她用力一拉,两个人调了位置,变成他站到门口。她一抬眼!正好看到沈放跟那女孩使了个眼色,心里更气了。
但见那个女孩从床上拿起一个大盒子和一个小盒子走向她,脸上堆满了亲切的职业笑容。
「这是今年巴黎最受欢迎的ARMANi套装,还有PRADA最近款式的细高跟鞋,你试穿看看,合不合身?」
噢,原来那女孩是饭店里名牌精品专柜的职员!呵呵,她误会沈放了。
「对不起,我从不穿名牌衣服!」虽然很漂亮,但还是别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吧。
沈放怎麽会闻不出来这个小笨妹打翻醋坛子的醋味呢?心里偷笑。
「既然你不穿,那就丢掉吧!」
童凝马上抢过衣服和鞋子。「我穿!」
沈放抿著嘴角的笑意,在她要试穿衣服前便绅士地走出房外。想像她那高佻修长的身材,那一丝不挂的娇躯,好想再看一回,停、停、停,他又想到哪儿去了!
十分钟後,那位女职员打开房门。「沈先生,你可以进来看你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尴尬了!沈放和她对望一眼,眼神赶紧各自逃开。她假装整理那套比她的薪水还贵的套装,沈放则以咳嗽来掩饰不安。
女职员则掩嘴浅笑,识趣地离开,留下他们两个。
「嗯,很合身!」应该说很漂亮才对!她的身材高佻,穿起窄裙套装,别有韵味,却偏偏老要穿那些宽宽松松的裤装,要不就是长裙,显现不出她的女人味。
沈放在称赞她呢,虽然有点呆板,但是她却喜欢,喜欢他的木讷。
「干麽买衣服给我?」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有人买衣服送她,但却是最令她意外和惊喜的。
沈放两手抱胸,倚在门上欣赏她。「弥补昨天让你等了那麽久。」
她明明高兴得快翻了,嘴里还故意撤泼地说:「你故意整人啊,教我又穿窄裙又穿高跟鞋,想害我走路跌倒出糗啊?」
「可是,我觉得你穿起来真的很合身,很——」犹豫了一下,还是别太夸奖她,免得她觉得他油嘴滑舌。「真的很——好看!」
凝又撒泼起来。「干麽!给我赞美一下会天诛地灭啊?」其实心里头却爽呆了,只要沈放觉得好看,别说细高跟鞋,教她踩高撬都愿意。
沈放耸耸肩。「我不习惯说恶心的话。」
「你就是太少说恶心的话,『那个童凝』才会结婚去了,新郎却不是你!」
要是别人当他的面这样说,他肯定翻脸,但是他现在居然没有动怒,只是反唇相稽。
「你就是不爱穿裙子,不穿高跟鞋,不像个女人,那些男人才会一个个抛弃你!」
两个人互瞪著,表情很ㄍㄧㄥ,瞪到眼睛大概都有点酸、有点涩,快要凸出来了,才终於忍不住,同时迸出笑声来。
「哈哈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放的笑容,好迷人,好好看喔!她是真的爱上沈放了。可是,沈放呢?他会爱上另外一个童凝吗?
「我喜欢那个。」
「哪个?」她不懂沈放在说什麽?
沈放瞅著她,眼里那压抑已久的深情终於得以释放了。
「你的笑声,我喜欢你的笑声,很真诚。还有你的笑容,很灿烂。」还有她全身焕然一新的妆扮,有如脱胎换骨一样,更衬出她落落大方的率真性情。还有她那些可爱的小动作,在在教人看傻了眼。
突然被暗恋的男人那麽称赞,童凝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咬著唇,不敢大笑了,任唇边那朵羞赧的笑,忽隐忽现地穿梭在她那浅浅的梨窝里。手里假装忙著收拾著床上的衣物。也许是等待太久了,当沈放释出爱意时,她几乎承受不了那份狂喜。
沈放看出她的不安,也装做若无其事地说:「这样够恶心了吧?!」
他还可以再说下去,只是现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说太多恶心的话,怕会有副作用。他体内的动情激素自从遇到童凝之後,就变得不太正常了。
「够了、够了!再说下去,我都要忍不住爱上你了!」童凝故做呕吐状,明明心里万分惊喜,却喳喳呼呼地喊叫著。
沈放怔了一下,她也吓了一跳,一高兴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童凝赶紧又恢复大剌刺的笑声,哈哈大笑。「吓到你了吧?」虽然沈放对她的态度有好转,但她可不能太得意,免得又把他给吓跑了。
沈放的浓眉挑了一下。「我是从小被吓大的,想吓我,你还得再加把劲!」
那麽她就放手试一试沈放的胆子够不够强?
「告诉你吧,其实我会和那些男人一个一个分手,不是因为我不穿裙子和高跟鞋!」
沈放点了一支菸,衔在那两片性感迷人的唇间,欣赏她。「那又是为什麽?」他的话夹在徐徐吐出的烟雾中。
「因为我对爱情纯度的要求很高,一定要确定对方真的很爱我,而且只爱我一个,我才能无怨无悔地和对方上床!」
一讲到上床,沈放敏感地望著童凝,发现她也正注视他。那麽……那一夜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又算什麽?有怨有悔吗?他很想知道。
「什麽无怨无悔?!你太严肃了吧!现在哪有男人受得了你这套爱情的高标准,难怪他们会离开你!」沈放故意很轻忽地批评她的标准。
她也用力地叹了口气。「是啊,不过也有例外的。」她瞟一眼沈放,饶富兴味的眼神,那眼神令沈放背脊发冷。
「怎样例外?」沈放的不设防回答,引童凝说出了一件深埋在他心中最恐惧的秘密。
「有一次,我『凸槌』了,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偷瞄一眼沈放的反应。
沈放一听,比她更气的样子,还指责她。「那种事怎麽能『凸槌』呢?」心里却急著想知道究竟谁胆敢占童凝的便宜,活得不耐烦了!「是谁?」他不会饶那个人的!
童凝扁著嘴,做出一脸委屈又带点迷糊的傻模样。「呜呜呜,都怪我当时喝挂了,连是谁占了我的便宜都不知道!」
「不会吧?」沈放这回愣得更久了,她不会是在说他吧?糟了,他该做什麽表情比较不像凶手?呵呵——
「因为我醒来之後,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她忽然瞪著圆眼,指著沈放说:「最气人的是,他——居然留下一万元,哇,当我是鸡啊?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很可恶?」
「是吗?」他当初就是不想占她的便宜,才留下一万元的夜渡资当赔偿,不想一让她做白工啊,没想到,反而惹她那麽生气?
童凝看沈放吓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就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时沈放假装不认识她的模样。当时,她也是气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
「难道你不认为那种男人很可恶吗!」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对他恶作剧一下,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有悔意?後悔不该占了好女孩的便宜之後还落跑,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
「很、可、恶!」回答得太僵硬,不过大概没有人骂自己会骂得很顺溜吧。
童凝忽地爆笑出声,想想他之前的凶悍模样,再对比此时的无辜表情,哈哈哈!简直大快人心呀!
「哇,这个秘密我憋很久了,一直不敢说,现在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谢谢你听我吐这麽多苦水!」
沈放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如果童凝知道那个占她便宜的男人就是他,还会说谢谢吗?大概会乱刀砍死他或是乱牙咬死他,反正他终归难逃一死。
只好有点僵硬地说:「不、客、气!」
童凝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伸展双手。「哇,今天天气真好,走,我们回公司上班吧。」。1N他好不容易想把那一晚的事忘掉,好好地和她重新开始。而童凝却在此时旧事重提,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走在前头的童凝,忽然回眸对他微笑。「如果那个男人像你一样又帅又有才华,我一定会……」
「你会怎麽样?」沈放的一颗心随著童凝的停顿语气也停止呼吸了,急著问她。
「我会……」她歪著头假装想得很用力,吊足沈放的胃口,玩够了他那紧张得快要「过身」的神情,才晃悠悠地说:「算了,你又不是那个人!」
沈放听了,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在耍他,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麽?瞧她那狡黠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是又好看又奸诈!而他居纠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