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和平饭店,是许多游客必到之地。
矗立上海的南京东路,众人公认夜上海最浪漫的地方,一幢建于一九二六年的古老建物,全栋四百二十间房,用花岗岩打造出上世纪外滩最华丽的风景。
如同慕名而来的观光客,康耀伦对于这儿的怀旧风味欣赏惊叹不已。
“恭喜啊,康董事长,听说这次的服装节你们崴晟大丰收,已接了不少大订单喔。”
上海市主管对外贸易的官员巴结地向康耀伦敬酒。
原本,那是程薰依特意安排的两人晚餐,偏偏杀进几个当地高官和厂家急着拍马屁捞油水,硬生生把浪漫晚餐变成应酬场子。
于是,倒霉的程薰依十分扫兴地坐在角落,心疼一顿价值不菲的帝王大餐就这样报销了。
“您客气了,这次多亏有秦书记您的大力帮忙呢!”举起杯,他意气风发饮下大半。
虽然生意做得大,但康耀伦一向不热衷应酬,他的经商哲学是“惟利是图”,只要能产生相当的利润,自然就有人愿意配合,所谓人情关系什么的,在他看来只是男人花天酒地的借口。
“康董,今年接下这笔大单够吃个三、五年啰!”
那个叫秦书记的,酒喝没两口就满面红光,三句不离邀功。“您不知道啊,为了帮您安排几个大BUYER到展览场看货,我老秦双腿都快跑断了!”
“哦!是吗?”
这种逢迎拍马尼的嘴脸康耀伦看多了,避重就轻带过。“您用心劳力我都懂,表示之前我洒下的茶水跑腿费没有白花。”
“这——”秦书记脸色一黯。“呵呵,康董爱说笑啰,您不知道最近行情不同啦!”
“嗳,吃饭时间别谈这个。”康耀伦知道敏感话题扯下去没完没了。“总之,您的付出我一定谨记在心。来,我再敬您一杯。”
“呵呵,康董您做生意久了,观念应该活一点……多些变通……”秦书记意有所指。“给您打个比方吧!这次LVGH集团本来说好了由我们来接待,谁知道有人聿金买通他们上海分公司硬给改了。”
“你是说,有人不惜代价……”
“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就是他半途杀出,把我们挤掉的。”
秦书记向门口一群人挥手。“晦,你好!”
康耀伦随着他挥舞的手看过去,那位名唤KEN的经纪人过去曾有一面之缘地认得。
此外,一群老外里混有几个中国人,其中一个修长美艳的女孩子,特别吸引他的目光。
赫!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他大大一惊,无论身材、发型、姿态都像极了她。
借着昏暗的灯,他眯起眼想看清那愈走愈近的女孩,内心琢磨着。倘若真是那个不长眼的“她”,她为什么会和KEN在一起?
难不成,女孩真是他手下的“特种名鸡”?
“秦书记,好巧,在这里遇到你——”KEN热络地靠过来打招呼。“咦?这位不是赫赫有名的康耀伦董事长吗?你好。”
“你好,久仰大名。”
康耀伦礼貌地伸出手来,眼睛却散发出尖刀般锐利锋芒。“在这几招待客户吃饭吗?”
“是啊,碰巧遇上以前在恺洛的旧同事呐,你看到的那位美女是恺洛的大当家MICHELLE——田雪艳,还有她的经纪人顾捷森。”
“不错啊!老同事分道扬镳还能做朋友。”康耀伦明褒暗贬地说。“我看那位田小姐脸上没笑容,似乎不太高兴啊!”
“哎呀,大牌都是这样子啦,我伺候习惯了。”KEN一脸鄙夷。“红嘛!尽管去拿乔,哪天不红她就知道惨了。”
“有趣。”康耀伦定定看着她,意味深长。“我能有这个荣幸认识她吗?”
“当然!”KEN很狗腿地拍马屁。“那可是她天大的荣宠呢!”
☆ ☆ ☆
田雪艳坐在置华丽的餐厅里,一肚子闷气!
她想不通顾捷森肚子里装了什么?
明明被KEN害得凄惨无比,连一口饭都混不到了,他为什么还要答应跟KEN同桌吃饭?
“这餐我肯定消化不良。”她忿忿地撕着餐纸泄恨。
“千万别这样,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不懂。”田雪艳摇头。“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不想跟一个背信忘义的卑鄙小人共进晚餐。”
“没办法,我们得现实点,至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上海,他的关系真的是不错。”顾捷森无可奈何耸肩。“他耍卑鄙,我们也可以。先借他这座桥过了关再说……”
“唉!”
田雪艳辩不过顾捷森的大道理,惟有叹气。
“来来来,捷森、雪艳,我来跟大家介绍一位大人物,这位是崴晟集团的康耀伦董事长。”
“你好。”康耀伦笑容温煦地和顾捷森握手。“幸会、幸会。”
“这位是恺洛最红牌经理人,顾捷森先生。”
“太好了,恺洛一直是我们最想合作的伙伴,以后请多指教。”
感觉受宠若惊的捷森如蒙恩宠,不住地弯腰鞠躬。“哪里!哪里!大家都了解您对外籍模特儿较为青睐,我们得多努力。”
“雪艳,快跟康董事长打个招呼啊!”
看清来者何人,田雪艳震撼得仿如当空霹雳,差不多陷落崩溃边缘——
“我——”
田雪艳一句话也说不出,当场变成急冻人,无法言语思考。
眼前伟岸俊挺的男子,竟然是时装界鼎鼎大名的康耀伦?!
天!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便罢,还猪头的把人家当牛郎耍乐了一整晚……
更糟的是她竟还付了钱,且只付了四百多块人民币!只怕任何男人都难以接受这种屈辱?何况是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的康大董事长?
当下,田雪艳实在懊恼到想撞墙自尽以谢国人,世界上怎么会有常识如此低的女人?
“你发什么呆?叫人哪!”捷森以手肘碰她,再郑重介绍一次。“这位是崴晟的康董事长。”
“呃……”田雪艳的舌头像被剪断了。“康……康……康董您好。”
“你好。田小姐,果然气质出众、美丽动人。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田小姐?真的,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康耀伦伸出温热大掌与她重重一握,那足以致命的眸光直射她烧滚的粉颊。
“不,不会吧!”
“真的、你的美丽很独特,所以,我印象也特别深刻,田小姐你确定不认识我吗?”
他直直的眸光让她无法招架。
“我……”她困难嗫嚅性感双唇。“抱歉,不认识。”
“呵呵,也难怪康董觉得面熟啦!“不明究理的顾捷森帮腔。”雪艳是各大舞台服装秀的常客,或许您是在哪场新装发表会现场看过她,也说不定。”
“是吗?”他大胆轻捏她下巴,抬高低垂的美丽脸蛋。“你说呢?”
“康董,我……我真的不认识您。”
僵凝的气氛,田雪艳说什么也得装死到底,万一被抖了出来,那她情愿当场撞死!
“哎呀!我们康董见了美女都似曾相识啦!无论如何,现在总算是正式认识了嘛!”
急忙打着圆场,捷森示意田雪艳敬酒。“来,雪艳敬摩董一杯吧!崴晟下季春夏装的模特儿人选还没定呢!加油啊!”
“虽然我们‘肯恩’也是志在必得。不过,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应该开放公平竞争,康董您说是吧?”
“嗯。”斜睨一眼贪婪的KEN,康耀伦阴鸷浅笑。“理论上是。不过,我个人对田小姐很欣赏,她配得上我的品牌。”
“谢谢,康董果然有眼光。”顾捷森高兴得活像挖到金矿。“以后还请您多提拔呢!雪艳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她木然点头。
“顾先生,等会儿用餐后,我有没有荣幸请田小姐喝杯咖啡,谈谈下季服装秀的事?”
“不行。”田雪艳摇头。
“可以。”捷森点头。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康耀伦看着田雪艳血色尽褪,不觉阴阴得意地笑开。
“哦?田小姐另有约会吗?如果有就不勉强了。”
“没有,没有。”捷森自是急忙否认,不愿放过这大好机会。
“就算有也要推辞,承蒙您欣赏,也难得有缘在这里相逢,是该好好了解沟通一下,往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呢!”
焦急的田雪艳拼命踩顾捷森的脚,附在他耳边道:“我不要去,不要去啦……拜托。”
“噫?田小姐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乐意呢?”
“不不!她绝对乐意。”捷森挤眉弄眼小声道:“求都求不来的好运,你别扭什么?不过是喝杯咖啡。”
“我……”田雪艳说不下去。
“没关系。”聪明的康耀他以退为进。“倘若田小姐不方便的活,我想应该许多人会很有兴趣的。”
“康董放心,我们一定极力争取。”捷森肯定回答。“您一定也认为田小姐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嗯。”他点头,瞅住她的不知所措“不过,我这人绝不强人所难。”
“哪会?田小姐高兴都来不及了。你说是吧?”
“呃……呃,是啊!”
田雪艳慌乱地偷觑他深不可测的寒眸与不怀好意的笑容,当下明了,惹到这头狂猛狮子,无论如何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他们一点也没发现到,一直坐在一旁的程薰依,对田雪艳露出一抹嫉妒的眸光。
☆ ☆ ☆
饭店套房里,田雪艳仿如待宰羔羊,和寒漠如冰的他沉默对坐,久久吐不出一个适当的辞汇。
“怎么?你应该记得……还欠我一笔‘尾款’吧?”
“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轻松轻快的爵士乐曲悠悠播放,田雪艳全身却像上了发条似的,一点儿都没办法放松。
“什么不是故意?‘不是故意’召牛郎,抑或‘不是故意’没付足钱?”
康耀伦换上湛蓝休闲衫,尤加利味的淡香古龙水氤氲舒缓在空气间,他语调温和,但态度十分坚定地要她的答案。
“不要这样,我是喝醉了,所以才……”她顿了顿,无法招架他如刺刀锋利的眸光,凌厉得让人脑袋停止运转。
“是吗?”他啜饮一口马丁尼,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醉喔!起码,你没忘记付钱。看来你是个有经验的‘养鸭人家’!”
“嗄?”田雪艳一时没听懂。“你不要再讽刺我了,那件事,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可是。人家是喝了酒才会弄错的,再说,我的心情实在不好……”
“哦?你心情不好?”他扬起了眉梢,苛刻问道:“心情不好就随便找男人上床?”
“才没有!你不要随便污蔑我!”
焦急心慌不知所措的她几乎要哭出来。“怎么说你才信?我是真的醉了嘛!”
自己珍藏多年的贞节,一个没注意让这头狂妄野狮子吃了,田雪艳心里其实有够呕的,没料到头来还让他抵毁嘲弄,这是什么道理?
“别激动,算我说错话吧!”她红润的眼眶让康耀伦敛收霸气。
他绝少心软,然不知何故,在面对她的时候特别不能控制。“有件事,我很好奇……”
“你说。”
“依你的看法,我的一夜应该值多少钱?”
“你一定非咬着这件事来羞辱我吗?”她火了,不由得提高音量。
“你以为把我当成牛郎玩了一夜仅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他压下去的火气复升,气愤箍锁她瘦削皓腕。“我老实说吧!休想我会随便放过你。”
“哼!玩你?为什么不说是你玩我呢?你凭什么拿这点跟我过不去?”田雪艳也生气了。
“至少,我将你当成情人般的对待,就算只有一夜,我也尽着情人的本分取悦疼宠着你……可是你呢?”
“好了!不要再说了!”田雪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你赖不了的。”这是他的结论。
“一句话,你想怎么样?”她不想多费唇舌。
“简单。”
勾起笑意,还是叫人不寒而栗的那种笑容,康耀伦清楚道:“记得吗?你留下字条说尾数会在重逢时付清……”
“意思是,你要我赔钱?“田雪艳沉静问道:“说吧,要我赔多少?”
“不,我不要钱。”康耀伦高深莫测望着娇俏丽颜。“任谁都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她声音哑颤着。“你想……”
“所以,我想要你还我一夜。”他掷地有声。
“凭什么?你太过分了吧!”凝起浓眉,她不可置信地怒目相向。“康先生,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我康耀伦想做的事情,通常只有要不要而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
“你……真是……”他不容削减分毫的惟我独尊,堵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艳。容许我这样叫你,”他放软语气,松懈脸部刚毅的线条。“其实,我们不需要这样剑拔弩张的对不对?”
“是你惹的!”她恶狠丢他一记白眼。
“那也是因为你误会了我。”康耀伦努力让自己平和。“放轻松点,我们之间或许有误会,但还不到斗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都怪喝酒误了事。凭白惹来你这大麻烦……唉……”
叹口气,田雪艳端起高脚杯,优雅地喝水。
静默地深深呼吸,她吸进属于他的刚烈男性气味,竟没来由昏然迷惑,仿佛坠落昨夜倘恍飘渺情欲漩涡……
“没想到,你连喝水都这么性感撩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细抚着她软柔葱白的手背。“这绝非轻佻,也非恭维,你真的、非常迷人。”
“康先生……”她被他的赞美蛊惑了,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称赞呢?
“你可以叫我耀伦。”他轻声细语,贪慕的眼光梭巡着,其力道足以剥去她身上衣物。
“你好难捉摸,我搞不清楚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田雪艳被他看得双颊烧红,不自在地拉起衣领。
“别骗自己,你心里清楚知道。昨夜,享受欢愉的绝不只我一个。”
“康先生,请你不要再冷嘲热讽。”
“不,我说的全是实话。”
他再一次爱恋地抓住她柔弱无骨的绵掌,贴着唇,他温柔吻着。
“都说我喝醉了嘛!”她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除了醉酒,请诚实说,你应该满喜欢和我一起做爱吧?”他直指核心,毫不加修饰。“坦白讲,我也非常喜欢。很久没试过这么美好的滋味了,所以——”
“你无耻!”田雪艳羞愧欲死,推开椅子转身想走。
“别走!”
他上前挽住她,不偏不倚吻住她的唇,还低低咬着她耳垂。
“雪艳……留下来,是你说还欠尾数的,留下来好吗?”
那是致命的吻、夺魂的呢喃,她纵使脑袋清醒,身体早已弃械投降。被他拥抱的身体似乎住进另一组思想,田雪艳已经完全无法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