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到他的私人别墅,他才想到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他的黑眸眯起,阴冽冽的打量她。
「我、我叫作柴幸苇。」她小心翼翼地第二次回答他。
她的名字有那么奇怪吗?奇怪到他必须要拿他的黑眼瞪她的白眼。
「行、伟……」
行烈的俊脸抽动着。从现在开始,一百年内,也很确定他会非常痛恨「行炜」这个名字!
害得他不战而败,面子尽扫落地,全都是行炜那卑鄙小人做出来的好事……
「这个……是你的提款卡。」
柴幸苇把提款卡缓缓地拿出来还给他。
方才在出租车上,她不敢拿给他,怕出租车司机若是听到他的提款卡还有一百多万,会见财起义,然后把他们载到山上,毁尸灭迹,一人独享那百万余额。
「除了缴医药费之外,我没有多领……」她的手在包包里一搜,抓出几张医院的收据。「给你看。」
行烈把挡住他视线的那几张医疗的收据,狠狠抓下,一双利眼瞅着她。
在他厉光的瞪视下,她自动的退了一步、二步、三步……更多步。
「我……啊,对了,小诗婷的父母有要把钱还给我,不过,我说不用了,我有和他们说,那钱是你付的,呃……我是看你余额那么多,应该不会计较那一点小钱,所以……」他的脸色,好象很差、很差。「如果你要追回那些钱,我可以还你,真的。」
好象,在她说了要还他的钱后,他的脸色也没多大的好转,还是那么地像「吉普赛」。
「嗯……如果没事,我要先回去了!」说完后,她自己陡地楞住。
她怎么会跟他进到他的私人别墅来的?喔,她想起来了,她一心想要把提款卡还给他,就一路跟着他坐进出租车内,再一路跟着他走进别墅来。
她忘了,他也许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羊皮?不,他连外表都明显的像一只狼、一只长相英俊的狼!
「妳要回去!?」行烈的情绪顿时掉到另一层去。「那个男人在等你吗?」
「呃,也许吧!」以她和柴小弟的心电感应,她猜,那混蛋一定不管她的死活,早早滚上床去睡了!
「我不准妳回去!」他突然大喝。「那男人不够成熟稳重。」
这点,她也认同,只是,柴田民的不够成熟稳重,和她回不回去有什么关连?
姓柴的小弟不够成熟稳重,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过去的二十年,她还不是每天都回家报到!
就在柴幸苇还在纳闷之际,两个男人匆忙的跑了进来──
「烈,没事吧?」
别墅是计算机监控的,赫和威日是他的超级好友,他们只要在门口一站,大门就会为他们而开。
赫和威日一冲进来,便神色凝重的盯着柴幸苇瞧。
「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一前一后,问了同样的一句话。
摇摇头,柴幸苇回以大大的纳闷眼神。「我,还好。」她考虑要不要再多加一句「托你们的福」。
算了,气氛好象不是太融洽!
「你们来做什么?」行烈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吧?」赫的手臂搭上他肩,两个美形男,真的会让人目眩神迷。
行烈看了柴幸苇一眼,又看看赫,心情不爽,不答。
「他问过我,我也告诉过他了!」他不答,她就替他回答。
威日皱起了眉头,再度问她:「你……真的没事?」
怪了,怎么会没事呢?仔细端详那张小脸,连被骂哭的痕迹都没有!
会不会是……还没开骂?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柴幸苇小心翼翼地虚心请教。
她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待别之处啊,为什么他们好象有什么问题一直绕着她的名字转?
威日和赫使了个眼色,赫立即拉着僵着一张脸的行烈,往厨房方向走去。「你家的咖啡特别好喝,我突然想喝……」
在两个美形男走入厨房去泡咖啡后,威日靠近柴幸苇,低声道:「是你害得行烈拳击比赛迟到的吧?」
柴幸苇眼一溜,赧颜的点点头。「是我。」
这个罪名,她的宝贝弟弟已对她严重控诉过,所以,她非常确定害行烈迟到的罪魁祸首是她。
「那你知道宣布他迟到等于弃权比赛的人是谁吗?」
呃,这她得想一想。
「是你?」她抬眼看身边这个长发及肩的帅男人。
果然,物以类聚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聚在这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都是帅到令人眼睛发直的那一型。
「如果是我,恐怕你现在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我,不是站在你身边的我。」威日回头看看厨房,赫那小子,不知道还能「鲁」烈多久,他还是直截了当的把话告诉她。「那人不是别人,是行烈的哥哥行炜。」
「行炜?」她好象记得柴小弟说过,行烈的哥哥名字,和她的名字音同,经过这帅男人证实,果然是这样没错!
威日眯起眼,他都说得这么明了,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要不要考虑回家?我可以送妳。」威日一脸正色。他可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可人儿,被心情不好的某人责骂痛哭。
漂亮的女人,是所有男性动物该保护的,当然,除了心情超不爽的男人之外。
「你要送我回家?谢谢你。不过,我想我应该先去和行烈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害他不能去此赛。」
「不用道歉、真的不用道歉。」威日一路护送她到门边。「我会向他转达你的道歉的。」
「可是……」在她离开之前,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失望的情绪,在心中急速地胀大。
「他现在最恨的人,是他的哥哥行炜,而你太过幸运,和他哥哥同名,又是害他迟到的人,如果你不想这里发生和你有关的命案,那么,就快走吧!」威日好心的提醒她。
开门,眼看她的一双脚,就要跨出安全界线,一声怒吼如火箭般射过来。
「站住!」
柴幸苇提高的左脚,在低空中悬荡着,回头,她看到行烈大步跨过来,她还在评量她的脚该不该放下时,他就来到她身后,一把拉回她。
「谁说要让她走的!?她今晚要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行烈的话,让三人张大眼,楞住。
赫和威日两双目、四只眼对望,两人心中暗暗评估着,烈要把这女人留下来住,好象已经超乎了责怪的那一关!
「出去!」行烈火大的喊。
他一吼,赫和威日颇有默契的一同看向柴幸苇。
如果拿他们两个和这个女人比,他们和烈的交情深,烈不会对他们下逐客令,反而,眼前这个害烈在拳击场上身败名裂的女人,就比较可怜了。
成为他两个好友的目光焦点,柴幸苇低下头,气弱的应了声。「喔。」
她认命的垂头往外走,心中嘀咕着:这人也真奇怪,一下子自己说要她住在这儿,一下子又要赶她!?真是怪人,反复的时间不超过五秒。
「站住!谁叫你走的?」行烈用五分钟前的同样举动,再度把她从门关处拉回来。
仰首看他,柴幸苇一脸纳闷。更正,他的反复的时间,不超过二秒,明显有着愈来愈快的倾向。
不祥的预感在赫和威日心中陡升的同时,两人已让行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出门去。
为免没人性的计算机又放他们进来,行烈迅速的从计算机资料中,将他们两人的放行资料,暂时移除。
既然被人家「请」出门,就算计算机监控愿意让他们进去,他们也不愿再进去。
赫和威日面面相觑,两人面无表情。
「就算这里五分钟后会发生命案,我也不管了!」赫僵着一张脸,冷然的走出去。
好心果真没好报,他还是当坏男人比较吃香,至少,不会让某人给赶出门。他可是某优良医院的院长,全台湾唯一有一辆三千万医疗设备的救护车,就是他的医院。
「没错,就算五分钟后有人尖叫,那也不关我的事!」
被扫地出门真的很没面子,只是,他们绝对不会开口承认自己是被赶出来的,死也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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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屋里的寂静,渐转为僵硬的气氛,柴幸苇硬着头皮出声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害得你迟到害你……」
「如果你想让我更生气,可以继续说下去。」行烈脸色铁青,冷冷的瞪视着她。
回身,他笔直的走回厅内。
他大概是气疯了,才会把他的两个好友轰出去。
只怪他们太过鸡婆,要叫她回家──如果她又回那男人的家,那男人不知又会给她怎样的气受!
柴幸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我不是想惹你生气,只是,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她朝他行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你可以停止这种不能挽回事实的无意义话语。」他留下她,不是要听她说一些道歉之类的话。
柴幸苇走到他身边,站定。「如果你把今天载我们到医院的事,想成是在做善事,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
她说完话后,他的表情更沉一分──
「好吧,当我没说!」她乖乖地自动闭上嘴。
他陡地站起身,走了两步,顿住,回头,低声道:「你要是困了,自己找房间去睡。」
对上她的眼,他有一秒的恍惚。他明明很气她,因为她,他迟到,输掉了比赛权,而她好死不死的又和行炜的名字同音!
他有足够的理由恨她、气她,可是他却一句重话也没骂她,甚至还担心她的感情事──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柴幸苇一副吞吐样。
「有事明天早上再说,我累了!」
断然地回身,他迈步走向楼梯,挟带着矛盾的情绪上楼。
楼下,柴幸苇楞然的站在原地──要她自己找房间睡?他为什么留她?
管不了那么多,今天为了小诗婷的事,折腾了一天,她也真的困了,如他所言,有事明天再说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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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行烈带着一张臭脸起床,他没忘记,今天是他当代班总裁的第一天。
愿赌服输,虽然行炜的卑鄙行为让他感觉超不爽的,但他迟到是事实,因为迟到而丧失比赛资格的,他也不是头一个。
要当代班总裁,他一点也不紧张,早在几年前行炜就开始常和人在国外的他通电话、通E-mail,商讨公司的一些新政策,泰半让公司赚大钱的政策,都是出自他这颗脑袋。
把衬衫套上,他想起昨晚的事,想起这屋内还有一个女的──
该不会走了吧!?
来不及扣好衬衫的扣子,他急急走出房间,下了楼,在客厅没看到她的影子,他又在楼下的几间客房寻找她的身影,依旧没看到她……
蜇回客厅,他原要到外边的庭院去找,却瞥见她伫立在厨房内。
他走过去,立在她身后。「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稳住心神,食指贴在两唇上,示意他小声点──
他朝她方才专注观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桌上两只苍蝇叠在一起。
他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本来要来做早餐的,可是它们……」
行烈又皱紧了眉头。「你不敢打苍蝇?我来!」
他随手拿了一张纸扳,却让她及时挡下。「别打!再等一下。」
她转身,踞起脚尖,双手拉住他高举的手臂,和他近距离的接触,视线再瞥儿他敞露的胸膛,她的小脸倏地涨红。
收回手,她转身背对他。
还好他们站的地方,离那叠在一起的两只苍蝇有点距离,没把它们给吓走。
站在她身后,她娇弱的身形让他有股想拥她入怀的念头。
「我可不容许我的厨房内有苍蝇。」他低沉的声音,自她发顶飘落。「再、再等一下嘛,它们还在、还在那个,现在打死它们,不会太残忍了吗?」她努力稳住声音。
她也厌恶苍蝇,可是,它们正在办事,小小通融一下,也无不可。
再说,在它们死前上让它们快活一下,相信它们会死得比较瞑目一些。
听她这么说,他的眉心,皱得更紧。「它们叠在一起多久了?」
一大清早,和一个女人在讨论该不该把正在嘿咻的一对苍蝇给送往西天,真是……特别的一天。
柴幸苇转动着腕表一看,正色的说道:「应该快十五分钟了。」
「十五分钟?」
二话不说,行烈拿着纸板,两个大步向前,手一落,准确的将还在快活的两只苍蝇,送往西方极乐世界,返魂无术。
「啊!」
一声惊呼后,柴幸苇为它们逸出同情的喟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得今天这种日子,他还有心情说这种话,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她。
见他要把两只苍蝇的躯体拨入垃圾桶内,她突然大喊:「等一下!」
「你还要做什么?」
「那个……呃,我可以剪一朵玫瑰花吗?」她怯怯地问。
一早,她有到庭院去走了一圈,发现他家庭院,种了好多不同品种的玫瑰花。
「你喜欢就去剪。」
他并不特别喜欢玫瑰花,只是当初造景的工程师建议他种,他没意见,后来园丁照顾的不错,所以庭院才会有一大片的玫瑰。
「真的?呃,你先不要动它们,让我来处理就好。」
柴幸苇转身走出门外,不一会儿的工夫,摘了一朵白苏菲亚,进入厨房后,她用一根筷子把两只魂归西天的佳偶苍蝇尸体,放入玫瑰花花朵中,再转身,往花园走去──
行烈从客厅窗口望出去,只见她又摘了另一朵红玫瑰花,红丝绒般的唐璜花瓣,覆盖在两只魂归西天的佳偶苍蝇尸体上方。
「需要请法师吗?」他立在窗口边,拧眉看着蹲在花圃前的她。
抬眼,柴幸苇干笑着。男人,唉,不懂浪漫的动物!
站起身,她走进屋里去。
「你倒还真是有那个闲情逸致。」两手扠在腰际,他对她的行为很不以为然。
「做人要将心比心,恩爱的夫妻,不都希望自己死后,能和自己心爱的另一半葬在一起?」这种事她做多了,自己倒不觉得怪。「再说,你把它们害死,把它们葬了,或是弄个东西装着,也此较心安,就当是做善事嘛!」
「听起来,你做了不少善事。」他嗤之以鼻。
她没去在意他的嗤笑,倒是兴致勃勃地把她做过的善事,大概列举出来给他听。
「以前我在加拿大的寄宿家庭里,我和米兰妈妈常帮许多不幸死亡的小动物挖土埋葬,米兰妈妈种了好多玫瑰花,我们常把玫瑰花花瓣洒在土堆上……回台湾后,我葬过很多的小东西,像苍蝇、蚊子、壁虎、飞蛾、蟑螂,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
她说得很快乐,他却听得头皮发麻。
原来她葬苍蝇的习惯,是来自那个米兰妈妈。
「还有那个……」
「好了,我可以选择不听吗?」他看她一眼,正色道:「你应该考虑去丧葬礼仪社工作的。」
这回,头皮发麻的人,换成是她。
「我、我不敢葬超过三十公分的动物。」
很好,这样算是正常一点!
他陡地想起什么似地,两眼盯着她看。
「你说,你有在加拿大的寄宿家庭住过,你是去读书吗?」
「嗯,我在加拿大的Manitoba大学读书。」
他瞅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
「那,让你到公司上班,你应该可以胜任吧?」
「上班!?」
柴幸苇凝视着他的俊容,他唇边那抹笑容,看起来好奸诈、好诡异、好有算计的意味,还有,好迷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