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婕搬去跟欧孟希同居了,偌大的房子全交给小季。
当家作主的兴奋维持不了几天,小季就变得无精打采,直喊着好寂寞。
卓飞正在看一本摄影杂志,听小季一直长吁短叹,便把杂志一放,抬起目光说:
“喂!你喊你的,可别跑去烦任婕,任婕心肠那么软,万一又搬回去跟你住,你就棒打鸳鸯罪孽深重喽!”
“这还用你说!我是很识趣的,虽然我不习惯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是会忍耐下去的。”大概心情欠佳,小季反驳的气势疲弱乏力,不如往常那般强劲。
“哟!说得这么可怜兮兮,这样吧!我牺牲一点,搬去跟你同居好了。”卓飞忽然很有义气地自动请命。
正如卓飞所料,小季虎地直起腰杆竖起眉毛,像只备战的刺猬。
“麻烦你弄清楚,如果我肯让你跟我同居的话,是你的荣幸,不叫牺牲!”小季指正得铿锵有力,精神全恢复了。
“荣幸就荣幸,那我明天可以搬过去吗?”卓飞以退为进,继续逗着小季。
“当然不行,我跟你又不熟,怎么可以让你跟我同居?”小季这时已明白卓飞是在开玩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果断的答复里加点料还给他。
不熟?卓飞脸色一黯,情绪急速翻落谷底,本来想逗小季振作的,这会儿自己却有点虚弱。
“既然你跟我不熟,那我姊姊托我转告你一件事,我就不用转告了。”卓飞一派冷淡,打鼻孔哼哼唧唧地说。
小季却拍着手笑起来。
“生气了生气了!还是我比较高明,随便开个玩笑就让你气嘟嘟。”
“才不是你比较高明呢,是因为——”忽觉不妥,卓飞硬生生把话打住。
“因为什么?”小季不肯罢休。
——因为我太在意你,才受不住你一丝丝的冷言冷语——卓飞的心如此回答,却不敢造次,迟疑了半晌,依旧没有说出口。
卓飞的沉默是金令小季更加得意。
“没话可说了?嘻!胜利!胜利!”小季高举双手,抬起双脚一阵乱舞乱踢,全身的重量都压向椅背。
突然,椅子失去平衡向后倒下,连猝不及防的小季一起倒下——
“碰!”只听一声巨响,不知是椅子还是小季落地的声音。
乐极生悲的灾难发生得太快,卓飞愣了两秒,才冲过去察看状况。
只见小季动也不动,仍坐着椅子,姿势怪异地倒在地上,两眼呆瞪着天花板。
哎呀!该不会脑震荡跌傻了吧?
“小季!小季——”卓飞不敢贸然扶小季起来,只能关心地叫唤她,就像叫魂似的。
等了一会儿,小季才张开嘴巴余悸犹存地吐出声音:
“吓我一跳,妈呀!吓我一大跳。”
小季没事——才确定这点,一串笑声便冲出卓飞的喉咙。
他实在憋不住,小季此刻的样子好好笑。
此刻,小季的上身搁在椅背上,屁股扭曲十五度卡在椅座,双脚呈外八字高高吊在椅座边缘。幸好小季今天穿长裤而非裙子,否则裙子一旦翻开会更滑稽。
小季的双颊立刻染上红云,她也知道自己糗毙了,一切都是得意忘形的报应,怨不得卓飞发笑。
“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小季拨开卓飞伸来帮忙的手,自行站好,并将椅子抬正摆回原位,然后以一种认栽的眼神望着卓飞。“卓馨要你转告我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她说她买到几本你会喜欢的书,而且已经寄来,三天之内你就会收到。”卓飞把昨晚跟卓馨通电话时,卓馨托他告诉小季的话转述一遍。
卓馨已经回新加坡,那天,除了小季跟卓飞,欧孟希和任婕也去送行。
小季马上就明白卓馨寄来的是店面装潢的书。卓馨得知小季准备开咖啡店,而且正积极参考别人的装潢构思之后,曾说回新加坡以后要买几本相关的书送给小季,但小季并未把卓馨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卓馨业务繁忙,不可能有空去找书。
没想到卓馨言出必行,这么快就履行承诺,真是教小季又意外又感动。
小季很想投桃报李,卓馨的委屈不由得又浮现在她脑海。
真的吗?董事长真的那么难沟通吗?尽管卓飞言之凿凿,小季却很想为卓馨出点力。
***
小季说了,对董事长说出卓飞不愿意接掌事业的原因,更说出卓馨的不平与伤心。
“我还以为卓飞需要检讨,结果,真正需要检讨的并不是他。”小季语重心长地总结,两眼直视着董事长。
小季的弦外之音谁都听得出来,然而,董事长卓允达仅是困惑地望着她,仿佛不太能消化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
“卓馨的感受,是她拜托你来告诉我的吗?”
“当然不是。如果卓馨知道我跑来讲这些,恐怕会气得骂我鸡婆,甚至会跟我断交——”小季停顿下来,忽然兴起一丝疑云且有些愤慨。“为什么这样问?卓馨自己都不肯告诉你了,怎么会透过别人来告诉你?你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不,我很了解她,只不过,不公平让我弄错方向,让我误解了她,以致于一直对她怀有戒心。”带着醒悟后的自责,卓允达缓声说。
小季起先觉得匪夷所思,接着便感到好笑。
“戒心?你对自己的女儿有戒心?难道你怕她会谋夺你的财产?”
“我不是为自己害怕,而是为卓飞害怕。卓飞对于继承事业一点都不起劲,卓馨却兴致高昂;她愈积极投入工作我愈害怕,我怕有一天她会抢走本来该由卓飞继承的一切。所以,当她决定去新加坡,我非但没有挽留她,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解脱感。”
董事长居然那样提防卓馨?而且,为什么一切都该由卓飞继承?为什么不是能者居之或平均分配?小季不禁加倍同情卓馨的处境,不禁出言讽刺:
“别说卓馨不可能抢走属于卓飞的一切,就算她真的那么做,也是被逼的。”
卓允达慨然承受了小季的讽刺。
“是啊,假如真的发生,也是被我逼的。可是,在今天之前,我根本没想过公不公平的问题,我只是设法去保障卓飞的权利。我在公开场合宣称卓飞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让公司上上下下都认定卓飞是未来的老板,更让卓馨明白她永远只有辅佐卓飞的份,永远不能越过卓飞发号施令。”
“好残忍,你等于是在打压卓馨,让她无法尽情施展才能。是因为她是女生吗?你认为女生没资格担当大任?”“不是男生女生的问题,是因为个性,卓飞的个性让我忍不住偏爱他。”
“卓馨的个性也很讨人喜欢呀!”小季又不平地插嘴。
卓允达很理解小季的义愤,笑了笑继续说:
“但是,以前我完全不同意你的看法。卓飞像他母亲,甘于淡泊与人无争,把名利看得很淡,让我下意识就想保护他,就想把最好的给他;卓馨却像我,精明干练,野心勃勃,对名利的嗅觉比猎犬还敏锐,让我不由自主就对她产生戒备。”
听到这里,小季更能体会卓馨的挫折感。
“可怜的卓馨,她像你,却得不到你的喜爱?”
“我自己也觉得荒谬,不过事实的确是这样。或许,在潜意识里,我其实并不欣赏自己汲汲于名利的样子,对于自己所欠缺的,也就是卓飞所拥有的那一面反而很向往,而卓馨——就成了我潜意识的受害者。”
受害者?看来,董事长已彻头彻尾认清卓馨的无辜。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修正态度,对卓馨好一点呢?”小季连忙为卓馨争取应得的待遇。
不负小季所望,卓允达正色点了点头。
“会的,以后我会丢掉偏见,好好学习公平,好好补偿卓馨。”
“呃,你能不能——也学习放手呢?”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小季赶紧提出来。
“放手?”卓允达不解地注视小季,等着她进一步说明。
“放手让卓飞做他想做的事。卓飞已经长大,不需要父亲的保护,也可以活得很好。”小季一脸庄严,无比慎重地为卓飞当说客。
卓允达静静盯着小季好一会儿,终于露出首肯的笑容,并语带深意地说:
“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比我了解卓飞了。”
***
小季兴高采烈地回到办公室,想把刚才跟董事长的一番交谈告诉卓飞,却看见宋廉昕站在她位子旁边。
啊!光顾着要把好消息告诉卓飞,她完全忘了自己跟宋廉昕有约。
“小季!”宋廉昕正好回头发现小季,立刻露出解脱的笑容,并忍不住弯腰揉揉站酸了的膝盖。
小季不由得谴责地瞥向卓飞。卓飞大模大样地躺在沙发上看杂志,那张沙发是给客人坐的,卓飞却大剌剌盘据在上面,任由宋廉昕枯立一旁。
“不好意思,我们家缺乏礼貌教育,害你一直站着。”藉着向宋廉昕致歉,小季明指出卓飞的不是。
“错错错!这跟礼貌无关,这是天理循环一报还一报,忽略人者人恒忽略之。”卓飞摇头晃脑,不留情面地辩白。他不但不招呼宋廉昕,还在宋廉昕走向沙发时抢先一步躺上去。宋廉昕屡次见色忘礼全当他透明,他只是如数奉还罢了。
“就算别人曾经得罪你,你也不必斤斤计较呀!会计较并不代表你能干,只显得你没度量。”小季十分明白忽略人者是谁,却不赞成卓飞的报复举动。
“没度量就没度量,对于特别讨厌的家伙,就算杀了我,我也要没度量到底。”卓飞拽拽地昂起下巴,铁了心不理规劝。
“随便你,你就一辈子心胸狭窄好了!”小季冒火地撇开脸,失望的情绪比愤怒多。只有小孩子才会你打我一拳我一定要回你一拳,她才刚跟董事长保证过卓飞已经长大,卓飞却又出现不成熟的举动。
气氛陷入僵局,在舌战中完全插不上嘴的宋廉昕,赶紧把握空隙开口:
“小季,快中午了,我们可以走了吗?”明知小季跟卓飞是为他而起争执,宋廉昕却不排解也不在乎,一心只记挂约会,并对小季帮他说话窃喜不已。
小季犹豫了一下,仍念念不忘尚未将好消息告诉卓飞,谁知卓飞却举高杂志赶苍蝇似地挥了挥,同时指桑骂槐地说:
“快走快走!这样这里的空气才会变得清爽一点。”
小季的双脚立刻像上了油,迅速拿起背包,跟宋廉昕一道走了。
小季才出门口,卓飞就垮下肩膀摊在沙发上,像一只破掉的皮球,刚刚逞强斗勇的神气全消失殆尽。
小季这个时间跟宋廉昕出去,自然是去吃午餐,小季居然罔顾一向跟他共进午餐的默契,丢下他跟别的男人走了。
就算小季有权利跟别的男人约会,可是,她的对象,为何偏偏是那个超级讨厌的宋廉昕?唉!就算不是宋廉昕,他的感觉依旧会像此刻一样糟。
明明该努力赢得小季的好感,却又逞口舌之快,把小季气得绝决而去。
可是,他原来并未针对小季呀,若非小季帮宋廉昕出头,他也不会拈酸拈昏了理智。完了!小季如此维护宋廉昕,莫非是被他的追求打动了?
后悔加惊疑不定,卓飞的心一会儿如遭火烤焦灼不堪,一会儿如坠冰河遍体生寒。他的思绪紊乱如麻,身体却动也不动。他无力站起来,如果小季真的爱上别人,他会万念俱灰就这样躺成化石。
不过,一个人忽然走进来,逼得卓飞不得不站起来。
来者是卓允达,他神色愉悦地要卓飞陪他去吃午餐。
***
当侍者送上饭后饮料,小季从背包里拿出五个小盒子,一一摆在餐桌上。
这些尺寸不同的小盒子各装着一件礼物,有水晶企鹅、水晶长颈鹿、水晶无尾熊、水晶海豚及水晶孔雀,全是宋廉昕送的。宋廉昕遵照小季的要求不再送花,却开始送精致昂贵的水晶礼品。
“啊!你把它们都带在身边呀,我真是太开心了。”看见小季的举动,宋廉昕喜得眉开眼笑。
“不,我只有今天带着它们,而且是为了还给你才带着。”小季正是为了还礼物,才约宋廉听见面。
“还给我?你讨厌水晶吗?”宋廉昕以为自己选错了礼物。
“跟水晶无关,是——”
“是‘心意比较重要’,我记得你的话。可是,‘心意’是很抽象的,看不见也摸不着,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必须送你礼物,你才能具体感受到我的情意。事实上,我今天还要送你一件非常重要的礼物——”宋廉昕说着,便从口袋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盒盖,里头竟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那枚钻戒又大又美,一望即知价值连城,小季的双眼不禁被吸住,那样的礼物,实在令人难以抗拒。
“小季,嫁给我吧。”宋廉昕跟着又拉起小季的手,把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钻戒套在指头的冰凉感,却让小季清醒过来。
“你不觉得交浅言深,太快了吗?”小季愕然以对,不敢领教地问。
宋廉昕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不觉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娶你。只是,我晓得女孩子都喜欢享受被追求的感觉,所以我才放慢速度,没有立刻向你求婚。”
“在你求婚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想不想嫁给你呢?”小季的眸光闪着嘲弄。
然而,宋廉昕没瞧见,他露出不可一世、胸有成竹的笑容。
“我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嫁给我就等于嫁给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是天赐良缘,你当然不会拒绝啦!”宋廉昕的过度自大正是任婕不喜欢他的原因。
小季就不同,对于自视过高不知天外有天的人,她常常是怜悯多于厌恶。
“这样好吗?假如我是看你有钱才嫁给你?”小季此刻便有些可怜宋廉昕,语气中透着同情。
“即使我是穷光蛋,你还是会嫁给我的。我的外表、我的学识,还有我天生的魅力都足以吸引你。”宋廉昕将自信发挥得淋漓尽致,白白浪费了小季的同情。
“噢!那就糟了,俗话说门当户对,可是我无钱无势、外表普通,又缺乏天生的魅力,怎么配得上你呢?”小季刻意谦虚。
“爱情来的时候,是不讲条件的。”宋廉昕状似潇脱地耸一下肩,一点都听不出小季的反讽。
他本想指出小季太低估自己,又觉得讲重点比较容易打动小季。
小季果真有些感动。尽管出于一厢情愿,宋廉昕对她的情意倒不容置疑。感动的时候,小季就无法不留余地断然回绝。
这可怎么办?该如何处理,才能全身而退又不会教宋廉昕太难堪?
“你的父母呢?他们对于你要娶谁都没有意见吗?”小季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施展出脱身的招数。
任婕曾提过宋廉昕的父母既势利又市侩,那样的父母,怎么可能接纳一个家世平凡的儿媳妇?但出乎意料的,宋廉昕并没有被这困扰。
“你确实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妇类型,他们对于你能否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感到怀疑,不过,我跟他们保证过我会全力教你宋家的规矩,相信你很快就会被同化,所以,他们也就不反对了。”
上流社会?听见这个自命不凡的字眼,小季不由得冒出鸡皮疙瘩。
还有,同化?宋廉昕打算把她当狗儿一样训练吗?假如她的学习成效无法达到宋家的要求,他们会丢她出门吗?
小季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不再顾虑会给谁难堪地朗声说:
“多谢你的抬爱跟费心,不过,我还是喜欢当我自己。”
***
一顿午餐吃得卓飞惊奇不已。
父亲居然向他要卓馨在新加坡的住址,因为他将亲自去新加坡请卓馨回来帮他管理公司,因为几经回想,卓馨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再假以时日磨练,便足以接下他的位子。
父亲居然说,他不仅要学习公平,也要学习放手,所以卓飞自由了,可以如愿到世界各地旅行拍照。
父亲的改变全是小季的功劳,小季的直谏扭转了他的成见,让他用正确的态度重新跟儿女相处。
卓飞对小季充满感激,但伴随感激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异的忧伤。
那是有得便有失,欲自由翱翔便需面临与小季离别的忧伤。
父亲那一关通过了,这是他盼望多年才得到的喜讯,可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欢喜,他已不是从前那个无拘无束、行囊一背便可上路的卓飞,他的双足缠着无形的线,他有了牵挂。
小季,就是他的牵挂。
***
怀着复杂的心情,卓飞回到办公室。
小季已坐在位子上,正低着头在看她的手指。
“那是什么?”卓飞惊疑地问,两眼瞪往小季的手指。
小季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卓飞当然看得出那是钻戒,他惊疑的是为何小季与宋廉昕吃饭回来之后,手上会多了那枚刺眼的东西。
“求婚戒指,漂亮吗?”小季举高戒指给卓飞看,堂而皇之大肆炫耀。
“求婚?宋廉昕?”卓飞的声音十分凝重,脑袋开始发胀发晕。
“你不恭喜我吗?你不是鼓励过我要把握金龟婿?”小季的神情好甜蜜。
胸口揪起强烈的痛楚,卓飞的心被撕裂了。
“恭、恭——我不要!我明明不想恭喜你,何必要勉强自己?何必要说谎?!”卓飞陡然发作,懊恼地走回位子,重重坐了下去,并将椅子用力旋向落地玻璃墙,背对着小季。
“你在发什么脾气?”卓飞的失态令小季相当诧异。
但她没有得到解释,卓飞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回答。
“太奇怪了,不想说恭喜就不说嘛!何必发脾气?”小季纳闷地对自己嘟哝,却一字不漏飘入卓飞的耳朵。
“我在生自己的气!”卓飞突然出声,声音又粗又急,吓了小季一跳。
“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小季从一头雾水转成充满兴趣。
“因为我拖拖拉拉、胆小如鼠、没出息,该说的话不早说!我早该、早该——”卓飞颓丧地停止自怨自艾,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无法挽救了。
“早该什么?”小季追问。
“算了,来不及了,错过就是错过了,机会是不等人的。”
“天啊!你是在说禅语吗?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比较好,我可以躲起来偷偷疗伤——卓飞再度沉默。
等不到回应,小季索性站起来走向卓飞,把脸凑过去看他。
她对她所看到的深感不安。
“喂!你到底怎么了?干嘛摆出一张忧郁小生的脸?”
但卓飞仍一言不发,可能是打定主意不说明。
小季可受不了哑谜,尤其卓飞的神态前所未见,更激起她的好奇。
卓飞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难道、难道——跟钻戒有关吗?
“呃,如果我不要你的恭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小季有点不自在地说,心跳奇异地快起来。
卓飞却已恢复理智,极力想找回风度。
“不,应该说,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说——”但他艰难挣扎,仍无法违背意志。
小季连忙揭示真相:
“我都说不要你的恭喜了,刚刚纯属虚构,你不用恭喜我。”
“虚构?!”卓飞全身一震,急急追究:“什么虚构?!”
“这个。”小季动动戴钻戒的那根手指。
卓飞又是一震,这次是喜悦的震撼。
“骗我的?求婚是骗我的?”他明显流露欢欣的神采。
“求婚是真的,不过我拒绝他了。”小季的回答仅是半帖安魂剂。
“那你怎么还戴着戒指?”卓飞迅速提出疑点。
“因为太紧了拔不下来。他突然把戒指套进我的手指,后来我要还他,却拔不下来,真的,我拔到手指都红了还是拔不下来。”小季把手指伸到卓飞眼前,给他看钻戒旁那圈发红的指肉。
“我有办法!”卓飞立刻拉着小季的手走入洗手间。
一点肥皂泡沫,卓飞就帮小季取下了钻戒。
“啊!总算轻松了。”小季笑着说,一抬眼,却对上卓飞专汪的眼神。
这是深情款款的眼神。回想起来,卓飞常常如此注视她,只是,她并不了解这种眼神的意义,现在她读懂了,双颊不禁染开红晕。
其实,读懂以前,卓飞已进驻她的心房,宋廉昕向她求婚的时候,她脑中忽然闪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卓飞。
小季脸上的红晕引燃希望之火,鼓舞了卓飞采取行动。
“小季,既然宋廉昕出局了,你可不可以考虑接受另一个人的追求?那个人不错喔,我跟你大力推荐。”卓飞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毫无成功的把握。
“那个人……善良吗?”小季腼腆低眉,佯作深思熟虑。
“善良!”卓飞忙不迭地点头。
“那个人……会惹我生气吗?”小季继续再问。
“以前会,以后不会!”
卓飞只犹豫一下,便坚定回答。
“那个人……会变魔术吗?”小季的眼角忍不住溢出顽皮的笑意。
魔术?原来小季早知道他推荐的是自己,而她并不打算拒绝。
“会会!会变高跟鞋!”卓飞欢欣展开双臂,再也等不及地将小季拥入怀中。
他的美梦终于成真了!直到此刻,他才了解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