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李后,琉璃回头对住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做最后的巡礼。这美丽的房屋怕是以后没机会住了。
回去以后,她要重拾书本念书,念什么都好,反正她想过得更充实一点。
把机票小心的塞入口袋,她提着行李走至厨房向露娜和小乔治道别。
“我要回去了。”当琉璃说出这话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每个人全不约而同的放下工作,傻眼的盯着她。
“现在?”露娜问。
“嗯。威廉帮我买好机票了,行李也准备好了。”
他们全挤到她面前,“少爷知道吗?”
琉璃垂下头,“我准备现在跟他说。”
“何必这么快走呢?少爷会不高兴的。”
“他……他不高兴,我也没办法。”
劝不了琉璃想回家的决心后,众人改劝她偷偷溜走,以免到时候走不成,酿成一场风雨。
但琉璃认为这样很不礼貌,所以她还是来到伯恩的书房前。
她拉拉衣服,拢了拢头发,这才轻轻的敲了门。
“进来。”里头的人应声准许。
琉璃一进门,便看见伯恩驻足在窗台前,伟岸的身影映在地上。
“有什么事吗?”她穿戴整齐,使他联想到她刚到时的模样,心里猜测她是否如他所想的正要离开。
“我想跟你道别。”
“不等妳母亲了?”或许他的影响力不够大,那用她母亲总可以吧?
琉璃抿嘴微笑,缓缓的摇头,“不等了,她想我自然会回去看我,而且你不也要我别太黏妈妈吗?”
可恶!他后悔曾经说过那些话。这下子他要如何挽留她?足智多谋的他现在却想不出任何方法。
“那么我走了,威廉帮我叫了车子在外头等着。再见。”无暇顾及思维汹涌的伯恩,琉璃深深的一鞠躬后,又提着行李往大门走。
伯恩技穷又无巧思好施展,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离开房间,一步步的离开他的生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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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的威廉耐心的等候琉璃向奴仆一一告别。
一个月下来,她已经和他们熟识,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面,所以格外不舍。
“妳跟少爷说过了吗?”威廉凑过来问。
“嗯。”她黯然的回答。
“那少爷有什么反应?”
“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说,一张脸又绷得紧,我不敢多留,马上跑出来,不然说不定又会惹他生气。”她说得委屈。
威廉叹口气,“妳这么走,才惹他生气呢!”
琉璃嘟着嘴,“为什么你们都说我离开他会生气?当初他是最希望我离开的,难道你忘了?”
“答案应该只有妳知道不是吗?为了妳,少爷个性的转变可让我们开了眼界,他对妳如何,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以他这种不轻易显露情感的男人都能做得如此明显,妳何不给他机会呢?”
琉璃红着脸蛋,闷声不响的听着威廉管家的话。说实在,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现在她脑中乱烘烘的,听不进任何事。她晓得伯恩从一开始就不断的讽刺她、限制她、凶她、侮辱妈妈,一副她是他眼中最低下的人种。所以他后来对她的好,甚至于有点怕犯到她,她都解释成他可能想补偿之前的过失。
偏偏大家都明示暗喻伯恩喜欢她。
不可能吧!
可是为什么她心理却有丝雀跃,对于离去也更加依依不舍呢?
“琉璃。”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让她回头。
众人看见声音的主人时,也热烈地期待美妙的事发生。
伯恩终于追上来了,他稳住微喘的气息问道:“妳确定要马上走?”
“嗯。”在看到他追来的那一刻,她竟有点兴奋。
他欲言又止,“妳……妳……对了,妳不是很想到英国更乡村的地方参观吗?我可以顺道带你去。”
“我听不懂。”她迟疑的望着他。
伯恩吐出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婚礼没了,我想利用多出来的假期巡视一下我的产业,而大部分是农庄、满山的果园、酿酒场,妳想看的全都有,如果妳想去,我是不介意多带个人的,如何?妳要去吗?”
他话中的意思明显像是施了多大的恩惠,可是语气却有着无限的渴求,还带着微微的抖音,彷佛她一拒绝,他会心碎而死。
他是那么热切的望着琉璃,使她内心挣扎不已。最后,她还是无法答应他。
“对不起,我想回家。”
“唉!”旁观的众人一听到琉璃的答案,全颓丧的叹气,他们可怜的少爷,第一次出击就被婉拒,还活生生的被打倒在地。
伯恩心情之沮丧可想而知。长到这么大,现在才知道被女孩子拒绝是这么难受。
老管家威廉在她背后拚命使眼色,要伯恩再接再厉,可惜伯恩无心情去响应,愣愣的无所适从。
他优秀的少爷怎么会变成白痴了?唉!
琉璃匆匆的上了车,不敢看伯恩的表情,两旁的仆人夹道向她道别。
她趴在车窗上努力的挥手,然后凝视站在喷水池旁的英挺身影。伯恩正一脸落寞的注视她的车子,那表情触碰她心灵的深处。
她为难的摇头,试图把他的身影甩脱开。
不料,她下一步却做出……
“停车。”她大喊。
司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的踩煞车。
伯恩则奇怪快离开视线的车子怎么突然紧急煞车?
莫非琉璃出了什么事?
他一急,马上迈步跑去,在快靠近车子时,车门适时的打开来。
琉璃从车内钻了出来,害羞的对他微笑,坚定而奋勇的说:“我要跟你去。”
一瞬间,伯恩的身后彷佛响起天籁,事实上是听到她决定的仆人全高兴的大声
欢呼。
过于兴奋的伯恩则表现得一脸呆样,嘴角咧到耳旁。
只见威廉又在一旁嘀咕,“怎么又笑得这么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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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琉璃还是不清楚当初她怎么会这么大胆,答应跟伯恩一同巡视农庄。
她偷瞄了眼开车的伯恩,深刻的侧脸线条,的确是英俊非凡的白种男人,而她则出生在遥远的东方。是巧合的缘由让他们同坐在一辆车内,所以说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肚子饿了吗?”伯恩减缓车速,体贴的问她。
琉璃摇头微笑,“他们太热情了,我被喂得饱饱的。”她拍拍肚子。
她和伯恩刚从一个非常迷人的小农庄离开,那里饲养着无数的名贵种马。村民都恭敬的迎接伯恩的到来,一如他在堡里,高高在上。
她跟着伯恩下车时,可以看见他们眼中的讶异,由于伯恩的地位,她也连带的受到热烈欢迎,对于她的身分,他们略过不谈,彷佛她的存在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在伯恩跟村民讨论公事时,她便和村里的小孩子去喂马、参观村里的大教堂,然后和村中的妇女一起准备道地的晚餐。
那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她享受了从未有过的经历,所见所闻之精采,非笔墨所能形容。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性能极优的高级跑车,加上伯恩的纯熟技巧,任何道路都难不倒他。有时候他们会行驶在笔直的宽阔绿林大道上,放眼望去,尽是耀眼的黄色小花,连开一、两个小时都没别的车辆经过,世间彷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有时候行经农庄小径时,颠簸的车辆会因为路旁窜出的羊、牛群而停下。
这时候她总会要求下车碰触那活生生的动物,感受他们真实的存在。
偶尔他们会停歇在一池静谧的湖水旁午餐,分享着三明治、果汁,犹如彼此是最佳的旅游伴侣。
伯恩话依旧不多,但是往往只消一个眼神,琉璃便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她觉得伯恩所给她的安全感,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虽然伯恩信誓旦旦的表示带她一同前往纯粹是顺便,可是她总觉得他在拖延时间享乐,而且只要她特别欣赏某地,他都会多停留个两、三天,直到她玩够为止。
为什么他要如此讨好她?难道真如大家所说的?
“妳又在想什么?”她长时间的沉默,使得伯恩忍不住的首先打开话题。
“没什么啦!”琉璃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我们出来这么久,妳觉得这里和妳的故乡有什么不同吗?”他真正想问的是,妳满意这里吗?留下来可好?
奈何脸皮薄,心高气傲得拉不下脸来,即使他知道这趟旅程过后,她有可能离开,他还是不懂得把握时机表露心意。
琉璃沉思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一切彷佛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国度,我有种掉进童话书里的感觉,住在大城堡里、有漂亮的花园、穿漂亮的衣服,还有很多仆人簇拥着。”
“妳羡慕吗?”他问。
她摇头微笑,“这终究是一场梦,我已经不是小女孩,而且我知道我还得回到现实的生活。而我的故乡就是现实世界,或许不太美丽,有点土气,没有迷离梦幻,但那里有我所有的回亿,快乐的、悲伤的,我都很珍惜。”
“有没有考虑到英国定居?”
啊?她莫名其妙,话题跳得太快了吧?而且这问题需要停下车来讨论吗?
伯恩也不是故意一下子就切入问题的核心,只是听她叙述家乡的话语、神情,让他心生不安,彷佛她的身心瞬时逃离他十万八千里。
他曾听过中国一则古老故事,天上两颗星星原是一对恋人幻化而成,仙女虽然爱着他的男人,但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所以执意离开,终于导致不能相守。
如此悲剧断不能发生在他身上。
他熄灭引擎,侧身面对她,“英国拥有历史悠久的学府,剑桥、牛津都是不错的选择,有没有考虑留下来?”他严谨的问。
面对不断逼近的身躯,琉璃有点呼吸困难,她陪笑着,“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你太抬举我了。”
“千万则妄自菲薄,人的潜能是无法限量的。”
“话是不错,可是一下子要我……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她退了退身子,和伯恩的一脸正经比起来,她倒显得敷衍不负责。
“妳在顾虑什么?”他瞇起眼,把她的退缩看进眼里,危险的气息随时有可能掩盖他的理智。
这里可不比在堡里,没有人可以救她,还是缓冲一下气氛比较妥当。
琉璃咽了下口水,懦弱的说着不着边际的推卸之辞,“我没那么多钱,听说念一季要五、六百万。”
“我可以无条件提供。”他更近一步。
“我……我不够聪明。”
伯恩冷笑,“那更简单,我是哈佛经济系毕业的,成绩优秀,我亲自教导妳。”
“剑桥大学太招摇了,我……我不喜欢。美国也有不错的学校……所以我想……”她支支吾吾。总而言之就是不考虑留在英国。
“妳之所以不肯接受,是因为我吗?”他眼神异常锐利。
“没有啊!”她心虚的垂下头,玩弄小拇指。
又是驼鸟态度,伯恩愤懑的拔下车钥匙,按下车窗。“说实话,不然我把车钥匙丢到山沟里去,谁都别想回去。”
“不要。”她惊慌的阻止。
可惜争不过人高马大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车钥匙呈拋物线地掉入山沟下。
“如何?”他安稳地坐在车里,得意的笑着。
身处荒郊野外,没了钥匙,哪里都不能去,而且依照伯恩的行事作风,他一定会恶劣的吓唬她,非亲眼看她哭不可,琉璃愈想愈气。
还以为他们尽释前嫌了;没想到他根本恶性不改,以欺负她为乐。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扠腰质问。
伯恩满意的看着自己所造成的效果,琉璃白晢的脸蛋因愤怒而涨红,彷如苹果般让人想尝一口。
“我高兴。”
这答案简直是火上加油。
孰可忍,士不可忍,他三番两次的挑衅,根本是看准了她好欺凌。
这男人脾气反复无常,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变脸。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哪里犯着他,说发飙就发飙,她多无辜啊!
“你真是……真是可恶。我就是不喜欢你每次都故意招惹我,对我时好时坏,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跟你在一起只感到无所适从、胆战心惊。”琉璃忍无可忍的开骂。
她预料他们之间一定会引爆一场大战,而她决定要重重的反击,不要再任他予取予求,她要争取最基本的人权。
伯恩双手抱胸,点点头,“那如果我改,妳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
“啥?”她一头雾水。
本来琉璃还意犹未尽的想继续骂下去,听到他示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妳对我还有什么不满,可以一次发泄完,我洗耳恭听。”伯恩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遭逢如此的大转变,琉璃反而怯场起来。
“妳不用担心我会记恨,相反的,我要你将我过去伤害妳的行为一次痛快地骂完,我绝不会计较埋怨。”
她怀疑的瞪视他,想厘清他话语的真实性有多高,说不定他先君子后小人,以他往日的作风,令人难以信服。
“我知道我在妳心中评价不高。”伯恩说得落寞,有丝“弃妇”的味道。
琉璃不是爱记恨的人,况且他都先低头了,自己也不好落井下石,她反而惭愧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你人满好的,是一位好主人。”
“喔?除此之外就没了?”他兴趣十足的探问。
琉璃努努小嘴,在脑海里搜寻更加贴切的赞美词。“嗯,你马术精湛、很会开车,而且是一个好老板。”
硬把这些都说成优点,实在有点勉强,伯恩见她绞尽脑汁的想,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宽大的原谅她了。
“算了。不过既然妳发泄过了,那代表我们之前的不愉快全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们便站在同等的地位上。”
听起来是好建议,可是仔细想她好象有些吃亏,从她来到英国后,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冷嘲热讽宛如三餐便饭,还莫名其妙的对她发脾气,三更半夜乱闯她的房间……硬要跟她一起睡。
算起来她真的是不划算。
趁她还在扳指头衡量公平性时,霸道的伯恩早已有了结论,“妳既往不究,那就再好不过了,以后跟我说话也别一副小媳妇模样,我不会吃了妳。”
“喔。”她傻傻的点头。
“还有,离朗克远一点。”他慎重其事的警告。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排斥我跟朗克大哥接近,我知道他有未婚妻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喜欢他。”
清澈的眸子坚定的望着他,探进那纯真的黑水潭,映出他丑陋的嫉妒心。
“不为什么。”他拒绝交谈,沉下脸的靠向椅背。
又来了,刚刚才骗她要站在同一个立足点上,现在他又表现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无理的要求她遵守他的规定。
琉璃不肯妥协,厉声质问:“你今天不说出真正的原因,我……我马上回家,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跟朗克大哥会有任何接触。”
恐吓性的话果然奏效,伯恩直视前方,凝重的吐了一口气。
“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你感冒了吗?”
他受不了的叹气,“我心里会不舒服,我嫉妒。”
“因为朗克是你的好朋友,你喜欢他。”她自作聪明的猜测。
“不。因为是妳,我喜欢妳。”
突如其来的告白震得当事人晕头转向,红潮涮满全身,肌肤白里沁红。
她没听错吧?他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车厢内的空气顿时稀薄起来,琉璃困难的喘气,以免休克。
“这答案妳满意吗?”他怨怼的问道。
“对不起。”她惭愧得无地自容。她不该逼得一个大男人说出这么……这么有伤自尊的话。
车内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噗哧”一声,浑厚的笑声爆发开来。
伯恩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他们的立场好象掉换了,他是趾高气昂的告白者,而琉璃这位当事人还羞傀的对他说对不起,他好象太盛气凌人、太强势了,可是琉璃也不该表现得那么委屈啊!
琉璃愣头愣脑的不解伯恩为何笑得如此开怀,定心一想,还真的很好笑,自己的反应也太直接了,只会猛对他说对不起。
两人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他们之间的尴尬就这么化解在笑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