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着不在意,不过刚才他听见孙菲亚的手机响起,她在跟谁说话成了他脑子里唯一的注意事项,偏偏她说话又刻意压低声音,既然躲在书房里听不见,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到客厅听个仔细。
严禹枢走出书房假装要打开冰箱拿饮料,却见她躲到阳台,难怪他听不见她的说话声。
「我肚子饿了。」他像个无赖走到阳台上,也不管她还在讲电话,劈头就对着她这么说。
孙菲亚点点头,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妈,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打电话给妳。」
原来她是在跟她妈讲话,害他紧张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那我们出去吃。」菲亚被抢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一起出门过,她受伤脚走起路来总是怪怪的,这几天她走路情况好多了,伤口也在愈合中,也许就像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样,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
她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但看样子是要拒绝,严禹枢赶忙先下手为强,丢出了一个诱因。
「马汀跟朋友合伙在东区开了间烧烤店,妳还没去过,我带妳去。」这样说起来够光明正大了,说起烧烤他还真有些饿了。
「好,我去换衣服。」她走进屋里,而严禹枢则跟在她身后。
「穿这样就好了。」
「脚上的疤不好看。」在家里穿着裙子是不想让伤口闷着,可是她不希望自己这模样在外头亮相,所以得找出长裤换上。
「妳脸上没伤就好了,脚上的伤我不是拿了特效药膏给妳,迟早会好起来的,再说我们只是出去吃东西,谁那么无聊敢嫌妳?」
「我啊。」她遁进更衣间里,翻出了一件宽松的垮裤穿上。
更衣间说白了只是弄一个大屏风当隔间,没有门可以关上,严禹枢一路跟着她走进去,也不避讳的看着她着装,当那双长腿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只想到自己好久没碰她了。
菲亚的伤让他连抱她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触着了她的伤口弄疼她,要是真像平常那样热烈的欢爱可能行不通,结果害他忍了好久。
「妳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只要我觉得可以就好,妳哪需要这世上所有人的认同。」他斜倚着墙面看着她换装。
「因为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个人,我应该多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她换上了衣服,长裤长袖遮去了她结了疤的伤口,随意的将头发往后一扎,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阳光气息。
「妳想做的事就是这样吗?」
「当然还有很多。」她换好了衣服绕过他的身边,换了个侧背袋。
「比如说呢?」跟在她后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装的改变,菲亚看起来活泼了许多,这不太像是平常的她。
「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她走到了门口换了双运动鞋。「我们走吧。」
严禹枢跟在她身后,套上了外出鞋,一边说道:「说不上来就是妳根本没有什么计划,也可能是妳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的计划只是还没开始而已,等我开始了我会告诉你的。」
这就表示她的确有计划了,严禹枢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跨入电梯里,他摆出一副因为无聊,所以问问的态度说:「妳跟妳妈说些什么?」
「就像平常那样啊。」
「我哪知道妳平常都跟妳妈说些什么,妳少闪避问题了。」
「那你平常都跟你妈说些什么?」
「我才不跟她说话。」他母亲是有名的心理学家,成天上电视分析家庭如何才会和乐,男女交往要怎么样才不会产生问题,可是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却是一塌胡涂,标准的言行不一。
「噢……我跟我妈只是聊聊她最近生活上的问题,还有我哥的事。」
「聊这么多?」
「我才跟她说了不到五分钟。」
「是比我跟我妈聊得久。」
在这世上能跟严禹枢说话超过五句的人也不多,除了他的麻吉马汀,还有忍功高强的孙菲亚以外,连他公司里的人都没胆跟他哈拉。
他不喜欢等,没耐性,所以他不爱开车,因为他不喜欢找停车位;他不想买房子,因为他不喜欢背二十年的贷款,他觉得就算缴得起还是种压力,更别提他的不婚,还有要让严家绝子绝孙的理论,那些他认为会给自己压力的,他一律不要。
但孙菲亚呢?她原以为她可以只要一项,只要他就好了,但现在她清醒了,她害怕到了五十岁还要这么过日子。
母亲催她结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她以前也不认为自己会是适合婚姻的那块料,不过这阵子她开始期待可以被人呵疼的生活,她不再觉得男女朋友手牵手依偎是种噁心的依恋,她甚至觉得两人拥抱着谈谈心事是种甜蜜的事……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爱她就好,她真的这么希望。
「发什么呆啊!」严禹枢拦了辆出租车,回头喊她。
孙菲亚小跑步到车旁,赶在他发火前坐进车里。
「老是心不在焉的,难怪妳会出事。」他又开始碎碎念。
她只是无言的笑笑,然后无辜的看着他。
严禹枢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回瞪她一眼,直到她把视线移到窗外,他才暗自吐出一口气。老天!他已经跟这女人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每次菲亚那样看着他,他还是觉得心会跟着卜通卜通跳得不停。
他可得正常点,谈恋爱嘛,没必要搞得惊天地泣鬼神,要是弄得太轰动可会坏了他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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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汀入股的这家烧烤店,里头多得是严禹枢的熟识,他之前在出租车上的不自在一下就化解开了,他们不只是两个人吃饭,没一会儿就会有个人来跟他打招呼,甚至还有一个最近专辑才突破十五万张的小天后,因为曾经跟他合作过广告,还邀他们一起吃。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我可不可以先走?」
严禹枢正和朋友聊天,突然耳边多了一道声音,他回头看见是孙菲亚。
「妳要去哪?」
「丽香要我帮她买点东西,明天我要去她家和她一起做些小首饰。」
「妳们女人怎这么无聊啊?」他一听就没好脸色。
「菲亚,妳要去哪里?」那位平易近人的小天后直接喊她的名字。
让他的朋友知道她要去买材料做小首饰好吗?孙菲亚尴尬的看了严禹枢一眼,不知道她能不能说。
「她要去买那种无聊女生玩的DIY材料。」严禹枢没好气的说。
「妳手上那个就是妳自己做的啊?」小天后惊讶的问,「我一直想问妳那是在哪里买的。」
孙菲亚点点头,又看了严禹枢一眼,像是在恳求他答应她可以先走。
「妳想去就去吧。」他能说不吗?只得耸耸肩让她走。
美人一走,所有人就开始聊起她来。
「喂!想不到你马子还挺漂亮的。」
「我才跌破眼镜咧!这家伙开口闭口没一句好话,那种气质美女竟然可以忍受得了他。」
「你们这些臭男生哪会懂啊!」小天后双手摆在胸前,做出个崇拜的动作。「这就是爱啊!」
「妳以为妳在拍偶像剧啊!」严禹枢当场臭了她一句。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女朋友这么温柔体贴,你却从坐下来到她走,连笑都没对她笑过一次。」小天后反应也很快。
「当我花痴啊?我没事对她笑什么笑?」天天都见得到面,每晚都睡在一起,没事还要笑……无聊!
「看着自己喜欢的事物时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笑容。」
「我跟她不需要来那套。」
「难说喔,这年头不管男女的选择都很多,要是哪天菲亚过上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搞不好她就投奔自由去了。」
「她想走就走啊。」他们在一起够久了,除了前阵子菲亚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以外,后来还不是待在他身边,嘴巴说说心里爽爽也就算了,她哪会真的说走就走。
「如果真的有恶女,你铁定就是超级大恶男。」小天后忍不住和他抬起杠来。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感情本来就是种犯贱的行为。」
「我看你是朽木不可雕。」
「妳才是怪胎秘雕咧!」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吵个不停,旁边的人连忙对着小天后说:「算了啦,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只有菲亚才受得了。」
「什么话啊!我个性哪有这么差?」严禹枢闻百连忙要帮自己澄清。「我只是不迎合所有人,并不是真想欺负人。」
「你敢说你没欺负过菲亚吗?」小天后扬起眉,得意的问道。
「妳应该要问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会是问我呢?」
「好!下次见到她,我一定会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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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他们又一起去喝东西,大伙谈天说地搞到半夜才回家,严禹枢走进房里,只见孙菲亚蜷缩在床上,她早已睡着了。
洗过澡他也躺上床,他一手支着身子看着身边的女子许久,她熟睡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天使,而这个甜蜜的天使爱他。
她那天说爱你让我好累,所以菲亚是爱他的。他低下头,拨开她耳边的发丝,轻吻着她的耳垂还有颈边,恶意的打扰天使的睡眠。
见她转醒,他立刻吻住她的唇,情潮来得快速,他也憋得够久了,迅速扯开身上的衣物,并动手解开她的束缚,突然她倒抽了口气,伸手挡住他,这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举动。
「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她的声音很惹人怜爱,严禹枢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只是不舍的多吻她几下,加诸于她身上的劲道也弱了些。
一切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也许是因为她受了伤,而他怕弄疼她吧?
平常的他在床上很少这么温柔的,唯独这一次不同,他的动作多了些珍惜,还是他感受到她就要离开他了……
当激情平息后,严禹枢仍抱着她,温热的鼻息不停止地扰乱她的呼吸。
「妳觉得我欺负过妳吗?」
这问题一直盘旋在他心里,他知道自己脾气很差,可是菲亚爱他,应该下会这么计较才对,只是他又不是那么确定。
孙菲亚在他怀里点点头。
他没看错吧?她居然点头。
「妳觉得我让妳受过委屈吗?」
她的声音很微弱,甚至有些吞吞吐吐,「有时候……」
「但妳应该知道我没有欺负妳的意思。」
菲亚又不是白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蛮横无理啊!
「我知道。」她垂下头,虽然房里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坦白的响应,还是令她感到无法面对。
「既然妳知道,为什么还要表现得这么难过?妳平常不会这样啊。」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有时候我还是会难过,但是我不会让你太为难,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妳要怎么做?」听出她话中有话,严禹枢连忙追问。
「我怎么做不重要,不管我做了什么,你还是你。」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永远不会试着去改变你,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但是这样的我有时候的确会让妳难过?」他补了一句。
「那是我的问题,我会自己处理。」
她已经说了她不会试着改变他,所以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以他的个性他是不会做任何改变的,所以她若是想要改变他,只怕会被叮得满头包,这又何必呢?
「就这样?」她不抱怨一下?她不是很想来那套吗?也许他可以容忍菲亚撒撒娇或使使小性子。
「我想离开我自己会走,没必要把你吓跑吧?」
她说得很轻,但是听在严禹枢耳里却感觉不到她是在开玩笑。
「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接着她不再说话,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但她没开口,他也不想说话,他只希望他的动作能传达他的想法,一整夜他都抱着孙菲亚始终没有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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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有天下班回到家里,孙菲亚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她脸上有着笑容,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
「怎么了?」她看来似乎有事要告诉他,所以严禹枢干脆直接问道。
「我要搬回去跟我妈一起住。」
意思是她要搬走?
严禹枢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但他们不在床上,而菲亚也离他有段距离,他不能抱着她,也说不出什么要她别走的话,所以他只能假装没事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多陪陪她。」
那他呢?她就不需要多花点时间陪他吗?那她当初搬出家里和自己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
「前阵子我哥和他太太搬出去,家里就剩我妈一个人,那里离我上班的地方也很近,所以我妈希望我搬回去陪她,我觉得那样也不错。」
他试着不让嘴角抽动,可是却没办法停止摆出臭脸。
「好啊,那妳回去陪她好了。」
孙菲亚点点头,站了起来,她早已经把东西都带回家了,所以她只是想当面跟他说一声而已。
「妳现在就要走了?」
不会这么快吧?她才刚说完而已,他以为还有点机会拖延,结果菲亚站起来就要走?
「我已经先把东西搬回去了。」
「妳把东西搬回去干嘛?」她不是只要回去陪她妈妈住几天而已吗?
「因为我以后就要跟我妈一起住了,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她很有礼貌的重复一次先前的话。
「妳不是认真的吧?」
「我是。」她完全没有迟疑。
这下换严禹枢傻了,他愣在原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接着他就爆发了——
「妳有种再跟我说一次!妳说妳不会让我为难的,结果妳现在却搞这种把戏,妳是怪我平常对妳不够关心,所以特地玩个小别胜新婚,想惹火我就是了?」
大概是看多了他发火的场面,在说出自己就要离开的话之后,孙菲亚竟然觉得自己不怕他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为难,所以我选择自己离开。」
「妳没事离开什么?妳有本事滚到天涯海角去,一样都在台北,算什么离开,搞不好在捷运上我们就会碰到面!」
「如果你希望那样,那我尽量离你远一点好了。」
她咬着嘴唇,接着又快速的松开,她没有做错事,孙菲亚告诉自己别露出一副她真的有错的表情。
她转身拉开大门,没说再见就走出去。
按下电梯的按钮,她知道她不会哭,因为她已经麻木了,她要的爱很平凡,而禹枢需要的是个比她还特别的女人,这是她这阵子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加上老妈一知道她有结婚的念头,立刻帮她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她也懒得再和其他男人兜圈子,如果真的看对眼,那就结婚好了。
她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太糟的女孩,如果她继续保持下去,应该还是值得被人疼惜的吧!
既然她没办法和禹枢到天荒地老,那留点机会给其他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好?
电梯开始往下降,她听见了有人拍打电梯门的声音,也听到严禹枢在外头喊着她的名字,但她没有意思要留下,只是闭上眼睛等着电梯到达一楼,当电梯门打开时,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像是在这过程中死掉了,但死去的不是她的全部,她的人生不会只是被一个特别的严禹枢占满而已,也许还会多几个像她这样平凡的男子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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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亚!」
严禹枢从十楼狂奔而下,但只来得及看着她关上出租车门离去。
这算什么?
他气得连话都骂不出来,他竟然把菲亚给骂跑了,她应该知道他说的只是气话,他只是不想要她走才会那么说,可是菲亚平常都懂他的意思,为什么这次她却真的走了?
他早该听出她话中有话,他一直觉得菲亚这阵子表现得很怪,但她怎么可以真的来这套?她明知道他不会随着她起舞,所以她应该明白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他也不会去求她回来啊!
他立在原地骂了几句脏话,再怎么气急败坏也没有用,菲亚真的走了,而且还是他逼出来的。
叭叭!
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朝他猛按喇叭。
「叭你的头啦!」他正在气头上,哪个人不怕死的最好现在就跳出来,正好可以当他的出气筒。
「兄弟,这么凶干嘛?我来找你的,知道我大驾光临,你就下楼迎接啊?」
一听是马汀的声音,严禹枢连忙回头,看到他的车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追前面的出租车!」
「追?」前面有一大堆小黄耶!他要追哪一辆啊!
「你追就是了!菲亚在车上。」
瞧他一脸的气急败坏,看来菲亚是被他气跑了,马汀只得硬着头皮追。
「哪一辆啊?」
「我不知道哪一辆。」严禹枢看起来真的很惨,要不是马汀是他的好友,绝不可能有机会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见他喃喃的说:「她说她不想为难我,然后就走了……她居然就这样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