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来疼去疼成仇 第十章
作者:骆琦
  每个人可能都作过一种梦,梦里充满最深沉的恐惧,于是在梦里拚命想醒来。千辛万苦,以为醒了,却发现不过又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对此刻的石澄瑄来说,她似乎就是不停的在一个又一个的噩梦间穿梭,而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清醒,却都是另一个更深沉的噩梦的开始。

  离开霍起的家后,她站在四月的街头,微风轻拂过面颊,阳光暖暖的照耀身上,世界的一切彷佛那么美好,她的心里却感到阵阵的恶寒。

  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不是在于钥匙,而是在于她的父亲——那位已被证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石耀东。

  钥匙不会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

  黄医师的死,父亲恐怕是知情,也可能不只是知情。

  她只能庆幸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去询问父亲关于自己的事,否则现在情况恐怕会更糟。

  不过此刻,情况也没多好。既然关键在父亲身上,她又不能去问,只能靠自己找出真相,而她唯一拥有的线索就是这把钥匙了。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钥匙呢?

  她请霍起在意外后将钥匙交给岳怀广,可是连霍起都不知道钥匙的用途,岳怀广要怎样才会知道?

  如果她是石澄瑄,她会怎么做呢?如果她是石澄瑄……

  不,她就是石澄瑄,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愣愣地看著对街的金融大楼,在阳光的反射下映出耀眼光芒,她要的答案,已经逐渐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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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第三天了。

  早晨的岳家饭厅依旧明亮而温暖,烤好的面包、咖啡的香气、折叠整齐置放在餐桌上的早报,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没了石澄瑄的岳家,只是回到从前,没有任何改变,也不该有任何政变。

  可是为什么,看著空荡荡的位子,心里会觉得寂寞?

  石澄瑄在的这段日子,虽然短短不过一个月,可是却已经习惯了在早餐桌上有她陪伴,无论斗嘴、嘲讽或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没关系,那热闹的气氛能让人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感受到一点点属于“家”的温暖。

  而她一离开,整座岳宅仿佛又阴暗了下来,早餐桌上只有冷冷的沉默,和用餐时细碎的刀叉声响。

  “她……去哪里了?”岳涉舟终于忍不住开口。

  事实上,从他发现石澄瑄离开的第一天,他就一直想问清楚,可是却倔强的不愿让大哥发觉自己对她已经有了关心,才硬是忍到今天。

  “不知道。”沉默半晌,岳怀广沉着声音回答。

  “她为什么要走?”猜不透大哥冷冷的表情下究竟打算著什么,岳涉舟忍不住追问。

  “不知道。”

  同样的答覆,一样冷淡的声音,让岳涉舟忍不住焦虑。

  “那女人……她、她该不会不回来了吧?”他急切的问题只换来大哥冷冷的一瞥,岳涉舟看著餐盘里的食物,突然没了食欲,许久才又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她来了以后,家里变得比较像家了,大哥也变得比较常回家……以前,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习惯了好像就没什么感觉,可是她走了以后,家里突然变得好大……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喜欢她,可是我很希望她成为我们家的人。”

  岳怀广头一次听见弟弟提起这些事情,抬起头,黑眸里有些讶异,并很快地被愧疚所取代。

  他一直觉得弟弟早熟,所以总是理直气壮的把他丢在家里,认为他够聪明能应付一切,也不曾过问他的生活,却从没想过,他也才十七岁……

  “大哥,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把她追回来吧!”岳涉舟见大哥不说话,忍不住追加一句。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她要走,他能怎么办?岳怀广苦笑著,心里酸涩,却无法解释。

  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王妈的声音。

  “石先生,请你等一下,让我先去跟岳先生通报……石先生……”

  王妈的阻拦声才近,石恭恩已经大步闯了进来,伴随著怒气冲冲的声音。

  “岳怀广,你把澄瑄藏到哪去?!”

  “澄瑄?你什么意思?”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岳怀广浓眉紧蹙,表情冷凛地瞪视著满脸怒容的石恭恩。

  “昨晚澄瑄说要来找你,到现在还没回家,打手机也没人接,她人呢?”

  “她没有找过我。”岳怀广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找过你……”石恭恩喃喃重复。“那她去哪里了?”

  “讲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怀广低沉且权威的命令著。

  “她昨天跟一个叫霍起的高中同学约了要谈一些事情,我正好要出门,所以就送她过去,大概一、两个小时以后,她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去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然后会去找你,晚一点就会回家。”石恭恩终于恢复正常,有条不紊地说明昨天的情况。“昨晚我半夜一点多回到家的时候,以为她睡了,今天早上才发现她根本没回来过……她会去哪里?”

  岳怀广听完,沉吟了一会儿、“她现在失忆,只认得这里跟石家,既然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的话,就只剩下……”

  “霍起家。”石恭恩很快接话-

  “走!带我过去。”岳怀广对石恭恩命令著,起身往外走。

  “大哥,我也要去!”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岳涉舟跟著起身。

  “不用,你留在家里,要是她回家马上通知我。”岳怀广吩咐著,笃定的看了弟弟一眼。“我一定会把你大嫂带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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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澄瑄并不在霍起家,但是扑了空的石恭恩和岳怀广却从霍起那逼供出她昨日的来意,并且得知她从前那段黑暗的过去。

  当霍起说完时,石恭恩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岳怀广则是依旧凛著睑,只是阴郁让他的表情更加酷寒。

  听著霍起说明她一路走来的坚强和脆弱,心脏宛若被利刃一刀刀凌迟著,他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个石耀东!为什么他忍心这样对澄瑄?就算不是亲生女儿,难道就可以为了钱出卖她的终生幸福吗?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时刻意伪装成坏女人的澄瑄,竟只是想用这样奇异的方式保护他。

  悔恨和难以克制的心疼蔓延在胸口,连他听来都心寒的事实,当澄瑄听到时,又会有多难过呢?

  “二十几年,哼!”冷眼扫过一旁的石恭恩,对石耀东的怒气顺势转嫁到他身上,岳怀广用宇不多,却清楚嘲讽著石恭恩为人兄长二十几年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石恭恩叹了口气,无法反击,虽然是父亲不让他们兄妹接触,但他的确一直以来都太疏忽妹妹。

  “那现在该怎么办?澄瑄会在哪里?”看气氛紧绷,霍起连忙将话题导回重点,两个男人才将愧疚和愤怒抛在一边,认真讨论。

  “瑄瑄打给我的时候,说过要去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石恭恩沉默许久,作了个大胆的推测、“我想,她可能知道那是什么钥匙了。”

  “我看过那把钥匙,比一般钥匙来得小,看起来应该是保险箱或置物柜的钥匙。”岳怀广很快接腔,算是支持他的推测。

  “现在不是讨论钥匙的时候吧!我们该不该报警?”霍起并不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焦虑的问。

  “法定时数还没到,警方不会受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却不是个笨蛋。石恭恩摇摇头,厘清重点。“我想那把钥匙应该是澄瑄失踪的关键。不管是她被人带定,或是躲起来,应该都跟她失忆前知道的秘密有关,我们如果能找出原因,应该可以知道……”

  “嗯。”岳怀广赞成地哼了声,心里有了些想法。“霍起,澄瑄当初把钥匙交给你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是她发生意外,就要将钥匙交给我对吧?”

  “没错。”

  “她没交代过是什么钥匙,却要你交给我,就表示我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钥匙。”

  以霍起所描述澄瑄的聪慧来判断,她一定知道就算她发生什么意外,当时对她毫无感情的他,不可能为了一把莫名其妙的钥匙而费心去找锁头。而如果某些事情又非让他知道不可,她就必须想办法让答案自动送上门。心念一转,岳怀广脑海里很快有了答案。

  “是萧律师!”

  “什么意思?”石恭恩困惑地问·

  “几个月前,萧律师说过澄瑄去找过他立遗嘱。”岳怀广迅速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只要她发生意外,萧律师一定会来找我宣读遗嘱,所以答案应该在遗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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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怀广的推断没错,解答的确在遗嘱中,而石澄瑄也果真在昨天下午到萧律师的事务所询问过遗嘱的事项。

  当他们以石澄瑄可能有生命危险为理由威胁萧律师出示遗嘱时,萧律师才勉强就范。

  当两人看完遗嘱内容,不得不佩服石澄瑄做事的缜密。

  她所谓“重要的东西”是连萧律师都没看过的几份文件,为了避免风险,石澄瑄将这些文件的正本和影本分别存放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霍起,另一把则由萧律师保管。

  她知道一旦萧律师宣读遗嘱,提到钥匙跟保险箱的事情,对她没兴趣的岳怀广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去开它。可是,如果这把钥匙是由霍起——她当时红杏出墙的对象交给他,就可能挑起他的好奇,而去一探究竟。

  昨天石澄瑄来过律师事务所后,并没有取走萧律师所保管的钥匙,应该是拿著霍起给她的钥匙到其中一家银行。

  萧律师自然察觉两人神色紧张,也不再刁难,主动将钥匙交给岳怀广。

  半个小时后,岳怀广跟石恭恩终于在另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看到了那些揭晓谜底的信──


  石澄瑄小姐: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每天都希望她死,诅咒她不幸福?我有,那个人就是你。

  我定谁?我是伏恒和恭恩的母亲。而你是谁?你谁也不是,你从来就不是石家人,却霸占了我的家庭。我恨你至死,恨你的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要写信警告你,或许定我不像他和你母亲那样丧尽天良吧!总之,得知你和岳怀广结婚的消息,我必须告诫你,离开他,永远不要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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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澄瑄小姐:

  你在怀疑我吗?你质疑如果我是伏恒和恭恩的母亲,为什么不和他们见面?真可笑,世上哪有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鸠占了鹊巢,却还问鹊为何离开?

  真相你无须知道,你只要记住,离开岳怀广,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有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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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澄瑄小姐:

  你在威胁我吗?那两个孩子早巳不属于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巳不留恋也不在乎,否则怎么活下来。你想知道的真相,只会使你痛苦,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为什么你不能跟岳怀广在一起?因为你们是非常近的血缘关系,而你们的母亲是亲姊妹,岳怀广是你的亲表哥。

  真相令人恶心,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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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澄瑄小姐:

  你的好奇心真令人佩服。

  我的丈夫石耀东为何要收养你,且非要你跟岳怀广结婚生予,原因再简单不过,全都足因为你母亲变态的爱,和石耀东的野心。

  你应该知道华誉集团是江家的,江家当年已经定大财团,想要娶到江家姊妹好少奋斗四十年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石耀东也是其中之一。当年,就在他好不容易追求到你母亲,并且即将订婚之际,岳庆华出现了,使得两人的婚约随之破裂,石耀东的发财美梦也就泡汤了。

  而你母亲当年抛弃未婚夫,却还是得不列岳庆华,伤心之余,远走他乡,几年后,不知道和谁生下了你。她生你的那晚,我和她在同一家医院同时临盆,而我的女儿因为难产窒息死了,你却出生了。在我昏迷的时候,你母亲和石耀东达成协议,由石耀东抚养你,条件是,只要你成人后能嫁给岳家人,生下子嗣,你母亲在华誉集团的股权就会转给石耀东,而你们的孩子、他的孙子则会成为华誉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变态,对吧?那就是你母亲的爱,她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岳庆华有结果,可惜岳庆华根本不爱她,所以她变态的希望身上流著她的血的你,可以和岳庆华的下一代结合。

  而石耀东愿意执行这个变态的要求,除了因为他对华誉集团的野心,也因为他不想辜负你母亲,他爱她。我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也一直努力挽回我的婚姻,直到那次难产,得知石耀东的决定,我才下定决心离开那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孩子我也不要了,他每晚喊著的都是你母亲的名字,对我来说,那两个孩子就像你母亲附身的诅咒,只是藉由我的身体出生。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走的这条路,早在二十几年前就被决定了。写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同情你,你只是他们变态爱情下的祭品。

  不要再寄信来,我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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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书房里,寂静得令人心惊,空白的只剩下墙上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和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神色憔悴的石耀东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焦虑而紧张的来回踱步,不时将目光挪向被他绑在椅子上的石澄瑄。

  三天前,他人在香港,一听到儿子告诉他澄瑄回家的事情,他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隔天就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返回台湾。

  果然,她恢复记忆了!

  看向地上已经被他撕成碎片的信,石耀东的表情更加阴霾。

  几个月前,当他发现那个贱女人居然敢写信警告澄瑄时,他已经派人把她“处理”掉了,原本还担心知情的澄瑄会把事情搬上枱面,没想到她居然发生车祸,失忆了。

  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落幕,可是她居然又记起所有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石耀东烦躁地持续踱步,掌心里的手枪愈握愈紧。

  她把事情闹大以后,警方一定能查出黄竞文是他杀的,该怎么办?

  他该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她,可是看著那张跟采芙神似的脸,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爸,你杀了我吧!”自被他绑来后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石澄瑄,睁开了眼睛,淡淡的开口。“我不会恨你的。”

  “闭嘴!不要以为我不会动手!”石耀东烦躁地吼著。

  “动手吧!”她的声音平静稳定,神情却充满了疲惫。

  故事总是这样,从前从前,美丽的公主经过许多艰难险阻,嫁给了王子,就有了从此之后的幸福快乐。

  可是属于她的从此之后,却没有幸福快乐的可能性。

  她的诅咒来自于母亲,来自于得不到报偿的爱,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失忆前,她在父亲的阴影下苟延残喘,一心向往的自由和幸福快乐从来没有出现。

  失忆后,她一度有了幸福的幻觉,她所以为的王子才开始懂得呵护她,却蓦然发现,一切只是幻影。

  最爱的人不能爱,最亲的人不再亲,她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

  “我累了。”她轻轻地说。

  “你累了?你居然敢说你累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石耀东充满血丝的眼睛瞪视著她,目眦欲裂。“这么多年来难道我不累吗?我花了这么多时间要完成采芙的心愿,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破坏它!”

  “我从来没有想破坏过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想要的只是简单的生活,现在的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石澄瑄低低地说著。

  “你是采芙的女儿!你不是普通人!你注定要跟岳怀广结婚生子!”书桌上的枱灯重重地被扫到地上,发出黥耳的碰撞声,愤怒和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让他濒临崩溃。“为什么不让我实现对采芙的承诺!”

  石耀东发了狂似地冲上前,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滑过已花白的鬓角,他随意伸手抹开,举起手枪抵在石澄瑄的额角。

  “你不该扰乱我的计画……”他喃喃自语。“如果你死了,我就对不起采芙,可是如果你不死,我就要去坐牢……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可是你为什么要扰乱一切……”

  将子弹上了膛,石耀东食指扫住扳机,手不住颤抖著。

  石澄瑄缓缓闭上眼睛,不想做任何挣扎,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是大哥的、二哥的、涉舟的……和怀广。

  他们会原谅她吧?会吧……

  心里想著,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石耀东重复的哺念,“……我不能对不起采芙。”

  枪声响起。

  那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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