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心里口要开 第一章
作者:朱茱
  隆冬,长白山下的雪原。长青的针林覆上一件白衣,放眼望去,这个世界除了白还是白。

  寒风瑟瑟,树叶沙沙,空中飘著雪絮,每一片都冻人彻骨。

  丁苡芩坐在摺叠椅上,头上顶著重达三公斤的清朝公主头套,羊毛耳罩倒戴著,套上毛皮手套的双手还捧著一杯热腾腾的姜茶。

  这种零下十几度,天寒地冻的天气,让她即使穿了雪衣,再披了件不透风的斗篷,双腿也裹上保鲜膜,还是觉得寒风从衣服缝隙钻进来,奇冷无比。

  在大陆拍了两年的戏,她还是无法适应这种魔鬼天气,更无法适应人生三急得就地解决;虽然制作人蔡淑瑛已经让剧组替她搭了个棚子,但那四片三合板在风中喀喀作响,摇摇欲散,她一步也不敢踏进去。所以即使不渴,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啜著姜茶,贪一点温暖。

  她缩著小巧的下巴,摊放著剧本的膝盖虽不由自主地发颤,慧黠美丽的大眼仍滴溜溜地转。她看到导演孙士成顶著寒风,正在斥骂临时演员的武打动作太过僵直;摄影组忙著换摄影推轨,灯光组调整著灯具,道具组则赶紧准备下场戏所需的刀、剑、血包等等;大家都埋头忙碌著,只有她幸福地待在一旁,喝著热呼呼的姜茶,经纪人吴赐佑替她按摩,助理小柔更不断地替她换上最热烫的茶。

  这就是当大牌演员的好处,每个人都好像真把她当作公主,不舍得她辛苦,但小牌演员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不但要帮著上道具,替制作人、导演、灯光师倒茶水,还得常常被欺负,甚至是性骚扰。

  丁苡芩看著那些在演艺界辛苦挣扎求生存的小牌演员,不禁庆幸起来,她一踏入演艺圈,就因为亮丽的外貌和精湛的演技而获得赏识。所以她时时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敬业又不吝提携后辈的好演员。

  "苡芩,该准备了!"孙士成虽身子瘦小,喊起话来倒是威震八方。

  丁苡芩不敢耽搁,连忙脱下层层御寒装备,只剩一件单薄的清装;忍住颤抖,走了过去。

  "你们五个,等一下从松树林冲出来,你和他拉住公主,你们两个就舞著刀剑威吓她,然后你再用力掴公主一个耳光,听清楚没?"孙士成分别对五名饰演匪徒的临时演员大声指示著。

  他转向丁苡芩,声音不自觉地放低。"苡芩,为了逼真度,我不打算用借位的方式带过掴脸的镜头,你可能要忍耐一下。"

  "我知道,没关系的。"

  "还有,你待会儿就拚命挣扎,别顾及形象。"

  孙士成又指导了每个人走位,对过招后,终於喊了:"Action!"

  正式开拍,丁苡芩的演技果然再次令人震撼;她不计形象地又哭又叫,疯狂地拚命挣扎,演技逼真到令人几乎要起鸡皮疙瘩,甚至忍不住想出手救她,连导演都看傻了,忘记要喊"卡"。

  丁苡芩因为过度的运用肌肉而全身颤抖,并止不住地啜泣著。这是最好的演员,用全身的细胞、肌肉在演戏。

  孙导终於喊卡,身形比丁苡芩还瘦小的小柔,立刻上前搀扶著她,走向小巴士;吴赐佑则心急地跟在一旁,娘娘腔的他,挥著手上的帕子,习惯性地猛擦额头、鼻头,心一急,走路便忍不住扭腰摆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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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饭店,小柔立刻准备热水让丁苡芩泡澡,好舒缓紧绷的肌肉。

  泡完澡,苡芩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我说苡芩呀,你下次能不能别再这么拚命呀!演戏嘛,做做表情不就好了?"吴赐佑看著虚脱的丁苡芩,心疼地说。

  "佑妈,如果只是做表面功夫,感动不了人的。"丁苡芩闭著眼,觉得累极了。

  "那也不用这么'真'呀!你看你,脸上都肿了,全身上下还不住地发抖,看得我心疼死了。"吴赐佑不依地跺脚。

  丁苡芩不想再和佑妈争论健康和敬业的界线,她虽然闭上眼睛,耳边的叨念却没有停。

  "是呀,苡芩,你当时快吓死我了!"小柔也跟著担心地说道。

  "幸好,拍完这场戏,就能回台湾几天……"吴赐佑庆幸地拍拍胸口。否则,苡芩这么敬业拚命,肯定把命玩走。

  台湾?丁苡芩忽然睁开眼。

  "佑妈,后天我是不是要替孤儿院募款?"

  "你现在身体这么虚,不适合长途奔波,等会儿我打个电话替你推掉,你休息个几天,我们再回去。"

  "不行,这活动早就敲定了,我不能推掉。"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她的脑子仍在公事上转著。

  "你的曝光率已经够了,不必再用公益活动来制造曝光率。"吴赐佑脱口说出。

  丁苡芩的脸不开心地一凝。"我做公益活动才不是为了制造曝光率。"

  见苡芩不开心,吴赐佑立刻堆上笑脸。"这我当然明白,你的心地这么善良,当然不会利用弱势团体来打知名度。我只是怕你累倒呀,下个月中,我们还有通告要赶去北京呢!"

  小柔在一旁也很为难。於私,她觉得苡芩需要充分的休息;於公,她又赞成苡芩的坚持。

  丁苡芩缓下脸色。"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该我做的事,一件也不能推。我小睡一下,我们等晚上的班机回台湾。"

  她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吴赐佑摇头。真拿她没办法,才二十一岁而已,个性怎么比老人家还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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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氏大楼"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烁著。前卫的五角形设计,高三十六层的大楼,给人冰冷和压迫之感,但却不失科技专业的形象,就如它的主人申引霨一般,淡漠、有些不苟言笑。他才三十三岁,就以优异的能力,把家传的建筑业,转型成科技公司,以电信、光纤为触角,攻占全球各大城市的电信市场。今年,他积极开发大陆电信市场,准备在中国大陆一展身手。

  申引霨看著墙上的大陆地图,见指标红旗已经插在大陆沿海的主要都市上,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得意的笑容,反而皱眉;因为这进度已比他预期中的慢了百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大陆当局的部分政策问题,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内陆设点了。

  他皱眉抿嘴,手指不满地点在成都的位置。

  "申先生,午餐时间到了,请问您要在哪儿用餐?"秘书方怡容制式地看著手中的行程表,提醒著。

  "给我一杯咖啡就好。"难得今天不用应酬,和别人一起用餐,他想自己一个人。

  方怡容愣了一下,跟了申引霨六年,他三餐正常,从来没有一餐迟过;看来他心情真的很不好,墙上那幅地图,他已经看了一个小时。

  她替他送来了一杯咖啡,还贴心地附上一块起司蛋糕,而后静静地退出去。

  许久之后,申引霨终於把注意力从地图上转向落地窗外。

  两条街外,那栋醒目的大楼正是"征明有线电视台",大楼外垂挂著巨大的八点档宣传海报。海报中醒目的女主角,正巧笑倩兮地对著他,清灵无染的双眸,好似在告诉大家她多么无忧无虑,是一位快乐的公主。

  这部电视剧他知道,主要在说一位原本快乐无忧的清朝公主,因为国仇、情仇而变得成熟坚强,可看性很高;而观众的反应也非常好,收视率屡创新高。

  去年,因为制作人蔡淑瑛的央求,他在这部电视剧投资不少。原以为萧条的演艺事业没什么赚头,纯粹是为了还人情债而投资;没想到,这个演技精湛的女主角带起整部戏的人气,竟著实为他赚了一笔。於是他将部分盈余捐给慈善机构,还敲定她为孤儿院募款的公益活动代言。

  他相信以她的热力四射和真诚、温暖的笑容,一定能为此次活动成功募到不少捐款。

  他又看向女主角如阳光般温暖的笑靥,空冷的心忽然觉得平静、有温度。

  不知从何时开始,当他被烦恼纠结时,他总会不自觉地将目光看向远处的那幅海报,彷佛看著海报上的笑容,他心底阴冷的一面就能照进一些光和热,而烦躁就会不见,思绪也能冷静,就连沈重的心情也能轻松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竟然能有如此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躁郁的心情获得平静。

  而她晶灿的双眼,纯真澄澈,光是这么望著,便可以教他忘却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好似那些用尽心机的竞争都不复存在了。

  莫非他真的被工作拖磨得太累了,对现下的生活感到空虚疲乏,所以才会被笑容如此纯真的她所吸引?他不过是想寻求一些简单的感动?

  申引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陷入沈思之中。

  那灿烂的笑颜想必来自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应该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从小让父母呵护在手心,无忧无虑的成长,否则她不会有一双清灵无瑕、不解世事的眼睛。

  他站在午后的阳光里,静静地看著她,直到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不自觉地扬起了浅浅的回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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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台湾,丁苡芩觉得更不舒服。不但头昏脑胀,全身无力,还眼酸、喉咙痒的,瞧这症状,肯定是感冒了。

  躺在饭店房间的床上,她看著放在一边的手表,清晨六点。

  惨了,虽然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但她还得化妆,也必须先到现场排演,时间实在很紧迫;她想提起精神,却有心无力。

  "苡芩,你起床了没?"小柔在门外叫著。

  丁苡芩跌跌撞撞地下床,开了门,苍白的脸色差点吓坏了小柔。

  "苡芩,你怎么了?"小柔伸手一摸。"啊!你身体好烫呀,我去找佑妈!"

  丁苡芩拉住她。"别去,万一让他知道了,又不让我出席活动了。"

  "可是……你撑得住吗?"小柔担心地看著她。

  "给我一包伏冒热饮,三十分钟后就会没事了。"平常她身体非常好,这次肯定是因为东北和台湾的温差太大,她一下子无法适应,才会生病的。

  "哪有这么神奇的?我看你还是休息吧!"

  "快去吧,等一下你还要帮我化妆呢。"苡芩有些无力地催著她。

  小柔说不过她,只好替她拿来伏冒热饮,但她喝完后,反而睡著了。

  小柔利用时间替苡芩上妆,但因为感冒,皮肤变得干燥,粉底上不匀,只好先替她敷脸。

  冰凉的面膜覆在丁苡芩脸上,她舒服地唔了一声,又沈沈睡去。小柔再叫她时,已经是在会场的后台化妆间里;她缓缓抬头,几乎不记得小柔是如何扶著自己来的。

  "苡芩,你真的没关系吗?"

  丁苡芩看了看映在镜中憔悴的自己,没什么把握地勉强笑笑,她担心自己待会儿无法露出有活力的笑脸,请大家踊跃捐款。

  "我看还是别参加了,我请佑妈去跟主办单位说!"小柔看她这么虚弱,又急了起来。

  "不用了,千万别告诉佑妈。我都能到这里了,一定可以的;你替我把妆补亮一点就行了。"丁苡芩忙阻止小柔。吴赐佑已先一步到会场替她打点、作公关,幸好因为时间紧迫,小柔先将她带进后台,所以还没碰上面。

  小柔噤了声,为她的敬业和固执所折服。

  她本来是因为崇拜丁苡芩,才千方百计地跑来当她的助理;但这些日子跟著苡芩东奔西跑,她惊讶地发现,看来瘦弱单薄,彷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苡芩,其实有著率真固执的个性和强韧的生命力,反而像是永远也打不倒的女超人。身为大牌艺人,她不但一点架子也没有,对后辈的提携更是不遗余力。

  待在东北的几个月里,她还以为年纪比苡芩大四岁的自己,能替苡芩挡风挡雪。没想到苡芩却总是抢先走在她前头,说自己对地形比较熟悉,要小柔跟著她踏在雪地里的脚印走。

  她感动极了,对苡芩已经从崇拜到佩服、到感激。

  主持人开始主持募款活动了,主办单位申氏集团的负责人申引霨上台致词后,便轮到丁苡芩上台。

  小柔扶著苡芩走过去,在阶梯前轻轻放开手;苡芩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昏昏沈沈地走出去。眼前事物剧烈摇晃著,她抓不到焦距;恍惚间,有双大手伸向她,她求救似地紧紧抓住不放,眼前的脸在她眼底不断放大,她失去焦距的眼神,霎时全让一双带著点孤独、冷傲的眼睛吸引住,她彷佛就要跌进那深邃、炯黑的深潭。

  她被瞬间的感受扎得有些心疼,为什么他的眼底好孤独?

  她努力集中精神,深深地注视他,想看穿他,但对方似乎因她无礼的注视而感到不悦,很快地放开了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冷淡和不屑。

  怎么了?他讨厌她吗?为什么?

  她感到莫名的难过。

  硬撑著走向麦克风,面对黑鸦鸦的人群,丁苡芩说不到两句话,开始觉得脚底轻浮,脑袋却像灌了铅块。她再也笑不出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申引霨连忙扶住软下身子的丁苡芩,两道英挺的剑眉紧锁。

  现场一团乱,耳边闹烘烘的。丁苡芩完全听不清楚,她只是迷迷糊糊地靠在他厚实的臂膀中,觉得好安心,好像终於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申引霨始终没有放开她,直到赶来的救护车将她送往医院。

  "申先生……"方怡容请示著。

  "吩咐下去,活动继续进行,你和我先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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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公司,申引霨依排定的行程召开了业务检讨会议,散会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

  啜著咖啡,他从会议室的落地窗看出去,巨幅海报上面活泼俏丽的丁苡芩,依旧带著亮眼的笑容望著他。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他感到了一丝难得的愧疚。刚才见她身体微晃,伸出双手搀扶时,就应该察觉她不寻常的发烫;不该以为她脸上勉强露出的笑容,是公式化的假笑,或是想勾引他,却做得差劲的媚笑。

  老实说,当丁苡芩紧抓住他双臂的那一刻,他立刻后悔自己多事。后来她又像饥饿的狼猛盯著他,那眼巴巴的模样,让他浑身不自在,怒火暗生,甚至还有些失望难过。他对她的想像瞬间全幻灭,立刻给了她最低的评价;她不再是可以带给他平静的天使了!

  可是没想到,她是因为抱病参加活动,身体实在支持不住,才会求救似地紧攀著他。对她敬业的态度,和坚持来为弱势团体募款的爱心,他由衷感到佩服心目中的天使又回来了。

  或许他该送一束花过去慰问。

  他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心底为自己这突然的关心感到讶异。

  他对人向来冷漠,而丁苡芩只不过是和他少有交集的演艺人员,并不是什么有利益往来的政商名流,他为什么会忍不住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为什么当她在他怀中虚弱地闭上眼时,自己会这么心急?

  他对她虽然闻名已久,而她在海报上的那张笑脸也陪了他大半年的时间,但其实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一次会面。为什么他却有种模糊的感觉,好像她是他已经非常熟悉的朋友,彷佛只有她懂得他心底的寂寞、苦处和挣扎?

  他皱紧眉,不自觉地又看向巨幅海报,刚好一阵风吹过,海报起了波浪,那上面的丁苡芩笑得更灿烂了,但他的心却迷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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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苡芩终於醒了,打过点滴,又好好睡了一觉,总算恢复了精神。

  唉!艺人真是可怜,平常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休假。如果竟然可以休息,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样在病房里度过吧。

  她满足地伸了伸懒腰,睁开双眼。

  "苡芩,你醒啦。"小柔红著眼,哭声哭调的。

  吴赐佑听到声音,立刻奔了过来。

  他生气地叫道:"丁苡芩!你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

  "我……"她想解释。

  "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佑妈?"吴赐佑插腰、怒瞪她。

  "当然是呀,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这个坏小孩!坏死了!"

  丁苡芩干脆不说话,任他叨念。

  "看你昏倒,我吓得心脏差点停掉,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什么事情都瞒著我,呜……"吴赐佑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拭起眼泪。

  "对不起……"丁苡芩又感动又歉疚,眼眶红了起来。

  从小父母离异,她跟著父亲生活;父亲好酒又好赌,常常把母亲定时给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拿去挥霍,还嫌不够。为了筹措家用,年纪小又瘦弱的她四处打工,但因为有话直说、不擅交际的个性,却使她处处受到排挤轻视。

  好不容易熬到考上大学,父亲竟将她辛辛苦苦存下的学费输个精光,逼得她不得不办了休学,找工作赚钱养家。

  吴赐佑便是在一家西餐厅发现了当时在当服务生的丁苡芩,带她进入演艺圈,启发她对戏剧的热爱,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爱她、疼她、给她一切的"佑妈"。

  "知道错了?"吴赐佑吸吸鼻子。

  丁苡芩用力点头。

  "那外头那群记者,你要我怎么跟他们说?"一向以清新健康形象深获大众喜爱的玉女偶像丁苡芩,竟然当众昏倒,还倒在当今最红的黄金单身汉怀里,这实在有太多空间供媒体去揣测猜想了。

  "我不知道耶……"从来没闹过任何绯闻,她对这种事没经验。

  "当然实话实说呀!苡芩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况在演艺圈,你要是说得愈模糊,给人的想像空间就愈大,到时候没事也会被传成有事。"小柔振振有词地说著。

  "是呀,而且'抱病参加公益活动'这个标题够醒目,还可以替你打知名度呢!"吴赐佑开心地忘了伤心。

  "我不想用这种事打知名度,你帮我轻描淡写带过就行了。"她直来直往,最讨厌这种事了。

  "好吧。"吴赐佑垮下肩,但再想想,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丁苡芩已经红遍两岸三地,就连在日本也小有名气,根本不用特意再为她制造新闻。

  "对了,我昏倒的时候是谁扶住我的?"她一直记得那对孤独深邃的眼,和那双有力、安全的臂膀。

  "喔,是申氏集团的总裁申引霨呀!"小柔回答。

  "佑妈,帮我约申先生好吗?我想向他道谢。"终於知道他的姓名,丁苡芩眼睛一亮,心底有莫名的期待。她好想再见见他,想再一次享受被安全感包围的感觉;更想确定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寂寞,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吴赐佑敏锐地察觉到丁苡芩不一样的神采。

  他脸色一沈。"苡芩,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谢他而已。"

  "别自欺欺人,你想谢他只是藉口,你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对不对?"

  "我是很想再见他。"被吴赐佑说中,丁苡芩干脆说出心底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虽然根本来不及看清他,但她对申引霨就是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想接近他。

  "不行!"吴赐佑马上反对。"别忘了,这次回台湾你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而且另一部新戏马上要开拍了,你不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两部戏一起轧,你会忙疯掉!申引霨那边,我会去替你谢他的。"

  "可是亲自去道谢比较有诚意嘛……"丁苡芩还是不想放弃。

  "乖,听佑妈的准没错,那个男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妙。"

  丁苡芩那么单纯率直,申引霨却太世故老练,就算他是数一数二的大富豪,能给苡芩富足的生活,可是为了保护苡芩不受伤,吴赐佑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反对到底。

  丁苡芩只好点点头。她不太懂,佑妈为什么老是以"那个男人"来称呼申引霨?

  "那个男人"听起来像张标签,代表他是个坏男人。可是……申引霨很坏吗?如果他坏,为什么要创办申氏基金会,专门救助弱势团体?为什么会因为制作人蔡淑瑛的苦苦央求,而赞助这部不被电视台长官看好的连续剧?

  为什么……当她看著他双眼,她会有种心疼的感觉?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想见他的心更是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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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后,丁苡芩还是忍不住想见申引霨的冲动,便瞒著佑妈,独自来到申氏大楼。站在大楼前,她抬头一望,那高耸的建筑物彷佛压迫著她的心跳,逼出她额际和手心的汗珠。

  她凭著一股傻劲和冲动来到这里后,大脑才开始正式思考。

  也不知道申引霨在不在公司、有没有空见她?

  唉呀!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正当她要走进大楼大门时,申引霨刚好出了电梯,迎面向她走来。

  "丁小姐?"申引霨讶异著,没想到竟会在公司楼下遇到她。

  "啊!"丁苡芩认出那双眼、那张轮廓,有些措手不及,一双水灵灵的眼愣愣地看著他,脸上微微发热,心跳也跟著莫名加速。

  这次她终於看清楚他了。方脸,宽额,下巴刚毅;双眼深邃,凌厉地傲视一切,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伟岸的身躯则被笔挺合身的西装裹著。

  她不自觉地靠近他一步,注视著他的眼,可是今天那眼底除了冷淡,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失望。

  "你身体好多了吗?"

  申引霨看著她,一双如黑宝石般精亮的眼睛,闪闪动人,非常吸引人;略带红晕的瓜子脸上,有著一对深深的酒窝,还有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这个女孩,天生就适合笑。看著她温暖的笑容,他急促、忙碌的神经,不禁缓和了下来。

  骨架单薄的她并不高,只到他肩膀而已;半长的头发在风中舞著,她伸手欲抓,却控制不住它们,他看著她有些可笑的动作,竟有想替她驯服那些不听话乱发的念头。他察觉到心脏因为这个念头而不规则地鼓动著,目光开始逃避,不再直视她。

  丁苡芩没想到他还记得她,而且还会关心她。她既开心又兴奋,觉得这趟果然没来错。

  "好多了,谢谢你。"她微笑起来,抬头看著他,眼神里充满对他的好感,怎么也藏不住。"申先生,我能请你吃顿饭吗?我想谢谢你那天帮了我。"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她闪亮的眼底,有著爱慕的情愫,阅人无数的申引霨看出来了,一丝莫名的欣喜窜上他的心头。但理智的他立刻提醒自己得和她保持距离,不能让她继续对他存有幻想。他不是她能用情的对象,而且,他更不想让自己对她温暖的目光产生依赖的感觉,那使他觉得脆弱。

  "可是……"丁苡芩失望地皱起眉头。

  此时,申引霨的司机正好把他的座车开过来。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他礼貌性地向她点点头,上了车。

  车子开远前,丁苡芩看见后座还坐著一名冷淡幽雅如百合的女子,只觉得她和申引霨的气质很像,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的心蒙上了一层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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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后,申引霨的心跳仍忍不住为丁苡芩眼底直率的情感而急促著。

  他是个阅历丰富的男人,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数不清,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慌乱。他想管住自己的心,不受她吸引,但她的率真和温暖的目光却不断地吸引著他,就像黑暗对光的渴望;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动心。

  不行!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知道,爱情是虚假伤人的,绝对不能碰。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

  "那个女孩令你不舒服?"方怡容看一眼他的侧脸,突然说道。

  "没有。"

  "你是很能自制,但唯一的破绽就是,当你想掩饰内心感受的时候,你就会皱眉、抿嘴。"方怡容一针见血地点出。

  申引霨没有否认,因为这六年来,方怡容几乎每天都跟著他十几个小时,只要他的一个挑眉、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绷起脸,拒绝再提起有关丁苡芩的任何事。

  "是。"方怡容聪明地不再多说。

  "说说子学吧,他今天从巴黎回来,一定又会替你带很多礼物。"

  赵子学当初是为了要近水楼台追求方怡容,才放弃了自由,答应他担任申氏集团总经理一职。只是,他进入公司后也没办法常常接近方怡容,因为他三天两头就得往国外跑。

  "我不想谈他。"这会儿换方怡容绷脸了。

  "那待会儿见了面,你也不想谈他喽?"申引霨带点促狭地问道。他察觉到赵子学不在的这几天,她似乎也不怎么快乐。

  "今天陪总裁和他用餐,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我不会掺杂私人情感的。"她一向公私分明。

  "但是你整天跟在我身边也不是办法,子学会吃醋的。"

  "我只是尽本分。当年既然答应你要全力帮忙,我就一定会做到。"她义正词严。

  申引霨笑笑。方怡容和他一样的固执,但这点固执,却让赵子学甘愿放弃无拘无束的生活,一头栽进爱情海里。

  此时,他又无法克制地想起丁苡芩,不知道她对他的好感,纯粹是一时的爱慕,还是真心喜欢。

  如果她知道他是个非常固执冷酷的人,她还会像赵子学爱方怡容一样,不顾一切地继续喜欢他吗?

  他忽然有种矛盾的担心,不知道自己是怕她缠住他,还是怕她不缠住他。

  车子停在一家高级餐厅前,申引霨和方怡容下车进了餐厅。

  他们才刚坐下,就看见高大俊帅的赵子学拖著两个大行李箱,笑嘻嘻地走向他们。但他的目标只在佳人身上。

  "嗨!亲爱的!"赵子学热情地想拥住方怡容,却被她躲过,他毫不气馁,笑著拍了拍行李箱。"你看,这里面全是我替你在巴黎买的衣服、香水、化妆品,我找了好久耶……"

  "这些东西你拿来这里做什么?"她尴尬地看了申引霨一眼,心底却为他费心张罗的礼物而感动不已。

  "不拿来这里,我根本没机会亲手送给你,你的时间几乎都让引霨占满了,我想见你一面都难。"赵子学故意嘟著嘴,抱怨地瞪了申引霨一眼。

  "除了你出国之外,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

  "一天见个三五分钟也算见面吗?连接个吻的时间也不够!"

  方怡容顿时脸一红。"申先生在这里,我不想和你说这些。"

  "他在这儿更好。"赵子学转向申引霨。"你明知道,我是为了追怡容,才答应你当申氏集团的总经理,你还不帮我!"

  "我怎么知道能帮什么?"

  "你可以把她让给我当秘书啊!"赵子学再重复一次这个几年来不变的要求。

  "你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就算我肯,她也不会答应的。"申引霨浅笑道。

  "我……"

  "你别胡闹了!"方怡容连忙阻止赵子学继续往下接。

  "这不是胡闹,而是争取权益!交往了六年,我没有一次好好吻过你,更别谈进一步的"

  "赵子学!"他愈说愈露骨,方怡容不禁动怒。

  "子学,有什么事回公司再说吧。"申引霨又得当起和事佬。

  "我不吃了,你们慢用吧!"方怡容拎起皮包,怒气冲冲地离开。

  "你把她惹火了。"他很少看到她生气。

  "不惹毛她,我怎么知道外表冰冷的她,内心其实是火热的。"赵子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笑眯了眼。

  "你故意的?"

  "不然你以为我真那么无聊,一见面就找她吵架呀?"

  "你不怕她从此不理你?"

  "别人我不敢说,但容容绝对不会。"

  申引霨怀疑地挑眉。

  "来,我跟你说。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上穿的用的,全是我送的?她肯用我送的东西,就表示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我啊!"

  这下子,申引霨终於明白了。"你们谈个恋爱也搞心机。"

  "这不叫心机,而是方法。"侍者送来焗虾,赵子学悠闲地挟起一颗虾球,慢慢往嘴里送。"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会千方百计让她把你放在心上的。"

  申引霨搅著面前的咖啡,但笑不语。

  难得的阳光午后,两人不谈工作,申引霨静静听著赵子学谈论如何抓住女人的心,但他没谈到的是,女人都是如何让男人爱上她。

  他又想起丁苡芩,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不管她做什么,他都绝不能被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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