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妘芸早早起床梳洗完毕之后,便直接前往筑钰园,今儿个,她有个好消息要跟冰焱分享呢!
不过来到了半途,路经绝代镇颇负盛名的绝代饼铺,妘芸突然想到自己从没买过什么东西给冰焱,不如就带点糕饼给他当点心吧!心中一作了这个决定,她立刻转身进了铺子。
「妘姑娘,糕饼啊?」饼铺的老板金招财一见了妘芸,马上堆起了笑脸,热络的招呼。
妘芸还以淡淡一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一个月前金招财见到了她,还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怎么今儿个态度全变了?
金招财不仅态度友善,还不厌其烦的替她一一介绍。
「妘姑娘要买什么?鸳鸯饼?百年好合糕?还是云掩半月酥?不管哪一种,都是送礼自用两相宜哟!」
被金招财这么一问,妘芸才发觉自已根本不知道冰焱爱吃什么糕饼,要是她自个儿随便挑一种买,但冰焱却不喜欢,该怎么办?
金招财察言观色,发现妘芸一副全无概念的窘况,立刻好心的道:「妘姑娘是要买给谁吃的?不妨告诉我,让我替妳出出主意。」
「是……买给冰公子的。」
「冰公子是吗?」金招财会意的笑了笑,立刻端出一盒核桃盐糕。「不瞒妳说,冰公子最爱吃核桃盐糕了,他每个月都会来买呢!」
「是吗?」
「是啊、是啊!本铺的核桃盐糕不是我在吹牛的,不但甜而不腻、风味绝佳,而且各式各样的口味都有,妳要不要尝一尝?」
说完,金招财立刻将一盘盘的糕点全端出来。
妘芸见他这般热心的推荐,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随手拿了一块品尝。
「如何?」金招财一边观察妘芸的反应,一边想着王万珠果然没有骗他,真是太好了。
原来王万珠昨天来绝代饼铺买饼要送给妘家,随口将妘芸和冰焱走得很近的事说了出来,金招财听了,便开始打起如意算盘来了。
妘芸现在可是从绝代楣女摇身一变成了冰家未来的少夫人了,他要是能讨得她的欢心,还怕将来冰、妘两家联婚的喜饼不找他做吗?那将是多大的利润哪!
哎呀!越想就越教人心情振奋、斗志高昂!
金招财不等妘芸细细咀嚼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怎么样,妘姑娘?好不好吃?」
「挺可口的。」
「是吗?」金招财听得眉开眼笑,满心欢喜的道:「没骗妳吧?只要是吃过的人。没有不赞不绝口的!」
「哟,什么东西这么好,让人赞不绝口?」何嫣一脚踏进铺子,正好听见金招财的话,立刻拉高了嗓子问道。
「是何姑娘。」金招财见着了何嫣,态度同样的热络、同样的谄媚。
这何嫣可是冰家大总管何平晏的掌上明珠哪,不好好奉承怎么行?
「刚刚你说什么东西赞不绝口的?」
「我正在向妘芸姑娘介绍核桃盐糕。」
「妘芸?妳就是妘姑娘呀!」何嫣边打量着妘芸,边想:这么一个温柔娟秀、婀娜多姿的绝代美人儿,难怪,冰大公子会对她一见倾心、百般呵护了。
妘芸愣了愣,莫名奇妙看着她,「妳是……」她并不认识她呀!
何嫣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嫣,何平晏的女儿。前几天才听我爹提起妳呢!」她是从她爹口中得知冰焱和妘芸的事的。
金招财在一旁听了,插嘴道:「妘姑娘是来买些核桃糕给冰公子的。」
「哦……」何嫣会意一笑,眸光带点暧昧的揪着妘芸,「原来是这样子呀。」
妘芸被她瞧得不自在,俏脸立刻飞上一片形云。「我一时心血来潮,才想靓要买些糕饼给……给……」
何嫣见她竟然因为自己的一句调侃话语使脸红了,觉得十分有趣,她心想,要是她再开大一点的玩笑,不知她会做何反应?
嘻嘻,值得试一试。
「妘姑娘,妳想要买些糕饼给冰焱,那我可得先谢谢妳了。」
「为什么?」妘芸秀眉一拢,不解的问。
「因为冰焱一向疼我,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和我分享,所以妳买给他,不也等于买给我吗?当然要先谢谢妳啰!」
妘芸听了,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颗心彷佛被震裂了一道伤痕,隐隐作痛。
怎么冰焱有何嫣这么一位红粉知己,却从来没提过?
会是冰焱故意瞒她吗?
「妘姑娘,妳怎么了?」何嫣见妘芸的反应果然如她所预期的一样,不禁觉得好笑极了。
这妘芸怎么这么天真、这么单纯呀?
「妘姑娘,妳不舒服吗?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没有。」妘芸连忙摇头否认,黯然藏起满腹心酸,口是心非的说:「正好可以麻烦妳一趟。」
说完,她转向金招财。
「老板,那么这几盒核桃盐糕,你替我包起来。」
「喔,好、好。」金招财虽然觉得妘芸神色有异,但不敢多问,反正,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对了。
「妘姑娘,这儿是五盒核桃盐糕,共五两银子。」
「好。」
妘芸付了银子,自金招财手中接过打包好的五盒核桃盐糕递给何嫣后,若有所思的转身出了饼铺。
何嫣随后跟上,明明知道她的情绪已大受打击,还故意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妳要买给冰焱的……不过,买给他和买给我也是一样。妘姑娘,那我就不客气啰!」
「嗯。」
妘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后,只想赶快离开。
偏偏,何嫣捉弄妘去上了瘾,不肯罢休,又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我和冰焱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本来,我还为了他一直帮妳的事而吃醋,可是现在见了妳,我便放心了。」
「为什么?」妘去请带艰涩的问道,只觉得心碎伤痕正一点一点的加深。
「妳是这么明理的人,绝不会破坏我和冰焱的感情,是不是?」
「这……」
「何况冰焱昨天还跟我说,再过些时候,他便要向冰伯父提我们的婚事呢!」
「是吗?」
一阵青天霹雳,震得妘芸显些站不住。
那么他昨日的万般深情全是假的了?
「冰焱他……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妘姑娘,妳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何嫣见妘芸一张秀颜血色全无,惊觉自己玩笑开得过火,连忙想补救。
「妘姑娘,其实我……」
何嫣正想要坦白,妘芸却听不下去,突如其来的伤痛让她根本没精神去细思何妈的话是否是有意戏弄。
此时,她眸里泪水满溢。
她再不走,便要花何嫣面前落泪了。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匆匆说完,妘芸不顾何嫣一声声的叫唤,飞奔而去。
☆ ☆ ☆
离开了绝代饼铺,妘芸失魂落块的走着,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心里的伤痕却没有痊愈的迹象。
她的心思飘荡得好远好远,无从寄托也没个着落,全没发现自已走偏了路,更没发现自已已被两个登徒子,花一少和花二少盯上了。
「嘿,你看,那不是绝代楣女妘芸吗?」
「听说她是个煞星,谁碰到她谁倒霉。」
「是吗?可是看她长得那么漂亮,能和她温存温存,就算会倒八辈子的楣我也认了。」
「说得也是,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风流啊!」
说完,两人淫笑数声,一前一后把妘芸围了起来。
「姑娘,陪大爷去喝杯茶吧。」花一少邪恶的眼神百盯着妘芸,摆明了一脸不怀好意。
「你……你们是谁?」两道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妘芸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但求救无门,而且欲退无路了。
她将画轴横挡在胸前,彷佛这样可以多层阻隔害怕的屏障,却没想到画轴有被夺的可能。
果然,花一少一瞧见妘芸手里紧握的东西,二话不说便抢了过来。
「哟,这是什么?一幅画?」
「还给我!」眼见心爱的东西被夺,妘芸急得不得了。
「妳跟大爷走,我就还给妳。」说完,花一少还故意将画轴藏到身后,让妘芸见不着也触不着。
「你──」
花二少在一旁看好戏,还幸灾乐祸的道:「要不,你让本大爷亲一个,本大爷帮妳把画抢回来,如何?」
「你……你休想!」妘芸气得跺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二少,你看小姑娘都快被你气哭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花一少故作怜花惜玉状,其实心里根本没安好心,趁着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拉住了妘芸的衣袖,妘芸一惊,立刻奋力想要挣脱,就在这一拉一扯闲,她的袖子应声而裂,怀里的绣花锦囊也掉了出来。
花二少眼尖,一见妘芸身上掉了东西出来,立刻一个箭步向前捡了起来,「这什么东西?」
他拉开锦囊束绳,掏出东西一看,竟是张一百两的银票,他吃惊之余,便想将锦囊往怀里塞。
「见者有份,你想独吞?」花一少瞧见了花二少的举动,顾不得再调戏妘芸,气急败坏的凑了过来。
「一少,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先保管保管而已。」
「少废话,把银票拿出来。」
「一少,好歹也是我先发现的,暂时放我这儿有什么关系?」
「既然要平分,放我这里也一样。」
「你别不讲理行不行?」
「你才不讲理!」
于是,两兄弟为了一张银票,开始大声的争吵了起来,管他什么兄弟情谊、什么有福同享的,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原本趁此大好机会,妘芸可赶紧转身离开的,偏偏她吓得脚软了,根本动不了,而在这惊险的一刻,冰焱赶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也别争了,放我这里最好。」
冰焱冷冷的声音自花一少和花二少背后突然响起,才让本来争得面红耳赤的两兄弟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且这个人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目光全放在妘芸身上。
这……这简直就是藐视他们!
花一少和花二少不约而同的这么想着,气上加气、怒上加怒,两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你算哪根葱?」
「就是啊,无名小卒一个,竟敢在大爷们的面前叫嚣!」
「没错,你活得不耐烦了!」
「凭你也想跟大爷们分一杯羹?早点滚吧!」
一见有外人在,原先几乎反目成仇的花一少和花二少倒是同仇敌忾起来了,十分有默契的将满腹怨气发在冰焱身上。
冰焱冷哼一声,也懒得和他们兄弟俩多说,身形一动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很快的将两人打得痛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你们说,本公子够不够资格拿这一百两?」冰焱薄唇一抿,一贯的自负又重新嵌回那深邃的眸中。
当他的视线不在妘芸身上的时候,很难想象,那骄恣的眼神里也曾出现过温柔。
「哎哟!」两兄弟一边呻吟着,一边没志气的应道:「够、够、够,绝对够,这一百两是你的了。」
「哦?你们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不想要了。」若为生命顾,银票皆可抛呀!
花一少和花二少不敢再逗留,迅速将银票、锦囊和画轴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走了。
逃命的同时,两人心中都这么想着:妘芸果然是煞星!碰到她,真是倒霉、倒霉,倒霉透了!
「妘芸,妳没事吧?」
眼见两个恶少走远,妘芸却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冰焱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我……我……没事。」察觉冰焱的注视,妘芸立刻低下头去,不让他看穿她难以启齿的心事。
就让他误以为她吓傻了吧!
见她连说话都有困难似的,冰焱大步的来到她身旁,一脸担心。
「妳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妳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我迷了路。」
这个地方和筑钰园是完全反方向,妘芸谎称迷路,实在有点牵强,不过冰焱没想到妘芸会轮他,倒是相信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妳可知我在筑钰园等不到妳,十分担心?」冰焱执起她的手,一字一句尽是深情流露。
只可惜,此刻听在妘芸耳棚,尽化成了椎心刺骨的疼痛和谎言。
她不解,为什么他明明心里有别人,还要对她这么关心?
莫非,是对她施舍同情吗?
她下意识的抽回双手,吶吶的道:「我……对不起。」
「我不是怪妳,只是担心妳,明白吗?」
面对她的退缩,冰焱以为她只是内疚、自责罢了,干中依旧是一片深情,以宽容和谅解凝望着她。
殊不知,他的真情以待反倒让她更加伤心,更加想要逃得远远的了。
为了回避他的关心,妘芸假借盏轴的名义,转移了话题。
「冰焱,这画轴和银票都是要给你的。」
她偏身抬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递给了冰焱。
冰焱摊开画轴一看,惊讶的道:「这字画……妳爹回心转意了?」询问着妘芸的同时,他替她感到非常高兴。
而妘芸的反应却是冷冷淡淡的,「嗯,那银票便是爹爹要我还给你的。」
「太好了!那……」冰焱话说到一半,却在瞧见妘芸的表情之后,没了笑容。「妘芸,妳不开心?」
「没有,只是有些不舒服。」妘芸紧咬下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她就算自个儿伤心欲绝,也不会对冰焱透露一丝一毫的。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何叔帮妳看看?」冰焱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她究竟怎么了?
「冰焱,我真的没事。」妘芸瞧着他担忧而疑惑的神情,心里又不忍了起来。
她实在狠不下心用冷淡的态度对待他呀!
她在心中喟叹一声,硬是编了个理由封冰焱道:「可能是昨晚想着爹要重头开始的事情,没睡好的缘故,一早起来就头痛得紧,刚刚又教两个恶少吓得胃都疼了,现在身子不舒服得紧,让我休息休息,或许就好了。」
冰焱磨着眉适:「那我们快回筑钰园吧。」
「嗯。」妘芸无言的点了点头,默默的任由冰焱牵起她的手,往来时路走去。
就再纵容一次,贪欢一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