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冷千风根本没给裘涓涓出门的机会,就直接抱着她闯进医院,就差没拿刀架着医生的脖子,叫他先检查他的女人!
「妳的确是怀孕了,恭喜。」
「恭喜?!」
裘涓涓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医生,那表情好像听到他说「妳得了绝症」一样,反正就是那种绝对跟喜欢、高兴等字眼扯不上边。
「怎样?」她的反应叫一旁已经做了一晚心理准备的冷千风极度不悦,「怀我的孩子妳是有意见吗?我不是都要跟妳求婚了?」
裘涓涓转头瞪他。
对!在飞机上他都说了,可是那又怎样?
当年,学长可是在婚礼的前两天才对她说,他爱的是另外一个肯献身给他的女人,而不是一直坚守处女之身,坚持要到婚礼当晚才给他的她。
「看我干么?」冷千风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一句话,嫁是不嫁?」
「不嫁!」裘涓涓火大了,这男人,自己爱装这么多种面具,还故意惹她伤心哭泣也就算了,现在连求婚都这么尾?
「不嫁?妳……妳……」
冷千风瞪着她,作梦都没想到,这死女人脑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嗯……」一旁的妇产科医生只感到十分尴尬。他还有病人啊!这对情侣怎么不出去解决呢?「太太……」
「我不是他老婆!没听到我拒绝他的求婚吗?」裘涓涓对医生怒吼。
「妳不用这样吼,医生听得到!」冷千风气得脸色都变青了。
「好好!小姐……」医生一脸尴尬地陪笑,「妳现在刚怀孕,内分泌会导致情绪有点失控,所以也许你们晚点再商量这种人生大事会比较好。」
「什么人生大事?结婚而已,大到哪里去?」冷千风生气地道。
被骂的医生一脸无辜,吶吶地说:「现在才两个月,我是指……指孩子要不要生下来的问题啊!」
「当然要生!废话!」一对都在彼此生气的男女,又莫名其妙的有默契,一同吼向医生。
「要生?!」冷千风怒火转喷向裘涓涓,「妳要怎么养?妳连自己都不肯给我养了?」
「我才不要给你养咧!我要你爱我。」
「我是爱妳啊!」被激怒的冷千风,生平第一次,吼出这个字眼。
可不料,听到的裘涓涓非但没有很感动,反而怒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抬起脚就踹向他的PRADA大皮鞋。
「我是要真正的你爱我,你不懂吗?我要WIND,我要无晴,更要冷千风,你懂我在说什么吗?笨蛋!笨蛋!」
狠狠地跺了两脚后,她又对他那错愕的表情道:「要是你只能用那个自以为爱我的面具来爱我的话,我打死都不会给你养。要是你可以用全部的、真实的你来爱我,告诉你,要我养你都没问题!哼!」
说完这一串话,她丢下一脸错愕的冷千风,跟那个不知所措、尴尬无比的妇产科医生,就走出了门。
而过了三分钟尴尬无比的沉默后,医生小小声地开口了。
「嗯……这位先生……」
「哪个先生?你叫哪个我?混蛋!」冷千风猛然站起,瞪着那扇已经被关上很久的门扉,「这……这……可恶的女人!」
他就不信他得不到她!
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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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在一整天跟冷千风都没互相联络的她没哭!
相对的,在六点起床,吐了一个钟头后,裘涓涓神清气夹,精神好得不得了地回到出版社报到。
「恭喜!恭喜!」
一进门,大家都对她连连恭喜。
「嗯?」她一脸错愕。不会吧?她的同事们这么厉害?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忍不住,她羞红了脸,「别恭喜啦!这是意外,意外而已啦!」
昨晚她想了一整夜,拒想男人,反而一整天地想着有个小孩子的美好……啊!天知道,她是个多喜欢小孩的人啊!每次回到家乡,看到二姊、三姊的那两个差不多日子出生,年纪还都在一岁多的小皮蛋,她就爱不释手……嗯……是爱到入骨啦!
而她,噢!自己也有了耶!
而且还有个这么帅的老爸……不!她猛一摇头,她拒想那个根本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不肯面对真实的自己的臭男人。
至少她目前是这样。
「什么意外,妳太谦虚了啦!方兆宁差点都没气死呢!」陈如佳一脸笑,大力地拍着她的肩膀。
「嘎?方兆宁?」被她一拍,裘涓涓从孩子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可是……「这关方兆宁什么事?」
「啊,对喔!妳出国一个月,不知道我们出版社已经换老板了!」
「换老板?不是方兆星了吗?」裘涓涓有点高兴。
「对啊!换个听说好帅好帅的外国人老板,他昨天下午有来这里喔!听说他本人还是无晴的好朋友。」
「无晴的好友?」裘涓涓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呆呆地看着陈如佳。
她在说啥啊?
「对啊,妳真厉害,去一趟美国收获不少吧!竟然当到了总编!妳没看到昨天新老板宣布时,方兆宁脸色都青了,哇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她说得高兴,一点都没注意到好友的脸色在骤变中。「恭喜啊!我也可以跟着翻身了,妳会帮我对不对?给我两个比较好应付的作家吧!总编大人……」
裘涓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那个混蛋男人!
十成十……不!该说百分之一百二十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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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冲冲的裘涓涓,在出版社等了一整天,都等不到新老板出现──那个对她来说,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杰克;狂打臭男人的手机也没人接──她后来才想到昨晚是住在她家,今天一早出门时,他的手机好像放在她家里,那这样的话,没人接也是正常的。
而她,一熬到下班时间,立刻就冲去无情酒吧。
一冲进门,已经认识她的服务生就立刻点头跟她示意,说老板在里面的包厢里。
她怒气冲冲地跑过去上还没到包厢旁,就赫然听到了樊云章的声音,用有些不以为然的语气道──
「你这样花精神玩弄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合你的个性耶!」
裘涓涓的脚步顿时僵住,怒气一瞬间陷入重重的、令人心慌不已的迷雾中。
「是啊!」
另外一个她在电话中听了很多次,也是出版社的新老板,她至今都无缘见上一面的杰克道。
「买雅书已经很浪费钱了!你又把雅书的总编赶走,只为了要逼一个你新小说里要用的女主角辞职,你这是存心跟自己的钱作对,新小说可能卖这么多钱吗?」
心顿时像是被铁钳给绞紧,紧到几乎无法送进跟送出任何血液。她的呼吸停了多久,却连自己都没发现。
「嗯!你这次玩女人玩得太过头了,该不会是真的对WIND的魅力作风失去信心了吧?」樊云章的声音又传来。
她等着、僵着,全身的捆胞都静止。
等着一句否认,一句出自冷千风口中的否认。
否认他对她是玩弄。
是她那个早已看到,却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等得几乎要感到昏厥的时候,终于听到冷千风的声音,淡淡的、飘忽得不像真实地传出来。
「是吗?」
他没有否认?!
竟然没有否认?!只是一句「是吗」?
「当然啊!」
樊云章的声音又传出来,但是对于裘涓涓来说,一切已经都没差了,还能有什么差别?
世界末日,就算早已有准备,毁天灭地时依然是如此震撼得叫人几乎要魂飞魄散。心不只碎了,甚至在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好痛!感觉好痛喔!是她的孩子,也感觉到了母亲的心痛吗?
不!她就地跪了下来。双脚无力,全身都无力,明知道自己该挺直背脊转身走出去,但是她没有力气,只剩抱紧着肚子的双手还有力气,她甚至连眨眼挡住那狂涌而出的泪水,都没有力气。
深到地底,完全不再有任何光芒的幽冥之地的哀伤,已经占据一切,她眼前的一切景物,甚至占据了她的脑细胞、她的耳朵、她的触觉。
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到底他用多少谎言、多少诡计在玩弄她?
为什么?她不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裘小姐!」服务生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关心地传来,「妳怎么了?不要紧吧?」
前方包厢一直没停过的男人们声音,突然静止下来。
「涓涓?!」两秒后,那叫人心痛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方,随即是温暖却叫人心寒的拥抱,「妳怎么了?涓……不要吓我……」
「她不会听到了吧?!」樊云章的声音像是在遥远的地方响起。
裘涓涓头昏脑胀,眼前一片黑暗。
「涓……涓涓!」
冷千风那看似着急,表演得极好的惊慌神情,出现在她泪水模糊的视线中。
她轻摇着头,露出无力的笑容。她已经没有力气,不会感动,更不会心碎了。
「不要……」她用尽在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力气,开口,「再也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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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妳还是不肯见他啊?」
「嗯!」裘涓涓点点头,一如往常,完全拒绝再说其它的字来响应这个问题。
怎么全出版社的人一来,见面就是这句问候语?
连她从南部上来的家人,一开始骂那男人骂得很爽的姊妹们,在经过半个月之后,都完全被那家伙收服,也开始替他说话。
难道所有的人当中,只有她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妳这样……他很可怜耶!」
陈如佳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比前阵子还要红润多的她。
「不管有什么误会,都该结束了,他在门外等了妳这么久。」
本来她知道事情经过后,也是很气冷千风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好友,害得好友得了有点类似忧郁症,甚至会影响到生理状况的精神症状,而医生也是为了她的孩子着想,才勒令好友住院,直到身体状况调整好为止。
可是后来,当她看到冷千风是那样默然地在门外,守候了整整一个月,每次来都会看到他后,她就心软了。
更何况,当她今天看了那本以涓涓为范本写出的新小说后……
「那又怎样?」裘涓涓不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一天到晚打字,吵都吵死人了。」
「咦?」陈如佳有点讶然地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她,「妳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字?!」
「不想知道……」
她只懊恼,当时肚子真的太痛,身体全没力气了,不然她早该抬头挺胸,充满骨气地离去,现在在南部家里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而不是被困在这间高级的医院里,每天吃着精致的伙食。
「妳真的打死都不会想原谅他了吗?」陈如佳问,同时慢慢地从包包里抽出那本今天刚从出版社出炉的无晴新小说──《揭开面具的男子》。
「不想!」
她头一撇,看向窗外。
可恶!她不是不心软,但是那次的痛,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她后来连眼泪都哭不出来──每天听着他的键盘声,知道他就在那里,对她来说是个逃不出的地狱,无法忍受的折磨!
但是……那折磨的存在,知道他还在,却又让她的心莫名地心安。
这种疯狂的矛盾感,几乎要让她完全变了个性,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是吗?那……」
身负许多人托付重责大任的陈如佳,知道现在也不该说什么,她将书轻轻地放在她的床边。
「看完这本书吧!看完后,如果还不原谅他,我就拜托人去劝他离开,让妳一个人好好地回家,过妳觉得妳想要的日子,好吗?」
「如佳……」裘涓涓看着好友。如佳从没用过如此体贴的话语跟她说话,「唉……」轻叹了口气后,她的眸子落在书上。
突然,那几个大字──「揭开面具的男人」让她愣住。
「妳慢慢看,我先走了。」
陈如佳将她那专注的神情看在眼底,她那张圆嫩的脸上,浮起高兴的笑容,又看了看外面那个矗立的人影,她眨了眨眼。
那个人影一僵,转身走开了去。
呵……她在心底轻笑,这男人啊!这么ㄍ一ㄥ,看来,将来涓涓爱他会爱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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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陈如佳是怎么走的,甚至不记得陈如佳来过。
她也不记得这本书是怎么出现在她的床边,只记得那个心爱的男人──那个她深深爱上,爱得死心塌地、爱得宁愿盲目的男人。
心好痛,好痛──为他而痛!
天底下能有几个男人,能在被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友抛弃后,才发现原来那女友是个骗局,一个父亲设下的骗局。
只因为要控制儿子,连他的情感也要控制。
而在知道一切的真相后,男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从此甘愿分裂自己,成为三种不同的身分。
小说跟事实上是不太一样的。
男主角的几个身分跟冷千风不尽相同,女主角的身分跟她的也不同。
但是她却在书中看到男主角对女主角那说不出的情意与愧疚,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感人。
比过去任何一本无晴的书,都要来得赚人热泪。
更何况是她这个真的深深地爱着冷千风的女人。
她想知道的答案,他说不出口的心情,全都在这本书中影射出来了。
结局……是悲的!
女主角终究没有机会,看清男主角的情意,而选择了另外一个对她极好、爱她极深,同时也是男主角好友的男子。
而最后的场景,是男主角出现在女主角丈夫的丧礼上。
他对女主角说:「妳别哭!想哭的……让我帮妳哭光吧!」
接着男主角匍伏在好友的棺木上,放声大哭──哭出这一辈子,对女主角说不出的情感,还有那深深的愧疚。
女主角为之动容,却依然倔强地转身离去……
「不……」裘涓涓轻捂着嘴。如果是她,绝对不会,也不要这样对待男主角,这女人怎么会像她?她才不会这么狠心!
她看向病房门外,那个在外面会客室里,对着计算机默然地工作着的身影。
心好痛!
为了她伤他至深而痛,为了他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泪水而痛。
她要爱他!无论如何,都要爱他!
不管是无晴、WIND、还是冷千风,她都不会抛弃,他说不出来的情意,就让她来说,让她来释放那属于两人之间该有的浪漫爱情。
「风……」再也忍不住的,她那夹杂着啜泣声的呼唤从唇旁逸出。
顿时只见外面的那身影一僵,随即抬头望向病房这里,良久都没有动静。
她又喊,「没听错啦!笨男人……呜……」
这次是椅子翻倒的声音,紧接着是他跟跟枪舱闯进病房里的模样。
那张俊美的容颜,变得好憔悴、好柔情。
「原谅……妳原谅我了吗?」
一个月来,第一句话,就是恳求她的原谅。
心脏一缩,她泪水满满地挡住视线,「才不原谅咧!」
「嘎?」冷千风错愕地看着她。不……不会吧!
这个月来,她有多痛苦,他就替她加倍的痛苦,甚至在小说里把自己惩罚成这样,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我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所以……」裘涓涓泪眼汪汪,却充满爱意地看着他,「所以你要养我一辈子来赎罪!知道吗?」
「涓……」冷千风脸上那紧张错愕的神色,瞬间溢满柔情,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拥抱住伸出双手,一脸泪水却笑容灿烂的她。
「好!一辈子……」
他吻着她的发、她的颊、她的额头,动作急切却又爱怜无比,而过了好久之后,她才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让她作梦也会笑的话语。
「我吃亏吃大了……可是……我甘愿。」
他的话,叫她心底满溢出更深、更柔的幸福,而这一次跟之前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带着任何的不安,只剩下满腔、满怀的爱意。
「不过……」
没想到过了半天,竟然跑出个不过?!
「呃?」她愕然地抬头看他。
「我可不会再帮妳调星加坡司令,打死都不可能!」
「嘎?」她一听是这件事,轻笑了出来。
她的男人吃起醋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要!」
「嗯?不要?妳……」冷千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因为啊!」她笑咪咪地截断他的话,「我爱死了你调出来各种味道不同的SLING了,所以我一定要喝,我看从今以后,你就调各式各样的爱情海司令给我喝好了,好不好?」
「嗯,爱情海司令?」冷千风迟疑了下,又问:「但是那男人……」
「谁管那种家伙啊?他早就不在我心里了,我一直以为我爱他,后来才发现,我爱我的贞操比他还多得多,而且什么灵魂内涵的男人?嗯,我宁愿要你口味千变万化的爱情海司令。」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这女人叫他意想不到的挫折跟痛苦太多次了,他很难这样就相信她。
「当然,早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发现其实当年我根本没爱过那家伙。也许崇拜过,但是……」她深情地望着他,「绝对不可能像爱你爱得这么深。你不敢说爱,没关系!我的爱够我、够你、够WIND、够无晴,也够冷千风爱,好吗?」
他看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