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的心跳愈来愈微弱了,血压也偏低!」
「准备强心针!」
「医生,心电图……」
「预备电击!」
手术室里医护人员忙成一团!
袁媚俐发现自己飘浮在半空中,她看着医生和护士团团围住了手术台,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忍不住钻进其中,却看见另一个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
是哪里出错了?她拧着秀眉,狐疑的飘出手术室,看见父母亲、颜韵和袁在昕紧张而担忧的守在外头,他们正和一名陌生高大的男人谈论着……她忍不住飘向前去,想告诉他们别为她担心。
缓缓靠近后,她终于听清楚了他们的对话。
「你说你是媚俐的亲大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袁在昕冷声说道。
男人从衣襟内掏出一条项链。
一看见坠子,袁媚俐便认出那和自己从小戴到大的项链是同一款式的,坠子的背面同样刻着一个「郝」字。
她的哥哥?还是亲哥哥……
「郝家的子孙都有一条这样的项链。郝家有一个几代传下来的诅咒,为了让媚俐避过,才会将她送离郝家,没想到还是避不过……」
「什么鬼话!」袁在昕忍不住斥道。
「郝氏遗书上说郝家的女人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没想到媚俐还没有二十五岁就……你如果爱她,为什么不尽好保护她的责任,让她多活一些时间?」郝如风也扬高了音调。
「她不会死!医生还在里面急救,你别诅咒她!她绝对不会死!」袁在昕愤怒的咆哮。虽然是眼前这个男人帮他叫了救护车将媚俐送来医院,但这并不表示他必须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一切只能尽人事了。」事情已经发生,郝如风只能这么说了。
「不!什么叫做尽人事?她不会离开我的,等她醒来,我马上娶她,我要她当我的妻子!」袁在昕揪住郝如风的衣襟,大声的怒吼着。
「在昕,你说什么?你要娶小俐?那颜韵……」袁母拉住了儿子,忍不住询问。
「颜韵?!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颜韵,媚俐才出事!」他松开郝如风,转头怒视着颜韵,她瑟缩到角落,却被他一把揪了过来。
「放手!好痛……」颜韵嗫嚅道。
「妳以为我没看见吗?是妳开车去撞媚俐的!妳想让她死!颜韵,妳怎么这么狠毒?妳怎么做得出来?」他大声质问她。
「我……我没有……」颜韵死命的摇头。
所有的人将目光调向她,让她无所遁藏,只能不停的摇头否认。
「妳没有?妳看着我的眼睛,妳敢再说一次妳没有做吗?我明明看见妳踩足了油门朝媚俐冲去,我想救她……却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媚俐怕我也被妳撞上……是媚俐一把将我推开的……我多么希望妳撞上的人是我,而不是无辜的媚俐!」
「我没有……不是我……」颜韵可怜兮兮的流着眼泪,希望博取其它人的同情。
「是我对不起妳,是我负了妳,一切的错都在我,妳为什么要将气出在媚俐身上?妳恨我,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她?妳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袁在昕发狂的摇晃着颜韵。
「放手……我没有做……」她死命的摇头,向袁母求救。
「在昕,你放开颜韵吧!她都说没做了。」袁母拉住快要崩溃的儿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小俐和在昕之间竟会产生感情,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水火不容,就连这次在昕回国,也未见小俐给过他好脸色,一切怎么会发展至此呢?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太不称职了,竟然如此不了解两个孩子的心事。
「她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做了,现在只是说个谎而已,又怎么会说不出来?」袁在昕掐住了颜韵的颈子。
「咳,放手……」被掐住颈子,颜韵痛苦的说。
「妳以为妳杀了媚俐,我就会娶妳吗?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如果媚俐死了,我绝不会饶过妳,妳一定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见袁在昕着了魔似的发狂怒吼着,所有的人都冲向前拉住他,免得他真的在一气之下掐死了颜韵。
几个人架住了袁在昕,但他仍是恶狠狠的怒视着颜韵。
颜韵终于忍不住的对他咆哮。「是我做的又怎么样?袁媚俐有多爱你,我就有多爱你!我得不到你的爱,她也别想得到!」
「颜韵,妳这该死的女人!我怎么会以为自己曾经爱过妳?妳真狠,妳比魔鬼还要可怕──」这下子袁在昕更为激狂了。
其它人只能怔愕的看着颜韵,完全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袁在昕,我说过会让你后悔!我诅咒她,诅咒袁媚俐再也醒不过来,你这辈子永远无法和她在一块儿!」
「闭嘴!妳这个该死的女人!闭嘴!」
「哼呵!你再叫也没用了,她一定会死!我就等着看她怎么死……哈哈!」颜韵冷笑着,然后快速逃离。
「捉住她!快点捉住她啊!杀人魔鬼!颜韵,妳这个杀人魔鬼!」袁在昕怒嚎着。在其它人的拦阻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颜韵离开。
「在昕,你不要这样!小俐还在急救中,她不一定会死,你要撑下去,等着小俐醒来的那一刻啊!」袁母难过的抱着儿子劝道。
「我对不起媚俐……都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不带颜韵回国,如果我早一点承认爱上媚俐,早点认清事实,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袁在昕跪倒在地上,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的捂脸哭泣。
「你──唉!别再责怪自己了,那是媚俐的命,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或许以后媚俐会活得更好、更快乐。」郝如风拍了拍袁在昕的肩膀,安抚着他。
「如果过不了这一关,就没有以后了……你说得对,是我不好……为什么没有好好的保护媚俐……竟让她必须为了我而承担这样的危险……」袁在昕边说边一拳拳捶着地,用手上的疼痛来压抑心疼。
但是,再多的痛,都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过错,他只能祈求上天,再给他和媚俐一次机会,别轻易夺去媚俐的生命……
飘浮在一旁的袁媚俐,只能看着袁在昕为她伤心哭泣。原来她就要死了……她捂着胸口,几乎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不舍和内心的沉痛。
她合上眼,一股拉扯的力量充斥全身,让她害怕的用手环住身体。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那么的爱他……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开启,就像是一道希望与绝望的门坎迎向焦心等候的人。
袁在昕率先冲向前去,但医生给他的答案却是无奈的摇头。
「她怎么了?你说啊!说她没事……说啊──」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拍了拍袁在昕的肩膀,无奈的走开。
「不!不可能的,」袁在昕难以接受的摇头,一步步走向手术台。
袁媚俐脸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台上,表情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就像个天使,沉沉的睡着,彷佛再大的声音也干扰不了她。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冰冰冷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但不论他握得再紧,她的手依旧柔软而冰冷,他似乎再也唤不回她的生命……
「妳睁开眼……妳看看我啊……媚俐……」他哽咽的说着,身旁已经扬起了母亲的哭泣声,他忍不住怒咆道:「不准哭!媚俐还没死……谁都不许哭!」
「在昕,你别这样,小俐会走得不安心的……」袁父按住了儿子的肩膀,但他却一把拨开!
「我就是不要让她安心!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放下我们离开?这里有这么多人疼爱她,她怎么舍得走?」袁在昕喃喃的说:「媚俐,妳睁开眼睛看看我……妳说要一辈子纠缠我的,妳忘了吗?妳说妳爱我……不能失去我……现在我也一样啊!我给了妳机会,妳为什么不能也给我一次机会……睁开眼睛看我……这一次让我来爱妳……求求妳醒来,好吗?」
他摇晃着她的身体,彷佛这样就能将她唤回来。
「媚俐,妳醒来啊──」他大声的嘶吼着,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不管她是否听得见,就这么一次次在她的耳旁叫唤着,彷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体内。
「在昕,小俐真的走了……」袁母拉住儿子,不希望他继续折腾袁媚俐的身驱。
「不……我不相信……」他终于落下了眼泪,再不肯接受,都必须面对现实。
男儿泪滴落在袁媚俐的额上、脸上、眼睑上,袁在昕再也忍不住的靠在她的身上哭泣。
直到袁父扶着他起身,他的手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拉起白色被单将她的脸覆住,却在这时发觉一道隐隐的力量从掌中传来──
媚俐的手,握住了他的!
「等等!她没死!」袁在昕高兴的大声道。
「孩子,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小俐的死是事实……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袁父要他接受事实。
「不!她没死,她握着我的手,她握着我──」
他想掀开被单,却被母亲制止,「在昕,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对死者不敬!」
「我说她没死!」他大吼,大手挥开身旁的人,扯开白被单!
他用手按摩着她的心脏,摀住了她的鼻,然后唇瓣对唇瓣的吻住了她,往她的口中吹气,看在其它人的眼中,只能不停的摇头。
他们当袁在昕是因为过度悲伤而陷入疯狂,既然无法制止他,只好放任他这么做。
他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做着心肺复苏术,重复了几次的动作之后,一声细微的轻咳传来──
袁媚俐的手指竟然轻轻动了动,不一会儿,眼睑也微微动了,接下来便是袁在昕又叫又笑的声音──
「媚俐……媚俐醒了!叫医生来!快叫医生啊!」
奇迹发生了!
袁在昕疯狂的CPR举动,竟让袁媚俐恢复了心跳。
所有的人都深觉不可思议,但在医护人员的二度急救下,袁媚俐就是活过来了。
病房内,袁媚俐靠在袁在昕的怀中,唇瓣已稍稍有了红润色泽,她虚弱的在他的耳旁笑道:「你知道吗?那时候你真的好吵……」
「我只是在叫醒妳而已……」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死。想到当时的情况,他忍不住流下泪,紧紧的搂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
「你这么吵,我就算到了地狱也要被踢回来……」她红着眼眶,看见他流泪,她伸手替他揩去。
「妳把我吓死了,妳知道吗?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就这样失去妳,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少了个人跟你斗嘴,你应该会过得更开心吧!」她有心情开玩笑了。
「失去了妳,我只会痛不欲生!」
「傻瓜。」她虚弱的一笑。
抬眸看着深爱的男人,她伸手轻抚着他刚毅又憔悴的脸庞。他为她受了折磨,当她的灵魂脱离身体时,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他的感受……
那时她是循着他一声声的叫唤,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爱情的力量牵引着她,让她得以获得重生。
「答应我,永远别再离开我。」他轻啄她的唇瓣。
「嗯……不再离开你,除非你带另一个颜韵回来……」
「不会有任何人了,从今以后就只有妳。」他笑着,紧搂住她,勾起她的下颚,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
经过一个多月的住院调养,袁媚俐逐渐康复,只是腿部还需要时间复健。
每天袁在昕都会到医院陪她,直到夜深才离去,有时甚至就着行军床睡了一夜,只怕留她孤单一人。
「医生说今天只要再练习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将毛巾和饮料准备在一旁后,袁在昕帮着袁媚俐站上复健器材。
「还要半个小时啊?好累喔──」袁媚俐嚷嚷着,将手臂勾在袁在昕的肩胛,索性将身体的重量都依附在他的身上。
「小姐,别这样贴着我,我会有感觉的。」袁在昕搂着她的腰,将身体拉开些许距离,以避免她柔软的身体在他的身上磨蹭。
「让你吃豆腐,不好吗?」她顽皮的眨了眨眼,又揽紧他的颈项,将唇瓣凑向他的唇。
他顺势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立刻退开。
「只是吃豆腐还不够,我恨不能一口把妳吞下肚。」他的气息呵在她的耳畔,引起她微微轻颤。
「讨厌……」听见他暗示的话语,她的脸整个红透了。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得等妳的脚伤完全康复。妳知道我忍得多么辛苦吗?」他轻咬着她的耳垂。
「别说了……我也很想快点好起来……」羞红着脸,袁媚俐无法否认自己也同样渴望着他。
听了她的话,袁在昕的唇从她的耳垂移至她柔嫩的唇瓣,与她的唇轻轻厮磨着,让彼此的气息交流,传递着彼此的渴盼。
气氛正佳时,扰人的轻咳声插入,让两人倏地分开,将视线调向声源所在。
「你俩还真不害臊,连在复健室里都这么难分难舍。」
走进复健室的是MARTIN和郝如风,他俩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如果不是MARTIN看见袁媚俐的项链,郝如风恐怕也不会在那晚适时出现,替袁在昕叫了救护车,然后和袁媚俐相认。
多年来,郝如风凭着兄妹们都有的项链寻找亲妹妹,却犹如大海捞针般,如果不是因为送走三名妹妹的老孙出了状况,郝家也不会找人找得这么久。
他一直认为郝家所受的诅咒必有破解之道,如同郝家先祖遗书所言,媚俐从小到大都生长在袁家,现在又即将成为袁家的媳妇,加上之前那要命的车祸,不用说是安然度过二十五岁了,他相信从此必然是否极泰来。
「哥,你也太不识趣了,明知道我们难分难舍,还故意打扰。」袁媚俐娇嗔道。
「哟!妳都还没嫁给这家伙,就什么便宜都被占光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适时阻止一下你们过热的情绪。」郝如风无奈的耸了耸肩。
「MARTIN,我开始要怪你多事了,居然帮我找来了个爱当电灯泡的大哥。」袁媚俐开玩笑的对MARTIN说。
「没办法,妳就让如风过一下当大哥的瘾吧!」MARTIN摇了摇头,继续说:「这几年他到处寻妹,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了一个,他当然会这个样子。」
「这么说,我还有其它的姊妹了?」她看着郝如风。
「嗯!除了妳,还有三个女孩,最小的在家里,另外两个还下落不明,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说着,郝如风忍不住叹息。除了媚俐,他还有两个妹妹也因为那诅咒自小便离开郝家。
当年母亲生下了三胞胎之后,便立刻被老孙给送走了。老孙是从祖父那一代就跟着他们的老仆人,对先祖留下来的遗书深信不疑,送走了郝家的三千金之后,竟也跟着消失无踪,只留下金球项链,让郝家能凭着信物和三个女娃相遇相认,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隔年,母亲又生了小妹竞男,并且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几乎要竞男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边,以免遭到噩运,因此他只能凭着项链找寻妹妹,希望有一天能一家团聚。
「真没想到我的身世还挺曲折离奇的。」袁媚俐笑道。
其实,她并不相信什么诅咒,只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当作是她和袁在昕爱情的试炼。
虽然她医在鬼门关前走一回,却让她和袁在昕的感情更为坚固,而她也十分珍惜那些过往。
「我很担心没办法在二十五岁之前找到她们。」郝如风幽然一叹。
「一定找得到的,你不是找到我了吗?我们是一家人,老天爷不会狠心拆散我们的。」袁媚俐说道。
「嗯!等妳的脚伤好了之后,我带妳回家见见爸妈,尤其是妈妈,她真的很想念妳们……」
「也让我爸妈和他们见见面吧!可以顺道去提亲。」袁在昕插话。
「提亲?这么老土啊!呵呵……」袁媚俐忍不住轻笑。
「顽皮!」捏了捏袁媚俐的脸蛋,袁在昕低啐了一声。
怎么说,他都得去见见岳父和岳母,看看是谁将媚俐带来人间,让他找寻到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