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蔚迷惘的望着窗外,礼亦等会儿会来看她。
礼亦、礼亦。两个多月了,他始终是风雨无阻的接送她上下班、两人一起做饭,更常常陪她到处去玩,他的体贴温柔,这两个月来,书蔚有相当深刻的体会。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早知道她讨厌厨师,虽然自从饭店那晚和解之后,他们两个都没再提起这件事,但书蔚知道礼亦不可能忘记的,或许他们只是在逃避,不想提起这件令他们都不愉快的事。
可是又有什么好逃避的呢?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是!
问题就在这里,她跟礼亦到底是什么关系?
书蔚想起自己曾经有一次开玩笑似的问礼亦,「礼亦,你可不是我的理想人选喔,你确定还要每天接送我、浪费你的时间?」
他深深看了她半晌,露出微笑,同样玩笑般的说:「直到成为妳的理想人选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现在能名列候补名单也就够了。」
「好吧,那以后你就是候补一号。瞧!这样对你够好了吧?」书蔚笑着,隐藏心中汹涌的情感。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提到这个话题,之后一直是平静喻快的。但她开始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打算,现在为了礼亦,她不再跟别人约会,因为礼亦把她的时间填得满满的,而她竟然也安于这种跟他为伴的日子。
这是她最大的问题!她根本不像她了。她是美丽自信又骄傲的,她享受男人的奉承、阿谀,喜欢跟他们交往所带来的附加利益,她善于用婀娜的身材和迷人的微笑将他们玩弄在股掌间,她能够冷静的计算自己能得到多少利益,再决定继续交往或是甩了对她帮助不大的男人。
可是现存她的生活中居然只有礼亦-个男人子!
「在想什么?」礼亦环住书蔚的腰问道。
吓了一跳,书蔚随即放松的偎在他怀中。这也是问题之一,她悲惨的想道,她已经眷恋上他的怀抱。
「没有,我在等你。」她试着挣脱他的怀抱,结果如她所预料,空虚朝她袭来,她环住自己的肩,决定戒掉他的怀抱。
「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礼亦关心的问,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从袋子里拿出几瓶东西来,「妳身体不好,尤其是肠胃,吃东西得小心些。」
书蔚今天因为胃痛请假在家休息,她看似健康,小毛病还挺多的。
「这是我托人带的胃乳,以后不舒服可以先吃。还有这是维他命,妳是个迷糊虫,对身体营养根本不重视,现在虽然有我帮妳注意,维他命还是要天天吃,知道吗?」他详述每一种维他命的功用和服用时间。
除了他之外,从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过。书蔚一边听他低沉的嗓音说话、-边想道。
他不求回报吗?书蔚自问,如果有天他要索求她的真心,她该怎么办?她能够遗忘一切,直接奔向他的怀抱吗?
礼亦发觉她的心不在焉,黑幽幽的眼眸一径温柔的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庞,他已经无可救药的恋上这个做作又泼辣狡猾的女人,他喜欢她跟他相处时的率性纯真,连她偶尔卖开风情的缺点也一并喜欢上了。
至于她的拜金……礼亦浮起微笑,如果爱一个人便是连她的缺点都必须接受,那他真的已经彻彻底底对她役降。
两个月来他一直耐心的对待她、宠她,让他们的关系巧妙的维持在朋友与恋人间的暧昧平衡点,让她不会想逃,同时又确保她不会忽视他的存在。
这么做只是希望她能习惯他,进而慢慢了解他,他从未对任何女人花费过这么多心思。在异地常有大胆的女孩对他示爱,回到台湾也下乏机会,但他未曾对谁动心,如今既对她动心,他就不打算让她离开他。
一步一步来,礼亦相信书蔚对他不是全无感觉的,否则她不会一次又一次答应他的邀约,不会在以为他不注意时,带着迷惑且恋慕的眼光注视他。而看来极为拜金的她甚至因为他的缘故,与之前那些世家公子哥儿都断了联络,这些如果还不能表示她对他的特别,礼亦不知什么才算是了。
他知道她讨厌厨师,可是她并不排斥他。而他相信事出必有因,她不可能毫无道理的讨厌这个职业,而连拜金这点都有点奇怪,书蔚是喜欢口头上说说,但从未问过他身家多少。
礼亦决定过阵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较稳定了,再旁敲侧击出原因,现在一切都太脆弱了,他不想再制造另一次争执。
发现礼亦一直盯着她,书蔚不自在的低嚷:「看什么?」她始终不习惯人前不化妆,但他喜欢看她素脸的模样。
「书蔚,妳相信女人是男人身上的-根肋骨吗?如果找不到她,他将一辈了都是残缺的男人。」礼亦问,双臂一勾,她又回到他怀中。
书蔚思索了会,皱着鼻子说:「乍听之下这个说法很浪漫,但我想那根本是男人编出来的,用来满足他们自大的心理。如果问我的话,我觉得男人是配件、是装饰品,可有可无,好的配件值得拥有,至于差的嘛,还不如趁早丢掉,省得碍眼。」书蔚娇笑着,挑衅的瞄瞄他,笃定他会跟她辩论。
礼亦失笑,「想不到妳还真是大女人!那妳找到妳的配件了吗?」他试探着。
他问这话有什么含义吗?书蔚觑眼望他,「还没行。我身边始终都是次级品,要不就是二手货。」
按捺下心中的失望,礼亦低声说:「我倒觉得我找到遗失的那根肋骨了。」他缓缓接近她的唇。
书蔚心中一动,抬头,「哦‧是谁?」还没问出口,他温热柔软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让她未出口的话只能随着热吻化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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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书蔚害怕自己对他的渐渐依赖,她讨厌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觉。姜礼亦是她生命中的变量,她不应该让他扰乱她原有既定的计画;利用二十六岁之前找个最有钱的金龟婿,然后顺利的过完一生,不需要为了生活而苦恼,被经济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摇头,不行,她必须找回原来的动力才行、什么方法能够让她回到原来熟悉的感觉?当然就是跟小开约会了!书蔚打定主意要再次享受那种被捧在云端的感觉,这或许可以帮助她找回原来的自己。
目标是编号四十五号的褚致远!从那天之后他仍然不间断的邀她,或许现在该给他一丝机会?
忽视心中的一抹罪恶感,书蔚拿出专门与这些男人联络用的手机,拨出两个月来的第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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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褚致远当然是欣喜若狂。书蔚以要加班的借口阻止了礼亦来接送她,但对他坚持十点整来接她回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顾虑她的安全,书蔚知道、所以她跟褚致远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约会,她必须在十点之前赶回公司等礼亦,幸好他总是准时。 总觉得这样似乎是在偷情似的。书蔚暗笑自己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她跟礼亦之间没有承诺也没有束缚,可是这种荒谬的感觉却一直挥之下去。
两天后的下班时间,书蔚一出公司就看到褚致远。他看到她即热切的走过来,手里-如往常的捧束玫瑰,脸上净是爱慕的光芒。
「书蔚,好久不见了。」他的声音兴奋的些不稳。
娇媚的接下花束,「是啊,今天我们要去哪里?」书蔚今天比往常更加用心装扮,脸上的妆完美得无懈可击,穿的短裙在性感中不失端庄。这是她两个月来第一次约会,她不希望发现自己不再有吸引力。 盯着她好久,褚致远爱慕的说:「妳今天比以前更漂亮了。」他挽着她的手,走入凯迪拉克宽敞舒适的位子。
她今天妆化得比往常要浓,他当然会说好看!书蔚感到厌烦,想起礼亦看到她化浓妆一定会说:「这样不适合妳。」
褚致远的赞美证明她仍然是千娇百媚的姚书蔚,但她并没有预期的开心。
「致远,我们要去哪里?」她再次问,注视下班时间拥挤的车阵,陇大的凯迪拉克在塞车中要移动更是困难。书蔚想起礼亦那辆丰田,不禁怀念起丰田的敏捷。 「今天去吃意大利菜好不好?然后再去看场电影或是夜景,妳说好吗?」褚致远望著书蔚,殷勤的询问,手更是紧紧抓着她的不放。
他够绅士的了,但书蔚却提不起劲。「致远,我今天只能跟你去吃饭哦,看电影或是夜景改天再去吧。」她极尽温柔的对他微笑,假装要调整衣服带子,技巧的将手抽了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褚致远连声说,「书蔚,我好想妳。」
书蔚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也是。」她言不由衷的随口说出响应,不像前些天礼亦问她时那样的扭捏、不好意思。
到了意大利餐厅,褚致远殷勤的问她要吃什么,还为她介绍各式菜色,简直比侍者还要详细,听得书蔚七荤八素的。 书蔚又想起礼亦霸道的为她点主菜,再详细解说的情形。如果是第一次去的地方,礼亦总是这么做的。这褚致远,难道没有一点魄力吗?
书蔚意兴阑珊的随便点了菜,打量周遭豪华的陈设及气氛,真高级,除了眼前这种公子哥儿,平常人是不可能来的。
「书蔚,这送妳。」褚致远将锦盒推到她面前。
书蔚轻盈的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对红宝石别针。
「我太高兴了,致远,你对我真好!」她轻抚别针,然后收起来。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只有实质上的意义,没兴趣拿来装饰自己。
「妳不戴着吗?这跟妳的上衣很搭的。」褚致远建议。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书蔚顺从的拿起一个别针别在胸口,却觉得俗气极了。
「真美,太适合妳了!」褚致远赞叹着,满意自己的好眼光,这时前菜巳送来,他开始与书蔚聊起别后相思及近况……
九点二十,书蔚步下凯迪拉克,对始终殷勤的褚致远说:「致远,谢谢你,我今晚好快乐。」整晚都是他一个人高谈阔论,书蔚现在才知道,一个多话又言不及义的男人有多讨人厌。
「书蔚,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褚致远变得自信满满,整晚她对他的话不住点头,还带着崇拜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有男子气概。
她也不知道,最好不要。书蔚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有这种厌烦的感觉?以前从来不会的,她总是喜欢他们的陪伴跟口袋麦克麦克的豪爽,就算对话题没兴趣也能装得兴味盎然,今天却只想赶快离开。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今晚不断的想到礼亦,一直不断的将褚致远与礼亦比较,得到令人颓丧的结论,他根本比不上礼亦!从前凭外表计算身家有多少的野心及热情今晚全部消失,她甚至连刺探他家里财富都没做到!
难道她真的对礼亦……不!书蔚不安的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书蔚?」褚致远问,奇怪的望着她-脸恍惚。
极欲逃开不受欢迎的思绪,书蔚冲动的将手搭在褚致远的肩上,轻轻呵气,媚眼如丝的说:「致远,你喜欢我吗?」 褚致远再笨也知道这时候应该采取行动,他以与温文外表相差甚远的粗暴把她拥在怀里.低下头吻书蔚,让她差点窒息。她试着响应、抱紧他,但是仍然觉得他的吻粗鲁又索然无味。
她技巧的挣脱开来,催促他:「致远,我该走了,下次见。」
「真的不用我送妳回家吗?」他渴望的望着她。
「不用了,待会我的好朋友会来接我去她家,我们几个女人好久没聚聚了。」她告诉他有文件放在公司必须去拿,又事先叫纤纤打电话给她,制造今晚有约的假象,好骗过褚致远。
「说的也是,那我再约妳。」褚致远依依不舍的注视她走入公司,终于跟
他那辆凯迪拉克离开。
书蔚看看表,九点四十,还有二十分礼亦才会来。礼亦……想起他,书蔚脸上不禁泛起微笑。正要到附近走走等他,冷不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姚书蔚,妳的『好朋友』来接妳!」
书蔚震惊的回过头,「礼亦!你怎……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心虚得好象偷情被丈夫抓到的妻子。
礼亦愤怒的瞪着她,今天他终于真正看清了这女人的真面目!
「根本没有什么加班对不对?妳真是双面娇娃,一方面跟我周旋,-方面又跟其它男人来往,荡妇!」他粗声说,一向温柔的眼此刻射出厉芒,剌痛了书蔚的心。 「礼亦,我……」书蔚找不出话来为自己辩解,她欺骗他是事实,见他这么激动生气的模样,书蔚害怕了。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就连那天他们发生争执时也没见他这么愤怒过。
轻蔑的看着她不安的模样,礼亦寒声说:「找不到借口了?我想就算是妳这个欺骗成性、水性杨花的女人,在被我当场目击的情况下,也很难为自己脱罪是不是?」
礼亦的心有说不出的痛,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想念她、想让她一走出公司就见到他,而情下自禁提早到公司等她的结果会是这样!
想到她从那男人的车上下来,脸上-直带着醉人的微笑,她甚至还让他吻她!礼亦的心彻底寒了、死了,他没想到他付出真心对待她,而她居然是这样回报他的感情? 他可以接受她拜金虚荣,可以不在乎她一切缺点,他一直相信只要愿意包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们。
但他错了!他以为自己够理性、够宽容,他承认是高估了自己,但就算是圣人也必定无法忍受,亲眼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依在别人怀中调笑的模样!
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自然构不上圣人的资格,他的心好痛,血淋淋的像被刨出一个洞似的。
书蔚连连摇头,「礼亦,你不要这么生气,我可以……我可以解释的!」至少可以试着解释。她可怜兮兮的想,但是她又怎么能告诉他,她是为了他而跟别人出去的呢? 礼亦逼近她,注意到她身上炫目的红宝石别针,妒意更加染红了他的眼。
「这是他送妳的是不是?妳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战利品戴在身上?」他连连摇头,「妳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我没有说错,妳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书蔚摸摸别针,她根本忘了还有这个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都说了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要这样咄咄逼人?」书蔚也恼了,她原本就不是温柔的女人,如今又被他误会,简直要急得跳脚了。
「那妳就解释啊!说啊,告诉我妳欺骗我、与那男人约会、还让他吻妳的理由啊!」想起她自在熟练的让那人亲吻她的唇,亲密的搂住她的腰,他就想吐!自己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 「我……」书蔚迟疑了,真要告诉他她心里的挣扎吗?她连自己都不打算承认,又怎么能对他说清楚呢?
她的欲言又止让礼亦嘲讽的笑了起来。「怎么?找不出理由了?」
他深深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想不到其下隐藏的是那样黑的一颗心!礼亦突然感到疲惫,他死心了,不再试图要这个女人的真心,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真心。
「我以后不会出现在妳面前了。」
书蔚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离开她吗?永远的?空虚、害怕像-张网渐渐朝书蔚聚拢。 她还敢问他是什么意思?礼亦紧握住她的肩,盯着她惊慌的眼,「我不再继续作傻子!姚书蔚,我告诉妳,我跟妳之间的小游戏已经结束了!」
「小游戏?」书蔚迷惑的说,「你说清楚!」她瞪着他,心里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礼亦像头负伤的野兽,借着伤害她让自己不再那么痛苦,他无法面对他对她没有丝毫意义的事实。
「不错,妳虚荣,做作,脑子里除了如何靠男人得到钱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我靠近妳只是为了让妳得到教训,但是现在——」他的声音愤怒,眼神却是书蔚从未见过的冰冷,「我发现妳根本没有那个价值,妳下配让我耗费心力在妳身上!」 书蔚的伤心变成愤怒,她瞪着他,「你走啊!我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你!你这个自以为是又狂妄自大的浑蛋!」她扭头就走,不小心扭到了脚,痛呼一声,差点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低咒一声,礼亦还是跟上去粗鲁的扶住她的肩,「我送妳回家。」他简洁的说,扶着她走到车旁。
书蔚愤然的想甩开他,礼亦却早有防备,一铁臂硬是牢牢的锁着她。
「你走开啊!谁叫你管我?」书蔚喊道。曾经温柔拥过她的手臂现在冷酷的箝制住她,让书蔚好不伤心。
「就算我对妳评价不高,也不会任妳脚扭伤回不了家,妳可以说这是我该死的绅士风度在作祟。」礼亦冷冰冰的说,气恼自己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无法对她的不适视而不见。 「我向你保证,我只要一通电话随时可以找到人来接我,不劳你费心!」书蔚忍痛说。他的语气简直太侮辱人,把她当作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一样。
「我同样向妳保证,等我送妳回家之后,妳爱找多少男人也不关我的事。现在闭嘴,免得我突然决定把妳丢在这里是比较好的主意。」礼亦粗声说,小心而温柔的将她放入后座,绕到前座发动车子。
书蔚感到好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她置身在熟悉的环境中,不再跟他唇枪舌剑,让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