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
岐阳终于看到了这个在半路上就“大名鼎鼎”的孤山书生白温情白“大虾”。说实话,他还没有真正看到过一个真正的“大侠”,因为他几乎都在宫里混,优雅如则宁的看过,冷厉如容隐的看过,但他们身上都是一股“官气”,而没有江湖气,而圣香虽然没有“官气”,却是一身“贵气”,也绝对不是走江湖的角色。然后认识了神歆,虽然她倒是一个贷真价实的“女侠”,不过问问她自己,她全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像个“女侠”?
她就是像个尼姑!还有一双小脚——现在岐阳确定,她应该不是故意缠一双小脚,大概是天生的,但是,管她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反正她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尼姑,还是个特别偏执的小尼姑。
这位仁兄就很有大侠的样子,至少就很像个人物!
白温情自然是长得不错的,不如则宁淡然幽雅,但是更有一分书卷气,也没有宫中各位大人物们的那种莫名的贵族气,倒是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只不过可惜的也是看不出来具体有多么厉害而已——他多么想把白温情弄回去,放在他的实验台解剖架上研究看看所谓“大侠”、“真气”、“武功”都是由些什么样的物质组成的,看看所谓任督二脉究竟在哪里。
岐阳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把白温情从头打量到脚。
神歆倒是奇怪,他莫非认识白温情?否则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他一点也不感觉到别扭?她看了岐阳一眼——她一般不会无事去看哪个男人的眼睛,但是自从认识岐阳,她早就养成了另一种习惯——当她无法了解,为什么岐阳的想法会突然从这件事一下子跳到那件事,或者突然间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必须去看他的眼睛,看一眼,然后才可以理解。
岐阳是个很单纯的人,在某些方面非常有天分,但是整体来说,似乎是非常容易看穿的——至少他从来不掩饰他的想法,反而极力想表达。
白温情显然也很奇怪,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什么要死死盯着自己看,但是他毕竟是久历江湖的人物,清咳了一声,“不知这位——”他完全不可能想象到,眼前这个人正在打着解剖他的主意。
他还没有问完呢,岐阳突然打断他,一本正经,外加无比好奇地问:“你杀过人没有?”他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这个“大侠”回答。
白温情一呆,神歆摇头,他们都是一本正经的人,要他们来预测岐阳的想法,那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没有。”白温情温和地道,他行走江湖虽然日久,却是从不杀人,他最多伤人,点到为止,说着,他咳了两声,“不知兄台为何如此发问。”
“你如果杀了人,我就不救你了。”岐阳笑嘻嘻地回答。
“你可以救我?”白温情倒是意外,看了神歆一眼,“长老给我说,这个毒,世上无人可治。”
“他可以。”神歆淡淡地道,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怀疑,一点犹豫也没有;绝对没有因为她也是大夫,而有什么嫉妒不甘的情绪。
岐阳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你客气了,不是我,是我们。”他强调“我们”,“假如没有你这尼姑山庄想出来的鬼臼,我单靠那些瓶瓶罐罐,不一定能救得了人的。”
神歆没有躲,虽然习武之人,不应该如此容易被人拍到肩膀,但是她了解岐阳的为人,不让他拍到,他还会大惊小怪,而且他完全没有恶意,不过就是——表示亲热而已。
亲热,她心里有一刹那的恍惚。从来,没有人要对她表示亲热,因为她总是让许多人感到尊敬,她被这些尊敬托得很高,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把她和一个普通人,普通女人想在一起,他们只会尊敬她,不敢亵渎她,却不会关心她。
但是岐阳不同,他对每一个人都很亲热,都很自然,没有要忌讳什么,她——其实有一刹那是嫉妒的,当他一进来,盯着白温情看,然后眉飞色舞地和他说话,态度亲热自然,她会错觉,她的那一分难得的亲热和自然,原来要和很多很多人分享——他是这样容易给人笑容的男子。和他在一起,就会不知不觉让你为他笑,他会平白给你一种“灿烂”的感觉,就像天如此蓝,空气如此好,世界多么美妙,他的心情多么好,而面对他,又有谁可以不快乐的?
但是,她的这一分“亲热”,却是如此难得,他不能了解,那一种希望被关怀、被一直关怀的感觉——
她不愿承认自己嫉妒,但是,她知道,在刚才的一刻,她是实实在在嫉妒的。
很可笑,她是最正经古板的人,却在心里,嫉妒着,一个只不过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的人。
因为被关怀了,如此单薄的关怀,就让她害怕冷淡吗?
她——不是如此软弱的人——
白温情是的确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笑嘻嘻,有点怪异的人有如此本事,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左右,没有想到,除了名医山庄,世上还有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岐阳拍了拍手,对着白温情和神歆,“是你要自己弄昏自己,还是要她把你点倒?”
“弄昏自己?”白温情苦笑,“神歆姑娘,你点了我的昏穴好了。”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弄昏他,但是,要活命的话还是少问为妙。
神歆点头,一指点了他的穴道。
“鬼臼,”岐阳开始从他的衣兜里,袖子里,腰包里,翻出他的种种工具,然后伸手,“你来帮我。”
神歆已有和他救人的经验,当然知道要如何做,把鬼臼注射入瓶,岐阳光为白温情做一下基本的血压血浓,心跳体温的测量,看看他具体是哪一部分出问题,来确定要使用哪一种电解质补液,然后开始静脉注射抗生素。
“怎么样?”神歆也用她的方法检查,“我觉得,白公子的情况,没有他们严重。”她说的他们,当然指的是皇宫里的太监。
“嗯,一方面他习武,一方面,这个毒没有皇宫里的感染力强,所以我们不一定要也打鬼臼。”岐阳开始着手处理凝血的状况,一边道,“如果从传染源来说,可能已经是三代,或者四代的传染,已经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影响了,他的身体底于好,很容易恢复过来的。”
神歆默默地听,“你这些东西,可以让先生们看看吗?”她突然问。
这些东西?岐阳呆了一下,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你是说这些东西?”他指着那个点滴瓶,针头和导管,“我没听错?”
神歆点头,这既然是一种好方法,为什么不可以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救人之法,和争强好胜没关系。
“这个——啊——”岐阳的麻烦大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尼姑是不会发问的,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在她面前用,但他却忘记了她虽然不会喜欢问,却会喜欢把它拿去”推广”,她希望可以救更多的人,这是个好愿望,只不过——他总不能说,这个东西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发明出来,不可以在人前用,“这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不好?”他开始用哄小孩的语气,像大灰狼骗小白兔一样,“这是个秘密,千万不可以对人说,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你知不知道?很严重的。”
神歆的眼神变了一下,淡淡地道:“那是你的东西,你如果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岐阳非常敏感地知道,她失望了。
他突然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她对他失望,他喜欢她一直用那样和蔼而专注的眼光看他,对他有信心,可以用那样肯定的声音说: “他可以。”那一刻他觉得很得意——又一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非常舒服,特别是说这话的人又是一个平时好像不怎么信任人的女人的时候,他尤其得意。但是她现在对他失望了,因为她觉得他是想秘技私藏,是把他自己的名声看得比病人的性命重要,是个小人。
他什么人都是,就是不是小人,如果从广义来说,他还算个好人,一个很容易心软和同情别人,很肯替人想的大好人,但是在这个尼姑眼里,这样一下就已经不是了吗?
“神歆,”他突然正经起来,叫了她的名字,而没有叫她“尼姑”,也没有叫她“神歆姑娘”,这两种叫法都是不正经的,对岐阳来说,都只是——只是一种绰号,他是绝对不习惯叫人“姑娘”的。他要正经起来说一点话,就会叫名字,这是个正常现代人的习惯,“我不是不愿意。”他说得非常认真,“只是,我有理由,有苦衷,不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去让大家使用,甚至不能拿出去见人。”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搭在神歆的肩头,要求她用同样认真的眼睛看着自己,“我不是小气,我也有我的门规,就像你非常尊重你的名医山庄,遵守你的门规,我也不可以违反规则。”
“你的门规是没有道理的。”神歆居然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地道,“只有救人才是道理,名医山庄的规矩并没有明明可以救人,却不许救这一条。”
岐阳手上用力,强迫她正视着自己,“我能救的我会尽量救,但是这些东西,是不可以让别人看见的,我在你面前用,是因为我信任你。”他摇头,“我从来没有在人前用过这些东西,圣香不算,他是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来没有防范过你。”
神歆转过头去,淡淡地道:“你没有防范过我,难道我还要感激你不成?是你——喜欢相信我,我也没有要贪图你什么东西,只不过,希望你尽大夫的本分,若能救人,岂可不救?我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关系到人命大事,我还是会说话的。”她淡淡地看着另外一边的白温情,“你不必相信我,我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人要相信她,要对她委以重任,要觉得她是那一种不可侵犯的,可以做大事的女人。
也从来没有要求任何人要来重视她,没有!她只不过,想做一个普通人所该做的一切,包括简单的良心,而不是无限地给予。
但是——从来没有人要听她的心——
从来——没有过——
“我——”岐阳气为之结,但是,却是说不出来他为什么平白无故要相信这个尼姑。容隐与他什么样的交情,他都知道要留戒心要守着自己那一分超越时空超越得太离谱的学识和医术,但是,在神歆面前,他却毫无顾忌地使用,甚至常常教她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他就像脑子里根本不觉得,神歆也是个古人——而且,由于她对医术的敏感,所以对岐阳来说,应该是更为危险的,“我因为在宫里非要和你一起救人不可,才不得不相信你的,你是大夫,我——”岐阳说得生硬,明明说的是实情,但说起来他却很不舒服,像一口气哽在胸口,压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透不了气,“我不是相信你有什么特别,我只是不得不相信你!”他现在很烦,“我既然已经相信你了,你就不可以出卖我,不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别人和神歆不同,神歆是不一样的,她的要求,比谁的都更难拒绝,因为她不是别人,是神歆。
神歆见他说得痛苦,她自己的心里也一样压抑着一分说不清的感觉,脸上和蔼的笑容竟然有一时一刻维持不住,她来不及掩饰地冷笑了一声,“你相信我,我就必须要对你忠诚?岐阳公子,这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道理?我神歆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的女人,到处都要求我忠诚,人人都喜欢相信我,人人都要求我不可以让他们失望,否则就是我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对不起,我神歆没有这样的能耐,”她冷冷地看着岐阳,近乎“挑衅”地看着岐阳,“我做不到。”
岐阳看见她眼里几乎是“受伤”的神色,勉强忍耐下他本来已经烦躁得快要爆发的脾气,深深吸了口气,“谁要求你忠诚?名医山庄?那一群老头?”
“那不是一群老头,”神歆这一辈子没有在人前说这么多这样的话,但是她在这个男子面前,却突然有一种冰冷的讥诮和冲动,一句一句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他们是我的授业恩师,是养育我长大的亲人,是给了我今天名望地位的——神。”神歆说的最后一个字分外苦涩讽刺,“你怎么能不对神忠诚?你对神忠诚之后,你还有什么可以剩下?你还有什么可以去忠诚别人?你知道忤逆神的下场吗?”她瞪大眼睛看着岐阳,近乎是疯狂空虚的语气,“那是罪孽,罪孽——”
岐阳心里一阵发凉,他想也未想,就把她揽进了怀里,要开口,却突然喉头发涩,无话可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这个全身一点肌肤都不露的,把自己包得扎扎实实的小女人,拍了拍她的背。
神歆的苦涩,是一种如此沉重深刻的痛苦,他不是神歆,他承受不起,因为看见她瞪大眼睛说出“罪孽”,心里的膨胀翻滚已经到了极限,不做一点什么,他会大叫出声来的!
否则,无法发泄那个从她身上感受而来的,压抑了十多年的仿徨、迷惘、与不甘!
他明白的,那是可以把人逼疯的疑惑,是日日夜夜徘徊不去的罪孽!
被托付着希望的人,挣扎着自我与沉沦的苦,苦苦地压抑,而依然成了一个被希望着的女人——他抱着她,突然之间,是一种希望,希望可以补偿她这么多年的痛苦,抱她,抱到心底最深处去!
她猛地一下挣开了他,眸子里混合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像是不相信,他会这样一把抱住了她。
岐阳呆呆地看着她,也没有感受到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他突然语气怪异地说了一句:“当神开始伤害供奉它们的人,神,就变成了鬼怪,信神的人,就变成了祭品。”
神歆不懂,她依旧震惊在他现在显得无比光亮灿烂的眼神里。
“你,叫做‘神歆’,”岐阳很少这样叹息,就像一个游戏者,在游戏人间的时候,偶然忆起了自己年少的迷梦,忆起了当年也曾唱过诗,弹过琴,相信过爱情,“神,就是你的主,歆,就是享受。神歆,你是打从出生起名开始,就被人计划好了要当做祭品的?”他的眼神很深邃,难得显得不阳光不轻浮,“神享受的东西,你甘心吗?又或者,你本是——心甘情愿?”
神歆的眼光无法从他如此深邃的眼神里挣脱,她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如此干净单纯的男人,其实也蕴含着他深沉与成熟的一面,似乎,也曾经经历过许多许多的——幻想与幻灭。
“我——”她低低地说出一个字,便没再说下去。
“你觉得困惑,便是因为你还是不愿意做祭品的。”岐阳的深沉,深沉得并非是稳重,而是一种灵性,他决非那种心里有千百种心机而面上不动声色的人,但是他灵性,他敏感,他清清楚楚感觉到神歆心里很多不为人知、不愿承认的挣扎与叛逆。
他一向很浮躁,但是他其实很有灵性,也曾经追求过许多天真与浪漫的东西。他现在随随便便满不在乎,但他也曾经不随便过,很在乎过,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很认真地喜欢过某个很纯很纯的女孩,也相信过天长地久的承诺,只不过因为太年轻便经历过太多,所以他早早变得浮华,变得吊儿郎当,变得随随便便,因为若是太在乎,就一定是被伤害了。
而神歆,岂非就是一个“太在乎”的偏执的女人?
“祭品?”神歆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我不是祭品。”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要微笑,却笑不出来,“纵然是,也是被人羡慕的——奢侈品。”
岐阳没有想过,一个古代的尼姑版的女人,会这样“试图微笑”地,用这样柔软的口气说出“奢侈品”这三个字来,然后笑得这样和蔼,这样柔,这样认命的语气。
“你本也是不愿意做奢侈品的,是不是?”岐阳低声道。
神歆摇头,她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岐阳的眼睛。
岐阳放手,这个女人,已经对她自己,压抑得太深太深了。
自认罪孽,而不敢救赎,除了作为奢侈品,那么,哪里才是她的支持和坚持下去的希望?
一个自认是“奢侈品”的女人——他一向自知不是容易感动容易感慨的人,却真的,深深地被撼动了,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在作假,她说出“奢侈品”这三个字,那是多么困难,多么罕有的事情——她太内敛,有太多太多的感情,她压在心里,不说,不说,然后就一层一层,化成了沉积,变了色,失了感觉,成了石化的外壳。
“我——不说了,你不必——怕我。”岐阳放软了口气,试图要笑地耸耸肩, “我们只不过在——救人,不是——不是——”他试图要说出个“不是”来,但是说了半天说不出来,尴尬地一笑,“不是其他。”
神歆也牵动嘴角,算是笑了笑,“嗯,时间差不多了,我点醒白公子。”
“随便。”岐阳现在对白温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看着神歆的一举一动,心头一片乱七八糟。
神歆转过身,定了定神,解开了白温情的穴道。
岐阳立刻就笑了,在白温情清醒过来的时候。
神歆也是。
——+※+——
白温情活了下来,他完全不知道岐阳在他身上施展了什么“神丹”,还是“仙法”,总之他就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看岐阳的眼神自然大大不同。
九环殿里面那个白衣老者是名医山庄的第九号圣手,号称“着手回春”江回春。
不过岐阳自然是大大失望,嫌弃这老头的名号一点新鲜花样也没有,连名字都这么无聊,别人听了肃然起敬,他听了呵欠连连,“夫子,我人已经救回来了,眼下也是无事,我可以走了吗?”他对这个“名医山庄”可谓是厌恶得五体投地,再也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地方,自是走得越快越好,只是,隐隐有点不放心那个倔尼姑而已。
江回春对他居然轻轻易易随随便便救回白温情,实在有些不可置信,闻言冷冷一笑,“小小年纪,若非有高人指点,就是身怀灵丹,否则,岂有可能单凭医术救人?”
岐阳瞪眼,默念“我的涵养很好,我的涵养很好……”然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嘿嘿。”
神歆看了他一眼,她自然听得出岐阳这个“嘿嘿”有多么勉强和充满火气,他不是会忍耐的人,为什么要忍耐呢?
“年轻人面对长者,岂可如此轻浮,嬉皮笑脸?”江回春脸色一沉,“尤其身为医者,更应以冷静明理为第一要务,你——”
岐阳忍无可忍,“更是要先当自己不是人为第一要务吧?做机器,做僵尸,男的也不当自己是男的,女的也不当自己是女的,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神是救世者?神经病!”他恨恨地瞪了江回春一眼,很潇洒地甩甩袖子,拂袖而去,他真的火了。管你是什么山庄什么大人物,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他平时不是很有道理的都不听,何况是这样没有道理的谬论!他睬他才有鬼!
回宿舍去!岐阳的第一感觉就是,在古代待厌了,非常厌,他要回家,回他的宿舍,实验室,看学校里的教授都可爱过眼前这个老头一千万倍!
江回春从来没听人骂过“神经病”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一怔,却也没有生气,却见眼前这怪小子甩了甩袖子,就此拍拍屁股走了,还真是走得——潇洒!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在名医山庄之前这样放肆,进名医山庄的多是病人,不是病人的就是极有身份的人,没有人有这样放肆的资格或者放肆的心思,而岐阳非但不是病人,还刚刚帮名医山庄救回了白温情,给名医山庄圆了面子,他要走便走,竟是谁也拦不了他,谁也没有资格拦他!
神歆微微一震,陡然睁大了眼睛,他要走了吗?
岐阳拂袖而去,大步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来,对着神歆大叫:“找我的时候你可以去找圣香,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广他跳起采,双手围着嘴巴,“我带你去,anewworld。”
神歆微微一笑,依然是蔼然的,平静安详地道:“多谢岐阳公子了,神歆近来会南下江南,不会北上开封的,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圣香少爷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根本不会去找你的。
她的脸上如此镇定,除了眼里淡淡的苦涩,再也看不出任何的其他情绪。
你一次的关怀,无意的关怀,已经让我说出了“奢侈品”三个字,你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人,我——不敢把自己的心情,寄托在你身上,你是不会为了我留下的,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还要相见呢?
你不会为了我留下,我不愿意被任何人救赎,即使我去找你,也是徒劳无功,莫名地烦恼而已。
你去你的,我依然是我,谁也——改变不了——
岐阳也没有失望,耸耸肩,他挥挥手,“我走了。”
神歆点头,“保重。”
岐阳看了她一眼,似是有点叹气,不过他立刻转过身走了。